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晏凝眉:“什么条件?”
“把命卖给我,换你一世安宁。”李草淡淡道。
花晏俯身,将额头抵在摊放在桌面的手背上,就像一只试图将头塞进沙堆的鸵鸟。
她忽然就明白了傅时牧留下那句话:养好身体,回流水镇去,半年等不到他的话,就把他忘了吧。
安顿好她,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去送死?花晏摊平的手掌渐渐握紧,手心早已一片冰凉。
李草靠着木门,慢慢道:“他对你的爱,本身就是自己织就的茧,自由于他再也毫无意义。可是他忘了,他的老大没心没肺,我可以培养他,也可以毁了他,他自始至终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屋内无人应声,李草也没扭头去看,只是不急不缓的慢慢道来:“这小子的确聪敏过人,不过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子早就盯上了你,更想不到我会出现在枕焰山。”
花晏缓缓直起身,她怔怔的看着前方,黯淡的瞳仁中隐隐残留着的光,像一抹迟滞的雪色,温柔伤凉。
“所以他还是输了。从他明白李草是谁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李草终于慢慢回过身,看着死气沉沉的花晏,笑意森然,“你知道你昏迷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花晏沉默,半天没有开口。
“我问他,老子救了你女人,你怎么回报我。他说,你是我老大,我是你下属,还需要怎么回报?”
你是我老大,我是你下属,还需要怎么回报?
所以,他认命了,他最终还是认命了。
无论他曾为了自己那点过平静日子的小愿望付出多少代价,到头来他还是向命运屈服了,不为别人,只为她。
花晏闭上眼冷冷道:“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我忘记傅时牧曾陷害过无色山庄的事实吗?”
李草失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报不报仇在你,我不妨碍,我不过是不想让你蒙在鼓里,以免你以后怪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花晏哼了一声,“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以后。”
李草哼唧道:“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杀掉我,干掉傅时牧,反正我们都是一伙的,我们唯利是图,只要有利益,泯灭良心也没关系。”
“屁话。”花晏打断道:“只有你自己是那种见利忘义良心泯灭的人。”
李草哈哈大笑,看上去很是愉悦,“哈哈,看看,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傅时牧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继续骗自己呢?”
“我骗自己什么了?”花晏瞪他。
李草踱进屋,在花晏眼前走来走去,“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要叛逃?为什么连流水镇那么一个偏僻的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让他满足的定居下来?为什么一个黑道上名声在外的家伙竟然心甘情愿的当一个桃酥小贩?他求什么?他只是求一个心安!”
“他的确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害死了你的长辈还有朋友。可是当有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你不去做这些你他妈就得去死,你是选择去死,还是选择昧良心?”李草越说声音越大,“的确,那些该死的规矩都是我定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只要是我风无尘的手下,无人不知我最讨厌别人坏了规矩。你可以恨他,也可以恨我,但是你要明白,只有蠢材才会跟我风无尘硬拼,傅时牧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不得不出卖良心!”
“咔”的一声,李草手里的烟杆因为他太过用力的一握,应声折为两断。
李草将手里的烟杆丢出门,冷笑着走上前,两手支着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花晏,面色阴冷道:“妹子,很多时候我都想悄无声息的把你从这个世界上解决掉。我风无尘无所谓纪怀宿和傅时牧两个人的威胁,我做事向来不顾及后果,因为没有后果能威胁到我。”
花晏仰头看他,目光平静,不惊也不惧。
李草俯首和她对视着,“可是那些想法总是等不及我举刀便会消失无踪。”
“我不是心软的人,因为我没有心。”李草道:“我不杀你,是因为…”
许久,李草蓦地笑了,“是因为老子也很想知道,怀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花晏愣了一下,道:“什么?”
“没什么。”李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紧盯着花晏的双眼。
花晏显然不信:“怀宿跟你说过什么?”
李草眨眼:“他说你很好。”
花晏被李草看得有些不自然,她缩了缩脑袋,“…嗯,怀宿也很好,很照顾我。”
“是吗?”
