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心,伺候陛下沐浴。”陈总管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龙渊殿所有宫人为之一怔。大家都知道当今睿熙帝,从不允许宫婢踏入“龙池”的范围。
谢晚晴被萧成熙这决定炸得头皮发麻,这厮不会来真的吧?如果是,那么他们之间便真的是什么出路都没有了。
所以,她站在原地。那陈总管又不悦地提醒:“昧心,不要让陛下等。”
谢晚晴慢慢扫他一眼,这才挪动身子,从陈总管手里一把拉过软刷和毛巾,往龙池里走。
龙池是龙渊殿的偏殿,倒不如落凤宫那般,寝殿和浴房还有一段花木扶疏的天井,而是一段轻纱帷幕,而后是一大堵玉石的屏风,屏风后燃着宫灯,将玉石照得透亮,那玉石屏风上是一池盛放的莲花,栩栩如生。
谢晚晴深呼吸一下,快步转过屏风,龙池里水汽氤氲,萧成熙泡在水里,背对着谢晚晴,悠闲地说:“从今日起,你就升职为随侍。所谓随侍就是:朕的大小事务,你都要做。无论朕做什么,你都得在场,包括沐浴等——”他说到这里,咳嗽几声,轻轻转过身,扫她一眼,问:“为何没换衣衫?”
谢晚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将心中的起伏与厌恶压下去,平静地说:“皇上,并没有人告诉小婢,要换衣衫。而且今日小婢是第一做所谓的随侍,做得不好,还请陛下担待。小婢保证会越来越好,让陛下您满意。”
萧成熙看着她的脸,一丝慌乱都没有,语调平静。心里也是一阵不爽,道:“还不下来为朕刷一下背。”
谢晚晴咬咬唇,不敢看赤身裸体的萧成熙,尽量稳住心性,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就当自己这是在拍戏好了,眼前的只是演对手戏的男人。”
对,逢场作戏而已。她慢慢脱掉外衫,捡起一条丝带在腰上一束,将内衫系好,很是干练地挽起袖子,拿着软刷款款步入龙池。
那水很深,若要踩到底,却是要到她脖颈。所以她略略一试深浅,倏然一游,在他背后停下来。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当他只是逢场作戏的对手戏演员,但还是不得不面对赤身裸体的他。咬着唇,抬起头看他,乌发披拂在宽阔的背上,那背部的肌肉在氤氲的池水中显出一种别样的诱惑。
“磨磨蹭蹭的,还不赶快?”萧成熙说,语音很轻,责备里带着略略的笑意。
你倒是很享受。谢晚晴拿刷子在他背上狠狠一刷,软刷带起几缕发,疼得萧成熙龇牙咧嘴,不由得低声说:“你这等做法,可以看做弑君了。”
“那皇上就诛小婢的九族吧。”谢晚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调。
萧成熙忽然转过身,将她一搂,二人呈一个很暧昧的姿态。谢晚晴大惊,往后挣扎。萧成熙很是开心地一笑,道:“朕不放,你以为你挣得开?”
“你倒要如何?”谢晚晴这几日也算是憋得内伤都起了,语调也越发不柔和。
“张牙舞爪,这倒像是真正的谢晚晴了。”萧成熙将她搂得更紧一些,龙池里的水本是温泉,水汽氤氲,本身就热,加上萧成熙这样一抱,谢晚晴觉得自己浑身都如火在焚烧。嘴唇越发咬得紧,头埋得更低。
“你这般模样,倒让朕觉得你是想要朕宠幸。”萧成熙看她慌乱的模样,心里越发高兴。仿若只有她这般慌乱,他才觉得她离他很近。
从认识她开始,她那种该死的淡然,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永远都抓不住她。即使是身为羽翎、青离,离她近一些,相处也平和得多,她那种毫不依赖谁的淡然,万物都像在掌控在手中的笃定,让他连想要抱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谢晚晴听萧成熙说宠幸二字,脸不觉滚烫,面上却是一沉,眸光一片冷冽,抬起头,毫不回避地瞧着近在咫尺的萧成熙。
萧成熙被这神色吓一跳,眉头微蹙,他不喜欢她这种无法把握的模样。二人对视,隔得这样近,他灼热的呼吸直直扑在她面上,带起内心一片兵荒马乱,他黝黑的瞳仁映着四壁的摇曳的灯,闪着幽光,那光倒像是有温度,灼烧得她慌乱。
她本能想要躲开,自尊却又不容许,所以就那样迎视着他的目光。
萧成熙眼眸越发收得紧,手上也不由得收紧,不知不觉固定着她的脖颈。眼前的丫头那种故作镇定的神色让他很愉快,她外衫未穿,内衫系得紧,被水打湿,全贴在身上,玲珑毕露,这丫头真不是四年前的小女孩了。叫他如何去恨她?
