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被水包裹全身,并且用水不断地搓洗身体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也是干净的。
“郡主,”三元敲了敲门,便站在门外向我低声禀报,“连大将军来了。”
浴桶里的热气熏着我的眼眶,我心中没来由地抽了一下,许久才开口,“知道了,你先下去。”
三元:“诺。”
本来我还担心沐浴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大家的担心,可待我整理好自己,走进了厅堂这才发现,原来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连铮的身上———和顺王:“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和她一起进宫也好,早些了结这事,以免再落人口实。”
连铮:“谢王爷成全。”
王妃:“心肝那孩子有什么事情总不愿跟我们说……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你……”
连铮:“承蒙上苍眷顾,惜缘郡主确实是亲口答应了婚事。”
王妃:“唉……只要她是愿意的,那就只能这样了。”
傅宝贝:“姐嘟(夫)?二狗你快探(看),又有一个姐嘟(夫)!”
……
我想,我就算是现在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夹到臂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所以我只能主动对他们说道:“爹,娘,女儿这就要进宫去了。”
他们很统一地点了点头,然后跟我嘱咐了几句“万事小心”“宫里人多口杂,务必要防”之类的话,我这才登上马车出发离去。
而连铮,他一直都跟在我身后,也一道上了马车,我不想问,因为我知道他自己会说。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了没多久,连铮就轻轻拉住了我的手,“惜缘,见了皇上你可知道,该怎样说?”
连铮穿着一身极为清浅的颜色,可不知为何,却给了我一种非常强烈的视觉刺激,不仅如此,他的目光也非常异常,就像饱含着能穿透云海的力量。
我并未抽出手,只是对着连铮点点头,“现在他的世界,是不该有我的,我是知道的。”
连铮:“你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
接下来一路无话,我终于又进了宫。这里的风与草、树与花均没有改变,唯一变的,就是人。
傅东楼只宣了我面圣,所以只有我走进了他的御书房。
我那藏在袖中的手隐约有些轻颤,才不过短短数日未见,却好像隔了千年岁月之久,“惜缘郡主傅心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傅东楼白净的脸,带着不形于色的几分疲惫,他对我摆手道:“不必多礼,你到朕跟前来,过来。”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遭遇这样的时刻?心思肚肠武装了那么久的平静,可在心爱之人开口的一霎,就好似全部不战而败,再也平静不能。我想哭,我一见到他就心酸地想哭,可我却不能够不顾一切地栽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是我梦中的彼岸,繁星满天,万树飘花,但我过不去,不能过去。
我听了傅东楼的话,抿着嘴走向他,那每一步都像是行在刀锋,委实疼痛难捱。
刚离他近了一些,傅东楼便用手臂将我勾过去安顿在他膝上,然后就迅捷地吻住了我。密不可分的唇舌胶着,仿佛用尽了一腔的力气,我在水深火热中微微失神。
唇分之后,傅东楼的气息喷吐在我耳畔,双臂还将我圈得紧紧,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哑,“我感觉你总想要离开我,就算能够抱着你,亲着你,看着你,我仍是很不安,心儿。”


