是的,在古代,很多有权有势的男子都有随侍在床榻的丫鬟。那丫鬟的作用不仅仅是为激情的主子清理身子,更是要为主子在这方面助兴,无异于现在所谓的“双飞”现场。
慕容睿辰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放松一些,可看着她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更加生气,一伸手狠狠揉乱她的发,责备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样固执?非得走这条路。”
谢晚晴对着他笑笑,轻柔地说:“不用担心,我很清楚自己走的路。你先出去,我换身衣裳。”
“倔强。”慕容睿辰白她一眼,转身走出去,刚一带上门,却发现窗外的槐树下站着一身红色宫人服的陈总管。红映着绿,在早晨的雾气中,更显森然诡异。
慕容睿辰眼神一凌厉,扫将过去,尔后收回来看花圃里的藤萝,像是槐树下的陈总管只是一场幻觉。
那陈总管倒是走上前来,站在慕容睿辰身边,对着屋内的谢晚晴喊:“昧心,皇上等着你伺候早餐。”
“好。”谢晚晴有气无力地回答,对着镜子略略描眉,翻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衫,绾了宫婢发髻。拉开门,就看到很诡异的场景,慕容睿辰一脸阴鸷地看着陈总管,陈总管一脸震惊地看着慕容睿辰。
看到她出来,二人略一缓和,同时别开脸,都看着谢晚晴。
“昧心,这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事——”陈总管看她一眼,话语说到一半,又看看慕容睿辰。
谢晚晴没有搭理他,只是理理衣衫,顺着慕容的目光看那花圃里的藤萝,笑道:“慕容大人喜欢,就送你一枝。这令州藤萝在这帝都的气候里成活实在不易。”
慕容睿辰笑道:“这可是你种的?若是,我倒是要一枝,若不是,那本公子倒是没兴趣。”他说着,挑衅地扫了一眼陈总管。
“小婢不过搬来几日,这藤萝也是有些时日的。”谢晚晴款款步下台阶。慕容一摊手,道:“那就不要了,本公子昨夜一宿未睡,倒得回去补一觉。”
谢晚晴也没说客套话,只是盈盈一福身恭送慕容睿辰。
待慕容睿辰离去,她才转过头,一脸清冷地看着陈总管,冷笑道:“小婢这前脚才回来,倒是麻烦总管大人后脚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婢多得宠。”
陈总管佝偻着身子,道:“皇上习惯你伺候用膳,昧心不在,他倒吃不下。”
谢晚晴也不说话,径直往外走。却不想刚走到外间,就看见迎春在井台上打水梳洗。她也看到谢晚晴,慌忙尴尬地别开脸。
谢晚晴这才想起,昨夜,她也值守龙渊殿,这番该是要睡觉。上一次的事,彼此之间就连陌生人的情分都没有了。
谢晚晴不理会她,径直穿过花径,那迎春却是跑了几步,低低地喊了一声:“昧心。”
谢晚晴脚步一顿,施然转过身,眸光平静地看着她。
她目光闪烁,又看看旁边的陈总管,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谢晚晴看她那样,像是另有隐情。便开口道:“迎春姐姐可有何吩咐?”
迎春抿抿嘴,小声说:“吩咐不敢,如今您的品级比小的高。”
“那倒是何事?还请姐姐明说,皇上还等着我布菜。”谢晚晴抬眸四处扫一眼,几扇窗户虚掩着,像是有人躲在窗户之后。
她唇边浮上一抹笑,看来等萧成熙那边的破事过一段落,倒是要好好将这宫婢所大鬼小鬼打扫一番。
“只是想告诉你,你娘给你的那支木发钗,我上次说很喜欢,想拿来戴一下,陈总管说——”迎春怯生生地看看陈总管,埋着头。
“陈总管说什么呢?”谢晚晴眸光一凌,负手站在那里,朗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威严。迎春一听,觉得这昧心倒是比德妃的气势更足,不由得一愣,忘了回答。倒是陈总管不卑不亢,很老狐狸地对着昧心略一点头道:“我以为那发钗是皇上当初送给仁孝皇后的那支,所以当日看到迎春拿着,将这发钗收了,交给了当今太后。”
“咦?倒是这样巧?小婢的娘留给小婢的,是小婢的爹爹出差到林州,为娘定做的。莫非仁孝皇后那支也是出自林州?”谢晚晴瞟他一眼,又看看迎春,对她挥挥手,道:“你没事就好,且下去休息,我们姐妹的情谊改日再诉吧。”
迎春怯生生地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谢晚晴将周遭的不寻常淡然收之,一转身,盈盈向前,也不管陈总管欲言想要解说这发钗之事。
萧成熙登基以来,除了接见使臣,就没有在正规的用膳之所用膳,全是在御书房临时吃点,连各大宫都鲜少去。久而久之,宫人都知晓,只要皇上没有吩咐,传膳都在御书房。
四月天的天气总是格外晴好,御书房周围花木扶疏,朝阳丝丝缕缕和着晨雾在花木之间涌动,晶莹的露珠挂在花木间。由于这里花木颇多,空气中散发浓郁的清香。
谢晚晴站在廊檐下,环视四周,每一次她都会想起初次进入这御书房时的情景,那时的德启帝多像一个慈父。那时的她还好天真,以为可以打亲情这张牌。后来才发觉自己当初是多么幼稚。
“进去吧,皇上等多时了。”陈总管在身后提醒。
谢晚晴看看周遭,安静的御书房周遭,只有花木才敢肆意地舒展身姿,她突然感叹一句:“陈总管,这么多年,你感觉过累么?”
