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从对面房间走出来,因隔着几丛芭蕉,只能看到明黄的袍子闪动,谢晚晴觉得心都要跳出来,如何会这般?她不觉紧紧握拳。
萧成熙慢慢转过那几丛芭蕉,站在天井里打量周遭,抬看看看那花架藤蔓,看看那走廊发呆。此时的他,一袭的明黄龙袍,发冠精致,比以前更加英武威严,神情也越发沉静内敛,但眉宇间却郁结着淡淡的愁绪,倒是显得有些憔悴。
到底是感受到世间最孤寂的位置到底有多么寒了吧。谢晚晴唇边露出一抹笑,明明是想嘲讽他的,自己心里却是疼痛。
他忽然抬头,眸光如炬,朝她的房间扫来,虽隔着窗户,谢晚晴还是感到一颤。萧成熙的眼神像是要穿透这窗户。
他会不会走过来?如果走过来,自己又该怎么做?假使他还是以前那般肆无忌惮,轻易将她的谎话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又该说什么?
谢晚晴屏住呼吸,一时间,心里如黄叶坠地,一片纷乱。
好在萧成熙只是在那里站一会儿,便收回目光语速很慢地说:“这里环境清幽,就是潮一些,朕倒是忘了。”
“皇上,您忙于国事,这是小事而已,哪能自责呢。”陈总管头发全白了,在一旁安慰。
萧成熙轻轻一笑,没有说话,竟又将目光投射过来。
“皇上——”陈总管轻声提醒。
“那屋子尤其潮湿。可有住人?”他随口问,谢晚晴的心陡然提起来。难不成今日就要短兵相接?
“回禀皇上,那屋住着江都陈家大小姐陈月芙小主。”和掌宫在一旁禀报。
萧成熙“哦”一声,那和掌宫以为他要找陈月芙,连忙说:“皇上,月芙小主自从进宫,身子不适,一直在休养,这番定是在休息。”
谢晚晴眸光冰凉,和风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萧成熙:皇上,月芙小主在睡觉,您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她身子可好了?”萧成熙询问,随即又仔细看那几丛芭蕉。
“回禀皇上,今早德妃娘娘和太医亲自来看过,说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息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能来夜宴么?”萧成熙又问,抬头看周遭的茂密的树。谢晚晴的心再度紧蹙,他该不会看到什么吧?如果此时打草惊蛇,那宸宫里的神秘人怕是无法轻易找出。
“回禀皇上,太医说无妨了。”和风很是兴奋。
“嗯。”萧成熙慢慢踱步往外走,尔后丢下一句:“德妃辛苦,陈总管等会儿负责赐宴吧。”
“是,皇上。”陈总管佝偻着身子跟着萧成熙离去。
看着那抹明黄消失在储秀宫,谢晚晴的一颗心才慢慢平复。躲在一角偷看皇上的秀女这下倒是三三两两,颇兴奋地谈论着萧成熙的容貌不凡,气质如何,一颗颗芳心倒是一时间全许出去了。
谢晚晴颓然坐到软榻上,眼前晃动的尽是他的脸,那种略带着凝重的神色。他再也不是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那种冰凉的神色,竟让她觉得他隔她那么远。
“这皇上刚才看那月芙的房间良久。难不成月芙那贱人也要得宠了么?”突然,这么句隐隐约约的话飘入耳际。
谢晚晴心里很不舒服,想到这些货色就是萧成熙的女人,顿时觉得像是吞了无数的苍蝇。
“你们倒还不知吧?那月芙跟仁孝皇后是表姐妹,那脸啊,真像仁孝皇后。”另一个人说,语气颇为不屑。
“你们懂什么。陈月芙住的那间屋子,据说是太子妃当年入宫时,住过的。皇上方才只不过是睹物思人。”羽青青说完还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咦?青青方才怎的不去见见皇上呢?倒是躲起来了。”一个秀女打趣道。
羽青青冷哼一声,说:“跟你们这些人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说了,我倒要养养,好参加后天的夜宴,也不知才华横溢的皇上会出什么题目呢。”最后一句话,尾音拖得很长,傲慢而无礼。
谢晚晴只是坐在那里,也不知自己在烦躁什么。倒是陈月秀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软榻上,颇为兴奋地问:“姐姐,你原来是醒着的。方才可有看到皇上?”
