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骅是谁?是她么?她这才发现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的手伸在半空,手中握着秤杆,怔怔的看着新娘。
“你说,这一生你若负我,你就要用生生世世来还我。”新娘笑,“人一世很短,我不贪心,一世不弃已足够。”
蓦地,她感到心中不知道什么地方似是注入了一道光,“你…”她手一抖,神若游魂的挑开了新娘的面纱。
轻纱落地,露出了新娘散漫却从容的笑,熟悉,却又陌生。
“记住哦…”新娘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后面的话她却再也听不清楚。
她在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整个人如被风化的石头,她痛苦的双手捂住脸,头脑混沌不堪,勉强压低着微微撕裂的声音,低声呜咽:“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她却觉得这是她唯一能说的。
她不知所措,心中的悲伤像捧都捧不起的潮水,可无论潮水怎么涨,都突破不了记忆的藩篱。
冰凉的雨落入她的颈间,风吹起她的长发,散开阵阵花香。
花香?她一怔,忽的抬头,眼前新娘早已不知何处,空留她一人绝望的跪坐在空幻的天地中,而落入颈中的也不是什么细雨,而是晶莹沁凉的雪花。
天上稀稀落落的飘散着晶莹的雪花,带着甜润的芳香,落在她的手上,身上,发上,在瞬间化作一片片纯白的花瓣。
她晃晃悠悠站起,茫然四顾,却突然发现随着她的起身,那些花瓣依然牢牢依附在她身上,风吹不落,挥袖不去。
“结习未尽,花落着身。”
“谁?”她微讶的寻找着说话之人,却突然发现那声音遥如远山,却又近在耳旁,不轻不重,带着令人倍感平静的力量。
“你手里是什么?”
她抬起手,那根秤杆依然安静的被她握在手中。“秤杆。”她口中喏喏。
“再看。”
她一愣,“还是秤杆。”
“呵,所见实相,即非实相。你看不到你手里握着的执着,仍为其所缚,无法超脱于□,所以再次轮回。”
执着?她目光空幻,似懂非懂的行走在翩跹的雪花中,不知身何处,四周再次寂静如一潭死水,一点点淹没着她孑立的背影。
“我执着什么呢?”她带着脑中萦绕的疑问,不停步的向前走着,身周的景物如被翻动的画卷,她走过灯市,跨过石桥,穿过禅院,与一个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擦身而过,耳旁时而喧嚣时而寂静,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看她。
“小师父啊。”一个男人的声音穿过重重迷雾,清晰的落在她身后。
她茫然回身,于是看到了身后笑意盎然的公子。
那公子独身一人负手立于一株高大的松木下,他的笑如盛开的白莲,迎风绽放。
她眨巴着眼愣了一会,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一片如海苍翠的群山中,“你是…”她欲开口询问,那公子轻撩衣袍,洒然坐到松下的大石上。
“若依小师父所说,那岂不是没有心了,何来快乐?”他的眉宇间全是不驯的桀骜,锋芒逼人却不失轩昂气宇。
她努力想着,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
“我所言怎会没有道理?”公子的唇边散发着笃定的优雅,出尘入画,“人生在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份逍遥难道不是快乐?”
她垂下眼,脸上萧索愈胜。她说不出公子哪里说错了,却无法感受到他所言说的快乐。
公子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轻轻抚掌,淡然道:“怎么,小师父还是如此坚持己见。哈,以师父的道理,真不知何人能被你渡化。”
她抬头,直视公子的双眼盛满了茫然的忧悒,“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当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你还快乐吗?”
她看着公子眉眼间的笑意渐渐冷却,他翻飞的白衣鼓动着阵阵不悦的清冷。
“不如我们赌一把。”公子沉静的和她对视着。
她疲惫的摇头,公子纤尘不染的白衣在眼中如一点不容逼视的光晕,她颓然闭眼。
“不敢吗?”他低沉醇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还是摇头,公子的声音也被她摇得模糊不堪。
“不敢吗?”