他不觉抿着唇。谢晚晴从他眼里看到浓郁的情欲,心里一惊,此刻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慌忙埋下头,掩耳盗铃式的避开。
萧成熙鬼使神差,不容得她有一丝的躲避,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固定着她的头,倏然吻下,柔软的触碰带着浓重的呼吸。
谢晚晴心里如秋风黄叶纷纷坠地,慌乱无比,忙一挣扎,躲避他的触碰,萧成熙却是不管不顾,低吟:“晚晴。”
那一声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无限的疼痛,像是一把刀,缓缓划过心脏。她眼角渗出莫名的泪,在他的唇再度覆上来时,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声响将片刻的暧昧拍碎,萧成熙一脸错愕看着挂着泪痕的谢晚晴,那张脸清冷到极点。谢晚晴趁势往后一跃,借助水的力量,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萧成熙适才的癫狂渐渐冷下来,隔着水汽氤氲看着谢晚晴,觉得彼此又在远离,他的心越发慌乱,眼神不觉冷下去,不悦地问:“青离就可以碰你。朕就不可以么?”
谢晚晴本来觉得愧疚,谁知这家伙居然说这等混账话,咬着牙不看他,低眉垂首地说:“皇上,玉常在已到了。”
萧成熙游到水池边,兀自拉过干的布帛擦着头发,恨恨地说:“朕今晚想宠幸谁,你没资格过问。”
谢晚晴知晓自己的衣衫都贴在身上,也不敢从水池里出来。萧成熙倒是不管不顾,倏然一跃,将她一把拉出来,扔在一旁的软榻上。
“今晚,朕就先宠幸你,不过不会记入册的。”萧成熙冷冽阴鸷的声音,让谢晚晴觉得浑身一寒。帝王宠幸后宫宫婢,历朝历代皆有,若是不用记入册,那么这个宫婢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赤身裸体站在软榻前,头发湿嗒嗒的,心里是一片荒芜,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要她吧。他实在忍耐太久,实在没有耐性再去与她这样刀枪剑戟地周旋下去。
因为从她出现尚书府的后院,从那稚嫩的话语“总有一天,我要打破这堵墙,正大光明地走出去”开始,她已经乱了他的心,让他不能万事都掌控在手中。为她,他已经有太多的逾矩,做了太多计划外的事。
谢晚晴看着他站在软榻前,感到的只有绝望。他站片刻,倏然俯身而下,带着植物清香,这香味像是一种蛊惑,谢晚晴倏然流泪,在他抱住她那刻,吻上她脖颈的那刻,谢晚晴在他耳边,低声软语:“成熙,如果这样,我们便再也没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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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随侍
萧成熙身子一僵,手一滞,停下所有动作,就那样伏在她身上不动,怕是些微的动作就会让彼此之间永远隔绝着山高水远。
“皇上。”谢晚晴轻声喊。
萧成熙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没有动,倒像是睡着了。
二人适才的慌乱都已消失,此刻倒像是狂啸之后的大海,归于平静。谢晚晴此刻只感觉萧成熙这厮平时看起来瘦瘦的,居然是这样重。
她想从他身下挪出来,却又怕擦肩走火,引火自焚。于是只得走曲线救国的路线,轻声地喊:“皇上,春寒料峭,这般会受凉的。”
“嗯。”萧成熙没有动,将头埋在她发间,含含糊糊地回答。
“皇上——”谢晚晴不由得喘息,这厮像是将重量全压在身上,她感觉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快被压成鱼干。
“成熙。”萧成熙还是伏在她身上闷声纠正。
谢晚晴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这男人如何会露出如此小孩子的一面?她酝酿一番,这般正式却是横竖喊不出。
“喊我成熙。”萧成熙闷声闷气地强调,他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要做回那个九五之尊的天子,跟她隔着山水。
谢晚晴抿着嘴,又酝酿再三,才别扭地轻喊:“成熙。”
这一声柔柔的,像是甜甜的蜜漂浮在四周,萧成熙紧紧抿着唇吻在她脖颈上,紧闭的双眼湿润,那泪像是从心脏深处涌出的温润,悄悄湿了她的发。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
这刻,他不由得想起儿时在御书房,第一次听父皇说要做皇帝须得守祖训。那祖训里有一条便是不能对女子动情,要做到绝情弃爱。
那时年幼,不觉得这是多么难的事。长大后,万花丛中过,也不觉得这祖训是多么困难的事,他甚至越发疑心父皇与祖上都是危言耸听。尔后,遇到她,不过是个女娃,虽然与众不同,他有些情不自禁,他觉得那只是生活没有趣味。
可是后来,他越发觉得艰难。四年前,就在这龙渊殿,父皇大口吐血,拉着他的手叮嘱道:“记得,记得祖训。还有,她毕竟是谢家人……,她是谢家人,不要…..忘记,不要忘记父皇说的……,她是董家人,那块兵符可号令奇兵,她熟读董家典籍,那份火器配方,她可能看得懂,还有南西宛国…..可能….”
