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惟坐在床上身子向后倚着床栏,脸色白得吓人,嘴角还有未擦干的秽物,阿一正拿着热毛巾给她细细地擦着,杨昭过来仲手探了探她的额,还好不算烫,然后才握住她的手问:
“哪里不舒服了?吐了好一些吗?”
阿惟无力地摇头,目光呆滞,右手揉着自己的心窝处,呓语般说道:“有没有吃了就能睡过去的药?我不要醒着,不要……”
“为什么?阿惟你这是怎么了?”阿一眼啧红红,难过地问。
阿惟低下头,不肯再说话,阿一换水去了,杨昭坐在床沿低声问道:
“你是困了还是累了?为什么不要醒着?”
“昭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喻着泪问他。他的心猛然一揪,下意识地伸手捂着她的嘴,变了脸色道:
“胡说!谁让你说这样的话的?!”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我这里会这么痛,痛得想要裂开了…… 我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
这时,阿一把叶城带来的药温好了拿进来,杨昭接过后试了一汤匙觉得温度刚好合适了才一匙一匙地喂阿惟吃药。阿一站在一旁看着,却插不上手,等阿惟喝完了一碗药,阿一捧来一杯清水给杨昭道:
“王爷,喝口水漱漱口,不然太苦了。”杨昭接过水,阿一又拿了一杯水给阿惟,杨昭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
“你去告诉景渊,本王今晚不走了。
“这……民舍寒酸,屈居了王爷,不大好…… ”阿一很老实地答了一句。杨昭却笑了,道:
“十八姬,景渊能为你做的事情,为了阿惟本王也可以做得到,你不相信?”阿一让环儿抱来一床更厚的被子,再添了两个火盆,掌灯时分把清粥还有饭菜捧进来,杨昭只淡淡地道了声谢,阿一见阿惟睡了,说是景渊想请杨昭到花厅一坐,杨昭拒绝了,道:
“你和景渊歇息去吧,本王看着她就好。”
阿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担忧地对景渊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把阿惟看得那样紧,恐怕不打算放过她了。”
“你觉得他对上官惟这般好,可是发自真心?”
阿一想了想,走到书桌前望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景渊,道:“也许他真是想对阿惟好,可是他应该不会让阿惟自由,因为留住了阿惟,顾桓顾大人还能飞得多远呢?”
景渊放下书,抱过阿一坐到自己的膝上去,捏捏她的鼻尖道:“你没见上官惟多伤心?大概是顾桓不要她了。”
“我想不清楚,”阿一皱眉道,“但总觉得顾大人跟这叶少东家是不一样的人,顾大人不像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薄情之人。”
景渊笑了笑,抱起她走向床帷,阿一害羞地说:“你是怎么了?现在还早得很你怎么就……”
景渊把她放下,开始动手去拔下她的发替,拉下她外衫的扣子,阿一拉过被子蒙着脸嚷道:
“不要,昨晚你才撕烂了我的兜衣,还没有买新的,现在又来…… ”
景渊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俯身压下拉开她的被子就是一阵亲吻,索尽她胸腔里最后一口空气后才笑着放开她,道:
“你这是欲拒还迎地匀引为夫么?不过就是想抱你上chuang ,给你盖好被子,让你早些歇息,你真是想太多了……”
阿一又羞又恼地瞪着他,见他起身整理衣衫,愣了愣,问道:“你要去哪里?”
“你说得对,夜还早,到书房看会儿书,乖,你先睡。”他在她额上亲了亲以示安慰,转身吹熄了灯,掩门出去。
景勉早在门口候着,一见景渊出来便上前耳语两句,景渊点点头,然后带着他走到了厨房,景勉扳开灶前的柴草,掀起两条石板,露出一道黑灰的梯子来。景渊于是走了下去,下面是间偌大的地下室,有人早就点了灯在帷一的那张石桌前等着。
“一年多不见,你倒是清减了。”景渊坐下,看着面前的顾桓。
顾桓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景渊那身洁净却有些破旧的棉袍上,轻轻叹了一声,道:
“我还是不如你。”
“没必要这样比较,论起犯错与后悔之事,我要比你笨得多。”景渊说道:“杨昭老谋深算,即使你帮他筹谋到了帝位,他也不会放虎归山。只是,你真的要娶公主?”