谢晚晴摇摇头,陈月秀拖着她的胳膊说:“真是遗憾,你不知,皇上比传说中还好看呢。”
“你这丫头。看来是春心荡漾了。”谢晚晴打趣她。陈月秀趁势躺在她怀里撒娇,二人闹一阵。
陈月秀幽幽叹息道:“红袖姐姐这病倒是帮了她,她品级比黄玉梅还高呢。你说上次,陈掌宫怎么就不禀告皇上呢。要是禀告的话,姐姐的等级绝对比她们高多了。”
谢晚晴用力拍她背,脸一沉,道:“你这丫头,又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陈月秀调皮一笑,悄声说:“我听几个宫婢私下里说,这皇上对仁孝皇后用情颇深,一物一草都是怀念,而姐姐恰巧与这表妹有七八分相似呢。这可不是优势么?”
“做替身得宠?你觉得有意思吗?”谢晚晴挪一挪身子,将头发放下,心里很纷乱。这萧成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样大张旗鼓地表达对自己的怀念,扮深情到底为哪般?
他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不浪费多余的棋子。这故作深情也是某个棋局的一部分么?
“那总比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皇上的好。”陈月秀一翻身,在谢晚晴旁边躺下,媚眼如丝。
谢晚晴站起身,端过针线盒子,绣着夜宴上呈给帝王的秀女荷包。她虽算作聪颖,心灵手巧,但到底比不上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子,飞针走线也略显笨拙。
“姐姐的针法倒比以前退步了。记得三年前,我从宣城回来,初见姐姐,姐姐在槐树下绷着竹绷绣花鸟,那针法可是娴熟得很。”陈月秀闲话家常地说。
谢晚晴手上一滞,冷言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这等事,你须要计较的话,也最好想清楚,整个陈家命运走向。”
陈月秀一脸无辜地看着谢晚晴,不明所以地说:“月秀说错什么了吗?”
谢晚晴不接话,第一次感觉这陈月秀不简单,也许先前的布局倒是自己多管闲事,多此一举了。
“姐姐,好姐姐。这后宫深渊,也只得你照拂我,替我想,你可别丢下我。”她可怜兮兮撒娇,谢晚晴轻叹一声,没说话,继续飞针走线。
“姐姐,你是在怪月秀在你生病期间没来看你吗?”陈月秀将她手中的线拉住,固执地问。
谢晚晴摇摇头,转个话题问:“昨日通知你去,说是偷盗的宫人逮住,让你认领你的香囊,可有你的?”
陈月秀脸一红,娇羞地说:“找到了,那香囊可是我娘留给我的。”
“可有什么事发生?”谢晚晴瞧瞧她。陈月秀将头埋得更低,手足无措地娇嗔:“哪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认领罢了。”
“我瞧着倒不像。这脸红得——”谢晚晴啧啧摇头。
“好姐姐,你倒是打趣我。要知道,当时就说那香囊是姐姐丢的,让你去认领,好去看看那个宁王多么莫名其妙。”陈月秀将头别到一边,撇撇嘴。
“咦?看这样子倒是发生一些事情了。对了,那宁王长得好看不?”谢晚晴放下手中的针线,仔细察看着陈月秀的反应。
陈月秀是越发脸红,慌乱地说:“好看是好看,但单薄些。而且那神色颇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
陈月秀皱皱眉,脸上浮上几抹沮丧,说:“你不知道,当时好些人去认领东西。轮到我时,我进去,他就站在一堵雕花木屏风前,一袭蓝色宽袍春衫,我还纳闷着宫里的护卫都这么好看。他转过头来看我,那眼睛竟像是火,灼人得很。他问我那香囊可是我的,我点头。他就莫名其妙地快步走过来,抓着我的手喊‘是你么’,吓得我正要喊人,他却说‘是我,我是成锦,萧成锦啊,你不认得了么’,我一听这名字,居然是宁王,我哪里敢喊,只得说‘殿下,你认错人了’。可他还不依不饶,喊什么‘颖华’如何。”陈月秀摇摇头,连连说几个“我看宁王是疯了,颖华不就是太子妃么?早就不在了”。
谢晚晴眉头一皱,抿着嘴在一旁发呆。
陈月秀自顾自地说:“要是去认领的人是姐姐,哈哈,那宁王才更癫狂呢。”
“鬼丫头。你对他就没点别的印象,我可听说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一篮子花呢。是不是宁王啊?”谢晚晴打趣道。
“不理你。”陈月秀嘟哝着嘴,站起身要跑出去。
谢晚晴却是笑,思量再三,忽然严肃地说:“月秀,这个半个月,宫廷的风起云涌,尔虞我诈,你想必也感受到了。你还愿意呆在这里吗?”