“父皇,儿臣叮当铭记。”萧成熙咬着牙,他向来敬重父皇,却不计是这般的境况。
“熙儿——”父皇将伸出手,想要抚他的脸颊,却是艰难。他配合地埋下头,哑着嗓子喊:“父皇。”
“熙儿,父皇知道对不起你。这江山交给你,别忘记祖训,别忘了这天下——”父皇说着,又咳嗽,吐出大口的黑血,喷在他大红的新郎服上。
他从没有过的慌乱,大喊快请太医。父皇却是将他握在手中,急急地说:“熙儿,别——,父皇只要你答应,将来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将来——,不可报私仇,要为天下着想,天下——”
“天下”这两个字是父皇最后吐出的两个字。他的手还指着高高的龙渊殿顶端。
那一刻,他彻底懂得“天下”的意义,那就是一切阻碍天下的人或者事,作为帝王都必须牺牲,不得留下。
他站起身,父皇的死过于仓促,太过仓促便来不及周详部署。怕是父皇知晓被人谋害时,已病入膏肓。于是他调整了战略,以死来让他刻骨铭心地恨她。
虽然这死漏洞百出,但他不想去追究。父皇以死来布局,他就假装入瓮吧。
可是,他恨不起她。明明很简单,在他登基之后,将她迎回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按照之前的部署进行就好。他却是挖空心思,搞出绿柳山庄这么一茬子;在发现她在秀女行列之后,他那样高兴,却又不得不处心积虑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对她竟已这样没有办法,他舍不得她。
谢晚晴自然不知萧成熙如此心潮起伏,以为他还在耍赖,略略躲避开他在脖颈间柔柔的吻,又软软地喊一声“成熙”。
萧成熙轻“嗯”一声。这般柔情,在于他们,除了四年前逃亡路上,她的逢场作戏,再也没有。如此沉溺,便不想起身。
谢晚晴只觉得压得喘不过起来,身子又凉,不由得打个喷嚏,还没说话。萧成熙却是一下子坐起身,乱发挡着面,看不清神色。
适才过于癫狂,没有觉得羞涩,如今才惊觉,自己一丝不挂在她面前,横竖不自在。他从旁边拉过袍子披上,却又拉过厚厚的大氅将她一裹,就要将她包起来。
“成熙。”她喊着他的名字,倒是比先前顺畅,婉转柔美的语音像是京剧里花旦拖长声音在咿咿呀呀喊“良人”,带着几分娇媚。
“嗯。”萧成熙回答,却也是宁静柔和,紧紧搂着她,不敢挪动脚步。
这番在这“龙池”的帷幕之内,彼此倒是因这先前尴尬的事变得放下了所有的身份,如此这般贪恋所有。
陈总管在帷幕外,轻喊:“皇上,可有好了?时辰快到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枚核弹,将谢晚晴和萧成熙之间难得的宁静炸得支离破碎。谢晚晴抓着萧成熙袍子的手一紧。
萧成熙因她这个动作,有一丝暗喜,说吧,说吧,只要她说一句“成熙,不要”,那么他就不管不顾,不管这江都的水师,不管悠悠众口。
可是谢晚晴什么都没有说,她咬着唇,声音冷然,“皇上,时辰到了。”
萧成熙颓然放开她,背着她站着,挥挥手,道:“你且回去休息,今日就不用随侍了。”
谢晚晴拿着外衫转到屏风后的换衣间,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之穿上外衫,走出来,对着萧成熙施施然一拜,平静地说:“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婢,当然要竭心尽力。”
“别逼我。”萧成熙转过身,捏住她下巴。看到她乱蓬蓬的发,心一软又放开,十指轻轻滑过她的唇,苦笑着说:“今日才知晓,你这丫头竟是这般倔强,别扭,有什么都藏着掖着,偏生要反着。”
谢晚晴不想深究他的话,只是淡然站在那里,提醒道:“皇上,时辰到了。”
萧成熙将她一搂,然后放开,略含笑意地说:“既然你不肯回去,那就站在台阶下吧。”
“是,皇上。”谢晚晴一福身,拿帕子替他擦头发。他自然低接过帕子,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一起往龙池外走,一边走一边悄声说:“既然晚晴喜欢朕宠幸玉常在,朕又怎么不如晚晴的愿呢?”
