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贸易战的起因现在已经难以解释。麻烦最初是从1292年诺曼底的一场纠纷发端的。次年,矛盾升级。到1293年5月15日,升着英格兰和诺曼底旗帜的私人武装之间已经发生了一系列流血冲突。到这时,混乱的严重性要求政府加以干预。爱德华一世不愿意被私掠商人的活动卷入到国际矛盾中去,因此尽其所能地加以安抚。他向法兰西派遣了一个外交使团,希望与腓力四世商定和平条件。腓力三世于1285年在入侵阿拉贡的战事中染上痢疾,后来病逝,他的儿子腓力四世继承了王位。
腓力四世以屈尊俯就的态度对待爱德华一世,就像爱德华一世居高临下地俯视新的苏格兰国王一样。腓力四世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民间称他为“美男子”(金雀花王朝的缔造者——安茹伯爵若弗鲁瓦也拥有这个绰号)。但在这俊美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冷酷而顽固的心。但丁称他为“法兰西的大害”,帕米耶主教则写道:“他不是人,也不是野兽。他是一尊雕像。”腓力四世在其统治期间迫害了许多抗拒他权威的群体和臣民。他对圣殿骑士们毒刑拷打,镇压了他们的骑士团。1306年,他搜捕并驱逐了法兰西的犹太人(后来在1315年,路易十世将犹太人邀请了回来;但在1394年,查理六世又驱逐了犹太人)。在臭名昭著的所谓“奈斯勒塔”事件中,他以通奸罪将三个儿媳投入监狱,而将她们的所谓奸夫公开折磨致死。他的固执己见和残忍无情甚至超过了爱德华一世。尽管爱德华一世在1286年的一次盛大仪式中以加斯科涅领主的身份向腓力四世宣誓效忠,但是法兰西毕竟太小,一山不能容二虎,金雀花王朝和卡佩王朝的国王无法和平共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爱德华一世试图将自己的封建宗主权强加于约翰·巴里奥的同时,腓力四世却打算在加斯科涅羞辱爱德华一世一番。腓力四世以贸易战为借口,主张自己有权审判参与袭击的一些加斯科涅公民和官吏。这些人犯没有被交给他,于是他传唤爱德华一世到1293年圣诞节后的法兰西议会答话。爱德华一世派了他的弟弟——兰开斯特伯爵埃德蒙代表他去谈判。但腓力四世在谈判中言而无信。他告诉英格兰人,如果爱德华一世公开宣布放弃加斯科涅,并拱手交出那里的城镇和要塞,并迎娶腓力四世的妹妹——十一岁的法兰西的玛格丽特,那么法兰西朝廷将归还他们在加斯科涅的收益,并撤销传唤爱德华一世参加法兰西议会的命令。
英格兰人上了这个大当。法兰西的新国王厚颜无耻、侵略成性且热衷于对外扩张,而爱德华一世或他的使臣竟然信以为真,的确令人费解。当时的编年史家也感到这不可思议,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英格兰国王一定是贪恋法兰西小公主的美色,就像他的祖父约翰国王劫持昂古莱姆的伊莎贝拉从而危害了自己在欧洲大陆的领地一样,丧失了理智。但这种解释忽略了这样的事实:爱德华一世是一位久经考验的政治家,会敏锐地捕捉任何政治机遇来扫清外交渠道上的障碍,以便为自己新的十字军东征做准备。无论动机如何,英格兰人都被蒙骗了。传唤爱德华一世去法兰西议会的命令不但没有被撤销,反而三令五申。爱德华一世拒绝到腓力四世面前受辱,就像不久前约翰·巴里奥在他面前受辱那样。于是,英格兰和法兰西之间再次燃起狼烟。
