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妹妹不必为我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你没参加过训练,也没练过,就说跳舞你不参加,可其余的那些,你总得参加吧?还有皇上会出什么题目,真是——”陈月秀越说越坐不住。
谢晚晴摇着头,云淡风轻地笑,说:“别担心,顺其自然。”说着,提上自己做的精致小包往外走。
这小包里有着她的全部家当。她紧了紧,外面已全然墨黑,回廊里有宫婢见她出来,掌灯走在前面。
外面几辆大的鸾车,装饰着鲜花,每一辆坐四个人。
谢晚晴与陈月秀踏上去,一身锦衣的卫灵珠双手交握,端坐地坐着,旁边还坐着一身红衣的羽青青,团扇挡面,看到谢晚晴上来,冷哼一声,将脸别到一边。
谢晚晴也懒得理她,只和陈月秀牵着手坐着。因坐满四人,这赶车的舍人高声道:“四位小主,小心,启程了。”
随即,鸾车启动,窗外树影婆娑,一串串的红灯笼,四年前的往事竟一幕幕闪现。
自己与他,到底是算哪般?一下倒是有些恍惚。
“姐姐,下车了。”陈月秀一推她。她这才发现已到了太后的鸾庆宫。宫殿外已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连那些树木都挂上红绸。
下车来,在门口递上自己的秀女铭牌,那小宫婢盈盈一拜,端着托盘上来,细声细气地说:“请小主选一朵属于自己的花。”
那托盘上放的是用丝绢做的各种花朵,栩栩如生。谢晚晴手一伸,直觉就拈住一朵细细的蓝色莲花。
“小主倒是特别。只是蓝莲花,代表着纯洁、清冷,祝愿小主能得偿所愿。”那宫婢甜甜一笑。
“多谢。”谢晚晴一点头。
陈月秀拈了多牡丹,羽青青拈一朵玉兰,那卫灵珠拈了一朵栀子花。几人一同进的鸾庆宫。
夜宴在正殿之上,殿下早已设好客座席。
这算是皇家的家宴。因此,大臣未曾参加。倒是萧家的人在。正殿之上,轻纱帷幕低垂,直看得见里面有坐人,到底是谁,并不知。
大约是萧成熙和太后。还真没想到,这厮居然玩神秘。
宁王萧成锦坐在客座首座,兀自端杯,旁若无人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谢晚晴眉头微蹙。
接下来的客座席是萧成熙的几大妃嫔。德妃、良妃,她曾见过,还有几个不曾见过。当然,谢晚晴也在其中,四年未见,一袭水蓝色纱衣的谢霜华端坐在那里,越发清冷。
“江都陈家陈月秀,陈月芙参加皇上,太后。”谢晚晴和陈月秀盈盈一拜。谢晚晴将头埋得很低。她知晓,这刻,无论是萧成熙,还是后宫妃嫔都想看看她的模样,自己得藏着掖着。
“平身吧。”清冷的声音从半掩的帷幕里传出。
谢晚晴与陈月秀谢恩,移步坐到客座末端的秀女席位上。她很是端庄,垂首坐着。不一会儿,就有宫婢拖着托盘跪在二人面前,道:“请小主将礼物奉上。”
陈月秀将礼物与适才抽的绢花捆在一起放上去,谢晚晴也依此行。陈月秀看着谢晚晴那个蹩脚的荷包,眼睛睁得老大。
待那宫婢走开后,陈月秀立马按捺不住,心有余悸地问:“姐姐,你怎么绣那种东西给皇上?”