那语调不像平素,冷冷的略带着讽刺,也不是虚假的笑意阑珊,倒像是许多年的老友把酒言欢,诉说风云人生,最后酒过三巡,突然低低问出的。陈总管一愣,没有回答。
“我倒是有些累了。”谢晚晴自语道,将整个人埋在廊檐阴影里。
陈总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感慨:如果自己的侄孙女琼英与紫南还活着,那横竖也比这女娃大了,她们的娘是容州有名的才女,又是美人,她们的爹是容州州牧,琼英和紫南如果活着,也定然是美丽的女子。可是,十四年前,受董家牵连,侄儿惨死,家人流放东北佳州,冰天雪地,待他派人去寻,却是告知,所有人遭遇暴风雪,全部冻死。他陈家为萧家兢兢业业,却落得绝后的下场,这么一笔账,他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是。
“陈总管倒是越活越精神,这点倒让小婢佩服了。”谢晚晴见他没有说话,到底觉得与初见他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昧心若累了,倒是可向皇上请旨去休息,毕竟你是皇上的随侍。”陈总管滴水不漏,毕竟眼前的女子是谢朝英与董佳慧的女儿,自己也与她算是几度交手。这女子假假真真,虚虚实实,总让人捉摸不透。若要赢她,惟有保持不动不摇的平静,不能将任何的情绪流露给她。
谢晚晴唇角一扯,没有说话,轻轻推门进去。
(今天一直在路上,刚到酒店,请大家原谅。)
第66章 微笑的萧成熙
这一次,御书房里也没有一个宫人,萧成熙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发呆。
看到谢晚晴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过来,竟是来将门关上,英俊的脸上带着醇厚的笑意,柔柔地说:“朕想你没吃,倒是想与你一起用早膳,一个人用膳实在无趣得很。”
谢晚晴忙退开一步,垂首站在一旁,平静地说:“皇上,小婢只是奴婢,您是九五之尊,实在不能坏了规矩。”
萧成熙眉头一蹙,脸上的笑意敛去,有些不高兴地说:“规矩,你倒是很懂规矩。”
“是,皇上曾说过,这宫里最重要的就是规矩。”谢晚晴还是低着头,原本不想说这么多的,却就是忍不住烦躁。
萧成熙听得这句话,正要发作,却又转念一想,这丫头莫不是对昨夜的事耿耿于怀。她这是介意他召人侍寝吧。
想到这些,倒是高兴起来,声音也放柔和,走过去执起她的手,往椅子上拉,宠溺地说:“你这丫头,四年前的话还记得,也真是记仇。”
谢晚晴一惊,这萧成熙到底是想要使什么坏招,转变这样快。她惊讶地看着他,他看她的模样,越发笑得开心。
谢晚晴拧着眉,他却是伸出指头将她的眉间展平,拉着她坐下,替她夹菜,贼贼地笑着说:“你先吃完,朕告诉你一个惊天的秘密。”
“惊天的秘密?”谢晚晴狐疑地看着他,这厮沐浴在晨光里,英俊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这简直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存在。他这副模样像是日光下浅浅的溪流缓缓流过谢晚晴的心脏,心里泛着些许疼痛的温暖,泪水不觉间溢满眼眶。
曾几何时,石磊也是在这样有着美好晨光的早晨,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对着早餐发呆。她起床梳洗完毕,背着书包推开门,就看见他好看的身影。
他抬起头看到她,略一笑,耸耸肩,说:“一个人吃早饭无趣得很,你以后早点起来,陪本少爷用饭。”
她撇撇嘴,不说话,径自拿起盘子里的油条或者面包狠狠咬几口,仿若咬的是石磊。
“慢慢吃,跟饿鬼似的,看以后谁敢娶你。”石磊脸上露出笑。
她斜瞟他一眼,继续吃。石磊很高兴地说:“吃吧,吃吧。长成肥婆,就没人敢娶你了。”
她擦着嘴角,很不屑地说:“承你吉言。我希望成肥婆,因为四川话里,肥婆的意思是有钱的女人。哼哼。”她怪笑几声,背着书包跑出门,石磊骑着自行车在身后一边大喊“周晓芙,站住”,一边将车铃铛摁得脆响,落了整条青石巷子的清脆。