结婚计划被搁置了。爱德华一世采纳了13世纪传统的战略:他与法兰西以北和以东的君主们结盟,并计划直接入侵法兰西,以保卫和巩固自己在南方的领地。他的外交官们在安东尼·贝克领导下,开始与德意志国王和低地国家与勃艮第的权贵们谈判。英格兰与这些国家交换现金,并承诺联姻,以换取他们的合作、共同对抗法兰西。同时,英格兰朝廷开始征兵,准备入侵欧洲大陆。
这个计划在理查一世治下奏效,但在约翰和亨利三世时期却遭遇惨败。爱德华一世也没有取得多少成功,因为就像他之前和之后的许多统治者一样,他的战线拉得太长,处境非常危险。1294年10月,一支军队在国王经验不足的侄子——布列塔尼的约翰——指挥下被派往加斯科涅,但这支军队的规模比计划得要小。法兰西战线所需要的部队必须留在国内,以维持威尔士的秩序。
就在布列塔尼的约翰起航一个月前,威尔士人在罗埃林之子马多格(末代罗埃林的一个远亲)领导下发动了大规模叛乱。马多格自称是罗埃林的头衔的继承人,但实际上他的叛乱是在反对1292年针对动产的苛捐杂税。这笔动产税的最后一批是在1294年9月征收的,与此同时朝廷还要求威尔士人去加斯科涅作战。
马多格与威尔士的其他小诸侯携起手来。他的盟友们——梅雷迪思之子凯南、里斯之子梅尔格温和梅雷迪思之子摩根都不是威尔士本土的重要权贵,但爱德华一世在1282年入侵之后已经有效地消灭了威尔士贵族的上层,因此马多格没有多少选择。马多格的人马攻击了威尔士各地的新建的英格兰城堡。所有主要的城堡都坚守下来,但爱德华一世仍然需要从预定用于保卫加斯科涅的军队中抽调很大一部分兵马去伍斯特,以镇压威尔士人。这严重消耗了他的资源。爱德华一世在威尔士或许是最强大的霸主,但即便是在法兰西战事爆发之前,为了迅速而强有力地保卫在欧洲大陆的领地,他对整个不列颠群岛的主宰也受到了消极影响。
爱德华一世第三次入侵威尔士的战争于初冬开始,是他在位时期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他的军队于1294年12月开进威尔士,恪守老战术,即由王军从切斯特发动向康维的大规模攻势,同时南面的边境地带的保王党诸侯半独立地发动袭击。此次战争中,爱德华一世遭遇了一些小挫折。威尔士人缴获了英格兰军队辎重的相当大一部分。这年冬天,爱德华一世被包围在康维城堡,汹涌的山洪将他与外界的援兵隔断了。据说他不肯喝自己的少量葡萄酒配额,而坚持将它平分给所有官兵,自己只喝掺蜂蜜的水。他这个姿态是很容易做出来的,因为洪水退去之后,他很轻松地解除了围困。
春暖花开之际,英格兰人取得了胜利。3月5日,沃里克伯爵指挥的部队在迈道格原野击溃了马多格的人马。“他们是世间有过的最优秀、最勇敢的威尔士人,”哈格内比编年史中保存至今的一封信如此写道。英格兰的战争机器极其强大、满怀自信并且拥有巩固的基础设施,因此威尔士人没有任何胜算。迈道格原野战役之后,爱德华一世感到可以安全地离开康维,于是巡视了威尔士各地。他在这个亲王领地周游三个月,扫清了叛军余孽。1295年6月中旬,威尔士得到平定,叛军魁首均已落网。
这一次,英格兰军队又是轻松得胜,遇到的抵抗极其微弱。但此次战役的军费开支超过了5.4万镑,而在1295至1300年间又花了1.13万镑在安格尔西岛建造博马里斯城堡。此外,加斯科涅战事的珍贵时间也丧失了。
