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不归,”花晏无奈的转过身,“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前任庄主,现在和无色山庄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裘不归随手从身旁的小摊上抓起一个一块崭新的手帕往汗津津的脸上一抹,然后又丢了回去,摊主瞅着他那身快要将衣衫撑破的厚实身板,一个吐沫星都没敢喷出来。
“只是难得遇到孤身一人的花庄主,岂有不请回去坐坐的道理?”裘不归说着,一只大手便朝花晏伸了过来。
红光一闪,赤焰离身,花晏手中的短剑横在身前,一字一句道:“裘不归,你这是邀请人的礼数么?”
“哈哈哈哈一个土匪行什么礼数!”裘不归仰天大笑,笑声惊得屋檐上停落的鸟雀纷纷飞了起来,“我可不懂什么繁复的礼数,手段无所谓,目的达到不就是了。”
“目的?裘大当家的要拿我威胁无色山庄?”花晏迅速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你已经被赶出去了,哪里还有利用价值。”裘不归的手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
看着裘不归伸过来的手,花晏脑中念头飞快的转着。
素来听闻裘不归是个好色的主,这一趟要真被他劫走了,她手里的短剑可就得往自己脖子上抹了。
“庄主。”马队里一个人忽然开了口。
裘不归伸出的手滞了滞,然后收回来转过身看向他那名下手。
唤住裘不归的是一个头皮光的发亮的男人,他只是叫了这么一声,然后便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眉头拧得紧紧的看着裘不归。
花晏看不到裘不归的表情,更看不明白那两个人的眼神交流,她只是感觉裘不归的身形明显僵了一僵。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裘不归的眼里依旧闪着狡诈敏锐的光,看在花晏眼里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好吧。”裘不归说。
花晏正感到一头雾水,忽觉右手手腕一阵剧痛,眼前红光一闪,再定睛一看那随身不离的赤焰剑已经到了裘不归的手里。
裘不归掂量着手里的剑,这才将没说完的话补全:“既然你不肯赏脸,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不能太扫你们浮屠山的颜面。人我放行,不过一点纪念还是要留的。”裘不归看了看手里的剑,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佩戴红色的短剑着实有些不搭调,可这并不妨碍他将一把绝世好剑占为己有。
花晏脸色一变,急忙阻止:“这剑你不能拿。”她闪身上前便去夺剑,却被裘不归轻巧的躲了开。
“我怎么就拿不得。”裘不归将短剑往腰间一别,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将剑留下,改日我会让无色山庄给你送去比这剑还值钱的宝贝。”知道纪怀宿还在无色山庄,放这种话她心里还是有点底的。
“金银易取,宝剑难得,你当老子傻啊。”裘不归大笑着回头吹了个响哨,示意众人准备上路。“那么,后会有期喽,下次让我碰见可就没这么容易放你走了,哈哈…”说完裘不归不再停留,狠击马臀,箭般绝尘而去。
花晏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可奈何。她无法从十几个悍匪手里把属于她的东西抢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踏着烟尘离开。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中央,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腰侧的琉璃罐。秋风渐起,卷起地上的黄叶,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响。
“花老头,你唯一送你闺女的东西就这么被抢走了,怎么办呢?”花晏眼中的慌乱渐渐消隐,取而代之的却是蒙昧的哀伤。
“混蛋裘不归,赤焰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良久良久,花晏眼里的迷蒙逐渐变为复杂的尖锐。
手里的小罐被捂的温热,花晏理了理纷乱的心绪,忽而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裘不归强势又好色的为人她早有耳闻,可今天不仅轻易的放过了自己,还夺走了一把他根本用不上的宝剑。
花晏虽然没怎么跟裘不归正面打过交道,可她看得出裘不归根本不用剑,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匪讲究的只是实惠的金银,如此不合情理的觊觎一个女人用的短剑,让花晏是愈发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姑娘,发愁呐?”