顾桓苦笑,“人不在宫里。”
景渊惊讶:“不在宫里?那传言中被皇帝关在石室中的后妃,不是镇南王妃?”
“一开始,我也以为如此,往宫里布置自己的人去打听,谁知最后找到了石室,才发现是一个陷阱,白白折损了顾西的性命。”顾桓的脸上蒙着一层暗影,“花了一年的时间,不过是找到一个专为我父王而设的杀局。”
“后来呢?”
“那夜我被石室中的毒箭所伤,是明澜无意中救了我,把我藏在她的寝宫十天十夜,我才侥幸留住了左臂。”
“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景渊凉凉地一笑,“顾桓,这不大像你的作风。”
“的确不是我的作风,”顾桓望着他,有些忧伤,又有些自嘲,“如果我说我是迫不得已,想必你要笑我矫情了。”
景渊沉默了一瞬,道:“难道人在公主殿中?”这世上能胁迫顾桓的也没有几桩事了,只是那高贵大方的娴稚女子也会胁迫别人跟自己成亲?
“她就在公主殿中,是从小便照顾明澜长大的哑巴嬷嬷,可是就消那么一眼我便认出她来了,跟我父王画得那些画上的女子一个样,很美,看人的目光很温柔,但是被喂了失声药,这辈子,都不能再说话了…… ”
“你娶公主是因为想让公主出宫建府顺理成章地把人带离皇宫?”景渊皱眉道, “你可想过这也许是另一个陷阱?”
“计划再周详也抵不过意外的出现…… 不会错的,她的右手掌心,生命线的中间,有一颗朱砂痣,形状有如泪滴。”顾桓道,“细节日后再跟你道来,目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明日你到海棠馆卖画,自然有人把你带入宫中当画师。”顾桓起身正要道别,景渊拉住他,问:
“你不要去看看上官惟?没想到杨昭要留下来陪她,不过你放心,我让杨昭不知不觉间喝下无色无味的离魂散,估计他最起码要明早才会醒来…… ”
“不能见,”顾桓背对着他,打断他的话,“不能见她,不能多看一眼……我怕我自己,也会有动摇的时候…… ”
“你不怕你找到了想找的,却失去了本就拥有的?”
“怕。”他的声音显得空洞而低沉,“可是行走在悬崖上的人,不能回头,只怕一回头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伤情
杨昭一早起来便匆匆回府了,景渊照旧到丹阳巷外的大街上摆摊子卖画,环儿和阿一留在家中照顾阿惟,日中时分还未见景渊回来,家门却被人拍得大响,开门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的大婶,她一见阿一便喊了一嗓子:
“袁家嫂子呀,你家表先生被人抢了,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看看…… ”阿一手中的木盆掉落地上,她急急地拉住那邻居大婶,一迭声地问:“怎么会这样的我夫君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去看看,”然后又回过头喊道:“环儿,你赶紧去报官府……”
“报官府有什么用”大婶同情地说道:“你还是到诚亲王府去求求吧,如果能用点银子解决,那便再好不过了。”
“诚亲王?”
”诚亲王就是当今的三皇子,二皇子已经少年夭折,你快去吧,听说这诚亲王王府中姬妾众多但也有人说他好男风,这要是晚了的话……”
阿一一听,马上便掀起裙脚飞快地跑出了家门,大街上景渊摆摊的地方果然一片凌乱,桌子椅子歪斜地倒在一边,颜料和画笔掉了一地。阿一的脸色白了又白,她呆了半晌,抓住一个卖烧饼的老汉问诚亲王府在哪里,老汉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她匆匆道了一声谢便往哪里跑去。
一个时辰后,孝亲王府水石山房的书斋里,叶城在杨昭耳边耳语两句,杨昭抬眼看他,道:
“阿一到诚亲王府要人了,然后呢?”