91 【说不爱你胜过凌迟】

如傅东楼所言一般,我即将要离开他,所以这样打动人心的吻,像是恩赐又像是惩罚,罚我被这种让人迷恋的情愫永恒折磨,永难忘记。
我鼓起勇气缓缓开口,“皇上,您能为我赐婚吗?”
傅东楼的双臂突然一松,像是听到了莫大的冷笑话,他捏了捏我的脸,“心儿是因为受了委屈,所以才跟我闹情绪的吗?不过,这样的邀宠倒也有别致趣味,我很喜欢。”
可我这副残败的身躯又怎配得到他的喜欢,心都死了,还邀宠作甚?
我从傅东楼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地,破碎的哽咽险些就要溢出喉咙,“皇上,是我贪图安逸,不想再这样煎熬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却好像用尽了我一生的气力。
傅东楼的脸色瞬变,话语中带着仓皇,“你后悔了?”
“后悔”这二字仿佛在挖着我的心,让我血肉模糊。天可怜见,我会后悔我遇见他,但绝不会后悔我爱上他。
“是。”
可是我的答案只能是这一个字,比纸还要单薄的一个是。
头顶上半点声音都没有,我不用看傅东楼的表情也能猜到,想必,他已是心灰意冷得紧了。
情难禁,泪潸然,万物皆悲恸此时。
我颤颤巍巍地压抑着想哭的情绪道:“傅东楼,我们……还是散了吧。”
等他回话的过程,真心胜过凌迟。
一室的寂静能让人悲伤到极限,时间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玄铁拉住了脚步,一瞬就像一百万年那样漫长。
终于,傅东楼声音嘶哑着一字一字地问,“你等不了了吗?”
“是。”
他赤红了眼拧紧了眉,“你这样折磨朕,也折磨你自己,真的不痛吗?从小就知道你心思多变,但朕真没有想到你竟会善变到如此这般地步,不过才数余日,朕却无时不再想着你,怕你被议论会哭鼻子,怕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甚至……怕你会担心朕……可是末了,你却说要放弃?”
我无颜面对他,却又不得不面对,“皇上您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使命……”
傅东楼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所以呢,你觉得你的使命是什么?是要嫁给姜淮?”
我冒死答道:“不是姜淮,是连铮。”
突然之间,他的视线如南极之巅般寒冷,又如艳阳下的火焰山般灼热,我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傅东楼吸了过去。
他提笔用最快的速度写了道圣旨,那握笔的手好似都带着内力,一写完,还没来得及好好卷起,他就将圣旨向我扔了过来。
气氛糟糕地有些让人恐怖,那道圣旨非常准确地砸到了我的胸怀,砸得我剧痛无比,断肠催心,“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东楼的脸拉得无比的长,连声音都肃然得带了点凶狠,“你自作聪明的牺牲,朕又怎能不让你如愿!”
我登时把头埋得更深,几乎是匍匐在地,“皇上恕罪。”
我从未看见傅东楼如此震怒过,周遭就像刮着一场让人几近窒息的风暴。
有脚步声沉重地停在我前方,我稍稍抬眼,便看见了那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可是还没容我再多看一眼,傅东楼就绕开我走了。
我抱着要来的圣旨、写着我命运的圣旨、了结我与他之间情分的圣旨,浑身抖得就像筛糠。我早就猜到,只要我开口,傅东楼就会让我走,他是真的不忍将我强留在身边,所以他几乎不会争取,这决定无关国家山河,只关乎他对我的大爱无疆。
泪到这时方才落下,然后流个不止,可是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哭出声音来。
永别了,我的傅东楼。
我对自己说。