“不敢吗?”
她缓缓跪坐,神智渐渐不清。
许久,她于一片恍惚中睁眼,看到了橘色的夕暮和身旁伏在桌上的人。
迷迷瞪瞪的,她半眯着眼看着那个半张脸贴在桌上睡的口水直流的人,片刻后,她像被抽了一巴掌似的“腾”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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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梦长的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很多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她想做的,因为这些事在她清醒的时候是打死都不会去想上一想的。
其实在她醒来后,她甚至一度怀疑梦里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不知道,但不代表没人知道。
花晏睁眼的那一刻,千里外的无色山庄里,军师一把打掉了桌上的香炉,散落的香灰如缓缓沉淀的雾气,雾气中带着氤氲的绿檀幽香。
军师两手撑着桌沿,脸上的表情全部隐藏在垂落的长发后。
“滚。”良久,军师低声道。
角落里的影子晃了晃,军师蓦地转身,朝角落看去,“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想蹚浑水我不拦他,但若坏我计划,我就把那姓傅的卸成一块一块的送还给他。”
角落里那人听见这话反倒露出一脸怪异的神色,“呃,老大说你肯定会这么威胁他,所以…”
“所以什么?”军师抬起头。
“所以…老大说,说随你的便…”角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
军师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有风穿堂而过,带起一阵让人忧心的凉意。
“他这是对自己的自负,还是对傅时牧的高估?”军师宽袍缓带,笑容倾世,“看来你主子还交代了不少呢,说说看。”
须臾沉默后,角落里的人开口:“老大说你肯定会指摘他的无聊行径。”
“没错。”军师轻松的抚着手掌,“他难道想否认?”
角落里的人略一思索,沉声道:“老大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他说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好奇心,不满足没天理。”
“所以就…”军师冷笑着扭过头瞥了眼桌上的摊开的信纸,依着原话念道:“找机会认识一下?”
角落里的人没吱声。
“你去吧。”军师往桌边一靠,修长的手指慢慢点着桌面,“让他‘认识’的时候,别忘了我的底线。啊还有,下次再打扰我观禅,你会变成炉子里的香灰,让风把你带回你主子身边。”
角落的人身影微微凝住,继而那人又开口:“老大吩咐我专门挑你观禅的时候来。”
军师终于蹙起了眉头。
“老大的原话是,观禅最忌沉迷前世,不及时跳出的话必会入魔。”角落那人说完一躬身,一阵衣袂轻响,军师再抬眼的时候那人已不见。
只是军师却没有移开目光,他有些出神的看着空落落的墙角,缓缓开口:“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呢?只是清醒太难啊。”
窗外是大片飘来的荫云,他想走出门,却一脚踩上了地上散落的香灰。
脚下触觉松软,他却蓦地感到心惊,因为在拂落香炉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控制不住怒火的纪怀宿,让他陌生。
“观禅最忌沉迷前世,不及时跳出的话必会入魔。”他不由摇头,像是要把这话头脑袋里甩出去。
他绕过香灰冲出门去,一路神情不定的来到花晏所住的小院。
花晏走后,他也时常会过去独自一人枯坐很久,只是那多是夜晚时分。此时他却在暮色刚至时穿过众人疑惑的眼神,朝着花晏的小院奔走而去。
“嘭!”
纪怀宿猛的推开门,屋内残留的清香让他心中乱跳的小兽蓦地安静了下来。
“我看到了,我们的赌约。”
一片昏光中,他背影清冷,喃喃自语。
39. 听到床上的动静后,小丁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花晏,继而又哼唧了一声闭上眼,呼吸均匀的扯着呼。
“傅时牧呢?”花晏说。
“嗯…”小丁嘴角边挂着口水哼了一声。
“嗯什么?”花晏按捺着焦急又问了一遍:“小丁,你们家老三呢?”
