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陡然听到德妃谈到自己,不由得去看。
那韶光残照已退去,暮色四合,她又站到了廊檐下,倒是看不分明她的神色。只听得陈月秀说:“多谢娘娘关心,家姐已好很多了,想必不日则会痊愈。”
“那甚好。今日太晚,本宫就不去看她了,明日,本宫来看看她情况。她功课落下不少。原本本宫还以为有十来天可补一下,这皇上可是大后天夜晚就要提前设宴款待各位妹妹了。各位妹妹准备一下吧。”德妃声音清脆,滚落在储秀宫里,众秀女一下子兴奋起来,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那德妃又是一笑,道:“至于陈掌宫之位,就暂时交给和风你了。要好好管理储秀宫,若是坏了后宫规矩,本宫也是保不了你的。”
那和风应声,便也就留下,德妃一行人倒是款款而去。
和风少不得一番训诫,众秀女却早就是兴奋了,陈掌宫冷笑两声回自己屋里去。
谢晚晴则是掩上门,这德妃到底是将她的活动范围困死了。
可萧成熙这厮居然要求侍寝,真是意外啊......,她一边想,一边咬牙切齿,无名火蹭蹭的冒。
第27章 挣扎
夜深,谢晚晴还不能寐。躺在床上,觉得这床比平时宽大许多,像是黑夜的茫茫大海,而自己则是一叶快要沉没的孤舟。
一闭上眼,她就想到黄玉梅离开储秀宫前的那抹娇羞。她跟着舍人去前殿沐浴的背影像是一根针唰地刺在谢晚晴心上,让她烦躁不安。
于是,她强迫自己睡觉。很早就推说身子不适,躺在床上,连晚饭也不想吃。可一闭上眼,眼前晃动的就是萧成熙抱着黄玉梅的场景。呢喃软语,巧笑倩兮,他眼里的柔波…..
这些都无一例外在谢晚晴心里勒下一道道印痕。
她辗转反侧,颓然爬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拈出安息香,比平时剂量大很多。可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难不成自己对那厮……?谢晚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自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骨碌坐起身,抱着被子紧紧蹙着眉,心里甚是烦躁。
不,一定不会。她甩甩头。
一定只是因为他有着跟石磊一样的脸,自己才会不舒服。
“对,一定是。”谢晚晴很笃定地说,自己点着头,暗自分析:萧成熙这人脾气臭,没点真情实感,只会利用人,老是骗她,又很花心,而且公子哥习气严重。想当初他还是七殿下,还没封王时,自己曾问他会不会只娶自己,他当时那个脸比锅底还黑,更何况如今做了皇帝,恐怕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是少的,这厮说不定时时想着夜御数女呢。
“哼,最好精尽人亡。”谢晚晴愤愤地诅咒萧成熙,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冷静。
这番诅咒之后,觉得先前的胸闷憋屈畅快些。可心里却越来越忧伤,鼻子都有点发酸。在这个伤感的夜晚。她格外想念石磊,低头将脸埋在被子里,竟发出低低的呜咽。
朦胧中,她想起少年时代,上高一时的三月末,晚自习下课,石磊骑单车带着她回家。他们的家在同一个巷子,同一所院落里。时夜,月是微湿的银盘,成都马路两旁的梧桐已是枝繁叶茂,地上碎了一滴明净的月光。
他是白衣衬衫的少年,其时已有高大挺拔的身材。凉风习习而来,托起她的发,在脸庞带起一波波酥麻,她闻到他身上洁净的气息,略略带着陶醉,她靠着他的背。
“晓芙,你今日为何被老师叫道办公室?”他忽然问,声音已有年轻男子的澄净。
她一愣,没说话。
他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地说:“从小到大,你都很规矩。今日,到底是何事?告诉我,好吗?”
她咬咬牙,让他再三保证不会笑。
“不笑。”他笃定地说。
谢晚晴这才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我写了篇作文被批了。”
“咦?你作文向来是范文,这次的作文是以‘心愿’为话题,很好写啊。如何会被批?”石磊很是惊讶。
她更沮丧,哼哼地说:“我——,我写了我真实的心愿,被那老太太批思想腐坏。”
石磊讶然一惊:“小学时,你的愿望是做奥特曼拯救世界,初中时是要做圣斗士奋斗不止,后来还想做医生悬壶济世,教师教书育人………..,这么多的愿望竟没有一个是真的?”
她点点头,这才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补充说:“是。我没有那么伟大的。”
“那你的愿望是?”