谢晚晴稳坐钓鱼台,笑而不语。
尔后,在舍人尖利的嗓音中,夜宴开始。第一项节目,便是秀女们整体的百花朝圣舞,谢晚晴因生病没经过练习,所以只得孤零零坐在秀女席位上。
那些舞蹈实在也没什么特色,这群秀女水平参差不齐,还光顾着挤眉弄眼,这舞蹈自然也没多好看。
倒是配乐的秀女被赐予锦缎一匹,说是才艺卓着。尔后,便是让秀女们自行拿出一样才艺,现场表演一番。
真是够可以的。封谁,早就是内定的了,还需要走这等过场。
她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也不多,何况她不想锋芒太露,事情嘛,总得循序渐进。因此,她在琴与毛笔之间扫视,略一思索,她选择了毛笔,萧成熙不是皇帝么,那自己就投其所好,装B一把。
于是她挽起袖子,挥毫泼墨,写了力透纸背的四个字:天下为公。
第35章 别扭的萧成熙
丝竹乱耳,箜篌穿堂,袅娜舞姿,抚琴作画…..千篇一律,不外如是。连那些妃嫔面上都露出微微的嘲讽。
这群秀女里,除了羽青青一袭青衫,一柄长剑,舞得轻灵飘逸外,其余皆无出彩之处。谢晚晴将四个字写好,放眼看周遭,也都忙着。她又用蝇头小楷写上日期与落款,而印信那地儿则是空着。
尔后,施然退回秀女席位上坐下,百无聊赖地数着食盘里的瓜子的到底有多少颗。
而珠帘后的人,始终未发一言。
那些墨宝被送上去,终是无果,赏罚皆无。这般不明不白,让许多秀女焦急。
只有谢晚晴淡然坐在桌前,过程如何曲折,结局已然知晓。所以,她气定神闲,越发沉静。
终于,那殿上帷幕后的人,施然挑开帷幕,露出昏暗不明的轮廓,却也没有说话。倒是陈总管捧着卷册走出来,念的是赏赐名单。所有秀女都有,惟独没有她。
秀女里兴奋着,偶然扫过她的目光越发同情。
她还是安然坐在那里,等待着短兵相接的时刻。他却只字不提接下来的考核,只让陈总管命人上菜。
一场夜宴,莺莺燕燕。华美食物,精美酒酿。灯火通明的大殿,让谢晚晴偶尔会觉得这仿若是梦境里的部分。
酒酿一杯接着一杯,有些微醺。才听得那陈舍人宣布,皇上考核开始。陈月秀拉着谢晚晴,很紧张地说:“姐姐,好紧张。”
谢晚晴只是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问题不如传说中那么刁钻,一个个秀女上去,最终都笑逐颜开,略含娇羞地退回来。
谢晚晴是最后一个,当陈总管叫她的名字,她站起身,从容走到殿堂中间。一直不动不摇坐如钟的谢霜华陡然见她容颜,不由得一惊,失手打翻一盘葡萄,在德妃的狠狠逼视下,慌忙垂下眼帘。
而萧成锦醉眼朦胧,则是“嗖”地站起身,却只看到她身形未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这才压制住抓住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动,在萧成熙开口考她之前,对殿堂之上的萧成熙说:“皇上,臣弟有事相求。”
“何事?”萧成熙声音骤冷,颇为不悦。谢晚晴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上,在这般时刻,这萧成锦可千万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来才好。
“臣弟请求去啸城戍边。”萧成锦与她并肩站在殿堂中央,拱手向珠帘后的萧成熙说,他实在没法看着她成七哥的妃子。
谢晚晴听得他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放下,随即又是心脏被揉得皱褶的疼痛。他在这样的时刻选择这样的方式,终究还是因自己而起。
“宁王心系天下,可喜可贺,准了。”萧成熙说,声音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多谢皇上成全。”萧成锦退回自己的座席,继续饮酒,不再多看她一眼。
谢晚晴站在殿堂中央,周遭略略的喧闹都消失殆尽。寂静里,萧成熙没有说话。
谢晚晴微微一笑,低眉垂首福身,道:“江都陈家陈月芙拜见皇上。”
萧成熙未应声,她便只得那样半蹲福身状站着。
良久,他问:“月芙这半月,可学会象棋了?”
“回禀皇上,略知一二。”谢晚晴回答。
“那好,朕懒得动,盲棋如何?”萧成熙的声音慵懒着,适才的寒冷倒是消失殆尽。谢晚晴一惊,萧成熙这厮果然了得,上次只是略提一下,他居然就敢在这殿堂上与自己对弈。
“但由皇上做主。”她低眉垂首站着,语调里没有娇媚,没有胆怯,只有平静。
“好,那由朕先行,炮二平五。当头正中,当心哦。”萧成熙话语慵懒。
“士四进五。稳扎稳打,方可行。”谢晚晴笑意醇厚。
“马八进七,中流砥柱不可缺。”萧成熙也是自信满满。
谢晚晴略一思索,朗声道:“车一进二,利器暗中藏,皇上小心了。”
萧成熙一笑,道:“不过区区一车,何足挂齿。兵五进一。”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言差矣。车九平二,利刃双行。”
“炮二进五,擒贼先擒王。”萧成熙颇为得意。
谢晚晴也暗暗佩服这厮的记忆力与布局能力。要不是当年石磊喜欢对决,她才不会逼迫自己学习这盲棋呢。
“怎么?月芙要认输了?”萧成熙打趣道。
“卒五进一,兵临河岸。”
“我有骑兵可守疆土,马八进六。”
……
谢晚晴与他展开对攻,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彼此咬得很紧,到最后,谢晚晴笑道:“皇上,兵临城下,俨然无解。”
萧成熙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棋局,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何解不可?”