他话语慵懒,脸上笑意连连,谢晚晴眉一皱,这是什么话?还没反唇相讥,他却是将她放开,往那帷幕深处走去。
帷幕一层层挑开,又一层层合上,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直直没入龙渊殿的顶端,那龙床所在地。
不知萧成熙的龙床是什么木料,何种雕刻手法,也不知那龙床之上到底宠幸过多少女子。谢晚晴站在大殿之下,看着高高的龙渊殿深处,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涌起几丝酸涩。
“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争?”陈总管苍老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谢晚晴身后响起。
谢晚晴猛然回头,眸光骤冷,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小声说:“你说,如果那样轻易就如你所愿,那我还是我么?”
“这倒让小的不明白了。你成为秀女回来,不就是想赢回陛下么?何来如我们所愿一说?”陈总管打着哈哈。
谢晚晴自然知晓这是老狐狸,也只是笑着说:“弈棋者,人恒弈之。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你以为你们可以天衣无缝?”
“太子妃果然还是高瞻远瞩,只是这大殿之上的情景,你确信你能承受得了?”陈总管此刻倒是伪装都没有。
萧成熙宠幸别的女人,她没在场便自欺欺人地当做没有,若是她在场,那就是有。现代女子,一女不侍二夫,虽然她历来认为装B,不按照游戏规则去玩,会遭雷劈,会死得很惨。但在感情和婚姻这回事上,她到底没法妥协,终究还是有洁癖的女子。
所以,她其实已经暗自决定:如果今日萧成熙当着她的面宠幸了黄玉梅,那么他就被她以红牌罚下,以后她要做的事就是将那些想害她的人统统揪出来而已。
说实话,这大殿之上的情景,她承受不了,但却也必须承受,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承受不了吧?如果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么这情景倒是会改观了。”陈总管在她耳畔小声鼓动。
谢晚晴觉得好笑,反问道:“你这样为我,我倒是都快误认为陈总管是我爹爹的人了。”
陈总管脸一沉,沉声道:“人多嘴杂,休得提。”
谢晚晴瞟他一眼,道:“四年前的帐,一笔一笔我都记着,别以为我不会算,这深宫中,藏污纳垢多少,我会一一扫出来;害我的,害我朋友的,害我在意的人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总管站在一旁,赞美道:“不愧是抽中‘春燕归’的人,此番魄力倒才配得起那支‘签文’。”
谢晚晴呵呵一笑,道:“那倒是承蒙先帝看得起,觉得我担得起这天下,将所有的签文都做成春燕归而已。”
陈总管一惊,这番做法竟是没有瞒过她,面上却是平静地笑,低声道:“太子妃这话说得。”
谢晚晴却是话锋一转,道:“陈总管,小婢乃江都粮商陈四道的孙女陈月芙,承蒙皇上厚爱,指为贴身侍婢,赐名昧心。陈总管,人老了,就要服输,这般记忆不清,可不是做大事的作为呢。”
陈总管只是看看她,一言不发,尔后往帷幕深处走去。
轻纱帷幕深处,渐渐有黄玉梅娇嗔的呢喃,也有萧成熙的意味深长的笑意,之后便有低低的呻吟,不断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呻吟。
那声音像是一把钝挫的刀在她身上割,让她觉得心渐渐凉下来,直到浑身都发凉。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陈总管在问:“皇上,可是歇息了?”