92 【酒后失蹄的不止我】

夫子曾说过,人心最冷暖无常,世事最难以预料。
我觉得夫子很有文化,他说得很对。
抱着刺眼的圣旨,我迈出御书房的大门,太阳的光线突然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用袖子挡了一下,心想,果真是到了春末夏初,这太阳把世间照射得那么暖,可为什么却照不进我的心里来呢?
适应了光线,我便放下遮在眼上的绫罗广袖,也算是意料之中,那位等在不远处的连大将军正朝我看了过来。
不似常见的男人那般或冰冷或严厉或妖艳或神经,连铮就像一棵劲松,笔直树立于天地。我叹了口气,抬脚要向他走去。
“心肝。”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在唤我,我一侧头,便看见姜淮的脸臭得就像个隔天的夜壶,他唤我的这一声,音调里还带着一股不易察觉却欲盖弥彰的凌乱,在我看向他后,他就接着对我问道:“值得吗?”
心肝,值得吗?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可我没有给姜淮答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姜淮继续道:“他很早就安排过,让我带你走,可是在你濒临死亡的那一回,他又改变了主意,想要亲自保护你免遭危难。不得不说,这世上能真心待你的人除过他,便是我,所以如今我特想知道,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偏偏要绕过两个正确的选择,而决定奔向黄泉的呢?”
在这番话下,我的动作难免僵硬,声音也很干巴,“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姜淮抚着心口,正经道:“你口不由心的时候会紧攥着拳,那你猜猜看,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察觉出来你的这个习惯?”
自然不是,比他更了解我的就是傅东楼。
我还来不及想,方才我与傅东楼说话时的手究竟是怎样的姿势,连铮就已经踱步过来,“惜缘,遇到麻烦了么?”
我还未作答,姜淮就迈前一步,语气都拽到了他姥姥家去,“连大将军,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是万万碰不得,除非……你已经做好了拼掉性命,和永世清誉的准备。”
连铮扬眉,话语清淡,“所以,你是在教唆我谋反么,姜大人?”
“岂敢岂敢,连大将军不知听没听过这句话:谋反的野火好灭,可难死的,却是贼心。”
“姜大人果然博学多才,此话连某闻所未闻,不过,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连大将军,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姜淮指了指连铮,“所以,你给我等着。”
连铮点头,“你也是。”
这两个人,你一句“连大将军”,他一句“姜大人”,礼貌客套的一塌糊涂,可语意却是“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你也给我等着,看谁先弄死谁”这种深层次的对掐,委实是精湛。
我叹了口气,“保重,告辞。”
劲松也不再恋战,跟着我一道离开。
走出了几步之远,我不得已又回头望了望姜淮,他与我的视线相对了一霎,便默默地别开脸瞅向一群正在嬉戏的雀儿不再移目,好像很是心碎。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要和连铮成亲了,所以这一晚,我便做了一个大喜的梦。
梦里的每一处都贴满了想让我放一把火将其烧掉的“囍”字,我的新郎官规矩得就如同一块棺材板子,反正我也没有去想他会是谁谁,只顾着拽掉自己的盖头,然后端起洞房前要喝的那杯酒。
这时,有风刮开了窗子,窗上的“囍”字扑啦扑啦响,又有人杀了进来,一个身影一把剑。
“傅东楼?”我手一抖,酒溢了,“傅东楼!”
躺在床上的新郎官不知是死了还是睡昏了,反正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洞房的那夜,傅东楼来抢人了。
虽然他瞧着我的眼神,特别像是恨不得我即刻就嗝屁然后赶紧去下面侍候先帝的样子,但我仍是激动地泣涕满面,“你……”
傅东楼冷酷得就像一杯寒冬里的凉水,“别废话,跟不跟我走?”
我答得铿锵,“嗯!”
醒来时,我的眼角还满是濡湿,不知是感动于最美好的结局,还是惋惜于最不可实现的梦。我始终清楚,梦里面的人,是我醒来后最不该去见的那个人。
不过即使我不见,傅东楼依然没有在我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因为,就在这样一个乌云压城,气氛诡异,诸事不宜的日子里,我听闻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他册封了史雯瑾为“侗贵妃”。
是的,就在我从梦中转醒的这一大早。
得益于我爱八卦的娘亲,我将这突然的事件了解了一个大概:
昨日傅东楼下了圣旨给我后,就开始借酒消愁,伤心的人总是有这样荒诞的同步率,千杯不醉的傅东楼和我一样也醉酒了。
然后在夜深时分,他的房里闯进了一位黑衣蒙面刺客,这刺客还与醉了的傅东楼交了几手,最后白天吴公公侍早时,发现落了一地的黑衣和皇袍,还有穿着中衣坐在桌旁发呆的皇上,以及床上嘤嘤哭泣的史姑娘。
当然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傅东楼在那夜醉酒朦胧时,将黑衣蒙面黑灯瞎火闯进他房内还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女刺客,当成了我。
没人能料到史雯瑾会武功,没人能料到她能这样有心计的模仿我然后趁虚而入,没人能料到。
当朝丞相的女儿自然不能白睡,傅东楼给了史雯瑾想要的名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酒后失蹄的不止我一个,我也不至于为此事再耿耿于怀。
于是,他再娶,我新嫁,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自此我与傅东楼缘尽……
情尽。


