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的徒子徒孙不够厉害至少魂魄上的强度及不上我。”张清妍推测道。
张家人受制于时空,道行不够,但要说魂魄,三千世界,恐怕没有比张家人更厉害的了。
“换做是其他人,都承受不了这种梦境吧”张清妍又补充道。
这梦境的恐怖威力连她都觉得难受,换个人,说不定在魂魄撕裂的时候就直接跟着魂飞魄散了。
“真要替她报仇,她那个师父是谁”姚容希问道,“我记得你第一次梦到这些的时候说过,那手法,是张家的无极钉。”
“可能是类似的法术。他一手教出来的南溟都那么厉害,我看那个修士不简单,我想,杀判官的修士就是他。他对于魂魄的认识应该和我们家相差无几,能创造出类似无极钉的法术也不奇怪。”张清妍琢磨着。
“你要如此解释,那我有个更合理的推断。这是你的梦境有问题。”姚容希提醒道。
张清妍微怔。
“你所梦到的不止是南溟的过去,还夹杂了你自己的意识。”姚容希说道,“你不过是接触过她的一副画像,早在她死之前,画像就完成了,她死的时候,更是被人困住肉身,锁住魂魄,哪有可能将临死的记忆遗留在画像上”
张清妍若有所思。
“还有你所提到的凌家。”姚容希接着说道,“你的梦境在暗示南溟出身于凌家,她之后四处云游收徒,就是为了寻找有没有幸存的家人。若真是如此,凌家举家迁徙到漠北,和陵渊相交,认识修士,取得修士帮助就顺理成章。但有这份交情在,凌家能做的事情就不该止于现在这地步。”
张清妍恍然,补充道:“我看阿泽婆婆行事,还有梦境中南溟的态度,陵渊一脉应该也不会插手凡尘俗世的事情。”
姚容希点点头,“所以我认为,你的梦境,真假参半。一部分是南溟的残念,另一部分是你自己的意识,包括那个和你初代先祖很像的师父。”姚容希的手掌揉了揉张清妍的脑袋,“不要多想。我知道你是现在刚开始做梦,有些不适应,但你要努力分清现实和梦境。不然,你的心境会留下破绽。”
张清妍点头称是。
她知道,那些幻境、幻术中最常用的除了障眼法,就是利用梦境影响他人神志。她现在对这方面的抵抗的确是很弱,像顾判官就能用一个眼神勾起她的回忆,让她产生一点儿思绪上的混乱,进而影响她的情绪。
张清妍揉了揉额头。她原本没有这样的问题,她的一双阴阳眼让她不会被眼前景物所迷惑,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她的清醒,能够轻易看穿假象。但自从修行后,她的阴阳眼有了进步,能看到秽物以外的东西,同时,她也开始做梦,心境变得更容易受到影响。她又恰在此时碰到了南溟的画像,真是对她非常不利的巧合。
“画像可能是她留的后手。”姚容希猜测道。
这倒很有可能。在一些物件上留一丝念,若是魂魄或肉身受损,这一丝念会记录死者遗愿或留下一丝生机。
按照梦境的内容,南溟的肉身没有被毁,连魂魄也只是被人抽走。这会不会就是南溟在画像上留下的暗示她的魂魄重入,就能够死而复生
张清妍想到此,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种法术张家也有见到过其他修士使用,其中的意外性太大,施术者多半以失败告终,另一部分是成功了一半:变成了鬼魂或僵尸,个别倒霉的连神智都丧失,成了游魂野鬼、行尸走肉。张清妍觉得背脊发凉是忌惮南溟的实力,那样一个人,即使成了鬼魂或僵尸,也不容人小觑,若只留下本能,丧失神智,如同那只鱼妖的妖气,更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大患
“她不会跳出来搅局吧”张清妍问道。
这个时空已经够混乱的了,一个精心算计想要夺龙气的修士,一个实力逆天杀判官阴差的修士,要再加上一个神志不清的南溟,那可真是大大的糟糕。乱中取胜,实在不是她一个外来者能做到的事情。要说实力,她估计也是其中垫底的。虽然姚容希能够力压群雄,但她不希望姚容希过多的插手这件事情,耽搁他自己的命运。
姚容希听出了张清妍的意思,笑了笑,没有回答。张清妍也不需要他回答。
“进了京城,估计就会有一场恶战。”张清妍思索着说道。
至少那个夺龙气的修士,也是她的目标,肯定在京城。等他发现张清妍穿着清枫的肉身一路张扬地入京,就该对张清妍动手了。
“我会保护你的。”姚容希语气平静,信心十足。
“我不用你保护。”张清妍固执地说道。
姚容希含笑不语。
“我要抓紧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好好修炼。”张清妍起身打坐。
真要能引出那个修士,一举干掉对方,那接下来要探查清枫的身世和死因都会容易许多,她所要对付的就只是凡人了。
姚容希同样盘腿坐下,世家贵公子,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席地而坐,还坐在张清妍的边。
张清妍心中发涩。
