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蓼无计可施,只得无功而返。
夏云妁客客气气地送父亲离开,屈指数算,洛斯起兵的消息应该也快传过来了。
如此不过几日,边关烽烟迭起。
这一战原是封地地处边关的覃西王直接带兵抵抗,但如今覃西王已落罪被幽禁牢中,事情就提到了朝廷。
夏云姒自朝中开始廷议此事的那一日起,心里就不安生。
她知道上一世时徐明义是因此战成名,但这一回到底出了这样多的变数。没人知道此番前去迎战的将领会如何运兵,她从一开始的担心他不能建功立业,渐渐发展成了担心他不能活着回来。
但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这天夏云姒正闲坐廊下抱弹琵琶,徐明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四小姐。”
她转过头,他正看着她。
她于是站起身,因心里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她紧张得很:“……怎么了?”
“我想去投军。”他一如上一世那样,没有与她绕太多弯子。
有那么一瞬里她想说,你不许去。
你给我安安稳稳地待在夏家,我养你一辈子。
可清醒过来,她就知那是不可能的。以他现下家仆的身份,就是招入赘女婿都轮不到他,她私自“养”着他,那就成了家丑。
更何况哪怕是现在的他,也是已有了几分傲骨的。她若与他说这样的话,就是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
她便也只能如上一世一般点头答应:“你去吧。”
顿了顿又说:“你活着回来。”
“嗯!”他重重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我能立下战功,得个一官半职……”
夏云姒等着他问,“那我能娶你吗”?
可他竟然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半开玩笑地将它说出来。
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黑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决绝地转身走了。
几日后,徐明义就离开夏府,去了军营。
朝廷正招兵,有意投军的百姓都是直接去就近的军营,之后再一起调往边关。徐明义去的自是京郊外的那一处,说来离夏云姒不远,但夏云姒终是没办法进军营去送他的。
自此一别,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夏云姒算是知道了相思之苦究竟是什么滋味儿,真能让人魂不守舍。
只消一不留神,她脑子里就会浮现他的影子。琵琶嘈嘈切切的弦音里弹出的是他,提笔画个山水,觉得山水间行走的白衣仙人也是他。
上元节是闲的没事做,她拉莺时一起去看灯会,灯会上许多年轻男女结伴而行,让她总有种错觉,觉得自己身边也有个他。
十七八岁的少女心事,她这回算是真正尝到了。
终于,边关有捷报传了回来。
朝廷派去的主将用兵如神,一连几战俱是大捷。
因着这些捷报,夏云姒再进宫时也愈发心不在焉起来。面上在听宁沅背《三字经》,脑子飞在关外。
“?”宁沅背完一段之后半晌没等来她的反应,凑近看了看,才发现姨母正走神呢。
“姨母?”他叫一声,她还是没反应,他扯扯嘴角,上前一步,大吼,“姨母!!!”
“啊!”夏云姒一惊,几步外闲坐的皇后猛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你这孩子!”夏云姒没好气地在宁沅额上一拍,“好好背你的,喊我干什么。”
“我背完了好吗……”宁沅翻了一记白眼。
话音刚落,珠帘一响:“阿妁。”
几人都定睛看去,正大步流星而来的皇帝这才意识到殿中原不知皇后,咳了一声,却还是喜形于色:“你瞧瞧。”
他把手中的册子递到皇后手里。
夏云妁接过去一看:“又是捷报?”
皇帝点头:“这回可是得了个将才,才二十出头。先前几战立了些小功,韩将军就给了他一些人马,不过三四百人吧。”
“他倒好,凭着这三四百人就敢去给洛斯人设伏。设的还真是险峻之处,一举摘了两个洛斯亲王的人头。”
“朕已下了旨,先给他封个侯,来日必是一员猛将。”
皇帝一壁说着,皇后一壁读着。等他说完,她也看到了册子中那个名字:“徐明义?”
几步外,夏云姒猛地抬头。
皇后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怕还是个旧识呢。”
夏云姒一时却不敢相信了:“是……那个徐明义吗?”