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可是一去不复返。如今对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周遭却早也不再是葡萄架、青石板的巷子那么单纯,连自己的心也不知不觉中失去纯真。
她紧紧咬着唇,眼里溢满泪。萧成熙被她吓得愣住了。他们认识以来,除了那一次在太王山瀑布顶端,他以青离的身份出现,看到她眼里满溢的泪水和浓重的哀伤外,所见到的都是披着清冷的或者活泼俏皮的外衣的她,看起来波澜不惊,或者天真活泼,实则是一点真实都没有。
“晚晴,怎了?”他捧着她的脸,惊讶地低声问。这一声低呼让谢晚晴回过神,吸吸鼻子,站起身,笑道:“没事,只是想起故人往事,倒让皇上见笑了。小婢这就为皇上布菜。”她去拿筷子,萧成熙却将她的手摁住,不高兴地说:“你一向最喜欢听秘密的,这番倒不想听了?你到底是怎了?你与朕,需要这样遮遮掩掩么?”
谢晚晴听他这句话,觉得甚是好笑,什么她遮遮掩掩?他萧成熙对她何曾有过坦白。所以,从昨晚起一直处于烦躁中的谢晚晴倒是压不住心性,反唇相讥道:“记得第一次与皇上相逢,小婢曾说过一句话‘昔日闻书之道,欲取之,先与之。阁下可闻?’,不知皇上可记得这句话?”
萧成熙看她粉面杏腮,嘴巴微撅,隐含怒气,倒是少有的真性情,略略琢磨这句子,笑意更浓,不由得伸手抚着她的下巴,轻笑道:“怎会不记得?牙尖嘴利的小东西,让朕都哑口无言了。”
“那皇上就应该知晓,若欲所取,必定所与。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也。”谢晚晴一边说,一边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拿着筷子为他拨弄着鱼。
“道理是越发多了。一套一套的,哪天倒是帮朕对付那帮大臣去?”萧成熙用手支着头,看着她。
“皇上又说笑了。小婢身为女儿家不说,哪有那等才能?”她埋着头,昨夜她的心就寸寸凉了。黄玉梅低低浅浅的呻吟已将他们之间的路彻底斩断。帮着他驾驭大臣,那是他的女人所做的事。
而她现在要做的事单纯得多。就这样,披着他随侍的身份也好,不用有太多别的牵绊。只要将几个暗中害她的人,想要让她入局的贼揪出来,扫除过清平生活的阻碍,自己就可全身而退,去浪迹天涯,运气好,也许会遇见个合适的人去过这上天恩赐的一生。
“你要没能耐,这萧月国倒是找不出几个人能对付那帮子老家伙了。”萧成熙拿筷子挑拣着碗里的鱼,忽然又说:“其实,不知为什么,我跳了瀑布之后,忽然不喜欢吃鱼了。”
谢晚晴手一顿,他们相处许久,这瀑布一直是彼此的禁忌。
“那天,朕也是一场豪赌,之前,朕都是一个人,决计没想到那日,会跟你一起。”萧成熙竟是低声说起那一天。
“皇上,前尘往事,你跟皇后的事,还是节哀。”谢晚晴面无表情地说,像在说着与之间无关的事,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为他夹来新鲜的炒竹笋。
萧成熙听这话,像是宣布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心里越发慌乱,他最怕她这等淡然的表现。他将她一把拉在怀里,迫使她坐在他腿上,急急地说:“你方才倒是怪朕什么都没告诉你,朕这番要说,你倒又这般。”谢晚晴要站起身,被他倔强地抱住。谢晚晴轻叹一声,道:“皇上,这不该是你的表现。”
萧成熙眉头拧得越发难看,眼神直直地盯着她,尔后狠狠地咬着她的肩膀,咬得谢晚晴觉得骨骼都要碎了,痛得她龇牙咧嘴,却是寂静无声。
“那你说,朕该是如何的表现?”他松开嘴,满嘴的血腥,看到她淡青的衣衫隐隐渗出血渍,越发觉得自己浮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地面。
谢晚晴觉得不仅是肩头在痛,倒是心都在痛,竟是坐在他腿上,一点都没有动。
“晚晴,如果朕说朕想你一辈子呆在朕身边,你又如何?”萧成熙低低地问。
