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史雯瑾也姗姗而来,她在一群哭泣声中对我微微一笑,笑得那样甜软好看,那样柔和怯怯,“傅心肝,你从来没有想过后果对吗?”


86 【赝品也有职业操守】

这样的话让我非常反感,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也许史雯瑾知道得并不详细,她只是在试图刺激我,好让我退出。
我没有搭理她,史雯瑾就继续嘚嘚起来,“皇上在我心中,可是一个完美得难以企及的男人,而你却将他辛苦营建的君威,全部踩在脚底。呵呵,傅心肝,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特别好奇,想知道呢?”
一股冷气从我的心底慢慢泄漏,然后顺着浓稠的血液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绽放。
我如鲠在喉,只能看向圆圆,双唇轻轻开合道:“眼不见,为静。”
“奴婢明白。”圆圆非常聪慧地点头,然后就走到了那群聒噪的女人面前,“惜缘郡主的身子有所不适,各位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其实,我并不是败在了嫔妃们的“嘤嘤嘤神功”之下,更不是输给了史雯瑾,我只是突然发觉,我的感情在“家国千秋,河山万里”下几乎卑微的不值一提。
傅东楼走之前说过,只要我再睁开眼睛,他就回来了。可我一整天都没有阖眼,他仍是没有来。
我知道,牵绊住他脚步的,正是群臣与责任。
哎,前路茫茫,可前路就在远方,他傅东楼必将成为万古留名的大岐国君,而我也只不过是个赝品罢了,罢了。
既然是赝品,当然就要有赝品的职业操守,我万万不能因为爱情的自私就去动摇江山社稷,就去牵连和顺王府,就去祸害黎民百姓。
整个白天仿佛“唰”的一声灭了,等我再回过神时,窗外的冷月已经斜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而那个爱我的人正在忧扰为难,那边没有半点儿进展的消息传来,又或许,这就是最坏的消息。
我的脸色如同月光一般惨白,镶嵌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极其压抑,仿佛就像被绵密的丝缠了一层复又一层,直到被裹成一个不能破且不透气的茧。
这个夜晚实在太冷,冷得没天理,冷到我必须放出心头血来取暖。
我觉着,我跟傅东楼的感情,估计得黄了。

次日一早,太后就差寿康宫的老嬷嬷来告诉我,和顺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既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我就决定还是避一下为好,有些事情没必要死磕,或许还有机会供我们从长计议。罢了,走吧。
我并没有打包太多行李,只是装走了傅东楼给我写得所有字条,他的字苍穹俊逸,如他的人一般,我有种预感,或许今后我要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反复看它们,通过它们来想念我的傅东楼。
就快要走到皇宫门口,我却看到了早早守在那里的太子崇重。
在平日里,他总是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可这回,他蹲在那里,哭得就像死了爹似的,委实让我深感意外。
一抬眼看到我,他又跟见到了亲娘一样,立刻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腰嚎啕起来:“不要走,心肝你不要走!”
本想拍拍他的脑袋说一些“你要听你父皇的话”“不要轻易被人骗了”“要做优秀的储君”之类告别的叮嘱,可我却始终张不开嘴,什么话在此时都不合时宜,我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见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太子崇重这才放开了手,小眼睛水汪汪地闷声委屈道:“你别走嘛,好不好?谁要再敢骂你我就赏他板子,赏一千个!”
“我很厉害的,那些骂我的人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我不稀罕跟她们计较,可要记着,我不是被骂走的,而是该走了,”我一脸我欲乘风归去的模样,“有缘会再见的,太子殿下。”
……
人声鼎沸,车马争驰。
天授七年五月十二,这是我与傅东楼自相爱以来的第一次,不告而别。
和顺王府依旧是那个和顺王府,三元四喜叽叽喳喳地迎接我归来,大厨王硕根做了好些美味给我,轿夫在歇息,苏婆在扫地,傅宝贝在拖着鼻涕玩儿小鸡……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仿佛我从未离开,我只是睡了一觉方才醒来。
可是不经意间看到娘亲在偷偷抹眼泪,而父亲在背着手叹气,我这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欲盖弥彰只能欺人欺己。
“王爷王妃吉祥,郡主千安~”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椅子还没坐热多久,姜淮就找来了,“姜某专程过来为郡主驱灾解惑,预告吉凶,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娘亲对他点了点头,“嗯,你们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说,你可要好好开导她。”
“那是自然。”
姜淮穿着一身雪白云锦长袍,发上插着一根绯色骨簪,在人都离开后,他凹着造型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还摆着一副“我是解语花来找我倾诉吧”的姿态勾引着我。
我不吭声,而是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算了小心肝,结局我早都跟你说过的,这一天总是会来,”姜淮从我手中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醉一场,就重新活过罢,起码还有我陪着你呢~”
不知不觉已是酒意微醺,我终于开了口,“你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姜淮:“据我观察,你这是相思病的早期症状,早点医治或许还能痊愈,晚期可就要殉情了,啧啧,孽缘果真害人不浅~”
我点头,“嗯,跟殉情也没什么两样,我不怕的。”
姜淮猛地窜了起来,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不许胡说!你你呆着别动,我马上回府给你取个东西,你看了肯定能缓过劲儿来,等着我!”
也许人生的糟糕点就在于:我并没有等他,而是带着浅醉出了门……