他上一世在这第一战里的战功,可没有这样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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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大军返程。与之同来的还有三位和亲美人,其中之一是洛斯公主,另外两个也都是贵族。
后宫之中自要忙碌一阵,而京里,亦有不一样的热闹。
新封的博远侯成了万众瞩目的朝中新贵,又正年轻俊朗,惹得无数贵女艳羡。
一时之间,说亲的人踏破门槛。博远侯却将大门一闭不肯见客,几日后,消息又不胫而走,说他去夏家向四小姐提亲去了。
夏府里,夏蓼头疼得发胀。
这两年里夏云姒已不再那样“炙手可热”了,原因无他,都是让他那个长女给挡的,挡的已无人敢再来提亲。
这回这个博远侯……
夏蓼看着眼前的新贵叹气:“唉,君侯。”他边说边摇头,“你对夏府中事也熟。阿姒如今十八了,为何还没嫁出去你都清楚。此事不是我不应你,而是皇后娘娘那儿……”
徐明义自然对此心里有数。回朝的这一路上,他想着皇后给四小姐推了那么多门亲事,心里也怵。
可他总不能因此就试都不试。
沉默了半晌,他向夏蓼抱拳:“我去求见皇后。”
说完他转身离开,夏蓼看着那猩红斗篷的背影,更头疼了。
亲王与丞相幼子都拒了,一个家仆出身刚立战功的新贵,这肯定更不行啊?
然过了不足一个时辰,却有宫中宦侍到了夏府,满面喜气地向夏蓼拱手:“大人,皇后娘娘请夫人和四小姐入宫一叙。”
“?”夏蓼愣了愣,一头雾水地着人去传话。
又过了近两个时辰,夏夫人和夏云姒一道回来了。
夏蓼隔得老远就听到声音渐近,有说有笑的。
不多时,二人一道进了他的书房,夏蓼就问:“怎么回事?”
夏夫人笑说:“阿妁点头了。”
“……”夏蓼眼睛都瞪大了,“博远侯?徐明义?阿妁点头了?”
“可不是。”夏夫人掩唇而笑,“阿妁高兴得跟什么一样,这就要开始给阿姒备嫁妆,吉日交由礼部去择,一应婚服、首饰都由六尚局去办。”
“正碰上皇上也在,也赏了不少东西下来。一部分给阿姒添做嫁妆,另一部分给徐明义算成聘礼。”
……可真是奇了。
夏蓼还沉浸在徐明义竟能入皇后法眼带来的震惊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夫人说了什么。
又是礼部又是六尚局,还有帝后赏的嫁妆。
这婚事可真弄得像宫里嫁公主了。
是以这年的秋意浓时,博远侯与夏家结亲一事震撼了整个京城。
大红的喜轿从金黄的落叶上缓缓而过,盛在红旗木箱里的百余抬嫁妆让人眼红。
这一回,夏云姒终是大大方方地与徐明义相对饮下了合卺酒,满座宾朋都在道贺,再也没了那些惹人心烦的反对之声。
第170章 番外·妁姒双重生⑦
洞房花烛夜,夏云姒比徐明义回房早了许多。
因为徐明义被宾客们扣下喝酒了。他们一个是朝中新贵、一个是夏家近来最引人瞩目的女儿,满座宾朋自然谁都想多搭两句话。
坐在床边,夏云姒直庆幸自己是女儿身且又酒量不好,不然被扣下喝酒的可就是她了。
她这般想着,一壁自顾自地笑,一壁又也有些焦急,期待徐明义早些回来。
这场婚礼她期待了多久?久到她都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春秋。终其一世都没能与他夫妻相称于她而言那样遗憾,她现下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多等。
终于,在她等得心中焦躁时,外面终于响起了婢子们的问安声:“君侯。”
房门旋即被推开,徐明义脚下略有点飘,夏云姒忙去扶他:“这是喝了多少?”
