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当即变了脸色,使劲挣扎,欲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是霸道地按着不放,问:“羽翎,你有没有感到过爱情?”
谢晚晴咬着牙看着他,冷冷地说:“从瀑布上跳下去的那刻,羽翎和谢晚晴已经死了。所以,那是前世的事。如今的我叫周晓芙,或者叫陈月芙。当然,陛下最近赐名为昧心。”
萧成熙一言不发,怒目圆瞪,巨大的怒意化作沉闷巨大的压力,让整个落凤宫都笼罩着一层的阴云。
他的手狠狠地压着她的手,棋子在她掌心里的咯得生疼。
“谢晚晴,你非得如此么?”萧成熙声音极其轻。
“皇上向来胸中有丘壑,拿捏大局,晚晴自愧不如,自然跟您不是一路的。”谢晚晴说,心里也有些难受,她大可以对他说一切,说她想要的生活,然后静静等待他的决定。而不必去玩这等心思,且这个赌局到最后,自己也未必会赢。只是这样的男人,轻易的,如何会懂得去珍惜一个人?
“好,不是一路的。只是合作关系,是吧?”萧成熙咬牙切齿,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绿柳山庄早已因你的离去付之一炬,一干人等全被朕秘密囚着,包括青离。还有,如果你觉得不够,陈家的欺君之罪,朕也可一并治了。你最好看着办,听朕的。”
政治家强大的无耻,在萧成熙身上表露无遗。
若她不知晓青离就是这厮,她倒真是慌了。而今,她只是假意变了脸色,问:“你倒要如何?”
“果然是谢家的人。都不问绿柳山庄的人如何,倒是先问朕要如何?”萧成熙颇讽刺地说。
“你倒要如何?”谢晚晴看着他。
“朕早知你会来找朕。自然手中不可能有王牌。”他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肃杀一片。
“皇上深谋远虑,小婢倒是佩服,只问一句‘皇上要如何’,可否?”谢晚晴柔声问,神色里全是讽刺。
做戏做到这份儿上,两个人心里都荒芜一片。
“做朕的贴身侍婢,白日里随侍朝堂与御书房,没有朕的命令,不可离开半步,若朕一刻钟看不到你,就在你师傅或者绿柳山庄其余的人身上划一刀。”萧成熙威胁她,内心中却是纷纷扰扰,兵荒马乱,越发感觉不到出口。
“好。”谢晚晴斩钉截铁地回答,眼里全是淡漠讽刺的冷然,安静地看着他,唇边浮起丝丝缕缕的笑。
“谢晚晴,朕告诉你,你不配做我的女人,不要做要做后妃的梦。”萧成熙看到她的神色,就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伤人的话便也狠狠掷出。
“好。”谢晚晴还是一个字,短促有力。
“你以后,须听朕行事。你的身份只是陈家大小姐陈月芙。”萧成熙真不知该跟她说什么,究竟是反复强调着这些东西。
“皇上,你忘了,是昧心。”谢晚晴略一低头,提醒道。
萧成熙的脸色铁青,手上力道更重,道:“朕说话,你只需说是,不许顶嘴。”
“是。”谢晚晴垂着眼睑,慵懒地回答。
“你得跟在朕身边,不许离开…..”萧成熙说。
“是,皇上,你刚才说过了。”谢晚晴觉得这样的萧成熙倒是有几分好笑。
“没有问你别的,不许顶嘴。”萧成熙恨恨地说,觉得自己狼狈不堪。
“是。”谢晚晴觉得周遭充满快乐的因子,弈棋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游戏。如今,她的局势总算是稍有起色。
“朕再问你一遍:刺客是谁?你若说了,朕还可饶他一死。若是不说,朕也会查出,届时定会凌迟处死。”萧成熙已然猜测出到底是谁,可到底就是想说这些个话来,就让她不高兴,也总好过她对他一点表情都没有。
谢晚晴摇摇头,道:“小婢方才已经说得清楚,不知。”
“哼,你以为朕会相信?能救你的人屈指可数。而你这丫头敢将月影撂倒在林园内,那被你引入局的,不过就是——”萧成熙很是笃定,他觉得这一次,她不再会是那该死的淡然,如何也会惊慌一把,所以,他顿一顿,也学着她,蘸着茶水在光洁的桌面上写下“慕容睿辰”四个字。
谢晚晴面色无常,但心还是一紧,在他手掌箍压下的手一紧,略一缩。虽没有预期的慌乱,但她总算紧张,萧成熙算是略一展颜,俯在她耳边,舌头唰地裹住她的耳垂。