这句话让谢晚晴颓然闭上眼,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样的话语对于萧成熙已经是极限,可她晚晴贪心,要的不可能只是这些,何况在经过昨夜龙渊殿之事后,她还须重新定位自己的计划。
“你当如何?”萧成熙问。
“皇上的诚意就仅此而已?是否也想得到仅此而已的诚意的回答?”谢晚晴冷笑道,倏然从他怀里站起来。
萧成熙觉得她的神情很是可恶,后悔刚才没有将她肩膀上那块肉咬下来,咬牙切齿之余,狠狠地咬着竹笋。
谢晚晴倒是恢复波澜不惊,很敬业地为他布菜,萧成熙来者不拒,狠狠地吃,越吃越愤怒,觉得昨天自己是疯了,才会觉得她在乎他。
是的,这个女人的心都在羽翎、青离身上,从来就没有为他萧成熙担心过一分一毫。自己是疯了,才会做那种举动。
他吃到后来,是将筷子狠狠一丢,道:“不吃了。撤,上朝。”
谢晚晴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出御书房,陈总管早就在外面等着,看到萧成熙一脸怒气,不由得扫一眼谢晚晴。
谢晚晴目不斜视,低着头提着裙子跟着萧成熙一阵小跑。萧成熙一下子停下来,谢晚晴慌忙收住脚,在快上撞上他后背时,悬崖勒马刹住车。
“谢晚晴,从现在起,你惹朕生气一次,朕就对绿柳山庄的人动一次刑。”他很无赖地说,而后又补充强调道:“尤其是对青离。”
他声音非常强硬,谢晚晴的心倒是有些痛,不由得抬头看他,在刺目的阳光下,高大的他倔强地站着,一身明黄的龙袍显得富丽威严。可谢晚晴偏生觉得此刻的他很是脆弱,她微眯双目,怜惜地看着他,低声说:“这样针对一个并不是你敌人的人,你觉得有意思吗?你又多少事要做,这天下还有多少事要做?你的敌人,你总不会不清楚。稍一分神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
萧成熙猛然一怔,脸更沉,然后渐渐缓和,一下子抓着她的手腕,就那样看着她,低低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我身边,对不对?”
谢晚晴慢慢地点头,一字一顿地说:“从四年前,我就说过,天下大势,我会选择站在你这边。”
萧成熙紧绷的面容渐渐放松,心也渐渐舒展开来,这一句就够了。她的坏脾气都是因为在乎他吧。
“晚晴,话出口,就不可反悔。”他说。
“人生如棋,举手无悔,落子不犹豫。”谢晚晴说。
“太好了,太好了。”萧成熙抓住她的手,高兴地说。
谢晚晴本来还想申明清楚:选择站在他身边,是因为四年前,她就确定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更能给这个国家带来国泰民安。
可是看着他孩子样的笑容,她突然就不想说下去,只是看着他,语调柔和地说:“再不去,早朝要迟到了。”
萧成熙这才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地放开她的手。尔后趁势转过身,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朝大殿走,面上满是笑意。
一向冷酷到底、常年摆着一张冰山脸的睿熙帝从御书房到大殿,这一路上,脸上竟挂着淡淡的笑意,英俊的脸像是铺着和暖的日光。
宫人们见了面面相觑,觉得今日有大事发生,赶快躲闪。
萧成熙带着笑意一直坐到御座之上,满朝文武在下面上奏,他脸上挂着笑,耳边竟是反复回味着谢晚晴讲的那句话,后来觉得不够,竟是将他们认识以来所有的接触都回味一遍,此刻,倒是觉得谢晚晴无论是娇嗔,还是发怒,清冷或者是笑意醇厚,都是一种可爱。
谢晚晴站在他身后,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今天大臣们奏得格外欢畅,像是一下子不怕萧成熙了。她一直在纳闷,很是狐疑地看着那帮大臣。
当然,那帮大臣今天是照例战战兢兢地上朝,可是看见一向冷酷的皇上满是笑容,觉得皇上心情很好,于是试探性地奏几个提案,发现皇上还是笑着,仿若很是赞同,于是乎,将平日里所有不敢拿出来的奏报都一股脑地提出来。于是,大家轮番上阵,觉得大臣们的春天就要到了。