谢晚晴垂首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萧成熙这意思很明确:这不过是一盘棋,棋子里的帝王不可动,而他作为一代枭雄,自然有锋利的剑,直指豺狼虎豹,剑贯苍穹。
整个夜宴里的人虽然都昏昏欲睡,云里雾里,但还有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前一直是咬文嚼字的下什么所谓的盲棋。
而这番,皇上话语里陡然多起来的冷意,他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适才对谢晚晴的羡慕不已,这下又转换为幸灾乐祸。
“月芙,你的造诣颇深。只是朕有一事不明,倒要问问。”萧成熙见她不说话,心里倒是有些不忍。说实话,当她走进这鸾庆宫时,他就确定是这丫头,当即,他就恨不得冲下去将之拖回去好好打一顿。他也知晓外面情势危急,也在设法保她周全。
可她倒好,一声不吭跑掉,居然还能逃过他暗卫的追击,明里的搜查。这番倒好,当他万分担心她时,她却是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他身边。
不过到底是高兴,她到底是知晓该回来,这番竟还戴着他送给她的木发钗。他唇边露出轻柔的笑。
她垂首站在众人的目光里,等待着出现的刁难。却不计,他很轻柔地说:“你适才写的四个字仿若是寓意深刻,不知你为何会想到写这四个字送给朕?”
为何?装B装的呗,那四个字可是顺治那个家伙搞到自己匾额上标榜自己的。她盈盈一拜,道:“月芙自小读书,其中两句话对奴家影响很大。那就是‘大同社会,天下为公’。民众信服一个统治者,都是因为在他身上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月芙是在教朕如何治理天下吗?”萧成熙缓缓地说,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威严。
谢晚晴低眉垂首,道:“月芙不敢。只是觉得皇上恰是这样的明君,因而写这四个字送给皇上,实在是实至名归。”
萧成熙一笑,挑开帘幕走出来,负手站在高高的殿堂顶端,俯看着殿堂下的女人,半晌没有说话。她居然还是该死的淡然,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他看着她就来气,语调不觉冷然,一字一顿狠狠掷地:“你,很聪明,可是朕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子。”
谢晚晴听他语调中的怒意,这也是早有预料的,虽然彼此之间没有捅破青离的身份,但她那么逃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宫廷里,这厮死活是放不下面子的。
她还是埋着头,轻语:“回禀皇上,月芙就事论事,绝无私心。”
“好大胆子,你的言下之意,是朕说错了?”萧成熙更是愤怒,若不是碍于众人在场,他可真的是要将她拖走,狠狠折磨。
“皇上,今晚可是普天同庆,理应高兴才是。”太后从帷幕后走出来,轻轻拉住萧成熙。
“母后说得极是,是皇儿失态。”他低声轻语,尔后对谢晚晴挥挥手,道:“你且下去。”
“谢皇上。”谢晚晴一施礼,飘然转身,坐到之间的席位上。
觥筹交错,又是一番虚伪的欢庆。这才听得司仪舍人喊:“今晚夜宴最后一项,花落谁家。”
说着,便提来一个笼子,之前,谢晚晴也听陈掌宫说过,这最后一项是由皇家养的蝴蝶来确定这一夜到底由谁侍寝。
由一只低智商的昆虫来确定侍寝的人选,这样的经典举动真是比前朝的启明帝专宠一只蛐蛐更让人觉得可笑。
谢晚晴淡然坐在那里,唇边浮着讽刺的笑意。
“姐姐。”陈月秀甚是紧张地轻喊。谢晚晴拍拍她,示意她自己没事。
那只蝴蝶从锦盒里放出来,飘悠悠的,在大殿里翩然飞行。良久不停,在大殿里盘旋很久,许多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终于那只蝴蝶像是选中目标似的,径直朝谢晚晴而来,停息在她肩头。
谢晚晴讶然,猛然移动身子,这蝴蝶却像是将她的肩头当做小憩的场所,安然不动。
她伸手去捉它,它就安然在她掌心中,翅膀轻颤。
“今夜,花落陈家月芙。”尖锐的舍人声拖得很长。
“恭喜月芙妹妹。”德妃笑意吟吟,周遭的妃嫔也是一阵恭喜。
她站起身回礼,也一番客套。
那德妃携带着良妃一起走过来,端着杯子,说:“月芙妹妹,让姐姐敬你一杯,姐姐先干为尽。”
谢晚晴也端杯,那德妃还没喝酒,惊讶地说:“妹妹,你用的是何熏香,这样的香气淡雅。颇有花之气息,倒是春气袭人。”
“回禀娘娘,月芙并未用任何熏香。”谢晚晴回答,心里却是暗喊不妙,自己熟知熏香,这才却是栽到熏香上了,到底是干的。
“呀,那妹妹倒是天生的香美人,花神下凡了。”德妃很是夸张,尔后又拉着一旁的良妃问:“小倩妹妹,你可有闻到?”