93 【名声各种稀烂透顶】

大岐国的当今圣上出了这么一件全国人民喜闻乐见唯有我不太待见的事儿后,和顺王府的全体同仁均对我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当然,我一直也没有想通,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敢对心情已然不太干爽而且已经两日未食的我来直抒胸臆的。
我爹说:“就这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嫁给连铮好歹不至于让人笑掉大牙。”
我娘说:“虽然现在问这话已经晚了,但是为娘还是憋不住要问,你真的不再考虑姜淮看看?”
三元和四喜异口同声地说:“奴婢支持姜大人做姑爷!”
傅宝贝跟风喊:“嗯,嘟(姑)爷!”
首席大厨王硕根站在他的三个老婆和我的面前说:“现在的男人可太花心了,我对皇上特别非常以及十分地失望,郡主啊,我告诉您个小道消息,据说连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很少接触女人,所以他九成九是个雏,选他挺好的,做男人就是得专一一点才行的。”
扫地的苏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边一层又一次地将布包打开,边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郡主,现在皇上不和咱们好了,老奴的这条珍珠项链是不是要还给他才合适一些啊?也不晓得这个新姑爷有没有送东西给下人的癖好……”
……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就能知道,我选择的未来是有多么的缺心眼,但我想,罢了,就这样过日子吧,从此相夫教子,平凡一世,大概也没那么难。
我与连铮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坊间对我是各种恶评不断。
说书先生为我编排了众多的黑历史,共分八章十五回进行全城巡讲,每晚茶座都能爆棚,这段时间,全城大大小小的茶楼在营业额上都有了质的飞跃,茶楼老板喜极而泣。
但令我惋惜的是,竟没有人将这种提升全民消费热潮的好事情归功到我的身上。
他们反而还嫌弃我“刚从**的糟坑里爬出来,就紧紧地抱上了大家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连大将军的大腿”,还说我无耻,还骂我Lang荡,还引申联想觉得一定是因为我的某方面技术特别强,所以才能让威风的硬汉将军连铮从了我。
如果我特别在乎“我的名声在老百姓眼里到底是有多稀烂”这种事情,想必,我早就不知道哭死过去多少回了。
好在,当人的情绪到达低谷的最低处时,就不会再怕任何流言蜚语了,这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就在成亲的前三日,我生平第一次主动去将军府找连铮。
自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是想对这位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多一分了解,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闲。
刚遭遇感情灾难的女人绝对不能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就会容易多想,多想就会容易犯病,犯病就会容易做出一些让人事后恨不得自断经脉的离谱事情———譬如,去宫里打史雯瑾,又或者,去宫里见他……问个明白……
出于这种自我救赎的心理,我就来找我这位未来的夫君了。
彼时,连铮正在院中练剑,招招刚毅,剑风呼呼呼地,在他看见我进来后依然未止。
“连将军。”我启口唤他。