花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猛的抬起头,看见刚才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微微猫腰看着自己。
花晏一愣,立刻道:“钱我给你了。”
小贩笑得憨厚:“我不是要钱,我是看姑娘你被人抢了东西。”
没见过路人围观完还跑上来跟正主调侃受挫心得的?!花晏不乐意的瞪了小贩一眼,转身就走。
“唉唉姑娘,我是想帮你啊。”小贩赶紧跟在后面解释。
“帮我?”花晏脚步一顿,狐疑的转过身,“你帮我?”
小贩呲牙嘿嘿一笑:“姑娘不是青州人吧,否则怎么能不知道‘有困难,找草哥’这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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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小贩口中的草哥此时正愁眉苦脸的蹲坐在家门口,脸上带着一个新鲜的鞋底印,嘴里嚼了根长长的茅草,看那神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草哥全名李草,是名游侠。在青州这个地方,游侠算的上一个职业,而且还是一个有等级分别的职业。之所以有等级,是因为这群游侠完全归官衙管,为了整顿这些会点拳脚又不务正业的人,官衙就给这些人脸上贴金的挂了个游侠的标牌。
李草就是属于级别最低的那种,捉贼剿匪什么的从来没人找他,找上门来的任务多是求他清理下粮仓的耗子或者临时充当个壮丁。
李草揉了揉被媳妇抽红的脸,起身绕到屋侧,数着石墙上用黑炭画出的横线,蓦地眼神一亮:“升了!要升了!”再出最后一桩任务,他的游侠级别就能从倒数第一升为倒数第二了。听上去差别不大,但至少从官衙领到的奖金会多那么一些。
“要不要再出门溜达一圈,看谁有需要帮忙的?”李草级别委实太低,平时真正需要帮忙的人肯定不会去找他。需要暗地里找仇家算账的会去找拳脚功夫好的许小平,需要暗中捉拿丈夫姘头的会去找头脑好使的小张,像李草这种的,多半只能惆怅的躺在房顶上闲的被晒出盐。
当然李草也是有想法的,既然任务不会自己找上门,他就要主动去追着任务做。于是李草真的就像一根坚忍不拔的野草一样,逢人就问是不是有困难需要人手。
“呦姑娘,看你愁苦的,遇到事儿了吧,没事,有草哥呢!”说着,李草就拍着胸脯,朝着正在门口张望的姑娘走了过去,嘴
作者有话要说:
↑
其实草哥这货真心不是打酱油的,是隐藏BOSS,打死会掉装备...噗...
41.花晏抬头看了一眼迎面而来的男人:“草…哥?”
李草把胸脯拍的啪啪响:“正是在下,姑娘你一定是慕名而来的吧!”
花晏沉默。
说实话,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怎么看脸上都像是写着“人到中年不得志”的字眼,削瘦的身板上套一件粗布衣裳,容貌横看竖看都带着点猥琐劲儿。这样一个人,多数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晏眯眼友好的笑笑:“没什么事,我是路过的。”然后她转身就走。
李草一下子着急了,瞅着花晏一身上好的绸布衣裳,肯定是有钱的主儿,这么肥的肉送上口,打死他也不会松口。他一个大步就窜到前面拦了花晏的去路:“慢着慢着,姑娘你不能狗眼看人低啊。”
花晏:“…”
“呸呸!不是,是贵眼看人低。”李草朝一旁狠狠啐了一口,“姑娘你有什么事儿,不妨先说来听听,很少有什么事儿我们游侠不能摆平的,说吧,是捉贼还是捉奸!”
花晏一脸匪夷所思:“你是…游侠?”
李草整个人都因为这两个字而发光:“那当然!”
花晏蹙眉:“游侠是什么?”