“不说。”
“说的话,我设法给你弄张学友演唱会门票。”
她犹豫一下,还是咬牙不说。
他不无诱惑地说:“你若告诉我愿望,我就任由你挑选我一个最大的秘密交换好不好?”
谢晚晴想了想,反正明天他去班上打听,估摸着也能知晓自己这次写的作文,今天晚上告诉他,还能够赚一个秘密。
所以她心一横,下定决心说:“我写了我的愿望:第一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第二个是相夫教子。最好是二十岁结婚,二十二岁生孩子。然后和自己的丈夫、孩子,父母一起快快乐乐地渡过每一天。我在文的末尾写:烟火生活,相夫教子,琐碎的日子便是最真实的活着。这是人间最伟大的心愿,我相信。可是老太太批评我思想腐坏。”
她越说越沮丧。石磊陡然刹车,她不知所措,被这么一颠簸,身子往后倾。在来不及惊呼时,石磊搂住她。
二人对视,时间仿若静止。车子颓然立在一旁。月光细细碎碎地从枝叶间漏下,看得见彼此的眼睛。
她的心跳得慌乱,颓然垂下眼脸。
他却忽然俯身在她眼睛上印上轻柔的吻,她慌乱的颓然一推。他却是将她拉向自己,在她耳畔轻声地说:“真高兴,兜兜转转,你的心愿还是这个。”
她听不明白他的话,想要问,却不敢睁开眼,开不了口说一句话。
“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愿望太小,要改成‘万世千秋,至死不渝,天地合,亦不与君绝’。”他的嗓音低沉如舒缓的音乐。
这句子狠狠砸在她心上,她心里翻腾着高兴,眼里却不断涌出热泪。
他却是轻柔地擦着她的泪,轻笑道:“错了,我的得改成‘万世千秋,至死不渝,天地合,亦不与卿绝’。嗯,这样才好。”
她的泪更加汹涌。其时,旁边人家院里伸出的几枝樱花在风中飘散,一场花雨兜头淋来。
从此后,她记得这句誓言,期待着与他携手。少女的梦境里有大片大片的细碎的月光与月色下兜头淋来的樱花雨。
那样的誓言。石磊,你之后如何会违背,你到底是为何要离开十年?
没有答案的事,让谢晚晴越发抓狂。难道这就叫有缘无分么?自己的心终于死了,准备去相亲,去找另一个人去一偿相夫教子的夙愿,可是他出现了,搅乱她的相亲,搅乱她的心,让她的心忽然又活了。可是来不及期待彼此的未来,却被抛入这陌生的时空,以为终究是相遇,能与他跨越千山万水,至死不渝地相守。
却不计这人并不是他,即使有着同样的容颜。
被子湿湿一片。哭了好一阵,她终于累了,颓然躺下。却还是没有睡意。于是她睁着眼睛,一直到晨光熹微。
天亮了,一切尘埃落定了。谢晚晴裹着被子坐到窗前,不知是由于一宿未睡,还是因为其他,她总觉得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
渐渐的,听得人语响,继而像是人声鼎沸一样,谢晚晴觉得恍惚是早上去上学,跟石磊一起去菜市场,那旁边有一家包子很好吃,她喜欢。所以,石磊经常很早起床去买。她好奇,便有一次跟着他去,那些吆喝声、叫卖声,让喜静的她觉得人声鼎沸,喧闹不止,尔后竟不肯再去。
石磊却是一次都没有埋怨过她。
“石磊——”她轻喊,一股郁结之气吐出来,那声音婉转如同戏台上的咿呀,泪止不住滴落。
而窗外,有人在喊:“恭喜玉梅姐姐。”
“多谢各位妹妹。”黄玉梅声音如婉转的黄莺,像是清早日光下草叶间滚动的露珠。
尘埃落定了?谢晚晴突然站起身,有些恍惚,想到的是竟是绿柳山庄醉酒的夜晚。她烦躁地咬牙:妈的,他那般算个什么事?