“……还好。”他左手扶住额头,一下下按着太阳穴,右手下意识地把她挡开了一些,“待我缓一缓。”
她就依言退开了一点儿。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他知道她不讨厌喝酒但不喜欢闻别人身上的酒气,每每喝多时就总是要自己先缓一缓,漱漱口、洗把脸再与她说话。
但她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必这样了,至少今晚不必。
洞房花烛的大好日子,她就要时时刻刻黏着他。
于是徐明义正漱着口,忽然有人重重往背后一扑,就将他抱住。
他险些呛住,慌忙把水吐了,低笑着反手环住她:“等等。”
“不等。”她不由分说地推着他上床,“我不怕酒味了,咱们多说会儿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摸向他衣衫的系带。
倒不是急于体验床笫之欢,而是婚服厚重,看着都累。她回了房就赶紧换了身便服,自想让他也松快一些。
不过他显然会错意了,双颊猛地蹿红,抬手就将她的手摁住,嗓中一声不自在的轻咳:“咳……”
“……你先换身衣服。”夏云姒反应过来,脸也红了,赶忙解释,“这衣服穿着累人。”
徐明义置若罔闻,仍阻着她的手,抬眸一睇面前的侍婢:“你们先退下。”
满屋下人应声告退,随着房门关合,屋中瞬间安静了一层。
徐明义终于将按着她的手松了开来,看一看她,神情有些挣扎:“阿姒。”
夏云姒:“嗯?”
他哑了哑:“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与你说。”
夏云姒略显不解:“什么事?你说。”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过一会儿又下定决心般地再度与她对视,无声地对视片刻,复又再度避开,可见心中矛盾。
“怎么了?”夏云姒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里不安,“是朝中的事?”
“不,不是朝中的事。”徐明义摇头,双手支住额头,闷闷地径自沉默起来。
夏云姒云里雾里地等了半晌,听到他瓮声瓮气地道:“我其实……我其实从前成过一次婚。”
“啊?!”她当真惊了。
他说什么?
成过一次婚?
上一世绝没有这样的事,这一世……在他去投军之前也不可能成过婚啊。
他们两个年幼相识,怎么可能他成果婚她却不知情?
越想下去,她越觉得匪夷所思:“你……打仗这两年,还在军中娶了个妻?”
“不是,没有。”徐明义抬起头,终于不再闪避,定定地与她相对,“我上次娶妻娶的……也是你。”
夏云姒的心砰砰狠跳两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他低笑一声,自顾自地摇头,“但我没骗你,我也……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原本与你一起过了一辈子,你早我两年离了世,我想了你两年,后来也到了临终之时。”
“我觉得自己咽了气,可就像睡了一觉似的,又睁了眼。”
“醒来之时,你正要及笄。”
“许多事情都与我印象中变得不太一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他复又扶住额头,神情变得有些痛苦,“但我还是想娶你……上辈子我们是经历了许多波折才在一起的,这回我就想堂堂正正地娶你。所以我还是去投了军,立的战功比上次还要好些,但婚事真到了眼前了,我又突然觉得……”
夏云姒不自觉地窒息:“你不想娶我了?”
经历了两世之后,他想换个人过过日子?
“不是。”徐明义摇头,声音虚了下去,“我觉得我在骗你。”
他觉得他活过一次,而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十八岁的夏家小姐,他便是在骗她。
他是因为上一世的情分,从睁眼那天起就对她有所“图谋”,而她或许原可以有比他更好的夫婿。
婚礼来得越近,他越摸不清楚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不是对的。
这些,她却没有想过。
夏云姒心里五味杂陈,一面慨叹于论坦荡正值她大概永远比不过这个人了,一面又觉得,多巧啊。
如果他并不是那个“徐明义”,她也并不觉得她在骗他,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就是真的。
可若他恰是,于她而言更是天降惊喜。
是以徐明义在满面颓丧中被她环住脖子,他一侧手,她恰歪进他怀里,他忙把她抱住。
四目相对,眼前娇俏的美人儿噙着笑,和他想象中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不由发懵:“你不害怕?”