李草:“…”
半个时辰后,李草和花晏坐在一家干净的小酒肆里,花晏端着热茶,斜眼看着李草一口气干掉了两碟子酱牛肉。
李草的身侧放了一个不大的包袱,这是他匆匆忙忙整理出来的。花晏说了要即刻启程,李草想了想,说行,但我还没吃饭呢。花晏说好吧我请客。
然后花晏就在李草家门外等了一会儿,李草进屋收拾随身的包袱时,她听到屋里传出的女人的骂声和哭声。自始至终李草只是低声的应和着哄着,要么就是压根不吭声。最后门突然开了,她看到李草像螃蟹一样溜着墙根往外走,接着像是被谁踢了一脚后飞了出来倒在地上,门又“咣”一声关上了。
花晏在门外踌躇犹豫着,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能不能成事,真是一个问题。可就像李草刚才说的,枕焰山路途遥远,又是匪窝,除了他肯定没有别的游侠愿意去。
花晏对这话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真正让她动心的还真不是别的,就是李草刚才说的那句“捉贼还是捉奸”。既然有捉贼的本事,那么跟土匪打交道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
李草推开被他一扫而光的碟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儿,说:“走吧。啊对了,说好了啊,三十两银子,不能反悔!”
花晏支着脑袋看着李草,说:“是三十两没错,不过是你帮我把剑取回来,我才给你三十两。”
“没问题!”李草心想三十两都够他和老婆花个大半年了,这次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抡着膀子上了,别说是匪窝了。
花晏也没有出言打击他,只是默默的喝着热茶。
她突然很想念那个离开的男人,想他那张喜欢戏谑她的脸,偏生那张脸上又嵌着一双温柔的眼。
那个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说什么等他半年,说不定只是个托词,既然‘寻芳’已经丢掉了,他也帮不到自己了,走人也是应该的吧。花晏捧着茶放在唇边,却一口没喝。
李草剔着牙,余光里全是花晏走神的表情。
他看上去很漫不经心,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酒足饭饱的样子与其他寻常人家不修边幅的男人别无二致。
花晏心中越想越觉难过,神思恍惚间,只觉手中一轻,茶杯一个没端稳便坠了下去。
刹那间李草似是朝花晏那里转身动了动,可是眨眼后再看,他依旧漫不经心的剔着牙,然后耳听着咣当一声,眉角一扬面带哂笑:“嘿,姑娘钱多不怕赔,若是我在家这么手抖一下,就算杯子结实的能在桌子上弹三弹,我照样得跪搓衣板。”
花晏没有接话,她将杯子扶正,好在摔到桌上也没有裂,只是茶水溅了一桌子,店小二忙不迭跑过来拭干了桌上的水。
花晏往桌上放了一钱银子,对李草说:“吃好了么草哥?我们可以上路了吧。”
花晏这么客气的询问他,反倒把李草搞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他脸上有些微红,手不自觉的搓捏着桌沿,“好了好了,这就走。”
花晏起身出了门,李草抱起身侧的那个包袱,赶紧跟了上去。
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临出门的时候老婆飞来的白眼,老婆恶狠狠的说这次再挣不来钱就死在外面好了,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再然后是老婆低低的哭泣声。
其实老婆只是凶一点,不善于表达罢了,她还是心里有我的。李草想。
花晏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匹好马,反正小丁给她留了不少银子,她花着也不心疼。
出城的路上花晏害怕冲撞到人所以没有纵马,而是牵着马走过了人最多的闹市。李草乖乖的跟在后面,他愈发觉得那姑娘看着很纤弱,说不定发起威来比自己家里那只母老虎还有杀伤力。
李草这么想着,突然发现花晏停住了,她正笑吟吟的跟一个糖葫芦小贩打着招呼。
“谢谢你。”花晏又顺手买了串糖葫芦,之前买的才吃了一颗就被裘不归吓得掉到地上了,“虽然你让我找的人实在…但是…那个…聊胜于无吧。”花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边嘴里不知所云的说着,一边用余光瞥了眼在后面探头探脑的李草。
那糖葫芦小贩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意识到很显然这姑娘找到帮她的人了,更重要的是她再一次光顾了他的生意。
“没什么没什么,青州人都是热情好心的。”小贩乐呵呵的收了钱。
花晏没有多停留,牵着马走了。李草还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路过小贩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回头,上下打量了眼那小贩,倒也没说话,只是神情让人看着有些摸不着边际。
那小贩一脸疑惑的看着李草的背影,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摇头喃喃:“嘶…草哥难道又被抢生意了?这哥们儿是谁啊,还真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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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下了一阵秋雨,不算大,但是湿漉漉的感觉却也并不怎么舒服。