87 【酒解千忧更添万愁】

黄昏还未到,大街上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小贩们在吆喝个不停,来来往往的行人顺便在讨价还价,老鸨热情激昂地拉着客,莺莺燕燕们则在窗前掩嘴低语,浅笑嫣然。
可这热闹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我和傅东楼曾逛过这条街,彼时春花还没有肆开,我们还没有约定,爱情还没有来。现下倒是一切都有了,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我满腔满腹的悲凉。
“姑娘,来瞧瞧我们‘石头记’的宝贝,这可都是新上的好货,物美价也美,别说是用来探亲、访友,就是用来定情、分手也都是妥妥的,谁买谁知道,倍儿有面子!”
曾经卖石头的小摊扩大了摊面,但摊主却换成了一个小年轻,我好奇着对他说道:“我依稀记得,以前在这卖石头的人,可不是你。”
小伙搔搔头,憨傻一笑,“姑娘你不知道,我是‘石头记’新雇的人,现在的生意老火了,老板在街东头开了‘石头记’的连锁摊,就让我守着旧摊子卖来着……”
我点点头,又问:“那还有没有心形石头?是怎么卖的?”
“没有,现下火的都是十二生肖造型的石头,都不流行那种心形了,唔,不过你要真想买,我就只能给你现磨了……啊!”
小伙子正说着,后脑就被来人狠狠拍了一掌,紧接着,上次那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摊主推开了小伙,自己腆着脸对我眉开眼笑道:“姑娘可别听他瞎白活,新雇的伙计有点缺心眼儿。咱‘石头记’所有的石头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霜雨露造就而成,心形的石头倒也还真是有那么一颗,因为稀少,所以价格嘛,就———”
我打断道:“嗯,多少钱?”
摊主对我摆出了一个离谱的手势,示意我价钱,但见我没有丝毫反应后,他又连连改口,“哎呀姑娘,你不要露出要杀人的目光呀,淡定点淡定点,价格咱们还可以再商量的嘛……”
“不打紧的,我就是问问。”
说罢,我转身离去,因为我兜里所剩的银两只够买壶烈酒暖暖心,那睹物相思的奢侈,我还买不了。
“诶诶诶姑娘……”身后的摊主对我喊了半天,想要挽留我,可惜末了还是化成了一句骂我的词,“神经病!”
是啊,如果傅东楼不侵入我的脑,我的神经又怎会生病?
……
在酒肆里,桂花酿、女儿红、烧刀酒、清酒可都是八文钱一壶。我掏出兜里的钱掂了掂,然后对着店小二说道:“把你们的每样酒都来上一点儿,掺兑成一壶端上来,喏,这些钱足够了吧?”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姑娘,酒掺在一起喝很容易醉的,而且味道也糟糕透顶……”
“无妨。”我想要醉,想要苦涩的味觉来代替心里的滋味。
别桌有几个无赖混混一直在瞟我,我点好单,便回看了他们一眼,不料,竟惹得他们向我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猥琐地揣着手,开口调戏道:“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是不是芳心寂寞,需要哥几个来好好伺候一下?”
我还没有出手,一把能闪瞎人眼的宝剑便“嘭”地一声放在了桌上———“误会,都是误会……”无赖混混们不停后退,退至门口,拔腿就跑。
我抬眼看去,来人的眉目带有几分英气,单眼皮,鼻子挺拔,微微下垂的嘴角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格外契合。
我不言一语,只是垂头看着宝剑等酒来,因为我仿佛能看到那人波平如镜的表面下,潜伏着一丝难以泯灭的汹涌与狂躁。
与传说中的斩云剑相配的人,别无他人,那是连铮。
不久,店小二便将酒送了过来。
我做作地抿了几小口,然后才看向坐在桌旁的连铮,“美酒虽好,但一人独饮难免悲凉,不知将军可愿……与我同酌?”
不等他回话,我就已经将酒壶递给他,“喝吧,酒能解千忧。”
连铮安静地接话道:“但亦能添万愁。”
“唔……是哦。”我有些语塞。
连铮的眼神依然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我府里还有坛未开封的‘情里醉’,要来吗?”
我点头,“好。”