94 【我的一切都在战场】

我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瞎眼了,还是终于开眼了,它竟然为我安排了如此精彩刺激的境遇———连铮挥舞着斩云剑,忽然就向我刺来!
出于人的本能,我理应是当即躲开然后再奋起反击,可不知是因为什么理由,我竟然站在原地,默默地闭上了眼,认了。
在那一瞬,我还颇为文艺地在心底作了一句诗:此生不如意,来世再念君。虽然我特别不想承认这诗是作给傅东楼的。
闭上双眼,我所预想到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一个柔软又冰凉的感触在这时贴上了我的唇瓣……
只是轻轻一触,很快就离开。
我蹙眉睁眼,连铮就站在我面前,他的额头和鬓角均有一丝薄汗,是练剑所出,散发着绝对的男人味道。
在我的注视下,连铮将宝剑插回了剑鞘,还不苟言笑地对我说了一句话,“惜缘,你闭眼索吻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无比。”
如果这种烂招是军营里的汉子独特的调情方式,那我没有瞬间脱口骂娘,已然是涵养太好。
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我们的初识,那时我和我娘都一致认为连铮不是什么善茬,巧合的是现在我隐隐郁闷地觉着,连铮兴许真的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可惜,用“兴许”这个词是难以给连大将军定下罪名的,唉,这么一想,我就更加郁闷了。
“你被我吓到了么?”连铮又向我贴近了一点,细长的眉眼里满是淡定,仿佛一壶怎么煮都煮不滚的水,“我本想跟我的新娘切磋一下,岂能料到你只摆了一个姿态,就让我兵败垂成了。”
其实连铮还没用剑刺到我时,我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这种行为从战术上来讲,叫做丢人。但好在,我早已荣辱不惊,丢什么都不怕了。
“王文权。”连铮对着空寂的院子叫了一个名。
瞬间就从树上跳下来一个小兵,拱手含腰道:“属下在。”
连铮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柔和,“惜缘,你先随他去前厅坐一坐,我去沐浴更衣,很快就好。”
我只能点头,“哦。”
“郡主,您这边请。”
……
喝着这小兵给我泡的茶,看着他笔直地站立在一旁,我不禁好奇开口问道:“将军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还要士兵来待客?”
他简洁地回答,“郡主您有所不知,将军他不习惯被人伺候,且将军常年在外,所以府里的下人很少。”
我又问:“那平日洒扫做饭的下人,总归是有的吧?”
他摇头,“承蒙将军信任,洒扫做饭、看门保卫的事情均归属下来做。”
我盯着这个王文权看来又看去,一直在琢磨此人在连铮身边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怪我的思想不阳光,实在太让人好奇,“你们将军在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已经不习惯与人同床共眠,其它的属下不太清楚。”
我端着茶杯正要往深层次琢磨开去,连铮就已经神清气爽地来了,“惜缘,等很久了吧?”
“……连将军也太雷厉风行了,本郡主一杯茶都还没喝完,”我打量了一下连铮,那身朱红色的武将衣裳与他极为般配,气场很能镇军心,但是此时我继续问出的话却与他的气场没丝毫干系,“速度这么快,能洗得干净吗?”
“你想检查?”连铮双手一齐去摸颈扣,做出要解的动作,“用我脱么?”
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起身要走。
连铮却拽住了我的袖子,“惜缘,以前的我只会打仗,从没有过喜欢的姑娘,我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的一切,都在战场。所以……我怕你会觉得我很无趣,不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
连铮的话不多,却字字钻心,他的自白当真叫我难过。
我觉着有句老话说得极为恰当: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无非是你爱我来我爱你,阖家团圆皆欢喜;可是不幸的人却有着千百种各式各样的不幸,譬如傅东楼背负天下,譬如我爱而不得,譬如连铮的孤寂。
念及此,我愁肠百转地将自己的手置于连铮的手背上,声音也是难以掩藏的安慰,“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一切……”
我虽然不爱他,但我想试试看,毕竟我已经要与他成亲。
连铮仿佛从未听过如此这般的话语,他的耳根立马就升起薄红,“嗯,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王府。”
我唇角勾起个浅浅弧度,“好。”
事后我才知道,连将军最擅长打得便是攻心战,他总是会在敌人放下心防的时候,毫不留情,一举击杀!在这场雪花漫舞的心战里,他依然是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而我,便是那惨重落败的,敌方。


95 【皇宫上面的云哭了】

我成亲的前两日,姜淮照例前来给我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