“然后被诚亲王府的人撵了出来,她又去拍了第二次门,结果被乱棒打了出来;然后她不知去哪里借了一架梯子,要从王府后院的墙爬进去,却被王府的狗追着跑,掉了一只鞋子,还是从狗洞里爬出来才捡回一条命,没想到她竟然搬了一堆柴草到后院围墙外打算放火…… ”
“如果她放成了,想必如今已经在安阳的大狱中受苦了。”
“是,属下念及兰陵侯与主子的交情,让我们的人制止了她,如今她又跑来孝亲王府求见主子了,主子是否想见她一见?”
杨昭淡淡地说:“让她到前厅等着吧。”
“是。”叶城领命退下。
“都听到了?”杨昭对着屏风后的人说:“她为了景渊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算什么?你还不死心的话是不是要为这女人连命都不想要了?”
阿逵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单膝跪地,道:“主子,阿逵知错了。”
杨昭冷哼一声,”知错?但愿你是真的知错了。本王要你混入诚亲王府,给本王好好看着景渊。”
阿逵难掩一脸的惊疑诧异,神色复杂,道:“主子是想阿逵过去监视景渊?”
“是保护,不能让他在诚亲王府出事,本王要好好看看,他来安阳趟这趟浑水究竞是为了什么。你要想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这回你还敢违抗本王命令的话,景渊死了,你也活不了!”
“主子放心,阿逵这次定然不辱使命。”阿逵咬咬牙,沉下声音应道。杨昭走到阿逵身边顿了顿,走出去之前丢下一句话给他:
“如果杀了那个人,自己心爱的女人就会回到自己身边,本王会去杀;可世事焉会如此简单?把人留住有何难?难的是把心也留住。”
三日后。
今天阳光难得从灰云里冒出个头,好让午后终于有了些暖意。傍晚时分阿一坐在红薯摊子旁的小凳子上发呆,街上人潮渐渐散去,许多摆卖东西的摊贩都陆续回家了。环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数着剩下的红薯,数完了一遍又再来一遍,阿一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由得问:
“环儿,你这是怎么了?”
“十八姐姐,晚上还会不会有人买红薯?”
“也许吧,怎么,累了想回去了?”
“不是…… 要不明天我们少准备一些,不就能一下子卖得完了?”环儿为自己的聪明点子而一脸的惊喜。阿一奇怪道:
”为什么一定要卖完?卖不完我们也会收摊的,你这脑瓜子想些什么呀?”
环儿嗫嚅道:“因为那个…… 那个景勉说,哪一天我把红薯全都卖完,他就会回来……”
阿一愣了愣,“真的?他真这么对你说?”
环儿笃定地猛点头,阿一随便抓了一根放冷的碳条塞到环儿的手里,摊开一大张黄纸对环儿说:
“我念你写,今天不卖完这红薯我阿一就不回家。”
“十八姐姐,你真好!”环儿眼中闪过激动的泪花,可马上就惜了,“写,写什么呀?我会写的字不多……”
“你只要写两个字就够了。”阿一很认真地说:“其余的我来写。”
“哪两个字?”
“‘买’,还有‘送’。”
环儿在纸上画了几笔,阿一又在上面添了几笔,环儿道:“买二送一?十八姐姐,那我们岂不是亏本了?”
阿一皱眉,“不是,你看清楚些,是买一送二。”
果然如她们所愿,剩下的三分之一车的红薯终于在入黑前被哄抢得一干二净,阿一和环儿推着车回丹阳巷的路上时,阿一对环儿说:
“别推了,你去告诉景勉我们的红薯卖完了。”
环儿欢喜地应了一声,正要放开手转身走时才又呆了呆,道:“我去哪里找景勉来告诉他这件事啊?”
阿一也愣了,“你不知道他在哪里的么?”
环儿讪讪地低下头,干笑两声,说:“当时我只顾着高兴——你知道,他那人平时连话也不跟我多说一句的…… ”
回到家,两人坐在大枣树下抬头望着天,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阿惟走过来,也坐了下来,轻声问道:
“还是没有景渊的消息?”