陈月秀脚步一滞,慢慢转过身,看着谢晚晴,扑着大眼睛,轻轻一笑说:“姐姐,有时身在其中,便不得翻身。”
“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离开,你是否会离开。”谢晚晴问,她实在不愿陈家再牵进来,对于无辜为自己牺牲的谢陈氏主仆,她一直有着歉疚。
“姐姐是指宁王吗?”陈月秀一笑,也没等谢晚晴答话,就继续说:“姐姐方才也说做别人的替身是可悲的事。我不知为何他会将我误认为仁孝皇后。但我清楚地知道:在宁王那里,我是冒牌货。而我,陈月秀,只做自己。”
陈月秀一说完,轻轻一转身,衣衫轻舞,走出门去。
门徐徐掩上,谢晚晴无奈一笑,看来自己注定是要战斗下去。
第33章 表白
夜深,风吹树响,谢晚晴就着油灯,打上最后一个线结。伸伸懒腰看看自己绣的印象派燕子,唇边露出一抹笑。不由得设想萧成熙看到这荷包时会有什么反应。
她将荷包收好,站起身,将油灯熄灭。窗外月色如水,透着明净。谢晚晴借着漏入的月光,蹑手蹑脚走到桌前坐定,将袖中的一味香料添入熏香炉,然后安静地端坐在桌前。
熏香炉里缭绕的烟雾弥散。约莫一刻钟,后窗轻轻被推开。有个黑影倏然飘进,像只猫脚步轻盈的猫在地板上轻轻一转身,步伐优雅。
那人蹑手蹑脚走过来,挑开珠帘,正要往床边走。坐在屏风后的谢晚晴不疾不徐地说:“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步子一顿,又挑开珠帘走出来,转过屏风站到谢晚晴面前。一袭紧身黑衣,蒙面头巾,一柄刀,很有刺客职业特点的装束,一样都不少。
“纳命来。”那人低喊,嗓音沙哑,手中的刀明晃晃的一闪。
谢晚晴心里略略慌乱。拈针在手,面上却是一笑,“你急什么。”
“少罗嗦。”那人低沉的声音,还是没有砍下,刀扬着。
“不知月芙哪里得罪阁下?还是阁下属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谢晚晴抖抖身上的衣衫,信步往软榻边走。
才走一步,那刀横在她面前。她一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还怕我不成?”说着,她伸出两根指头将他的刀移开,径直走到软榻边,施施然坐下。
那人站在原地,很疑惑地问:“你不怕我?”
“难道你认为一个在等你到来的人,会怕你?”谢晚晴反问道。
那人速度极快,倏然到谢晚晴面前,如果他手起刀落,那谢晚晴这一辈子就落幕了。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站在谢晚晴面前。
当然,谢晚晴决计不容许他这么做。她向来是惜命的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去当亡命徒。
“你倒是很自信。”那人冷哼一声。
“你师傅没教过你不要轻敌。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谢晚晴理理软榻前案几上的杯盘,闲话家常地说。
“你凭什么这样自信。”那人有轻微的怒气。
谢晚晴一笑,道:“凭你杀不了我。要不,你动动看。”她提议,那人倒是呵呵一笑,道:“姑娘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算得到人会来,还有顶级的香薰之毒。那你可算得到我为何来此?”
“阁下过奖了。我乃一介女流,只不过对这宫廷也是略知一二,便也就多留一点心罢了。”谢晚晴将杯盘收拾好,对他一笑,说:“抱歉,这屋没有炉子,倒无法请阁下品茶。”
“无妨。在下向来不喜欢喝茶。”他没有刻意压着嗓子,声音倒是澄澈。
谢晚晴施然站起身,一甩衣袖,带起一阵凉凉的风,她走到他身边,将那刀轻轻拿开,放到桌上。尔后站起身,换了一个角度,窗外漏进的月光正还倾泻在她脸上,她笑意醇厚,对着这刺客一笑,道:“阁下不就是来看我这张脸的么?”