若是她没有推断错清枫的身世,那么清枫是真的命运多舛,很是可怜。但和姚容希相比,清枫的遭遇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诚王(一)
“好好修炼。你也只能在这里修炼了。”姚容希勾起嘴角。
张清妍“嗯”了一声。她只能在这个时空修炼,一旦完成了清枫的遗愿,她就会回到自己的时空,到时候,她就只是没有继承传承的张家子嗣,而姚容希会留在这里,孤独地承受自己的命运。她不能光顾着烦恼那些修士和清枫,还要记挂上姚容希。哪怕姚容希故意半遮半掩,对自己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她也要发现线索,帮上姚容希的忙。
张清妍暗自决定,这才凝神静气,摒除了一切杂念,开始修行。
姚容希见状也闭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他能猜到张清妍打算做什么。原本还想着快点儿送张清妍回到自己的时空,现在,他明白了两人的因缘,会如同她童年时一样,放手让她去闯,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这就足够了。
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行进,比寻常陆路要快,但比不上畅通无阻的官道和不计代价的换马。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两匹马疾驰而过,坐在马上的不是武将士兵,也不是勋贵子弟,而是两个和尚。看到两人两马飞驰而过以及那明晃晃的两颗光头,路上旅人不由侧目,但两个和尚毫不在意,只是纵马疾行,僧袍在风中振振作响。
到了驿站,两人身手矫健地跳下马后,扔开缰绳。两匹累得直喘气的马差点儿就摔在地上,让驿站内外的人纷纷咋舌。
“好身手这真是和尚吗”
“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
“和尚能有什么急事啊”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
两个和尚中的老者甩给驿丞一张帖子,催促道:“换马”
这是驿站最主要的用途,常备有健壮的马匹,供文臣武将使用,让他们能够以最快速度行进。但现在,叫出“换马”两字的不是文臣,也不是武将,而是一个老和尚。
驿丞想要驳斥,但看那和尚横眉怒目,缩回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帖子,一头汗就冒了出来。恭敬地将帖子递还给和尚,驿丞回头高声命令道:“快快牵两匹好马来”
众人更加惊讶了,有好事者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帖子是哪位达官贵人的,老和尚早就把帖子塞怀里了。
马很快被牵来,两个和尚再次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那是谁啊”有人问驿丞。
驿丞一脸恍惚地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不是看了帖子,还给了马吗”众人惊讶。
“是天灵寺的和尚吧这是要往京城去哩。”有人出声嘀咕。
“天灵寺的高僧们哪会如此行事”他身边坐着的中年人反驳道,打量了一眼对方的打扮,“你是外乡来的吧”
“兄台猜得不错,小弟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不知道兄台能不能给小弟讲讲这事情,让小弟开开眼界”穿着灰衣的年轻男人谨小慎微地请教道。
中年人摸了摸短须,打开了话匣子:“高僧们出行,要么是云游历练,要么是外地的贵人们邀请。这前者啊,就是光凭自己两条腿跋山涉水。”说着,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后者那都是有贵人们派马车来接送。骑马”男人话一顿,迟疑地说道:“天灵寺的高僧们应该不会骑马吧总之我是没见到过。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出京的次数屈指可数。”仿佛是为了证明,中年人多加了后面一句。这也是一种炫耀。能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生活在京城,家境肯定不凡,哪怕是平头老百姓,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优渥。
年轻人果然露出了让男人满意的羡慕目光,随后又问道:“这样说来,那两个和尚是其他地方来的”
中年人想了想,看向了驿丞。
驿丞还在发呆。