良妃自然配合着嗅着,笃定地点头道:“真香。”
谢晚晴看着二妃没有说话,不断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寻找着蛛丝马迹。继而,她转过头看陈月秀。
陈月秀尴尬地将头埋得很低,后宫里的所谓姐妹果然是拿来出卖的。
谢晚晴轻轻摇头,冷哼一声,道:“月秀啊,你真不应该。”
陈月秀没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德妃“咦”了一声,道:“月芙妹妹难倒不知用鲜花香是违规的?也难怪,妹妹病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去接受过训诫,所谓不知者无罪。姐姐想,皇上是会宽恕你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良妃也是一阵劝,谢晚晴对着二妃盈盈一拜,微笑着轻语:“多谢娘娘安慰。”说着,对放蝴蝶的小舍人招手,道:“有劳舍人。”
她摊开掌心,那只硕大的蝴蝶像是喝醉酒般微醺,翅膀轻颤。那小舍人颤巍巍接过去,关在盒子里。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德妃打着哈哈走到殿堂里,很贤良淑德地询问:“皇上,这最后一项赐封,可是要做了?”
“准了。”萧成熙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一会儿,王总管拿着赐封的圣旨走出来,一干秀女统统跪地。
羽青青被封为正六品青贵人,赐居青鸾斋;卫灵珠被封为正七品灵常在,赐居兰芳居;陈月秀被封为正八品秀采女,另外还有四个被封为从八品更衣。
其余众人皆不在宫妃之列,继续住在储秀宫,择日由皇上亲自为她们赐婚。
谢晚晴自然没被封赏,拍拍衣裙站起身,跟那群没受封赏的秀女一起,正要退回自己的座席。忽然听得陈总管喊道:“陈家月芙听旨。”
谢晚晴脚步一顿,转过身跪地接旨。
圣旨很简单:陈家月芙心性不纯,弄虚作假,欺君罔上,淑德败坏,今起,贬为宫婢。钦此。
“谢主不杀之隆恩。”谢晚晴接下这道圣旨,从容站起身,转身往座席上走。
“等等,你已不是秀女,不是主子。没资格坐在那里。”德妃眸光一凌,语调骤然冷。
谢晚晴没有理会,走到座席上拎起自己的手袋从容站到一旁,还是一副淡然的神色。仿若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萧成熙看她的模样,唰地挑开帘子,道:“起驾回宫。今日就德妃侍寝吧。”说完大步走两步,又停下脚步,看看谢晚晴,对陈总管说:“她,从今晚起,不许住在储秀宫,搬到宫婢房。交给你,你看着办。”
说完,一拂袖,离开鸾庆宫。剩下一屋子的不知所措,和颇为头疼的陈总管在一旁直摇头。
第36章 八卦
细软皆无,只有几件贴身衣物,几件重要物品。她拎着包袱施然走出门。在一旁收拾,准备搬走的陈月秀看她要走,停下手中活计,低着头,颇为尴尬地轻喊一声:“姐姐。”
“既有主见,只须自己小心便是。”她丢下这句话,衣衫轻飘,跨步出去,她觉得很轻松,前日里就知晓这陈月秀不简单,如今有这手,倒是好。她对谢陈氏的愧疚到底是没有了。陈家与她便是没有任何瓜葛。
之前,她为这陈月秀铺的路,她却不去走。
那夜,萧成锦过来问她跟不跟他走。她曾让他将陈月秀带走。萧成锦却只是苦笑:“我想带走的又不是她。再说,她并不想离开这后宫。”
因为,她的依赖,所以谢晚晴听之任之,放纵她。即使她带着醉芙蓉的蜡丸,她也装作不知。
她气定神闲坐在秀女席里,等着陈月秀的决定:是靠拢别人,还是保留本心。