谢晚晴不知萧成熙会如此明目张胆,不由得一声惊呼,要避开,萧成熙却是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固定,心情好极了。
在她耳边轻声说:“若要慕容好好活着,就不要反抗朕。”
谢晚晴咬着唇,怒目斜瞪着他。
忽然帘子挑动,气喘吁吁的陈总管一走进来就看到皇上正抱着谢晚晴,仿若是在亲吻她的脖颈。他顿觉尴尬,但作为舍人总管,侍奉三代帝王,他还是很有责任心,冒着被皇帝灭掉的危险,小声提醒:“皇上,早朝过去一个半时辰了。文武百官都在大殿等着呢。”
萧成熙脸一红,倏然放开谢晚晴,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尔后站起身,对谢晚晴说:“你且在这里休息两日。待朕处理好刺客的事,你再回宫婢所。”
“多谢皇上体恤。”谢晚晴甩着被他压得血液不畅的手,盈盈一拜。
萧成熙却已大踏步走出落凤宫,谢晚晴站起身,看他背影,那陈总管倒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看谢晚晴。
神色里太多意味不明的东西,那一眼倒让谢晚晴心里没来由地寒。
当年,在这里呆的几个月,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太多诡异的人和事,她都没来得及查清,太多亏欠她的帐,也没有算。
如今,自己是回来了,这一笔一笔的,总是要算清的。出来混,总得是要还的。
当年,萧成熙大婚夜,陈总管来传旨让她去龙渊殿见德启帝。路上给她粉艾草,说是萧成熙让她带着驱蚊虫。她自是不知龙渊殿的龙床是紫檀的,紫檀与粉艾草混合对身中长期吸入清澜草的肺病者是致命的。所以,这普通的草在龙渊殿要了德启帝的命,尔后谢朝英出现,经过张天华对阵这么一闹,她的罪名像是坐实一般。
这么些年,虽然外界皆说她深明大义,以天下百姓为重,与谢家划清界限,睿熙帝念其德行,特赐封她为仁孝皇后。在外人看来,她倒是没有什么罪孽,可是在萧成熙的眼中呢?
这几年,她在绿柳山庄,尽量不去想宫内的事。可也时不时担心青离给的不过也是一场华美的梦境,会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对她动手,以期来报复她,报复谢家。
在加上前日里,御书房遗训写得很清楚:谢氏颖华,聪颖过人,然谢氏一族诡计多端。萧家子孙须记:若用之,定驭之,必杀之。
那是德启帝给萧成熙的遗训,最后的交代是“必杀之”。
这就是萧成熙不愿将她放在宫廷里的原因么?她想到这里,不觉抿着唇,起身看着窗外,花小瑞正努力地修剪着她亲手栽种的几株茶花,不觉间泪就湿了眼眶。
他就是石磊吧,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可谢晚晴越发感觉出:萧成熙脱去帝王与萧家的束缚,给她的感觉就与石磊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的罅隙。
前世,自己的等待之爱,终究造成彼此时空交错的悲哀;那么,这是上天给的另一次机会吧?这一次,自己总是要竭尽全力去努力的。
虽然去谋求一位帝王的爱情,确实荒诞可笑,可是人生难得几回搏,只要知道自己所要的,就努力向前,结果已然并不重要。只要在最后,自己不会去说“如果曾经”之类的事情就好。
谢晚晴靠着窗户,笑着流下莫名的眼泪。
第56章 晚晴的新工作
德妃被刺,引起轩然大波,兰馨宫里来往不绝,各大妃嫔都悉数去探望。自然都是一副关心,心里却是幸灾乐祸,巴望着德妃不行。
因为,若是她一不行,这韩家再无可入宫的女子,韩成明一直未娶,无子嗣。而韩成焕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在谢晚晴成为东宫之主时,被德启帝赐婚给安北王做王妃。
如今只要韩青洛一死,韩家就再也无人把持后宫。这样一来,后宫众人的家族势力就没有一枝独秀的。如此一来,后宫势力的重新分配就意味是朝堂势力新一轮的洗牌。
于是连平日里一直称自己抱恙而明哲保身的几个妃嫔也是奇迹般地痊愈,全摇曳着身子,拿着丝绢扇款款而来。
整个后宫,除了一直青灯古佛的谢霜华依然佛珠念经,呆在自己的宫内,其余各宫都跃跃欲试。当日表现得尤其活跃的就是羽家的羽青青,如今的青贵人。萧成熙当年所依靠过的两家,一家是韩家,另一个就是羽家。