“其他地方的和尚应该没有这本事吧”中年人嘀咕着。
即使是天灵寺的和尚,靠度牒可不能在驿站换马。当然,驿丞要徇私枉法那是另说,只是这样一来,驿丞也不会是现在这幅神情。有名帖,那只可能是权贵人家送的。哪家的权贵会和两个和尚这样交好,赠送名帖又是哪家的和尚这么蛮横,还这么擅长马术
另有不耐烦的人已经高声问道:“你给句话”这是一开始就开口问驿丞的人,同样是人到中年,穿着长袍,不像中年人那样一副出行在外的短打装扮。中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京中官宦人家的下仆,看模样,还是个管事。难怪敢对驿丞大呼小叫的。
等到被人推了两把,驿丞才回过神来,怔怔看着那管事。
“到底怎么回事”管事也发觉事有蹊跷,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
驿丞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狐疑地问道:“哎,你说,京城不,不是,是我们大胤朝有没有个诚王我记得是有的吧好像在哪儿听过”
驿丞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听到了管事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看到了他惊恐的面容。
“怎么了”驿丞也压低了声音。
“那是诚王”管事惊呼,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嗓音。
驿丞看了眼周围骚动的人,说道:“帖子上的落款是诚王,还有一个印,不过那个印比较奇怪”驿丞回忆了一下,“下面有个莲花底座,帖子上还画了佛像,真是奇怪哎哟我的妈呀,不会是假的吧”驿丞惊慌起来。要是他受骗上当,随意就将马给了人驿丞打了个哆嗦,再次扫视一眼周围。这么多人,他想要杀人灭口都不行啊
管事却是没管外面慌乱的驿丞,挥舞着双手,大喊着冲进驿站内,“诚王回来了”
驿站内的骚动更厉害了,后院、二楼都开始有了动静。住宿在此的达官贵人们纷纷跑了出来,脸上是和驿丞一样的慌乱无措,嘴中是管事的那句话:“诚王回来了”
这种“鬼来了”和“鬼来了”的叫声实在是让人背脊发凉。
那个打听消息的年轻人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拉了拉怔住的中年人,“兄台,这位诚王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啊”
中年人脸上皱成一团,像是在压抑着想要喷薄而出的大笑。这忍耐让他很辛苦,所以到了嘴边的笑声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咳嗽的不止他一人,驿站内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只有那些外乡人像那个年轻人一样迷惘地看着这闹剧,好像在看一群疯子。
驿丞也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是诚王啊”这么叫着,他不再慌乱了,反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咳嗽起来。
“快快快,快给家里送信”达官贵人们和百姓不同,局促不安地催促着下人们,额头上全是汗水。
“兄台,大哥,您给我讲讲呗我这要进京了,别胡乱得罪了人。”年轻人急忙问道,顺带递上了茶,手都在颤抖。
中年人没发现,接过茶喝了两口,压下了咳嗽,嘴角却是诡异地翘起来,还探头望了望京城的方向,又瞄了一眼那些颓然的官老爷们,低声说道:“诚王是我们大胤朝唯一一位一字并肩王”
“啊这么厉害怎么没听说过呀”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诚王一脉本来就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就京城人知道。”中年人先是得意地回答了一句,又说道,“现在这位诚王和你一样的年纪,有几年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去云游四海了。”
“啊”年轻人刚瞪大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了。
“这位诚王啧啧”中年人先是咋舌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了下去:
现任的诚王殿下年过二十,是老诚王的独子,刚出生就被封了世子。京城中人对此习以为常,诚王一脉向来情深,每一任诚王都只有一位王妃,没有其他侍妾、侧妃,且子嗣单薄,一直是一脉单传。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诚王(二)
诚王一脉上数到第一代祖宗是大胤朝太祖皇帝的第十四子,天资聪颖,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但作为嫡出的幼子,他再厉害也只能当个贤王,若是他的其他哥哥们心怀不轨,这样出众又嫡出的幼子会处境非常危险。还好,当时的十四皇子没有碰到这问题。那时候大胤朝初建立,皇亲宗室之间还没有这样龌龊的勾心斗角,反倒是众人齐心,希望稳固自家的王朝。
十四皇子和他的哥哥们一起被分封了王爵,但之后历经三朝皇帝,太祖的那些子嗣要么被除爵,要么被贬为庶人,更有被砍头抄家的,最后就只剩下诚王一脉幸免于难。诚王一脉也的确是乖觉,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不参与政事,只当闲散王爷,旁人询问起他们的意见来,都是一句“听皇帝的”。那些文治武功似乎都被诚王一脉的子嗣们用来陶冶情操了。由此,每一代诚王都地位超然,受每一代帝王看重,在京中可以横着走,但又都低调得厉害,除了相熟的人,其他皇亲贵胄们都只能在大朝会的时候见一见诚王。
只有现任的这位诚王殿下和祖宗们迥然不同。
这位诚王殿下不喜文,不好武,反倒是醉心于佛学,喜欢到了跑去出家的程度。老诚王和老诚王妃劝不住执拗的他,就怂恿他拜天灵寺的了然高僧为师。了然大师自然是不会答应收下这么个身份不妥的弟子,于是诚王死皮赖脸地混在天灵寺,又自己做了一身和尚的僧袍袈裟,给自己剃了个光头,跑到京城权贵们的家中胡闹,说要超度亡魂、祈福保佑,有时候还在街上拉个人,就说要给人看面相、风水。那时候的诚王还是个才到大人腰高的小鬼头,但已经有了世子的名头。面对诚王世子、未来的诚王殿下、大胤朝唯一的一字并肩王,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好声好气地劝说,小孩子不听啊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地开门请他进来,陪他玩。
这么闹了好几年,了然大师都吃不消他,硬着头皮、咬着牙收了诚王为徒。诚王殿下不祸害京城权贵人家了,被了然关进了天灵寺学习,大家松了口气,深深觉得了然大师真是得道高僧。佛家不是有一句话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了然大师的所作所为正是这句话的体现啊
不知道了然同诚王殿下说了什么,诚王殿下没有剃度,当了天灵寺自建立以来的第一位俗家弟子。这让老诚王夫妇松了口气,安心将儿子交给了然大师管教。京城权贵人家太太平平地过了一年,诚王殿下绑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穿着僧袍从天灵寺出来了。老诚王夫妇欣喜,权贵们如丧考妣。他们以为了然大师将诚王殿下逐出师门,没想到诚王殿下这是被打发出来体悟人间疾苦了。于是,诚王殿下厚着脸皮到处窜门的事情再次重现。这回,诚王殿下比一年前成熟稳重许多,甚至似模似样地真的来捉鬼除妖祈福超度了。诚王殿下架势越足,事情就越复杂,原本只是耍耍嘴皮子,在院子里面兜圈,现在是又要符纸朱砂,又要香烛供桌,折腾得众人疲惫不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老诚王和老诚王妃相继去世,诚王殿下为父母办理了丧事,继承了爵位,随后入宫求见皇上。
所有人都荒谬地觉得诚王殿下这回是跑皇宫里“胡闹”了,没想到出了皇宫的诚王殿下收拾了一番行李,去天灵寺辞别了自己的师父、师兄们,就带着和尚的度牒离开了京城,云游四海了。
这一跑,就好几年
中年人想了想,摇摇头,“记不清有几年了,反正好多年了。没想到诚王殿下居然回来了。哎,之前那个年轻的和尚就是诚王殿下吧”中年人回忆了一番,发现那匆匆一瞥,自己什么都没记下,反倒是那个老和尚的面容他还记得些许。
“那是天灵寺的慧心高僧,”邻桌的年轻人淡淡说道,“了然大师的大弟子。”
“哦,原来是慧心大师。”中年人扭头看了一眼,惊讶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不是京城人吧”
那人口音是江南一带的,相貌俊秀,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个文弱书生。一身打扮简单大方,但看他的气度,再加上他能在驿站内堂坐下,可不像是穷秀才。他那一桌坐着的另外两人是两个结实精壮的汉子,中年人见惯了京城的达官显贵,辨认得出仆从,也辨认得出那些官老爷们的护卫护院,这两个汉子显然是两位护卫一类的人物。中年人猜测,这书生该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少爷。