花晏点头:“他这人虽然看上去总是冷冷的,可他其实很护着我,帮着我。如果不是他的一味回护和扶持,我也不可能当了一年多庄主。”
“你要报答他吗?”李草缓缓眯起眼。
“要。”花晏道。
“以身相许?”李草眸色一闪。
“报答有很多种。”花晏蹙眉。
“但他要的只有你。”李草冷笑着打断。
花晏静静看着李草,垂眼笑了笑,“我要什么,有人问过吗?”
李草缓缓直起身,看着她不说话。
“不早了。”过了一会,花晏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还是谢谢你救我,草哥。”说完花晏就朝门口走去。
李草挑眉道:“你做什么去?”
花晏顿足,“连夜回无色山庄。”
李草无声的笑着摇摇头,“你不是和无色山庄没关系了吗?”
“那草哥你帮我救人?”花晏扭头揶揄,“老大你是无心人,才不肯废气力去救困在枕焰山的人呢。”
李草厚颜道:“妹子你哪里话,救人我哪有不陪同的。”李草一脸无赖相,摆明了打算继续跟着花晏却并不亲自出手救人。
看着花晏脸色越来越黑,李草赶紧抢先一步出了门,“备马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了嘛,妹子你歇着哈。”
快迈出小院的时候,李草忽然被花晏叫住。
“草哥。”
李草回头,见花晏孤零零的杵在门口,裙摆被冷风斜斜的拉扯着。
“那日你死活都要欠我一个人情,也是故意而为的?”浓浓的暮色下,花晏神情淡漠。
李草看着她,两手一抱笑了笑:“你猜呢?”
作者有话要说:俺回来正常更新鸟~~不过这文没剩下几章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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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无色山庄守院儿看门的陈平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迷迷瞪瞪中穿衣下床,哈欠连天的走了门前,拔了门栓。
清晨的山风很大很冷,陈平捂紧了衣领,借着熹微的晨光想看清来人的脸,没想却被那人清脆且熟悉的声音惊得浑身一哆嗦。
“陈叔,去后院敲锣,召集堂会!”花晏说罢便丢下陈平,负手离去。
陈平一怔,发现花晏身后竟然还跟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跟在花晏后面,走着走着突然回过身看了一眼陈平,那一眼平平无奇,却没来由的让陈平腿一抖,差点没坐地上。
“喂,你们大庄主吩咐开堂会,快去敲锣吧。”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平淡的微笑却似锋芒尽露的刀。
“在这里少摆出你老大的架子。”花晏突然顿步,猛的回头瞪了眼李草。
昨夜李草牵了两匹良驹回来的时候,花晏就发现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太上来,样貌还是那个样貌,却不再猥琐,一向迷瞪的两眼亮的出奇,谁被他盯着看都会背脊不自觉的冒冷汗。笑容也还是那个笑容,可却不经意多出几分让人不容拒绝的霸道,连淡笑都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叫人不敢正眼逼视。
这是风无尘吗?花晏不知,她只知道这男人的猥琐干瘪好像随着他出门买了个马就丢到了街上。
李草懒洋洋道:“哎,我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正式一点,省的你们山庄的人说你遇人不淑。”
一句“遇人不淑”让花晏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在她知道李草喜欢乱用词,她也不去计较,只是道:“你少说两句。”
花晏眉目间全是倦意,连夜奔波让她脸色有些发白。李草看着她,一口应了下来。
对于花晏再次出现在无色山庄,她自己心里也是做了各种准备的。毕竟她是被赶出去的,再回去难免会有人说些不入耳的话,或者要厚着脸皮面对楚三生和刘十八他们的冷眼。
花晏坐在前厅,她的脊背习惯性的笔直贴着又冷又硬的椅背上,李草则出奇乖顺的站在花晏身后,活脱脱像个护法。堂外冷风回旋着发出怪啸声,花晏默默的等待众人的到来,她斜眼看了看身后的李草,不解道:“空位这么多,你为什么要站我后面,又不是我的跟班。”
李草十分好心的解释:“我站在你身后至少会让别人觉得你就算下了山也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连跟班都有了。”
“…谢谢你的好意。”花晏这么说着,脸上却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
花晏疲惫的捂住脸,她的双手冰凉,这么做正好可以提提神。**
当她放下手的时候,看到门前多了几个人影,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
花晏无奈,难不成她在这些喽啰眼里早就被贴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标签?