小丁疲疲沓沓的坐起来,两眼通红的看着花晏,“我照顾了你五天五夜,五天五夜没阖眼了,你现在没事了就饶了我吧让我睡会吧。”
“我昏迷了五天五夜?”花晏十分惊讶。
“是啊。”小丁口齿不清的咕囔着:“没见过昏迷了五天还这么有精神的。”
小丁这么一说,花晏才发现自己确实浑身乏力,然后天旋地转的仰面又倒到了床上。
“喂没这么夸张吧,我好歹每天都叫小丫鬟给你灌药粥喝呢。”小丁看着花晏迟钝的反应,想接着睡又发现睡意浅了甚多,“哎,我去端药吧。”
花晏抠掉衣领上干掉的粥渍,扭过头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家老三人呢?”
小丁收回了迈出门的脚,转过头,脸上端肃莫名。
这份严肃着实把花晏吓到了,心中不由怕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小丁倚着门,“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八//九成是不会信的,所以我想说得更慎重一点。”
花晏哆嗦着嘴:“你,你要说什么?”
小丁道:“老三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不信。”
小丁:“…”
花晏看了眼小丁,补了一句:“后半句我不信。”
小丁一摊手:“我真的不知道。你该喝药了,在这里等我。”
小丁走后,花晏虽然浑身乏力,但因为一下子就睡了五天,所以一点困意也无。她慢慢悠悠的下床朝窗边走去,推开窗户朝外望去。
冷风迎面,云层似是被风削去了一层,又淡又薄。夜色将至,整个青州看上去都略显黯淡。
的确,花晏也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的是青州的土地,而她所置身的地方也正是数日前她和傅时牧才来光顾过的酒楼。
“还好我去的及时,不然这药差点被店伙计熬干了。”小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小心翼翼的把药碗递到花晏眼前,“趁还温热着赶紧喝了吧,老三交代了,如果你没按时喝药,他就把我的脑袋搓成条状的。”
花晏没忍住笑了,她接过药碗三两口喝了然后放回桌上,道:“他还好吧。”花晏想着自己能被傅时牧带下山来到青州,合该是他身上的毒已经无碍了。
“他没事。一个叫嚣着把我脑袋搓成条的人怎么可能有事。”小丁翻了翻白眼。
“他没有交代别的?”花晏无意识的搓着手指。
“有,而且很重要。”小丁道:“老三说,等你身上的毒清光了就回到流水镇,如果他半年后没有来找你,你就把他忘了吧。”
花晏沉默的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半晌道:“他到底去了哪?”
小丁快哭了:“我真不知道,我也问过他,他说我嘴巴不靠谱。”
花晏眯起眼盯着小丁看,“你好像挺无所谓的,万一他出什么意外了呢?”
小丁神情波澜不惊,只是云淡风轻道:“做我们这行的,担心别人只是浪费时间,因为没用。”
“哦。”花晏又去看窗外。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老三想要干嘛。要不是怕你死掉,时时刻刻得看着你,我也不会没精力去死缠烂打让他松口了。”
“我会死掉?”花晏喉咙像被捏了一把。
小丁抱着两手,懒洋洋的用脚勾住凳子腿把木椅拖到身旁,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你真是豁出去了,一口气吞掉六种毒药。”
“什么?六种全是毒药?”花晏突然有种毛发都要立起来的感觉,“灰槿也是毒药?”