当年若不是羽萧暗度陈仓,将谢朝英的水师架空,他萧成熙也不至于那么顺利地入主帝都后,很快平息国内的蠢蠢欲动,还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所以羽青青认为德妃一死,自己就是凌驾于后宫各大妃嫔之上,若德行良好,还可能会问鼎皇后宝座。虽然当年,皇上宣布一生只有仁孝皇后一人,可那是德妃手段粗浅低下,树敌太多,惹皇上讨厌所致。
而她羽家历来比韩家底蕴厚,好歹是林州老牌世家,而韩家不过才三代而已。当年,拐走羽家小姐的韩家老鬼,不过是个江湖流浪者。那等家庭教育出的女儿,当然没有母仪天下的德行。
至于当今太后,则是被拐走的羽家小姐所亲自教育的。自然是羽家气质。羽青青的算盘打得脆响。可不久,和月冒死去求见皇上,陈述不胜其扰的事实。萧成熙一怒之下下旨:全力医治德妃,若德妃有事,谁出问题,谁株连九族。
一时间,兰馨宫陡然沉寂,去探视的人锐减。
可后宫的妃嫔一时间,都如从冬眠中醒来,全都出来活动。
比如,这一天,在睿熙帝下朝的路的某个拐角处,就有盛装的良妃在对着一树繁花吟诗,良妃是武将出身,吟诗的姿态之扭捏,让一直埋头跟在身后的谢晚晴不由得笑出声,惹得萧成熙回头狠狠瞪她。
而午饭后,萧成熙破天荒说要去御花园走走,让谢晚晴陪着去认认花花朵朵,却才走到御花园,便有玉常在花园里,就着一群蝴蝶翩翩起舞,偏生的还跌倒,萧成熙自然出于风度,去扶一把,玉常在顺势往萧成熙怀里一倒,柔若无骨,颇为惊异地柔声问:“皇上勤政爱民,今日,怎么有空来御花园走动?”
“有些乏了,出来走走。”萧成熙神色柔和,轻言细语,轻轻拉着玉常在的手往百花深处走。
谢晚晴撇撇嘴,这厮倒从没这样对过自己。
走吧,走吧,去海棠深处吧,最好淹死你。谢晚晴小声嘟囔。
萧成熙像是听见一般,一下子转过身,看着谢晚晴,道:“昧心。你在做啥?什么淹死人?”
谢晚晴吓一跳,慌忙笑得如一朵花一般,道:“回禀皇上,奴婢是看这蚊虫甚多,这燕子低飞,是大雨征兆,念叨着城里排水而已。”
萧成熙心情大好,朗声赞美道:“昧心跟着朕,倒也忧心其百姓。该赏。来人,送玉良人回去。”说着放开黄玉梅。
黄玉梅脸一沉,怒瞪着谢晚晴。谢晚晴自是不动神色,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萧成熙转身拍拍黄玉梅的手,柔声安抚道:“朕这才想起来,这几日,工部递上来的各大州府的排水设施设计,玉儿乖,待过了这几日,朕倒是要好好陪玉儿坐坐,让玉儿给朕讲讲这江都的风物,让朕好好看看江都的美人。”萧成熙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很色狼了。
黄玉梅一听,皇上这话倒是要召她侍寝,自己的美貌也总算让皇上见到,脸上露出几抹娇羞,盈盈一福身,道:“恭送皇上。”
萧成熙许是见到美人的缘故,脸上一直挂着笑,一路走到御书房,还真是煞有急事地让谢晚晴将那工部关于城市设施以及锦河沿途大堤情况报告拿出去。
谢晚晴一堆的奏折里找一阵,才翻出来。却看到萧成熙手支着头,唇边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像是强忍着笑。
谢晚晴看得心里毛毛的,这厮这几日就没个好脸色,今日到底是见到美人,心情如此高兴?
谢晚晴不禁想到这几日,自己过的凄风苦雨。
那日,他们在落凤宫一别,她在东宫休整两日回宫婢所报到,结果是她算是特勤,连房间都换成单间,专门跟着皇上转,一干人等羡慕到极致,却不知她是有苦难言。
当天,她穿上特制工作服去御书房报到,萧成熙就在那里看折子。她跪在地上,“参见皇上”说了老半天,他也没抬过头看她一眼,哼也没哼一声,她跪在那里,把能想到的宋词都背了一遍,他还在看面前那奏折;而后,她又开始想小说情节,从《天龙八部》到《神雕侠女》,再到张爱玲的《十八春》,一直到百无聊赖开始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然后,又开始梳理《资治通鉴》里的人物鉴赏,到最后,她不得不做无聊的数萧成熙跳火圈的举动,数到第一百零三个萧成熙跳火圈时,他终于是活过来,抬头冷冷地说:“朕渴了,去沏茶。”然后,无视谢晚晴跪得酸痛,怕不起来,继续埋头下去看奏折。
她坐在地上捶着酸麻的腿,心里咒骂着萧成熙。他却是唰地抬头,道:“还不去?”