“姑娘,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李草这辈子鲜少有骑马出远门的机会,他有些不安分的在马鞍上悄悄挪动着,那姑娘自从出了城后就纵马疾驰,一路上一言不发只顾赶路,把李草这话痨子憋坏不说,大腿也磨得一碰就疼。
眼下花晏终于放慢了速度,李草便开始没话找话了。
“我叫花晏。”花晏说。
“好名字好名字。”李草挠了挠背,又试图在马上换个舒服的姿势。
“你们游侠到底都是干什么的?”花晏问。
“什么都干,说好听点是替官府分忧解难,说不好听了就是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哈哈。”李草憨笑了一声,“不过级别高的游侠会经常代替捕快去执行公务,所以到手的钱也可观的很。”
“还有级别?”花晏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那是自然,一共有六级呢,被官府认可为第六级别的游侠,那可真跟名捕一个待遇呢。”李草眼里脸上全是神采,“所以你可千万别小看我们游侠的能力啊。”
“那你是哪个级别的?”花晏看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李草笑得脸冲天,笑了一阵才一挺腰板,眉毛扬了又扬,但是自始至终没有去对花晏的眼神,“我当然是第…五级别的了。实话告诉你,我为什么这次死活要接你这单生意,正是因为我差一次任务就能升到第六级了,你应该知道这荣誉对我的重要性。”
花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刨根问底。
暮色黯淡,残阳隐没在浓云之后,花晏估摸着没多久夜色便会浓起来,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着前路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遇不到能借宿的地方,恐怕只能连夜赶路了。”
李草形容惨淡的应了一声。他突然无比想念自己那间小平房,虽然挤了点乱了点,有个女人吵了点,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困了累了扑到床上打个滚便能惬意入睡。
“哎。”李草不由叹了口气,不过花晏却像是没有听见,她一甩马缰,一人一马瞬间跃出,与自己距离愈拉愈远。
李草一直耷拉的眉毛渐渐扬了起来,他眯起眼看着花晏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蓦然生出一抹淡笑,纵马追了上去。
李草再五大三粗也看得出,花晏一直有心事,她并不开心。而且他感到花晏的心事并不全是因为她丢失的短剑引起的,因为丢了东西多是着急,而不是忧悒。
“小姑娘的,有什么好愁的,情郎丢啦?”李草跟在花晏身侧,状似无意的调侃了一句。
微伏在马背上疾驰的花晏突然猛的一拉马缰,骏马蓦地减速然后停了下来,李草一人一马没反应过来,嗖的又窜出数丈才发现身边那个姑娘不见了。
李草停了马,自觉是不是说错了话,心里打着堂鼓的扭头去看花晏。
灰败的暮光下,高大的骏马,单薄的人影,微远的距离让李草不大看得清花晏是平静还是愤怒。李草握着缰绳,微微抿起唇,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没留言,好愁苦…
42.“咳咳!”李草猛的清了清嗓子,在马背上极为不自然的扭了一下,然后才不情愿的催马上前,“我瞎猜的,瞎猜的…”李草忙不迭解释着。
花晏的目光在李草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又移向他身后,慢慢道:“有间破庙,你没看见吗?”
李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的确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庙宇,遂讪笑道:“哈,我就猜一定有座破庙嘛!”
花晏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拽了拽缰绳。
“我没有情郎。”策马擦过李草的时候,花晏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破庙虽然小,但好在屋顶还算结实,没有破损。
秋天的夜晚还是十分寒凉的,花晏生了火后便坐在抱来的石墩上出神,李草缩在旁边,一边烤着微湿的衣服一边愉悦的唱着歌,听着依稀是什么“美人”、“欢愉”还有“结连理”云云的。
“美人怀里抱,柔荑手中握…柔姨是什么?能握么?”李草突然停口转过头来问花晏。
“你怀里美人的手。”花晏抬了抬眼。
李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继续唱了下去。
“你在家这么唱么?”花晏突然开口。
“嘿嘿,在家哪敢唱这个,我婆娘的厉害你也见过的。”李草抽了抽鼻子,麻溜的把烤干的外衫穿了起来,嘴里同时也没停着:“有一次不小心烧饭的时候哼了两句,我婆娘差点没把我当成排骨炖了。”
摇曳的火光在李草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笑纹。说起他老婆的时候,李草脸上非但没有惧怕,反倒满是融融的笑意。
“这次出来也就是因为差一个任务就能晋升为第二…咳,第六级了,到时候薪金一下来,先给我婆娘改善顿好的…”
“你有没有过不开心?”花晏突然打断。
李草一愣,有些不明白:“什么不开心?”