“当然,幸好老三及时醒了过来。”
花晏一摆断道:“是‘幸好我及时发现他快醒过来了’。”
小丁也没计较,继续道:“老三中毒倒不深,况且阿横那药师山上都是宝,也不愁找不到解药,所以老三虽然也中毒了但不碍事。哇!倒是你,被你一口气连吞的后三种都是剧毒,要不是三种毒性相互克制,恐怕老三醒来后可以就地挖个坑把你埋了。”
花晏感到自己的眉角不自觉的抽动着,“是傅时牧没交代清楚灰槿的形貌,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小丁揉了揉他细软却浓密的头发,叹了口气:“若不是老三惊人的记忆力,他恐怕连怎么解行僵粉的毒都不知道。”
花晏面露迷惑。
“行僵粉是阿横研制出来的,他当初捣鼓出那么个玩意儿时怎么也不会想到用到自家兄弟身上,所以压根就没跟我们说过这东西怎么解毒。老三偶尔问了一次阿横,阿横才告诉他的。一个随便问,一个随便答,谁能交代那——么——细?”小丁特意把最后三个字拖长了调。
花晏白着脸没搭话,小丁一拍桌子站起身,看了看天色说:“早点休息吧,再修养两天你就回流水镇吧。我没法再照顾你了,新接到的任务已经让我拖了不少时日。”
“谢谢你。”花晏冲小丁微笑,她病气未褪,脸色着实不好,但蓦地一笑却仍如一线暖光,周围都似乎跟着亮了亮。
“没什么啦,谁叫你是老三的女人呢。”小丁的笑很清爽,带着三月春风的味道。
花晏脸上一热,“我不是他的…反正你想多了。”
小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去补眠了,真累。”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后,小丁泪眼汪汪的拉开房门,却突然顿了顿,转身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小白那边不好交代,那婆娘虽然难搞,但老三也不是软/蛋。”
可是看着花晏一脸莫名,小丁发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
“交代什么?”花晏两眼发亮,显然来了兴趣。
小丁喉中咕囔了一句:“老三还是没告诉你,当初你下山后他为了找你去求小白帮忙,被小白逼迫发了誓言么?”
“什么誓言?”花晏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辈子不能娶你当老婆。”小丁讪笑:“还真是小白的风格呢。”
小丁说话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花晏,他想从这姑娘的脸上挖掘出一些值得安慰或者同情的委屈或者忧伤。不过花晏始终面瘫一样的看着他,这让小丁感到难以理解。
意识到小丁的确没有下文可讲的时候,花晏终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说:“傅时牧说的没错,你的嘴巴果然不靠谱。”
小丁登时捂住心口做悲痛状,一边扒着门框状似踉跄的迈出门,一边捏着嗓子唱戏般唱着怪调:“真是好心…当做那个驴肝肺啊…里个郎当当…”
小丁的声音渐渐消失不可闻,花晏走了去将门关上,靠着木门,倦意扑天盖地的。
“娶我?”花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不过对于小白太过草木皆兵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
“哎,这是我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了。”花晏摇摇头,三两步冲到床边,八爪鱼般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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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牧托小丁留下的那句话,让花晏怎么想都不太对味。
且不说他压根没告诉花晏自己做什么去了,甚至连个等待的原因都没有给过她。
“反正横竖都不可能是来娶我。”花晏想。
花晏当然怎么都想不到傅时牧的确是打算半年后回来替花晏了个心愿,然后带着她去过清静的小日子。不过这些听起来简单不过一句话,傅时牧却要用命去搏一搏。搏成功了,他可以许给花晏一个未来,失败了,他从这世上消失。
傅时牧想或许多年后花晏会忘记曾经有他这么一个人,喜欢对她说些不靠谱的话,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就不见了,因为他为了她一个不小心把命豁出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瞎猜的后话,此时的花晏咬了一口甜的发腻的豌豆黄,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突然就想去街上走走。
花晏已经在青州休养了十多天,毒也清除的差不多了。不过小丁的确很够意思,临走前给酒楼老板留了相当丰厚的食宿钱,花晏因此享受着老板鞍前马后的贴心伺候,一时半会也没有回流水镇的意思。
花晏捏了捏有些圆润了的脸,心想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大仇小仇一个都没报,还背着两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清不白直到老死。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黯淡无光的未来似乎并没有让她觉得甚是羞辱。尤其在和傅时牧奔波的时日中,她突然发现报仇并不能让她觉得能拿回些什么属于她的东西,因为已经丢失的不会再回来,而自己想珍惜的却随时有可能成为陪葬。
花晏这么想着,随手拿了一串糖葫芦,塞进嘴里走了两步被小贩叫住才想起没给钱。
“真抱歉。”花晏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边道歉一边摸出钱袋,数了几个铜板递了去。
小贩倒也不介意,只是面上有些焦急的接过钱,然后冲着花晏直打手势:“姑娘过来点,快快站过来点。”
花晏不明所以,仍杵在原地道:“怎么了?”