将军府安静地就像无人居住,只为归人留了几盏油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一天又要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人们常常说起,光阴如何如何不等人,要如何如何珍惜,可我如今却有大把的光阴用来Lang费,倒真是极为讽刺。
连铮为我倒好酒,状似无意地问我,“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惜缘。”
我喝着酒,沉默。
一声叹息后,连铮继续问道:“是我给不了的吗?”
我听了,心里不由得拧巴欲绝,想开口安抚他,却望着他的眼终是词穷,无言以对。
我一边喝酒一边想傅东楼,酒都喝光了,就用眼泪来续杯。
至于连铮喝了多少,我倒不曾留意,因为我的脑袋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我的酒量其实不太行,但好在酒品却是出奇的好,喝醉就像没醉一样不说话不理人。
“怎么哭了?”
我的身体忽然被制,伴随着那句问话,我却答不出,因为我望着笼罩在我身上的那人,痴了。
竟然是我的傅东楼,他可是我这一生,唯一仅剩的盼求了。
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眼睑,低低的呼唤:“东楼……”

88 【我连思想都很滚烫】

我的吻就如羽毛一般,落遍了他的整张脸。
而他好似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后便将我紧紧拉到怀里,夺去了我的呼吸。
虽然我们二人之间的唇舌交往变得有些生涩,可还未等深尝,我的身子就突然一轻,整个人都被他打横抱了起来,送上了床。
从想念到实现,仿佛是夜里的一道惊梦,不过须臾,他就动手来抽我的腰带,我微微蹙眉,一把按住他的手背,“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毫不紧张地说:“因为,我紧张。”
“我很想你,你也是想我的,对吗?”我微微敛下眼睫,话尾的末梢轻轻浅浅,快要消无。
细察,却是带着一丝无邪的挑逗,那是我的真心。
“自然是想的。”他的眼神毫无阴霾,颇为平淡,不似傅东楼往常的温柔,却能更加蛊惑我的心肠,煽动我的**。
交叠的衣裳散落在床榻,那些还来不及说出的话,都被身上那人吞咽入腹,不留骨渣。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炙热而且沉默,就别说脸,我连整个思想都是滚烫无比的。
他的动作就如狂风暴雨,又如见了血的猛兽,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他的唇舌碾压辗转,激烈刺激,绵长难捱,这一时刻的意乱情迷让我仿若升天。
不够,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想要和他更加契合!
许是我的呜咽起了效果,他举兵临城,悍然叩关,挺进。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在这一霎,仍是显得猝不及防。
我双眼迷蒙,哽咽出声,那是毁天灭地的疼。终于,我防守了那么久的身体和心中最坚硬的部分,被人一举击破了。
老天爷最擅长煽风点火,于是外头就突然打雷闪电,下起了倾盆暴雨,雨打房檐,委实应景。
错落凌乱的呼吸和绵密又异样的疼痛,轻轻回荡在整个夜晚。
……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
我与傅东楼相携走在道上,而周遭的所有百姓都看向我们,眼里流露出不善的光。