阿一摇摇头,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这里风大,你还是回屋里歇息吧,我到书房找几本书给你看一下。”说着便要起身,阿惟拉住她,说:
“阿一,你能不能给我找一段桐木来?”
桐木很快找来了,阿惟拿着木料反复看了看,从厨房里拿出几把大小不一的刀,便开始忙碌起来,这一忙又是三天。杨昭来看她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随意地垫了一块棉垫,身上穿着厚厚的孺裙棉袄,可还是显得单薄,头发松松的挽起,只插了一才附民替,乌眉黑发,唇色淡得几乎没有,朴素得让人心疼。她手上的桐木已经被祈成古琴的大小模样,她现在拿着凿子正用力地凿着孔,专注得连他站在自己身后都无所觉察。
他俯身,双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她身形一僵,手中凿子一松掉在地上。“桓郎?”她轻声唤道,带着些微颤抖和不置信。
”不是,”他捡起凿子放到她手上,平静的脸容不见喜怒,“如果你有那么想他,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他也在她身旁坐下,手指抚过那被磨得光滑平整的琴面,问:
“这琴,是做给他的?”
她点头复又摇头否认,“他成亲,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他,可是只剩下四天了,这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起。而且太粗糙,音色怕是很差,弹起来也不知道能否成调。”
他握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冷,白哲瘦削得几乎看得见血管,手指头不知是磨的还是冻的,有好几处都开裂了能见到血渍,他拢起她的手,呵了两口暖气,然后注才见着她清澈的眼晴说:
“不恨他?”
她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笑,道:“不是不恨,是不能恨。”
“怎么说?”
“不能恨,因为不想再时时刻刻把这个人放在自己心上,不想把自己的年岁都流失在这个人身上,君既无心我便休,不纠缠,也不再疯魔。看着他成亲,看着他美满,一如看旁人一般,陌生,却能礼貌地微笑着祝福。我对自己说,阿惟,你做得到的。”
杨昭一时间沉默起来,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该喜悦还是忧伤,她说她不再爱顾桓了,然而今日的顾桓焉不是昨日的自己?顾桓固然可恨,然而伤她伤得最深的人是自己才对,这么说,当初她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忘了自己的?
“昭哥哥?”阿惟见他怔楞的模样,手却把自己握得越来越紧,“你怎么了?”
“阿惟。”他回过神来,道:“这琴,不要做了好吗?你的手都伤了,我给你另外准备一份厚礼,四天后公主大婚,我带你入宫,你亲手送给顾桓吧!”
“昭哥哥,我——”
“把阿一也带上吧,我那三弟只是把景渊请进王府当画师,听说要在公主大婚那日给皇上和明澜画一副画,景渊功成身退便可回来,你也不必再担忧。”
阿惟感激地对他一笑,抱起那未完成的古琴,站起来道:“昭哥哥替阿惟想得周到,阿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等以后身子大好,定当请昭哥哥到安阳最有名的百全楼好好吃一顿。”
杨昭走近她半步,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张开手臂圈住她的腰,阿惟被动地抱着古琴神色有点尴尬,想推开杨昭却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就这么谢我?不嫌礼太薄情意太轻?”
“那昭哥哥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紧张,更有些志忑,杨昭听得出来,手一松放开了她,伸手掠起她鬓边一络碎发拨到耳后,温声说道:“安阳之东有玉泉山,山上烟云雾绕如棉,独有奇气奇景,你陪我去峰顶看一趟日出,可好?”