“站着干啥!进进进!”楚三生的粗犷的嗓门老远就吼了起来,“都不认识了吗?怎么一个个见鬼了一样!”
楚三生单手一背,一手握着烟袋锅走了进来。
他还是老样子,皮肤微黑颧骨高耸,盯着谁看的时候总带着几分阴枭。那张脸花晏从小看到大,此时再见让她心中忽的生出几分久违的喟叹,其中夹杂的一些亲切感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招呼。
“咳咳…”看样子楚三生也不见得有多自在,他走到一张宽背椅上坐下,叹了口气:“好久不见了大庄主。”
花晏撇撇嘴:“三叔忘了吧,我早就不知庄主了。”
“叫习惯了。”楚三生淡淡道。
没一会儿刘十八也跟着走了进来,看见花晏的时候,褶皱纵横的脸上竟溢出了极淡的微笑,“大庄主好啊。”
听见刘十八喊着大庄主的时候,花晏甚至听到身后的李草忍不住笑了出来。
花晏又耐心的洗清自己的处境,“我已经不是庄主了。”
“呵呵,人老了,习惯了一个称呼就难改了。”和楚三生的回答几乎一样。
等了一会儿,花晏目光扫了一圈,微微讶异道:“三叔,眼下大庄主是…”
“没大庄主。”楚三生说得利落,“从你下山后,大庄主和二庄主的位子一直空着。”
花晏微微攥着手,略一思忖,道:“三叔,刘叔,我这次回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你说。”楚三生道。
“怀宿困在了枕焰山,我想带人去救他。”花晏直截了当道。
楚三生和刘十八对望一眼,迟疑道:“纪怀宿怎么去了枕焰山?”对于纪怀宿的不辞而别,庄里的人很少说什么,因为自从花晏下山,纪怀宿对山庄的事基本就不闻不问了,多这么个人少这么个人似乎没什么区别。
花晏面色如常的编着谎:“有人误传我被裘不归劫去了枕焰山,他前去交涉,却被裘不归困在了山庄。”
刘十八不由问道:“既然他以为你被抓去了枕焰山,为何不告知我们,自己独身一人前去营救你?”
“因为我与无色山庄没了关系。”花晏淡淡道。
刘十八讪讪的住了口,他看了眼花晏身后似乎在笑的李草,而李草的目光则滑向了自己的脚尖。
楚三生抽了口烟,蓦地抬头道:“好!爷早他妈的想跟枕焰山那群鸟人/干/一架了,你说吧,老刘你留下来看着山庄,爷他/妈带兄弟去会会那狗/日的裘不归!”
花晏看着楚三生说走就走的样子,忙道:“三叔莫急,怀宿好歹是无色山庄的军师,枕焰山一时半会不会为难他。就算是去要人,我们也要有所准备。”
李草板着脸,眼里却全是笑意:难怪山庄一直群龙无首,这么个只长胸肌不长大脑的家伙还真是没法服众。
刘十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啊老楚,光有拼劲儿不行的,裘不归可是个棘手的主儿。况且我们是要人家地盘要人,不管地利还是人和我们都输着一筹。”
楚三生想了想,拧眉道:“那依大庄主你的意思,不是强攻?”
花晏道:“不可强攻,枕焰山地势易守难攻,我们不能人没要回来,自己兄弟倒赔进去不少。依我看,不如正面佯攻引开大部分人马,我带几个精锐进庄趁乱救人。”
刘十八为难道:“办法没错,可你怎么知道怀宿被关在哪里?”