我对夫子的教导向来是吸收之余兼有发扬,夫子说,莫要理会旁人的眼和嘴,我就不理会,反而更加大摇大摆显神威;夫子说,自己选择的路就是撞到了南墙也莫要回头,我就贴紧了我的心上人,要与他一起走向南墙……
可是,前方的雾里突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对我皱眉道:“心儿,你走错了路。”
那眼神向我扫来,就如剑上秋水,让人呼吸停滞———竟是傅东楼!又是一个傅东楼!!
我立马侧头,却发现一直牵着的人,变幻成了另外一张脸。周遭乌泱泱的百姓,这时突然拿着长剑大刀冲了上来,对着傅东楼猛刺猛砍。他血流如注,顷刻间就红衣似火。
可不曾想,傅东楼绝世的容貌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并无半点惊动,他敛眉对我凛然道:“心儿,过来……”
大概有几世光阴那么长,我终于从噩梦里爬了出来,可眼前的一切,却比噩梦更为残酷。
连铮坐在床边看着我,而我光裸着全身呆在他的房间他的被中。私密的肿胀和余麻都在尽情地提醒着我,昨晚看见的“傅东楼”其实并不是傅东楼。
也就是说,昨晚我献身的人,其实并不是我的爱人。
见我醒来,连铮的手突然搭上我光洁的肩,那指腹的茧比尖刀还要刺人,“惜缘,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成亲吧。”
我的双手簌簌发抖,却仍是紧紧地捏住被角。
是强忍着,克制着,我才没有流出眼泪,“好。”


89 【平静的难过叫认命】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次与别的男人无名无分的苟合,轻轻易易地就终结了我对傅东楼的所有妄想。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最失败的一种失恋方式。
我晓得,我根本就不需要表现得如何竭斯底里,如何悲痛,因为此时的我自己,已经心如死灰。
好在,我终于知道我该大岐做些什么,此事给了我下决心离开的勇气……
“惜缘,我还要去军营练兵,就不能亲自送你回王府了。”连铮将他的大衣放在我床边,继续说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把这衣裳披在身外,当心着凉。”
夜里的人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合不起来,我到底是有怎样的痴傻程度,才会荒唐的主动去纠缠他?我想不明白。
见我不语,连铮站起来后没有立即走,而是有些迟疑,“不然……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去跟王爷说。”
我这才摇头,“不用,我回去。”
“王文权,一会把郡主送……”随着连铮急促离开的步伐,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马儿嘶鸣马蹄踏踏远去,我这才能肯定连铮是真的走了。
空气中带着一丝湿凉,我撑着床坐了起来。
我从没有过这样类似的感受,仿佛穿衣服的每个动作都是带着屈辱和悔恨。哎,别说朝臣、嫔妃、百姓不待见我,我连自己都不待见自己了。
若放在往日,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那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我也是断然受不得的吧?可现在,我不哭不闹穿好了衣裳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碰触连铮的那件大衣……