至于他说的慧心大师慧心大师常伴在了然大师身边,寻常有贵客求见,都是慧心大师接待,反倒是了然大师已经许多年没有出面会客了。京城中还有过传闻,说了然大师早就圆寂了,但天灵寺不肯放弃了然的活招牌,所以将这事情瞒得死死。这种无稽之谈天灵寺一笑置之,京城中真正的权贵们也是不以为然,后来就没有这种传闻了。中年人作为地地道道的京城人,自然知道这事情。
江南来的大户家人少爷,却认识慧心大师,这可有够古怪的,连他都没见过那样的大人物呢。
“在家乡有幸见过一面。”书生笑着说道。
“哎,该不会是慧心大师这次去的地方”中年人像那个多话的年轻人一样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问道,“不知道小兄弟你家乡是在哪儿啊慧心大师这一次外出是去做什么和他一块儿的那位又是”
书生好脾气地笑笑,没有接话。
和他一桌的两个护卫却是面露不快,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和慧心大师只是一面之缘。”
中年人悻悻闭嘴,坐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失望地收回目光,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衣摆。
“不过,这样一来,诚王的帖子是哪来的,倒是容易知道了。”中年人转了头,看向年轻人,“肯定是诚王殿下给自己大师兄的。”
“说的是啊大哥你真聪明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个年轻人露出夸张的表情用夸张的语气感慨道,却是心不在焉地继续摸着衣摆。
“呵呵,这也没什么。”中年人得意地摸了摸胡须,“小兄弟你去京城投奔的亲戚是哪家的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认识呢”
“是我姑祖母,夫家姓霍,一家子好几十年前来京城做生意,好像是开了个南北货行,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年轻人为难地说道,自嘲地扯了扯身上带着补丁的旧衣,“我家道中落,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没了法子,所以才想要来投奔我那位姑祖母,真要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她的面,只是听爹娘以前说起过。”说着,年轻人从衣领里面抽出一枚玉佩,“这是我姑祖母来京城后寄回家的。那时候还每年送年礼回来,一年比一年丰厚,之后不知怎么的,这消息就突然断了。”年轻人说到此,眼神微变,语速加快地补了一句,“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想着来京城试试。”
中年人惊讶起来,“做南北货行的霍家”
“怎么大哥你听说过”年轻人精神一振。
“可不是那可是鼎鼎有名的霍家商行啊你真是霍家的亲戚”中年人疑惑。
“自然是啊这玉佩就是我姑祖母寄给我祖父的寿辰礼。”年轻人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神情激动。
“哦”中年人想了想,“那大概是霍老太爷和老太太死了之后,霍家就和你们这些外地的亲戚断了吧。”中年人瞄了眼玉佩。质地一般,放在京城也只是普通货色,寻常店里面花五两银子就能买到。看年轻人宝贝地将玉佩塞回衣领里面,而那根穿着玉佩的红绳磨损严重,中年人释然之后,又升起一股优越感。这些外乡人自然是穷酸,哪比得上京城人杰地灵
第二百六十章 传言
年轻人无奈点头。
他爹娘也是这么觉得,可惜祖父只知道骂姑祖母没良心。过去姑祖母每年送年礼,他边骂晦气,边将东西往外扔。那么多东西,全便宜了村里人,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爹娘偷偷藏起来的一枚玉佩。姑祖母好歹和祖父有兄妹之情,祖父再怎么骂,每年还有年礼来,后来断了,爹娘觉得是姑祖母出了意外,想要托人来京城打听打听,却被祖父给阻止了,还骂了爹一通。等后来祖父瘫了,家里为了给祖父治病,家财耗尽,都揭不开锅了,祖父还是不愿去找姑祖母,只是躺在上拍着板骂姑祖母没良心、晦气,害了他们一家子。这样的祖父却意外地活了最久,熬死了祖母和爹娘,才撒手人寰,而他这时候才能离开那个破败不堪的家,拿着所剩不多的铜钱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