尤其是负责锦河大堤修建,锦河疏浚工作的工部侍郎,更是将平素不敢奏请的请款项目都拿出来了。
谁都知道睿熙帝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要从他手里批出钱来,是难上加难,他的计算能力简直让各个大臣汗颜。他拨给你多少款做项目,得是一分余钱都没有,你若是做得不好,浪费了钱财,得了,你自己变卖家当贴亏空吧。
可这夏季快到了,雨季和汛期就要来临,锦河工程确实让人忧心,而上次拨的钱确实有些意外,致使工程出现一些问题,今天看皇上心情好,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请一下款。
萧成熙还是笑着,还在点头。即使谢晚晴脑袋晕晕地,而且站在他身后,也发觉他不对劲,便思量再三,悄悄提醒:“皇上,请款啊。”
萧成熙这会儿听得谢晚晴说“请款”二字,脸一下就黑下来,对着奏得正欢快的工部侍郎,冷言道:“年初,朕才拨给你三十万两白银,去整治锦河,预防汛期,你倒好,什么实质性的进度都没有,还敢来请款?”
工部侍郎抹着汗,觉得这位置可真是不好坐,一下子跪倒地上,口称“皇上饶命。”
萧成熙不理会,站起身,问:“众位爱卿,可还有别的要奏报的?”
他脸一黑,谁还敢提请款之事,各大部门拟定的拨款项目,也暂且不提,只是齐齐回答:“臣等今日已奏请完毕。”
萧成熙一挥手,黑着脸道:“众卿平身,在其位谋其政,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众大臣齐齐应声,而后鱼贯退出。
萧成熙转过身,看着谢晚晴,竟是笑得很甜,轻语道:“走,陪我去御书房。”
萧成熙逆着光,谢晚晴看不分明,只觉得他脸上有轻柔的笑意,她头脑晕晕的,也没探讨出个所以来。
第67章 计
所有宫人看到皇上从正德殿冲出来,怀中抱着一个宫婢,仿若是早上跟着皇上去上朝的昧心。
皇上紧紧搂着她疾风一般在龙渊殿的院子里奔跑。一边跑,一边呵斥陈总管:“去找陈御医。”
站在正德殿外的陈总管抹抹汗,吩咐宫人快去。宫人们各自忙开,皆暗自感叹今日果然有大事发生。
萧成熙抱着谢晚晴踢开龙渊殿的大门,一干宫婢齐刷刷下跪,他也不管,只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那台阶,一路上还扯下几重帷幕,将她放置在龙床之上。
偌大的龙床如华丽的大船,而此刻的她躺在上面,竟显得那样娇小,仿若一叶扁舟,随时都可以消失。
“晚晴。”萧成熙低下头,看着她的脸,“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你说过举手无悔的。”
他觉得太害怕,悔恨自己的任性。刚刚在大殿之上,众大臣鱼贯走出。他忍不住转身对她笑,觉得即使眼前是最艰难的时刻,但她一直站在他身边,这就足可以让他信心百倍,对付所有的艰难险阻。就连御书房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以及需要拟定的诸如计划都变得不那么讨厌。
他说:“走,跟我去御书房。”不觉间,跟她说话有家人的意思,那九五之尊的冷冰冰的话语却是下意识地忽略。
她微眯双目,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的笑,神色里显出迷茫。
“好不好?”他问,伸手去牵她。
她却是本能一躲,往后一退。就是这一退,她竟直直倒下去,他眼明手快,快步上前将她抱住,心里害怕极了,这刻才发觉她的身子原来还是这般的轻。
“晚晴。”他喊她,她紧闭着双目,脸色发白,双颊潮红,嘴唇偏是乌青,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
手略一覆盖上她的额头,他心里一凉,她体质本身畏寒,加上由于自己的任性与急功近利让她受了凉,同时还有人对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