花晏笑眯眯道:“这个十八叔你尽可放心,枕焰山地形我很熟悉。”她说着有意无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李草,李草目露深意的冲她撇了撇嘴。
花晏掏出怀里的地形图,“这是枕焰山庄的地形图,我会和草哥尽快商量好方略。”停了停,花晏才似刚想起来一般指了指身后始终一动不动的李草:“这位是…草哥,高级游侠,这张地形图就是他提供的。”
花晏特意加重了“高级游侠”四个字,李草心中暗叹,这姑娘就喜欢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推进火坑里。明知游侠和什么山匪马贼向来势如水火,还这么“隆重”的介绍他。
李草从善如流的抬起眼,迎着众人的目光友好的笑笑。
果不其然,朝李草投来的眼光形形色色,什么含义都多少夹杂着些,不过独独少了“友好”的意味。
李草只是笑,并不说话,他的笑容像骇浪惊涛中的孤岛,在一片尖刺般的目光中不闪不避,稳稳扎根。
“嗯,”刘十八慢慢点着头,看了眼楚三生,楚三生道:“好吧,那我们且听你的吩咐再行事。”
堂会的时间很短,短的天还来不及大亮。
众人纷纷离去,楚三生突然收回迈出门的脚,回过身耐人寻味的看着花晏。
“三叔有什么话要说?”花晏疑惑。
楚三生短叹一声,“在外面受苦了就回来吧,无色山庄怎么说也都是你的家。”
花晏怔住。她感到自己鼻子里像齐齐吸入了酱醋般呛得她想流泪。
“我…”花晏迟疑了片刻,“我没法洗清自己身上疑点,大家会有想法的。”
“哎,山庄里有多少人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知道。我和你十八叔看你漂泊在外,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爹。”楚三生摇头道:“其实也有不少人心里清楚,你不是个忍心对别人下毒手之人。起初看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遭了毒手,咱就被恨意蒙了眼,粗人嘛,只知道讲实打实的道理,看实打实的证据。后来那股子恨意渐渐平复,想一想,觉得你于情于理不会是凶手,可情理归情理,规矩是规矩,大庄主你自己立的三刀六洞,咱也不能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去回护你。”
楚三生吸了口烟,顿了会儿,又道:“闺女,你别怪三叔心狠,匪窝这种地方讲的是义气,依的是帮规,坏了规矩人心就会散,人心散了,这无色山庄的字号也就名存实亡了。”
这是楚三生这辈子对花晏最语重心长的讲话,他的语气严重违背了他五大三粗的形象,反倒更像花晏那个早死的爹。
楚三生说完就走了,就好像他知道花晏需要独自静一会儿,好好想想他的话一般。
当然花晏并不可能一个人呆一会儿,因为李草的脑袋正渐渐贴近花晏的脸。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花晏,发现花晏紧抿着嘴,眼眶红红的。
“嘿,大庄主这是哭了吗?”李草歪着脑袋。
花晏狠狠瞪着李草,把即将涌出来的眼泪全瞪了回去,“没有,让你失望了啊草哥。”
李草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反倒是十分安静的笑笑,像一个老大哥一样拍了拍花晏的肩,“不错,我喜欢你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情。”
“你还挺博爱的。”花晏讥讽。
“哈哈,”李草笑着直起腰,话锋一转:“你挺聪明的,知道借刀杀人了。”
花晏回驳道:“这不是借刀杀人。枕焰山欠下的血债,当然要我们无色山庄的人亲自讨还。”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枕焰山试图吞并你们的真相啊。”李草在空旷的前厅里走来走去,“你甚至没有告诉他们,到底是谁杀死了你们二庄主呢。”
花晏移开目光,将微变的眸色尽数藏匿。
李草见花晏没有说话,也不再逼问,他约莫在大厅内走小半圈,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不用我欠你的人情,求我帮你救人呢?”
花晏缓缓抬眼,“你会帮我把枕焰山铲平?”