正在这时,这玉梅刚进屋,就有舍人前来,夸张地说:“贺喜,贺喜。圣旨到,玉梅小主接旨吧。”
谢晚晴也不由得竖起耳朵听。那黄玉梅应声接旨,回答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大声得多。
“玉梅小主侍寝有功,贤良淑德,品行端庄雅静,今,特赐封正七品玉常在,赐住华妃的采薇宫偏殿,钦此。谢恩啊,小主。”那舍人声音拖得很长。
黄玉梅接旨谢恩,那舍人又叫了一群宫婢舍人前来,说皇上早朝前特名人为玉常在配备的,即刻搬入采薇宫偏殿去。
“多谢皇上。”黄玉梅低着头,一脸娇羞。尔后,从袖间拿出一些首饰,递给传旨舍人,道:“多谢舍人关心,这小小礼物,还请舍人不要嫌弃。”黄玉梅到甚是懂事。
那舍人接过,笑嘻嘻地说:“恭喜常在直升级四级,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皇上玉常在可算是恩宠有佳,他日前途定不可限量。小的今日也就大胆讨这么个彩头,沾沾玉常在的喜气。”说着,他将那首饰往怀里一揣,继而指手画脚让那些搬东西的手脚麻利些。
这会儿,平素里对黄玉梅颇看不惯的各秀女都出来,送贺礼的更是一串串的。惟独陈月秀不屑一顾地站在一旁,也不行礼。
齐红袖一脸清冷,不卑不亢行了福身礼,又拉了拉陈月秀。陈月秀这才不甘心地略一福身。
黄玉梅换上一袭红衣,笑道:“说起来,还是要多谢各位姐妹的成全,若不是大家,何来玉梅的今天呢。你们说是吧?”
“呵呵,玉常在自己福分深厚,我们又有何作用呢。”卫灵珠颇为尴尬地打哈哈,其余几位秀女也是随声附和。
“呵,陛下不凡,昨夜竟是与我一夜未睡,还说喜欢我穿红衣,这红衣最配我。”黄玉梅洋洋得意,脸上几抹讽刺,略微的怨恨和清冷。
谢晚晴心神涣散,听得竟是一夜未睡,又免不了一阵难过,在心里将萧成熙咒骂几番。
第28章 逼迫
“那倒是恭喜玉常在。”陈月秀已然阴阳怪气。
黄玉梅则是一抬眉,傲慢地说:“不敢当,我倒是在祈祷你姐姐赶快好起来,到时候,你才能走得稳健一些,否则——。”
“你什么意思?”陈月秀面色不沉,问道。
黄玉梅斜睨她一眼,道:“你没有品级,好歹我一开始就是正七品。在这个宫里最重要的是规矩。今日,算是我劝你一句。只此一句,不然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哪天被人灭掉了,也不知到阎罗王那里去告谁的状。”
陈月秀脸色由红转青,一个“你”字梗在喉间,许久没说出来,最后气得脸色发白。
周遭秀女这下都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月秀。而站在陈月秀身边的齐红袖则是一脸清冷,也不说话,仿若周遭与她毫无关系。
这沉默的当口,羽青青倒是团扇掩面,很是淑女地说:“玉常在这话虽不动听,倒是情真意切,月秀啊,这番就是你的不对了。”说着,还拿眼斜瞟一眼陈月秀。
“不用你好心。哼。我姐姐要不是被你们这些幺蛾子害病了。你们以为你们会有机会?”陈月秀愤愤地说。
不知怎的,谢晚晴心里听到这话,很不舒服。
明里可理解为她对姐姐的依赖,可偏生她是知晓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堂姐啊。这般依赖已然过了。这摆明是要将她往风口浪尖上推。
但愿是自己多想,谢晚晴甩甩有些恍惚的头。
“你姐姐?呵,真是笑死人了。要才没才,要相貌没相貌的。要说家世?就你们那种投机取巧的商人?那几石米粮?真是没教养到极点了。”羽青青冷哼一声,讽刺地说。
陈月秀忽然冲上去揪着羽青青的头发,凶狠地说:“不许你说我姐姐,不许你侮辱我的家族。”
羽青青吃痛地以扇柄猛砸她头部,她却还是不放松。
作为新任掌宫的和风一袭掌宫服,甚是威严地厉声喝道:“你二人这样拉扯成何体统?”