“罗嗦,朕兴致正高。”萧成熙不悦地说。陈总管不敢说话。
接着又是一阵低语,不一会儿,又是黄玉梅压抑的呻吟。
那倒是如何绵长的缠绵啊。后妃之德里,对这床第之事有这么一条规定:就是淫语荡声不可发。
这黄玉梅也是个有些心计的,怎么会不知,而在初次承就发出这等呻吟?定是萧成熙这厮太过猛烈,不得已为之吧。
谢晚晴咬着唇,看着大殿深处,又看着朱漆的大门外,将萧成熙咒骂了无数次。
就这样站着,一宿过去,腿脚发酸,仿若不是自己的。晨光熹微,鸟鸣渐起。这持续一夜的缠绵才算结束。
“皇上,可要宣布不早朝?”陈总管在大殿下问。
“陈总管越发放肆了,你这是撺掇朕不理朝政?”萧成熙声若洪钟,倒是精神很好的模样,果然是色狼,一个晚上折腾,都能有这么好的体力,谢晚晴越发鄙视。
“小的不敢。”陈总管低声说。尔后吩咐宫婢去替黄玉梅梳洗,又让舍人记录:四月初三,帝宠玉常在,封贵人,元帕封存。
“昧心呢?还不来替朕更衣?”萧成熙趾高气昂地喊。
谢晚晴一宿没睡,又听得他一宿淫声荡语,早就气得头脑晕晕的。这番听得他喊,本能地不想挪动脚步。
萧成熙一喊,见没人来,也没人应声,以为谢晚晴有何事,倒是一刻不停留,从大殿上倏然下来,看到她半眯着眼站着,不悦地说:“没听到朕的吩咐吗?”
谢晚晴瞟他一眼,道:“好。”
然后,转身往大殿上走,去取龙袍,黄玉梅将领口拉得高高的,被两个宫婢搀扶着从台阶上往下走,颤巍巍的走不稳,看到谢晚晴,眸光复杂。
谢晚晴懒得理她,取了龙袍转身,萧成熙却已站在她身前,仔细看着她,眸光深邃。
她躲避他的视线,埋下头,行尸走肉般替他更衣,只期望能赶快整理完,好去休息一下,头晕晕的。
当整理袖口时,萧成熙却是咝一声,吸一口凉气。
“怎了?”谢晚晴抬头看他,萧成熙正皱着眉头。
第65章 无题
“没事。”萧成熙甩甩衣袖,示意谢晚晴不用整理,背着手往外走。谢晚晴头脑发晕,也没多管,赶忙回宫婢所换衣服。
回到宫婢所,刚推开门,就隐约看见屏风后的桌子上伏着一个人。她警觉起来,不由得放慢脚步,手下意识地去摸针,却想起自己的内衫还丢在龙渊殿。
正不知如何进退,屏风后的人站起身,绕出来,看到她的模样,倒是先吓一跳,眉头一皱,问:“萧老七宠幸玉常在,真让你随侍龙渊殿?怎么这样憔悴?”
谢晚晴看是慕容睿辰,稍稍松一口气,问:“你怎么在这里?”
慕容睿辰像是一夜未眠,听得谢晚晴这么问,脸上却不好看,并不回答她,只是走过来拉着她坐到桌边。
“你说这样,我如何放心回慕容家?”他语气带着愤怒,宽大的手搭到谢晚晴的额头上,眉头拧得更难看。
“成大事,有些小忍耐,在所难免的,慕容无须担忧。”谢晚晴轻轻拿开他的手,打开柜子找寻干净的衣衫。
慕容看着她的背影,玲珑娇俏,像是浮着清清浅浅的暗香,那瘦削的腰肢像是经不起盈握,在他心上划下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真让你随侍龙渊殿?”慕容睿辰忍不住问。如何萧成熙真的那样做,那他慕容睿辰绝对不会只要北地,也绝对不会让这丫头如此任性。
“算是,也不算是。”谢晚晴想到昨夜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什么叫算是,也不算是?”慕容睿辰很是着急,倒是几步并着走过去,一把拉住谢晚晴的手,迫使她转过身对着他。
“你说,到底什么情况?”慕容睿辰竟是万分着急,如何她说他真的让她随侍在龙床之上,那么他慕容睿辰就不仅仅要北地,要车姜,更要这萧月国的锦绣山河。
谢晚晴头晕晕的,看着慕容睿辰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这才慢腾腾地说:“他让我呆在龙渊殿的殿门口,并没有随侍在龙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