李草摊手:“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求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傅就又会粗线啦~~~~
65.花晏最终拒绝了李草的帮助。
因为她知道如果有一天无色山庄的人知道她借用了外人之力蘀自己报了仇,那些空有一脑袋热血的土匪一定会恨她折了山庄的颜面。
“你打算把傅时牧的罪行供出来吗?”李草骑在马上压低了声音问花晏。
花晏面无表情道:“草哥你记性很差,这是你第八次问我了。”
“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回答我。”李草的声音充满忧伤。
花晏十分费解的看着李草:“你有什么好忧伤的?”
“我着急。”李草苦着脸,“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花晏讥讽道:“你不是无所不知的老大嘛,怎么能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李草叹息:“那是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就是长着通天眼,也不能蘀你拨开你心里迷惘的浓雾。”说完李草就悠哉的哼着小曲儿纵马绕过花晏,一个人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花晏翻了李草一眼,有时候她不得不否认傅时牧某些地方真是与李草是如出一辙的让人讨厌,比如那张嘴。
傅时牧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继续靠着地牢的石墙,眼神穿过窄小的天窗向外望去。
自那日他见完纪怀宿回来后,他就鲜少说话了,寡言的像换了一个人。
小白问了他几次,见他都没有任何要透露点什么的意思,只得作罢。
“你真不打算逃走?”小白恹恹的支着脑袋。
傅时牧摇头。
“你又不愿意走,也不愿意告诉我你怎么打算的,难道就这么干耗下去?”小白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傅时牧道:“走哪里?出去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想自己的处境,没什么不一样。这里也安静,纪怀宿也算厚道,好吃好喝供着,除了石床湿冷了些,也不觉得呆不下去。”
“你真想得开。”
傅时牧一愣,这话并不是小白说的。他抬眼,见纪怀宿悠悠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傅时牧乐了,“纪大军师是有东西落在地牢了?”
纪怀宿自在从容的一撩袍坐到长凳上,微笑道:“没有,来和你们共苦。”
“哈哈,”小白强笑了两声,冷哼道:“讲个笑话都让人笑这么勉强。”
傅时牧却没笑,他把头靠在墙壁上,“看来小晏不日便会带着无色山庄的人前来要人了。”
纪怀宿平静的点点头,“已经快到枕焰山了。”他挥了挥手,片刻后便有人送上了一壶刚沏的乌龙,“秋乌龙,要尝尝吗?”纪怀宿单手撩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傅时牧老大不客气的就下了石床,于纪怀宿对面笔直落座。
“喂喂!”小白急忙对着傅时牧使眼色。
“怕我下毒?”纪怀宿道:“傅公子对毒药向来精通,这点甄别能力再没有,风无尘也不会这么器重他。”
傅时牧笑:“哈哈,这份夸奖我收下了。”他拈起一盏白玉小杯,深深嗅了一下,“品茶观禅,军师很会享受生活。”
纪怀宿深沉不语。
“但是却品不出真谛。”傅时牧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他的目光在白玉小杯边打着圈,多日的囚牢生活,他的身上沾了不少灰土和枯草,不过看上去仍是气宇颇佳。
纪怀宿握着自己眼前的茶杯,“真谛并不只是唯一的。”
“也不是你说了算。”顿了顿,纪怀宿淡淡道。
傅时牧喝干了茶杯里的茶,“啪”的往桌上一放,面带笑意的看着纪怀宿道:“其实军师你今天本就不是来和我们共苦的。”
纪怀宿扬了扬眉毛。
“你怎么会允许我和小白被救走呢?”傅时牧道。
“也对,也不对。”纪怀宿道:“如果你肯放弃,我自然可以放过你。”
“好,我放弃。”傅时牧说得很快,“我答应你放弃小晏。”
纪怀宿抱起袖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傅时牧。
“你说的没错,我狠不下心对她,留不住她。”傅时牧的声音有些低了下来。
纪怀宿面色始终不变,慢慢摇头道:“我不能信你。”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轻轻放到桌上,“放弃不放弃,我只看你如何做。”说完他深深看了眼傅时牧,转身离去。
出门前的那一瞬,他忽然停步,却没有侧目,“你放心吧,小晏是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