这一声断喝,让羽青青和陈月秀放开手。
“掌宫,她侮辱我姐姐。”陈月秀先说。
羽青青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不屑一顾地说:“她发疯。我说的句句是实情。”
和风瞪二人一眼,暂时没处理这二人的事,而是信步走到陈掌宫房前,道:“陈慧,你的去处已经定了。德妃娘娘请示了太后,从今日起,你就到暴室去服役,为期三个月。三个月后,再调到翠微宫去扫落叶。”
陈掌宫的房门紧闭,良久没有声音。
谢晚晴的心一沉,莫不是出事了?都怪那可恶的萧成熙扰乱自己的心,不然昨夜一定会想到去关心陈掌宫的。
和风颇尴尬地站在门口等待回应。良久无人应,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吩咐人砸门。却不计那舍人刚抬手,还没砸下去,门吱呀打开,陈掌宫提着包袱,一身灰布衣衫,却是整洁无比。整个人倒比以前更有精神,脸上的伤比昨夜更肿,但神色里又着无波的淡定。
“小的告辞。”她绕开和风,往前走,然后冷冷地瞟一眼之前给谢晚晴出主意的宫妇。那宫妇被看得低下头。
“慢着。包裹打开检查。”和风命令道。
陈掌宫看着她,带着对她的无限可怜,那眼神竟有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犹如神诋。
这眼神刺痛和风,和风抬掌就甩过去。
“适可而止。”陈掌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这宫里,最可悲的事就是跟错主子。最最可悲的事是跟错主子,自己还不知。”
“你——,竟敢阻拦我?”和风近乎咆哮,完全失态,命令舍人倒掌嘴。那些舍人宫婢宫妇平日都是陈掌宫的手下,陈掌宫待人也不错,自然不动手,都面面相觑。
“既然不听命令,就统统丢去暴室。”和风厉声喝道。这句话威力颇大,有些人动摇,慢慢朝陈掌宫移动。
陈掌宫面上一笑,毫不在乎。
“检查那包裹,若有夹带,就地正法。”和风命令一个舍人。
那舍人得了命令,走到陈掌宫面前,很是为难。陈掌宫竟是主动递上包袱。
那舍人一愣,也是热泪盈眶,打开碎花布的包袱,里面除去几件换洗衣物,竟无他物。众人松一口气。那和风却是不依不饶,一把甩开陈掌宫的手,兀自蹲身去翻她的包裹。站起身时,却是斥责:“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我。这是什么?”
她手中一块翠玉,花纹不甚好看,但那玉在日光下,却可看出是极好的质地。
陈掌宫淡淡地看着她,一脸讽刺,也不辩解。
“乱棍打死,就地正法。”和风吐出这四个字。
回廊那边却是倏然闪出四五个舍人,都是生面孔。
原来是有备而来。谢晚晴略略理一下秀发,将之梳成简单的马尾,准备登场。
那几人将陈掌宫架住,其中一人拿着巨大的棍子。陈掌宫也不见反抗。
那是无声的谴责吗?谢晚晴心里陡然疼痛,昨天她被那德妃打的时候,自己就该站出来的。
她跨出一步,才摸到门,听得黄玉梅喊:“且慢。”
那棍子便没落下。和风心不甘情不愿地问:“玉常在有何意见?”那态度很是傲慢,话语也全没有对主子的尊敬。看来这和风是丝毫未将德妃以为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意见不敢。只是后宫乱用私刑,陛下会不高兴的。何况谁规定到暴室去的宫人不可有自己的财物?也许这是陈掌宫的传家之物呢。”黄玉梅说。
谢晚晴倒是很佩服,手从门把手上拿开,静静站在门后,静观其变。
“玉常在,有时说话之前,先颠颠自己的分量。采薇宫还说不起什么话。这后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小的倒以为这半个多月,您是明白了。却计还这般不清不楚,糊里糊涂。”和风句句话,都是以德妃在压黄玉梅。
黄玉梅银牙一咬,恨恨地瞪着和风,不再说话。
看来还得自己出马,这是下策,却也不得不使用了。谢晚晴兀自暗叹。
和风颇为得意,挥挥手示意行刑。
那棍子还没落下,谢晚晴也正欲推门而出,却听得陈月秀惊呼:“红袖姐姐,你怎么了?掌宫,掌宫,你快来看看。”
谢晚晴快步走到窗边,只见齐红袖一脸苍白,躺在陈月秀的怀里。
(今天第四更,累死了。我也希望剧情快点,所以一直在抓紧时间写,我七月底会开新书,令狐在此,想向大家呼吁一下,支持一下我八月PK,留留粉红给我。貌似现在说,早了点?)