她终究是选择了靠拢别人。也好。这个结果倒是她意料之中,那么自己之后便可轻松得多,至少没有任何牵绊。
“姐姐,我——”陈月秀追到门口,倚着门框轻呼。
谢晚晴施然转过身,略一施礼,道:“秀采女如今是有品级之人,切勿坏了规矩。月芙只是一个宫婢而已。”
“姐,我不知事情会这样,若是知晓——”陈月秀急急辩解。
谢晚晴波澜不惊地说:“无妨。只是一语告诫:醉芙蓉这味香不是谁都可用。”
陈月秀还想说什么,谢晚晴已提着包袱走到回廊里,对等在那里的陈总管说:“有劳陈总管。”
陈总管看着她手里少得可怜的包裹,不可置信地问:“小主,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陈总管客气了。奴婢怎可当小主二字,奴婢名月芙。”谢晚晴轻轻一笑,扬扬手中的包袱,又道:“月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陈总管看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提着灯笼兀自走在前面。
谢晚晴也不说话,跟着他七弯八拐。倒是走了好些时候,她脚走得已酸痛,在怀念运动鞋之际,才听得陈总管说:“到了。”
定睛一看,竟是龙渊殿。这龙渊殿是皇帝的寝宫,跨过这个大院落,前面便是御书房。当然这一代属于皇帝平日里活动的范围。以龙渊殿中心,形成一个建筑群落,至于除了御书房和龙渊殿寝宫之外,还有什么皇帝的娱乐设施,谢晚晴也只知有个皇帝专用的温泉池,还有练功房,嗯,就是健身房那种。
她以前大半时间都在东宫,很少过来,也鲜少去研究。只是看地图,未曾真正到来过。
“月芙姑娘,你先休息一下,明日里,小的再给你派任务。”陈总管站定对她说,又招来宫婢吩咐一番,转身又对谢晚晴说:“方才皇上传下话,为你赐名昧心。”
昧心?这名字还真是好笑,萧成熙这厮倒还不是一般的别捏。
“倒是好名字。”谢晚晴略一笑。便跟着这个叫绿叶的宫婢往前走。
“月芙姑娘。”陈总管叫住她。
“不知陈总管有何吩咐?”谢晚晴问。陈总管欲言又止,半晌只吐出一句话:“皇上这半个多月,夜不能寐。”
“嗯,当今圣上乃一代明君,为国事操劳,真是让人心疼。”谢晚晴云淡风轻地说。
“月芙姑娘,你明知皇上是——”陈总管说到此,摇摇头,又说不下去,一拂袖走了。
“走吧。”那叫绿叶的宫婢斜睨她一眼,大声叫道,语调很不耐烦。
“有劳绿叶姑娘。”谢晚晴转身行礼。那宫婢冷哼一声,兀自往前走。
谢晚晴跟着她绕过龙渊殿,往龙渊殿后的宫婢所而去。
这龙渊殿后的宫婢平日里都伺候在皇上四周的,算得上是高级宫婢。不像别的宫,一间房住七八个人,这里一间屋就住四个人。像是大学宿舍,但不是上下铺,而是并排的木板铺。
谢晚晴走进去,几个宫婢皆在议论着鸾庆宫的夜宴,说得最多的当然是陈月芙妄图以花香勾引皇上的事。
“她还真是有些手段。”一个红衣宫婢说。
“但听说皇上今天很反常,居然没严惩,而只是下旨将她贬为宫婢。也不知分派到哪个宫中。”另一个绿衣宫婢缝着衣衫说。
“到底是那张脸得了优势。谁不知皇上对仁孝皇后念念不忘啊?”靠窗的一名宫婢正泡着脚,颇厌恶地说。
绿叶在门口咳嗽两声,众人听闻,赶忙噤声。
绿叶这才说:“这是皇上刚刚赐名的昧心姑娘,分到我们这里,我看这屋的迎春是今夜值守龙渊殿。今夜,昧心就在迎春的床上凑合。待明日,陈总管安排你的床铺与执勤时间,今日已夜深,睡下吧。”
那些宫婢见是绿叶,吐吐舌头,有几个是住在隔壁的,纷纷起身离去。其余几名也陆续躺倒自己的床上,不再说话。
谢晚晴看着情形,也判断出这绿叶是品级很高的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