谢晚晴一瘸一拐地拖着脚出去,好不容易缓过来,沏茶来,他又苛刻地说:“太凉了。朕不喜欢。”
谢晚晴又去换一杯热的,自己还亲自倒了一小杯试过温度,他喝一口,厉声道:“这么烫,你要弑君不成?”
谢晚晴又是装作诚惶诚恐样,跑去重新沏茶,总之是跑了五六回,他才微闭双目,像只老狐狸般地哼出一句:“嗯,这凑合将就吧。”
谢晚晴累得筋疲力尽,时夜回到宫婢所,睡得香甜无比。第二日早朝,他还是冷冰冰的,她垂首站在他的御座旁,只觉得那些大臣可怜得要死,战战兢兢的。这萧成熙可真比当年的德启帝帝王架子更足,更让大臣捉摸不透,那些老臣一面奏报,一面抹汗。到最后,萧成熙只是一句“众爱卿辛苦,朕知了”,拂袖而去,派头十足。
这几日,他看奏折,三更半夜的也不见去睡,她站在一旁,手脚都酸,他却是抬眸看她一眼,道:“青离在朕手上。”
谢晚晴真想冲过去拍死他,然而还是做低眉垂首战战兢兢的模样。
“来,替朕磨墨。”他一挥手,她就得在那里一直磨墨,没有他的命令,又不能停下来。磨得手臂酸痛,他却又冷冰冰地说:“执灯。”于是,谢晚晴又执灯照着他看奏折。
如是几日,他总是冷冰冰的。今天神色柔和,略含笑意,若有所思,倒是心情颇好。看来,男人都一样,见到美人为自己展颜,哪怕是劣质的计策,都能高兴成这样。
谢晚晴不由得摇头,真是没有大脑。若你萧成熙没这副皮囊,没这么个身份,黄玉梅之流不抛弃你才怪。
“昧心摇头,有何不妥?”萧成熙笑吟吟地问,声音也越发柔和。
谢晚晴赶忙回答说:“没,没,奴婢只是脖子有些酸,扭扭。”
萧成熙看着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笑意更浓,尔后,他柔声说:“那朕准你去休息一个下午。”
谢晚晴嘴上说“谢皇上隆恩”,心里却是半信半疑,疑心他有阴谋。
“快去。朕晚上还要看折子,你还得磨墨呢。”萧成熙很是得意地说。那笑容再度让谢晚晴浑身凉意四起,赶忙闪身出御书房。
这怎么可能?谢晚晴还是一点都不相信,拍着胸口,转过身,却又没有睡意。御书房前好几个花圃,这几日,她是暗自记录几个花圃的植物名称,晚上自己一个人,就将之记下,对比其药性。如今还有三个花圃没有查看。
现在,“萧扒皮”好不容易发善心,让她有这半日闲,她很想睡觉,可又舍不得睡觉。于是她决定利用这半日将这几个花圃都研究了,然后就可以研究龙渊殿里的摆设,虽然现在自己还没资格去龙渊殿,但看萧成熙那厮虐人的手法,不出几日,定然要得寸进尺,要她伺候龙渊殿的。
所以,她往那几个花圃边走,专注地查看一会儿,站起身伸懒腰,却见陈总管一脸阴鸷地站在廊檐下,吓她一跳。
二人对视,都是心知肚明。所以,谢晚晴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反而是带着几丝淡漠的讽刺,更多的挑衅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陈总管败下阵来。谢晚晴拍拍裙子上的草屑跳出花圃。与陈总管擦肩而过之时,她小声地说:“我会看着你的。”这一句话,让陈总管身子一怔,待要转过身,谢晚晴却是甩着衣衫拐过弯,往宫婢所而去。
(上网不便中,评论回复不便!!!)