“好。”阿惟顺从地点点头,蝴蝶般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黑如点墨的眼眸。四日后的公主大婚这一天,阿一很不幸地吃错东西坏了肚子,拉的脸无人色精疲力竭,她看着杨昭的马车接了阿惟后辘辘远去,手扒拉着掉了漆的朱红大门痛苦不已。
东晋朝的皇城又被称为庆明宫,处于安阳东面玉泉山的前沿地势高旷。入了丹凤门抬头便见到建元殿、开政殿和紫哀殿三殿。之后是一个方圆十几里碧如块玉的内湖——渑池,渑池后便是后宫所在。
今夜沿着渑池湖岸边都挂上了七彩宫灯,盛大的婚仪设在丁慰也后不远处的德麟殿,离公主的寝宫郁仪楼有一段距离,但是礼乐声响彻了夜空,又有宫女如云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金盘玉撰络绎不绝地被送入德麟殿。
随着传令太监的一声“孝亲王到”,杨昭身穿湖蓝色亮缎锦袍,上绣金线脚踏祥云四爪金龙蟒,发束金冠结以白玉丝带,眉目英气,气宇轩昂地踏入德麟殿。而他身边的女子穿着一袭月白宫装,飘云锦缎做的暗花夹袄缝上了雪孤毛边,同色孺裙上罩湖蓝给纱,终纱上隐隐有光华流动,仔细一看原来上面不规则地镶了些薄如蝉翼的透明晶石,使得华衣生光。而这女子绿鬓如云,红颜如玉,柳眉纤长,樱唇胭脂微润,一双杏眼似喜还怨,两颊绯红却不见得意之色。
德麟殿忽然静了一瞬,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这个被当今朝廷最为看好的未来储君紧握着一个无名女子的手,从容自若地走到自己面前。下一瞬,围过来寒暄的打招呼的好奇想看热闹的或是窃窃私语讨论的各种声音都响起。
杨昭微笑着点头致意,阿惟尴尬得想转身就走,可是手被他死死的捧住,动弹不得。
吉时未到,寒暄过后杨昭牵着她走出了德麟殿,手拿拂尘的太监对杨昭行了礼然后提着明亮的灯笼在前面带路。
“你要带我去何处?”她问,挣了挣手,可是根本没法抽出手来。
“去见我父皇。”杨昭对她安心地一笑,“别担心,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担着。”
阿惟猛地顿住脚步,抬头看着他说:“昭哥哥,你不是想对皇上说,你要——”
“我要娶你为妃。”杨昭低声道:“这个承诺我许了多年,如今也该兑现了。”
“可是我是西晋朝的人,我的爹爹当初还曾经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背景和财力,我和你不相配的…… ”忽地被他竖起的手指止住话端,微寒的夜风中,他的声音显得那般不真实:
“如果要这样算,配不上你的人,其实是我…… 我那样欺骗过你,背板过你,甚至有过别的女人,你最好的那些年华岁月都浪费在我身上我却没能回报你一段真诚的感情…… 所以,不要那样说,给我点时间,让我弥补,可以吗?”
阿惟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那个缠绵病榻脸色苍白的羸弱少年,竭力地睁开眼晴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抚着她的发对她说:
“阿惟对不起,昭哥哥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没能陪你到院子里观鱼,明天吧,明天昭哥哥偷偷把药往窗外洒了,不喝药就不会嗜睡,就能好好地陪阿惟了……”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黄雀 l
“可是本王一路过来并没有遇见父皇,这个时辰他不去德麟殿又是到了何处?”
那内侍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大胆地凑过头来说:
“孝亲王,本来今日申时末皇上和公主约定在金粟宫让袁画师来画像的,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公主的踪影,这时袁画师的画篓不小心打翻,结果皇上随手捡起了一幅画打开一看,登即脸色阴霾暴怒不已,斥退伺候的左右人等逼问了袁画师一番,然后才气冲冲地离开了金粟宫。”
“可是朝郁仪楼而去?”
“奴才看仿佛是朝着千音楼的方向走,也没有带侍卫,只让总管张公公和袁画师跟着。”
杨昭心头突如其来一阵不详之感,转身就向千音楼而去,冷不防袖子被阿惟拉住,他回头道:
“阿惟,你先回德麟殿等我。”
阿惟却还是没有放开他,黑眸一瞬不瞬地锁住他的视线,道:“昭哥哥,你真的喜欢阿惟,想跟阿谁在一起吗?”
杨昭皱眉,“阿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此刻他只想到顾桓两日前问他要了御林军调度的令牌,然后今夜迟迟不见行礼,景渊又搅和到这桩事情里头,肯定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昭哥哥,我们现在就动身去看日出吧,今夜上山,明日就可以偿了心愿……”她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袖子不放,咬着唇期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