那黑衣人身子微颤,声音骤然低沉,“你竟知晓我不是来杀你了的?”
“月芙不漂亮,没有势力,不得宠。唯一会惹来祸端的,不过这张酷似仁孝皇后的脸罢了。”谢晚晴还是笑着,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倒是清楚。那可知我是谁?”那人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
“月芙又不是神仙,怎会知你?”她漫不经心地说,抬手招呼他坐。
他毫不客气,一屁股在软榻上坐下。谢晚晴妖娆一笑,伸手去揭他的面巾。
那人也不阻止,斜倚在软榻上,笑着轻语说:“看到我的脸,可是要负责的,姑娘谨慎些。”
这话让谢晚晴手一顿,凝固在他脸的上方。仿若前世的记忆里,有个人曾说过“你看了我这张脸,得对我负责”。
那些都是谎言吧。她脸上不觉露出悲伤,好在秀发垂落遮挡住,眼前人并没有看出,他只道是自己这句话吓住了她,于是笑意更深地说:“你很聪明,既然知晓我来看姑娘这张脸,也必然知晓我的身份不同一般。怎的就不敢对我负责?”
谢晚晴站起身,呵呵一笑,道:“倒不知月秀跟宁王说了些什么。”
“居然知晓是本王,你倒真不一般。”他话语渐渐冷漠。
谢晚晴只是一笑,说多谢宁王夸奖。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拉下自己的面巾,扬着一张英俊的脸看着她,缓缓地说:“你根本就是她。”
谢晚晴微眯双眸,尽管一个多月前,在令州已见过。但今日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在这幽深宫廷里再度相遇看见,还是让谢晚晴的心略抽痛。
记得初见他时,他粉嘟嘟的,很可爱,所以她私下里认为他是颗糯米团子。而如今,他身材瘦削,这脸型虽越发英俊,但到底是瘦得让她心疼。
“你是她,对不对?”他声音不觉低沉。
“殿下思虑极深,终究不好。奴家只是陈月芙。殿下认错人了。”谢晚晴站在那里,竟是动弹不得。
萧成锦惨然一笑,站起身,抱住她。她挣扎一番,终究挣扎不开,谢晚晴惊讶地问:“你没有中毒?”
“中了。为了能抱住你,我用尽了全力。”他笑着轻语,头放在她肩头。
她感到肩头一沉,他身子缓缓往下倒,她用尽力气扶住他,倒在软榻上。
他却是死死抱着她不放。“说,你是她。”
“我不是。”谢晚晴斩钉截铁地说。将脸别在一边,躲避着他的视线。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将头全部埋进她发间,良久之后,才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说:“记得初见时,你曾说过宫里尔虞我诈,让我小心。我知道你不想呆在宫里,所以对于我的任性,让你阴差阳错成为太子妃,我很难过。但命运似乎不可逆转,我想:既然我无法阻止命运让你成为太子妃,那我就努力去成为帝王,给你最好的庇护,不让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谢晚晴觉得心脏皱成小小的一团,她听着他的诉说,那种轻柔的声音对她真是一种凌迟。
“我曾高兴你逃出尚书府,可你终究回来了。而我终于发现,我太天真,成为帝王,只是一个永远也到达不了的彼岸。颖华——”他话语缓慢,带着丝丝的落寞,如同梦呓。
“殿下,你真的认错人了。”谢晚晴听不下去,强调道。
“嘘——,你不要说话。”他阻止道,用力支起身子,带着笑意,怔怔地看着谢晚晴的脸。
谢晚晴被看得不自在,躲避他的视线。
“不要躲开。”他伸手去抚她的脸,却实在是无力,只得颓然垂下。
谢晚晴没有偏头,却只是垂下眼帘,说:“殿下,该放下就放下,人死不能复生,她定然希望你有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人死不能复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活着,这四年来,我和花小刀到处找你,你可知?”萧成锦嘲讽一笑,又缓缓地道:“你真不知么,你一点一点走进我心里来?”