马车在驰聘,我掀开帘子看了看。
驾车的小兵还未回头,就已经开了口,“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经意地问道:“雨这么大你们营里还练兵,岂不是很辛苦?情绪都会很糟的吧?”
小兵依旧目视前方,“还好,今儿个大将军说不练了,大伙都在自由活动,就等雨停,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我仿佛被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心,“……嗯。”
心中有鬼,便不敢张扬,马车行到街东头,我就不让其继续前行了。我告诉那个小兵一切后果由我担着,他这才递给了我一把油纸伞,随后驾车离去。
我缓缓走在石板路上,看着油纸伞外雨幕成帘,内心也俱是湿濡。上苍似乎带着几分想要洗涤世间的殷勤,但是显然没有殷勤明白。
等到裙摆湿透,我终于看到了王府大门。
没想到,姜淮就穿着那身月白的长衫站在门边,孤单的树立着。他的发丝被雨水浸湿了少许,但他都未能觉察,依旧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合起伞,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不出意外地,姜淮回过神来看到了我。瞬时他满脸微怒,艳色的薄唇向我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然后吐出了一个字:“呦~~”
我甩了甩伞上余留的雨珠,作势就要进府。
姜淮很及时地挡在了我的身前,他的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更是瞪得整个眼珠子都要脱窗了,“你去哪了?我问你呢!夜不归宿去哪里了?”
我摇摇头越过他,没有说话。
“喂,小心肝,你这叛逆期是不是也太长了一些,哥哥我可是找遍了全城的青楼呀,你好歹多少摆张笑脸给我吧?”
我被姜淮扯住袖子,走又走不脱,多的话又不想说,只能顺着他微笑道:“姜淮,你发型乱了。”
他的眉皱得特别难看,话语说得一波三折荡气回肠,“虽然俗话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可后头还跟着一句‘血可流,脸面不能丢’呢!我昨儿个让你等我你偏偏不等,我是要取东西给你啊!你就这样子不给我脸?啊小心肝?!”
我的表情拧出了一丝微妙的严肃,随后淡淡对他开口,“对不起。”
姜淮眼底的荒凉一闪而过,但还硬要嘴上死撑,“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嘛?哎……好在哥哥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东西就还是照样给你看吧~”
他打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只孩童小鞋,“心肝你看,可爱么?前阵子我去昌博办事,发现马逢春刚产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她让我捎给你的,叫你也快点……快点觅得良人。你看生活其实很精彩,有很多种选择,有很多事情还来得及后悔,我呢,也是不介意你心里有———”
我接过小鞋子,打断他,“怎么是一只?”
“另一只我没收了,”姜淮没好气的瞪我,“重点不在这里好吗?!重点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跟往常一样,但又不太一样,我扑哧一笑,眼泪掉了下来,“别闹了,不值得。”
感情的世界里,多拽进来一个人就会多一分拥挤,我已然这么惨了,又怎能不点透真相而给他希望?
关上王府大门时,我还依稀听见姜淮在说:“傅心肝,你可真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
……
三天过去,我已经洗了不下八遍澡,搓得浑身皮肤一触就疼,我仍是没哼唧一声。
日常生活呢,基本就停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说话就说话”的程度上,我表现得特别正常,但是大家都觉得我正常得有点不太正常。
逢春生了宝宝,就连和顺王府偏院的野兔也产下一只兔崽子。
傅宝贝缠着我不断地叫:“长姐,长姐,快给小兔几起名几!”
我摸着他的脑袋,敷衍道:“你自己起吧,乖。”
于是,这小小的孩童皱起了眉头,一想便是一整日,想得数天过去,那只兔几最后被傅宝贝起名为“二狗”。
也就是二狗正式获得名字的那天,和顺王府接到了圣旨,是皇上宣我入宫。
我的心不再绞痛,情绪十分地平静,一点也不波澜壮阔。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领悟,原来这种平静的难过,别名叫做“认命”。


90 【密不可分唇舌胶着】

第十一章多少歉疚让人愧90密不可分唇舌胶着进宫前,我又一次地焚香沐浴,仿佛这件事已经成为我难以戒掉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