她低了低眼皮:“那一世里,我姐姐死得早,是不是?所以我进宫为她报仇去了,你直至几年后才得以与我剖白心迹。宁沅继位后我们才终于成了‘邻居’,虽然后来生了两个孩子,但一辈子都没能真正结为夫妻。”
说完她抬眸看他,他已然完全僵住,仿若一尊石像。
她勾着他的脖子坐起来两分:“那你就没想过这一回我姐姐为什么没事吗?”
徐明义强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一滑:“因为你也……”
“哈哈哈,不是。”她眨一眨眼,“我姐姐生宁沅那年我才十岁,离世时我也不过十二岁,年纪太小,什么都干不了。”
他锁起眉头:“那……”
“因为姐姐自己收拾干净了呀!”她口吻欢快,一壁说着,一壁推着他躺下,“不然你以为姐姐为何会帮我挡了那么多门婚事?就是在等你建功立业罢了。”
“但我们着实没想到你立了这么大一个功,直接封了个侯位。”
“……”徐明义惊得嗓音发哑,“就是说你与皇后娘娘都……”
地府里掌管轮回之事的阴差是不是疯了。
夏云姒美滋滋地伏到他胸口上:“太好了,我们做两世夫妻,加起来可有一百二三十年了。”
“嗯……”徐明义还是不知该说点什么。
与她当一百二三十年的夫妻是很好,可是这世界着实是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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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皇后自婚礼上赶回去时天色已黑,宫人一边护送她回椒房宫一边禀话:“皇上今儿翻了吉美人的牌子。”
皇后脚下略微顿了一下,应了声“哦”,便又继续向前行去。
这吉美人她知道,是洛斯三位和亲美人中的一个,近些日子会很得宠。
可惜这人性子张狂又狭隘,一朝得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连公主出身的和姬都不放在眼里,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失宠。
和姬才是真正有福的那一个,上一世比她和阿姒过得都要更舒心不少。她会趁着年轻怀上一双龙凤胎,凭着这双龙凤胎,此生都再无什么波折。
这一世,她也必要和姬这一双子女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让她接着享清福去。
皇后一壁想着,一壁掰着指头数。
和姬之后,就是叶氏生了个五皇子。五皇子上一回因为后宫斗争早早夭折,这回能保住也保住吧。
再往后便是阿姒的宁沂,不必多提。
宁沂之后是周妙生了个公主,周妙上一世与阿姒是交好的,性子也不错,这小公主便也值得一等。
皇室的一干子女加起来,也就这么多了。
等孩子们都平安降世,便是她与贺玄时算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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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道年关,也就是听闻和姬有孕的前后脚,博远侯府也传来了喜讯。
“四小姐有喜了。”宫人一脸喜色地来向皇后禀话,夏云妁心头一喜,转而又觉不对。
原本的这个时候,阿姒似乎也有过身孕,只是孩子没能留住。
因为那些添在炭里的水银,那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回,倒是没有那些水银。夏云妁却怎么想都还是心里不安生,生怕命数放在这里,这孩子还是要没。
阿姒的那次小产她在天上也看见了,饶是早早有了准备、又与皇帝并无多少感情可言,阿姒也还是难过。
这回可是与徐明义的孩子。倘若还是没了,阿姒不知要有多伤心。
夏云妁一连多日辗转反侧,一想这事就寝食难安。
又过几日却意外听闻,自己也有喜了。
“本宫有了?”她盯着太医看了半天。
真是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命里还有个孩子。
不过这倒正好。
当日下午,皇后就大大方方地下了旨:“接博远侯夫人进来,与本宫一起安胎。”
博远侯府,徐明义接到旨意就不高兴了,怒气冲冲地跑去夏云姒跟前,据理力争:“为什么要进宫安胎,我照顾你照顾得不好么?”
“我都照顾你生过两回孩子了,你姐姐还不如我经验多。”
夏云姒一边听一边笑,笑得徐明义气得瞪她:“还笑,你没心没肺。”
“别生气嘛。”她蹭到他身边去坐,“你常进宫看我就是。再说,我这辈子肯定也不止这一个孩子,下一个我准定在家生,行不行?”