“殿下——”谢晚晴挣扎一阵,终于脱开他的怀抱。往旁边一站,整理凌乱的衣衫,道:“我去拿香为殿下解毒。解毒完,请殿下快离开。”
“颖华,别走。”萧成锦近乎哀求。虽然她不承认是颖华,但他在方才见到她的那刻起,心忽然亮堂,他绝对不会认错,很笃定这就是他朝思暮想,找遍千山万水的谢颖华。
谢晚晴脚步一顿,眉头紧蹙,站在原地。
“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知道,你就是颖华。当日凤仪宫中,我无法保护你。尔后,我勤加练习,不曾有一日的松懈,为的就是等待你回来,我可以站到你身边,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你。”萧成锦说,他忽然很害怕,仿若这一次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所以他将所有的话语都一次性说出,他对她的思念,对她的向往,对她的牵挂。
谢晚晴站在那里,泪水倏然滑落,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颖华,我不知你回来做什么。这一次,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走遍大江南北,看美好风景,我们去乡村隐居,去看云卷云舒,好不好?”他说,带着莫大的期望,这些都是他设想过无数次的美好风景。
说出去,便等待着宣判,他静静躺在软榻上,看着她的背影,微动的身子。
谢晚晴的泪倾泻,她多想转过身跟他走,说:“好,我愿意。”
即使现在没有深爱萧成锦,但是他是最适合她的。因为对于谢晚晴来说,爱情并不是突然降临的奇迹,而是彼此慢慢走进对方的心,在琐碎的日子里慢慢渗入彼此灵魂,细水长流的风景。
所以,如果可以,她原因牵着萧成锦的手,去度过这一生。
然而,不可以。她之所以避开他和慕容,独自回到这吃人的宫中,便是知晓她的对手过于强大。大到她难以想象,必须借助帝王的力量去应对。
她不想害萧成锦和慕容。他们两个是她一直以来最珍惜的人。
她稳住心性,咬咬唇转身,面上是淡然笑意,她说:“真是羡慕她。如果我是她,定然是要跟殿下走了。”
萧成锦兀自笑,笑得格外悲凉。谢晚晴赶忙转过身,泪流满面也不敢擦,只在熏香炉中加入另一味解药香。
她静静坐在桌边,背对着萧成锦。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走过来,从背后抱着她,将头伏在她肩膀上,轻声地说:“我知道,你选了七哥。”
尔后,他放开她,飘然离开。谢晚晴抚着肩头湿热的一片,终于无法自持,伏在桌上,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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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夜宴
储秀宫的黄昏,永远伴随着几分诡异。金黄的落日从宫殿后斜照过来,映衬着灰瓦灰墙,四方的天井里,茂密的树,那几丛芭蕉都显得格外诡异。
此时的秀女们忙得不亦乐乎。从午饭后,各个秀女就在拼命打扮,以图出彩吸引帝王的目光,却又力求不夺目,不让后宫妃嫔觉得她们有争宠之心,过于锋芒毕露。
陈月秀在房里踱来踱去,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参加夜宴要的物品。这些物品都是秀女亲手做的,夜宴开始前的第一项目就是送皇上礼物,一般来说,这些礼物是指女红绣品,比如荷包、香囊、绣帕等。
“姐姐,你看我这穿着恰当不?”陈月秀扯着自己的粉白皱褶衣裙,又将腰带上的蝴蝶扶正一些,再一次惴惴不安地问。
“很漂亮。”谢晚晴眸光微敛,偏着脑袋说。
“姐姐,不开玩笑,说实话,我好紧张,今次百花仙子舞蹈,我的位置在前排。”陈月秀很是紧张地走来走去。
谢晚晴斜倚在软榻上,道:“无须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陈月秀倒一杯,猛喝一口,说:“姐姐,你不用表演,只是坐在那里。皇上不一定看得到。这该如何是好。还有,你怎么穿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用木钗束发。”陈月秀眉头微蹙,嘟囔着嘴。
“这样很好。”谢晚晴站起身,转一圈,藕荷色的衣裙旋转如花。她的打扮很淡雅,一袭藕荷色的简洁衣裙,甚是连肩纱都没有披。头发也是木钗轻绾,垂云髻修饰着鬓边,让整个脸型显得柔和,虽然不是艳光四射,但萧成熙看到那个荷包,会知道是她。
她头上的木质发钗,是他送的,无论是作为羽翎的身份,还是萧成熙的身份送的,他看到都不会没有触动。
“好什么好。”陈月秀没好气地说,就要从自己首饰盒里拿金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