“比如…”花晏翻着眼睛想了想:“比如你被一脚踹飞的时候?”
李草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想了想,说:“有很疼,但是没有不开心。
花晏不可思议的扬了扬眉角:“你是受虐狂?”
李草微一迷惑,随即失笑:“没有不开心,也不代表开心啊。难道我高兴被踢吗?”
“可你也没不高兴啊。”花晏接话道。
“自己不高兴还指望谁替我高兴呢?我不争气是我自己的原因,怪不得我婆娘,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我能改变自己,让自己高兴一点难道不是一种本事么?”
自己不高兴还指望谁替我高兴?花晏心里默默想了想,没再接话。
李草偷偷睨着花晏,发现她脸上平静无澜,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李草轻轻扯了下嘴角,伸出手烤火取暖。
“你不争气?这是什么意思?”花晏的话又从天而降一般砸中了李草。
妈的又说露了!李草懊恼的暗暗捏了捏拳头,继而嘿嘿一呲牙:“没啥没啥,没让老婆住上独门独户的大宅院儿,就是我不争气。”
“噢。”花晏点点头:“你老婆挺幸福的,我觉得。”
回味过来这是一句夸奖他的话后,李草竟然表现出了一丝腼腆,正要开口,蓦地脸色一凝,面上才泛起的红潮尽数褪去。
花晏觉得他表情古怪,待得询问,忽听得庙外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门外夜色已浓,虫声啁啾,一高大的人影从夜幕中走进时,火焰也被涌入的细风带着荡了荡。
花晏和李草齐齐朝门口看去。
来人是个身形粗长腰背宽厚的中年男子,精悍的目光在花晏和李草身上打了个旋儿,最后回落到花晏身上时,掺杂了几分不怀好意。
花晏倒是没注意中年男子的眼神,因为她的目光几乎被拉到了地上——一个侏儒走了进来,身后背了个快跟人一样高的精致弓弩。
“哈哈,我就说我看到了火光。”门外的声音未落,一阵凉风裹杂着一抹灰色的影子窜到了火堆前,说话的男人贼眉鼠眼,下颚胡子剔得光亮,看着油头滑面的。
李草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似乎试图平复那颗因为紧张而砰砰跳的心。
“有人暖场子,不错。”贼眉鼠目的男人瞅见花晏戒备的目光,更是来劲儿:“大骆你看,还是个女人,这敢情好啊!不过可惜老小消受不了啊哈哈。”男人用脚尖捅了下那侏儒。
“笑你大爷。”那侏儒骂了回去,那个叫大骆的中年汉子也跟着桀笑了一声。
闯进来的三个人谁也没问一声能不能借个火,就像坐在自家柴堆前一样,十分惬意的席地而坐,大喇喇的姿势随意又粗俗。
花晏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靠近,她一转眼,看见李草正慢慢的往自己这边挪着。
“哎哎?跑什么啊兄弟,爷身上很难闻?”高大的中年男人大骆提小鸡一样把李草提溜了过来,“哪儿来的?干嘛去呀?该不会是和小情人私奔啊?”
然后是三人一阵难听刺耳的笑声。
花晏没有说话,也没生气。在土匪窝里过了二十年,就算爹再怎么把她呵护着不去跟那些土匪门道打交道,她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耳旁飘来飘去的粗俗段子,甚至偶尔还背着她爹,把新学会的一些女孩子家不能说的段子说给儿时的女伴,搞得那些女伴的父母有段时间远远看见花晏过来,当即拉起自己的娃一溜烟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