第171章 番外·妁姒双重生⑧
徐明义只得不情不愿地送夏云姒进宫,之后的时日里,满宫里就瞧着同样身怀有孕的皇后成日围着有孕的妹妹转。
太医奉皇帝之命每天要给皇后请两次脉,但奉皇后之命每天要给夏云姒请三次。
这么过了几日,夏云姒有点受不了了。懒洋洋地进了皇后的寝殿,将宫人挥退,就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仰:“姐,你别这么管着我行不行?”
皇后正坐盘坐在罗汉床上读着书,听言闲闲道:“我是担心你。上回你这孩子没保住,这回万一……”
“上回是因为水银!”夏云姒撑起身,“这回肯定没事,徐明义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没人害我。”
皇后自顾自地读书,不予理睬。
“姐姐?”夏云姒唤她,她才又抬抬眼皮,绷着张脸:“别这么多话,你给我乖乖养胎。等孩子满了月,我把你们一起送出去,在这之前你听我的。”
这个不咸不淡的语气夏云姒熟得很,只要这语气一摆出来,就是没得商量。
“……哼。”夏云姒不服不忿地又躺回去,嘴里呢喃不休,净说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类的话,明摆着耍脾气。
夏云妁听了几句,禁不住笑了:“你怎么回事。”
仰在那儿的人瞪她:“你欺负我。”
“不嫌丢人。”夏云妁嗔笑,压低声音说她,“都是当过太妃的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在徐明义面前你也这样?”
“……那可不是呗。”她一脸地理所当然。
她上辈子跟徐明义过到八十多岁都还是这样,重活一回年轻了,当然更是这样。
一个姐姐,一个徐明义,她怀疑自己就算活个千八百岁,在他们面前也还是这德行。
正这么说着,外面响起宫女的声音:“娘娘,太医来给徐夫人请平安脉了。”
“早上请过了,我不去!!!”夏云姒扬音拒绝,夏云妁扑哧一声,又重新板起脸:“快去,不然本宫可让宫人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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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夏云姒被姐姐管得死死的。她原是不服管束的性子,被管的几个月倒也过得开心,只是徐明义进宫看她时偶尔会对皇后颇有怨言,她总要费些力气在二人间调和。
天气一天天地暖和起来,又再度冷下去。临近中秋的时候,椒房宫内喜报迭传。
这日半夜,先是皇后先发动起来。
椒房宫中自是立刻陷入忙碌,六宫嫔妃都赶来静候,夏云姒当然也不放心,跟着忙里忙外,就是帮不上忙也坐不住。
结果临近晌午时,她也突然而然地不对劲了。
痛感一阵又一阵地袭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宫人们又忙送她回房,传了早已在候命的产婆与太医过去,又赶紧去宫外向徐明义禀了话,说徐夫人要生了。
在徐明义进宫的时候,皇后的孩子已生了下来。是个小公主,生得白净又康健。
徐明义先在殿外着人转达了道喜之语,就匆匆转去了夏云姒的产房处,二话不说就要进屋。
“哎,君侯——”宫人自有顾虑,宫里约定俗成的规矩,男人不能进产房。
但徐明义没顾虑:“不妨事。”他大步流星地径直进了屋,一抬眼,就看见夏云姒正躺在床上抹眼泪。
“明义……”她泪眼婆娑地看过来,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
真是太难熬了。
生孩子这事总是头胎最苦。她上辈子与他在一起时已生过两胎,后头两胎都生得很顺。
但眼下这个身子又成了头回生产,又比生宁沂那会儿更年轻一些,夏云姒只觉四肢百骸都在痛,痛得她头眼昏花。
可经验告诉她,不能喊得太厉害!
生孩子是个很长的过程,这会儿刚痛就开始喊,后头就要没力气生了。
她便只能哼哼唧唧。
徐明义坐到她身边,她就抱着他的胳膊哼哼唧唧。他心疼地给她抹眼泪,她就越哭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