第29章 假象
陈月秀摇着齐红袖,那齐红袖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和风也是慌了神,毕竟自己才荣升为掌宫,这若就死了秀女,她必定难辞其咎,不说被赐死,也会被扔到暴室去。
“还不快去请太医。”黄玉梅沉声喝道。
和风这才回过神,怒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做事都不知机灵点。还不快去请太医。”这下才有宫妇匆匆出去。
陈掌宫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架着她的两个舍人本来平时就是储秀宫的人,早趁势悄悄放开她。
这场面很混乱,和风显然平素里在德妃处作威作福惯了。而向来大事小事都是德妃那个要强的女人做主,她从未做过单独的决定,所以这番作为一宫之掌,要自己拿捏决断,稍微不慎,还要承担责任,甚至丢了性命。
和风有些傻眼,黄玉梅面上略露些微的嘲讽,优雅地抬手对前来宣旨的舍人说:“有劳舍人,我这就启程前去采薇宫。”
那舍人自然懂宫里的规矩,他是御书房的人,就觉得不会管储秀宫的事,哪怕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甚至不会主动向皇上汇报,除非皇上问起这里的情况,那他才会将这些一五一十地将这里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描述给皇上。除此之外,他们这些小舍人只会将情况告知陈总管,至于告知皇上与否,那就是陈总管的事了。
这番玉常在要求离开,这也是避免趟浑水的事。他自然万分乐意,一挥手尖声吩咐装载的一干人等启程。
黄玉梅很是满意,扫视周遭,尔后摇曳着腰肢往储秀宫外走。
和风却是朗声道:“玉常在,请留步。”
黄玉梅脚步倒是停下,却没有转身,背对着她,道:“和掌宫又有何训诫?”
“玉常在这番话折煞小的,小的怎敢对你有训诫呢?是小的觉得储秀宫这里出事,目前就是玉常在您的品级最高,须得您拿个主意。”和风的话语前所未有的缓和,我腰身也不觉软一些。
黄玉梅还是转身,只是冷笑几声,不紧不慢地说:“我只是正七品,不曾有印绶,也没有管理宫中事务的授权,何况是储秀宫的事务,我得蒙圣上眷顾,今日才有一隅住所,离开储秀宫。我若真插手,倒有瓜田李下嫌疑了。难道和掌宫是想圣上对我误会吗?”黄玉梅最后的一句话,竟是杀意浓重。
若他日,这女人一旦掌权,倒也是个不容小觑的狠戾角色。
和风身子一缩,没说话,尔后才讪讪地一福身道:“恭送玉常在。”
黄玉梅冷哼一声,道:“和掌宫,刚易折,绕指柔。这储秀宫几十年,陈掌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说句不客气的话,能在这宫里看几十年的风起云涌,自然事事了然于心。做主子的得有颗主子的心,做奴婢的就不该有主子的行为。好啦,这等事,陈掌宫自然处理不少,和掌宫,你倒是要想想自己的路了。”
黄玉梅说着,一甩衣袖往储秀宫外走。
原来这黄玉梅说这么多,皆是为了让陈掌宫幸免于难,看来这陈掌宫的做人的确有一套。谢晚晴松一口气。
再看那和风的态度早就变了,将那块玉佩恭敬地奉给陈掌宫。
陈掌宫轻轻接过,只瞟一眼齐红袖,然后走到她身边,蹲身下去,探一下的鼻息,道:“且将红袖小主扶到房间。”
和风还在一旁发呆,没想到这陈掌宫是一点也不为难自己。听见她吩咐,慌忙喊那些舍人手脚快点。然后又低头哈腰般笑道:“陈掌宫,你看——”
陈掌宫略一低头,道:“不敢当,您才是掌宫,有事,你尽管吩咐。”
和风很尴尬,讪讪地笑笑,说:“那请陈掌宫看看红袖小主的情况吧。我曾在德妃身边,听人赞美过陈掌宫,说颇通医理。”
“和掌宫,过奖了。只是作为宫人,头疼脑热的,总得自己解决。”陈掌宫略一点头,说完,就往齐红袖屋里去。
那转身的瞬间,谢晚晴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总看不出。看来一宿未睡的影响实在太大。她甩甩有些发昏的头脑,扶着窗棂慢慢坐下。
天井内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秀女们,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去关心齐红袖的事。就连那些平素里落井下石为日常工作的秀女也都仿若是突然明白在这后宫的无常,或许自己不喜欢的那个人陡然就荣升了,如同黄玉梅。自己若平素树敌太多,怕是见不到黄上,自己就被灭了。
于是这储秀宫天井内三三两两,假意议论的都是齐红袖的事。后宫可真是人才济济之地。以前自己作为太子妃没有与人正面交锋,倒还觉察不出,如今自己只是小小的秀女,未封品级,却已然被卷入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