“我的天…人马都冲过来了,你还不跑!”小贩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个姑娘会不会被撞得横飞出去了,他攥着铜板逃也似的跑到了路边。
花晏这才注意到疾烈的马蹄声正朝着这边急速逼近。她猛的回身,见十数匹精壮的黑马奔腾而来,带起阵阵低沉的风声,马背上的人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不在意,身下骏马丝毫不减速度,惊得路人抱头乱窜。
花晏腿脚发软,糖葫芦也掉到了地上,回过神来知道跑开的时候,为首的黑马已冲到了她的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ristal菇凉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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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花晏腿脚发软,糖葫芦也掉到了地上,回过神来知道跑开的时候,为首的黑马已冲到了她的身前。
她看着黑马疾驰逼近,黑影在她眼中一点点放大,她甚至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腾腾风尘。在花晏即将被撞飞出去的瞬间,一声长长的嘶鸣声乍起,高大健硕的黑马被马背上那人惊人的臂力拽的四蹄高举。
花晏看着头顶高扬的马蹄,脑中一片空白,眼见她便要被踏倒在铁蹄之下,马上那人极快的再次发力,猛的将马缰朝一边狠拽了一把,骏马前半身被拉的朝花晏一侧偏去,前蹄堪堪擦着花晏的衣衫落下。
这一瞬极是惊险,花晏手心额头全是冷汗。她定睛一看,一行冲过来的十几匹马早已停步不前,马上的男人一个个居高临下的看着花晏。
花晏逆光而立,微微眯眼,仰首看着马上那个差点撞上自己的男人。
“抱歉,诸位。”花晏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挡着人家路比较合适,身前马上那人却先打断了她的话。
“我当是谁呢,”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哈,原来是花大庄主。哦不,是前任大庄主。”男人扬起唇角,上身慢慢前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一片光晕里终于清晰了起来。
这声音有一些耳熟?花晏不由细看着那人的脸。
那是个身形高大结实的中年男人,鬓角几根硬硬的头发桀骜不驯的扎了出来,麦色的皮肤透着野性的气息,他的眉角一道疤痕长长的斜拉到眉心,使得整张脸的表情都总是带着几分不满的味道。
花晏蹙眉看着男人,蓦地后退了半步,不可思议的低呼了一声:“裘不归!”
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人正是坐着枕焰山头把交椅的裘不归,天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花晏十分没底气的暗暗握着拳,戒备的看着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枕焰山与浮屠山相距不算远,两边为了山下为数不多的镇子交过几次火,虽然多数都是以和平谈判划分地盘结束了争斗,但枕焰山和浮屠山的人早已在无形中形成了拉不可破的敌对意识,花晏虽然早已被赶下了山,可此时在这种地方遇到了裘不归,心中难免像被揭了天窗一样直透冷风。
“今儿运气真不错,竟然碰到了花大庄主。”裘不归眯缝着眼咧嘴笑着。
“碰见裘大当家的才是中彩了吧。”花晏强笑了一声,“刚才实在不好意思,竟然挡了裘大当家的路,你就大人不计…女人过吧。”说着花晏慢慢朝路边挪着脚。
“哎,哪里话。”一个眨眼,裘不归高大的身子就闪到了花晏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既然是故人相见,哪能有不叙旧的理?”
花晏点头:“当然有理。”
裘不归的笑容垮了垮。
“我是说你说的话有理。”花晏道:“不过我们并非故人,所以这个旧也没什么可叙的。”
花晏试图绕过裘不归,她看了看他宽的像山一样的肩膀,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前路就被裘不归手下的小弟纵马上前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