第57章 冥界之花
午后是宫婢所最安静时,值夜班的都在睡觉,白日里伺候的都在岗位上。此时,日光盛放,植物茂盛,几树洁白的玉兰安静伫立,开得热烈非凡。
谢晚晴所住之地是宫婢所后院。这后院鲜少人来,更像是独立小院,虽有些荒草疯长,显得荒凉,但鸟鸣虫吟,花木扶疏,廊檐古朴,倒是清幽的院子。而她住的又是单间,坐北朝南,采光好,空气好,也不见潮湿。
谢晚晴走到院内,打了井水洗脸,刚要躺下,发现外间木格窗半开着,一枝红梅疏影横斜,竟是入得窗内,颇有中国画的神韵。
这时节开梅花,倒是少见。谢晚晴自语,也纳闷自己前几日为何未注意到这里有梅花。
她信步走到窗边,扶住窗,看那梅花,想要伸手折一枝,手刚伸出,却是愣住。因这红色的花与梅花极相像,却不是梅花,梅花五瓣,它却是六瓣。
冥界之花?谢晚晴眉头一蹙,快速后退几步。同时用丝巾掩住口鼻。她站在屏风旁,仔细看着那支花,与梅花一般无二,只是红如血,有着六花瓣,黄色的花蕊泛着暗蓝。
果然跟传说中的冥界之花相吻合,真没想到这冥界之花倒真不是传说。那么冥界也不仅仅是迷信与传说吧?谢晚晴想到这些既兴奋,又觉得凉意四起。
这关于冥界之花的传说,还要追溯到她十四岁那年冬天,他们两家人还住在成都的院落,她从花鸟市场买一盆红梅回来,正在摆弄,石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臃肿的像只企鹅,走过来看着那花,问:“喜欢吗?”
“嗯,很喜欢。红梅傲雪,多美。”她啧啧赞叹,就要开始背诵历代诗人赞美梅花的诗句。
石磊伸手阻止,道:“周晓芙,你别掉书袋。”他伸手拈住一朵花,仔细查看一番,兀自放开,道:“你倒是很喜欢这类大红的花。”
她白石磊一眼,很是怜惜地抚摸方才被石磊肆意把玩的花,躬着身子去查看那花朵。
“这花的模样让我想起冥界之花。”站在一旁的石磊说。
“冥界之花?什么样子?市场上有卖的?”谢晚晴不明所以,她可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的名字。
石磊摇摇头,说:“那是传说中的花,前日里我从书上看的。”说着,还进屋拿出一本盖有市图书馆钢印的大部头,贼头贼脑地将她拉到墙角处。
那是一本图文并茂的神秘事物百科全书,从世界UFO之谜到云南阴兵过境处,从埃及金字塔到玛雅文字碎片,从波塞冬的三叉戟宝石到北欧神话中奥丁的佩剑……总之是她所没有见过的神秘物品大集中,而那些图片并不是实物拍摄,手绘的,却是栩栩如生,可见绘者功力深厚。
“你又借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她悄声问,这几年,石磊总是喜欢从市图书馆借些奇奇怪怪的书看。
石磊不语,将书的中部折起来的一页展平。那是彩绘的一枝红梅。她瞟一眼,道:“这不是红梅么?”
石磊摩挲着那图片说:“这就是冥界之花。传说中,冥界中,冥神郁磊所在的地方叫净界,那里无忧无虑,美丽若天堂。只有心里绝对纯净之人,才会被选中跳出轮回,进入这净界做郁磊的侍者。这净界里有条河,叫净河,流淌着世上最洁净的水。”
“那倒真是天堂般的存在。”她看着那光洁的书页上,那彩绘的净界图,竟像是置身其中一般。
“那净河边长满丰盛的草,开着各色芬芳的花朵。其中有一种红色的花,是冥界所有花中之王,所以,它代表冥界,被称为冥界之花。它乍一看,像梅花,但花蕊黄中泛着暗蓝,且花瓣是六瓣。其植株是草本,如同兰。”石磊阅读着书上的文字。
谢晚晴将手摊开,任由雪花落在掌心,漫不经心地说:“那这里画的又是木本的。这就说明这根本就不是冥界之花,只是梅花而已。”
石磊将书合上,说:“那是因为冥神郁磊之妻的缘故。”
“咦?他还有老婆?倒是看那些传说都没有。”谢晚晴又将那书重新翻开,看那花朵果然是六瓣,红如血如火,花蕊黄中泛着暗蓝,煞是妖娆,却又透着洁净。
石磊撇撇嘴,道:“本来对冥神郁磊的记载就很少,再说你看那些典籍,不看也罢。你看这里记载的,冥神之妻极其喜欢这冥界之花,只是觉得如此的如此美丽的花,配的是柔软的草本植株,倒是显不出傲人的气质。所以只是随口一提‘这花倒好,若是配上梅枝,倒是完美’,郁磊极其疼爱妻子,听她这么一说。所以赐予此花梅枝,于是没有木本植物的净界,从此有了这新的冥界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