现在他时间紧迫,金钱也少得可怜。加斯科涅急需增援,而英格兰南部海岸在1295年遭到了法兰西战船的袭击:多佛尔被烧毁,多人被杀。但在这个月的威斯敏斯特议会上,国王向诸侯发言时,对方的态度却令他发狂:大约四分之一的英格兰权贵宣布自己不愿意参加国王的海外军事行动。13世纪最大的抱怨在1295年和1214年一样振聋发聩:加斯科涅是国王的私事,不是英格兰的公事。
爱德华一世怒不可遏。对那些不愿意出钱支援加斯科涅战役的人,他施加了严厉的经济制裁。他还命令一支舰队(由新建的桨帆战船组成)加强海岸的防御。但恐慌情绪在迅速蔓延。有谣言开始传播,说法兰西已经发起对英格兰的全面入侵。国王内廷的一名骑士托马斯·特伯维尔被发现是敌人的奸细。从肯特到康沃尔的南部海岸设置了瞭望哨,心急如焚的人们扫视着海平线,唯恐法兰西舰队的旗帜和风帆会出现,来摧毁英格兰王国。
绝望之下,爱德华一世转而采用一项在过去给他带来很大好处的策略:让步和协商。11月底,他召集了数量极多的诸侯、主教、骑士、市民、各郡人民代表、大小城镇代表,召开议会。这是自爱德华一世筹划入侵威尔士以来召开的最大规模的政治集会,而且他带着和解的情绪,向大家许诺,不会让任何人因为国王的军事行动而倾家荡产。这次议会后来被称为“模范议会”。传唤议员们开会的令状描述了国家面临的危险:“法兰西国王不满足于奸诈卑劣地入侵加斯科涅,还集结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和陆军,图谋进犯英格兰,从世界上消灭英语。”
于是,整个英格兰都得到号召,奋起保卫王国、抵御卑陋的法兰西人。但在全国人民响应国王的号召、议会开始商讨的时候,又一场离家园更近的危机迫使朝廷暂时搁置加斯科涅的防务。爱德华一世刚刚重新奠定自己在威尔士的统治,他在苏格兰的傀儡——约翰·巴里奥国王就被推翻了。爱德华一世不得不再次推迟对法战争,将注意力转向苏格兰。
苏格兰战争的起因很复杂,其中最重要的是爱德华一世的傲慢。爱德华一世致力于将自己的权威施加于北方的王国,这远远超越了他的合法的本分。1294年夏季,英格兰朝廷开始征兵,准备干预加斯科涅,爱德华一世传唤约翰·巴里奥和另外十八位苏格兰权贵提供封建军事服务,一同对抗法兰西人。后来爆发了对威尔士的战争,所以这些传唤没有生效,但这又一次证明,爱德华一世不满足于仅仅享有对苏格兰的理论上的宗主权,而是要严格地行使自己的王权。
随着爱德华一世越来越咄咄逼人,约翰·巴里奥在苏格兰的地位越来越弱。苏格兰权贵们的结论是,他无力抵抗苏格兰的邻国,因此根本不配当国王。1295年,他们剥夺了巴里奥的权力,又一次组建了一个十二人的议事会,以他的名义统治国家。
爱德华一世犯了一个弥天大错,他没有意识到,他对苏格兰国王的凌辱致命地破坏了苏格兰王权的整个机制。或许他真的没有看到,他对巴里奥的态度和法兰西王室就加斯科涅事务对他提出的要求是多么相似。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绝大多数叛乱和危机的原因就是,他不能真正理解他的对手们受到的压力。1295年,他把两个敌人赶到了一起。这两个敌人在随后的三百六十五年里将紧密合作,共同对抗英格兰。1296年,苏格兰政府批准了与法兰西的友好条约。“苏法老同盟”诞生了。
1296年2月,爱德华一世的军队开拔北上,进攻苏格兰,目标是给这个犯上作乱的附庸国一个痛苦而长久的教训,让它知道,胆敢放肆地与法兰西结盟,将要付出何种代价。国王的驾临突显了边境人民归属感的模糊。苏格兰和英格兰之间的边界是政治上的,而不是文化上的;在这个忠诚瞬息万变的地带,两个王国之间并没有一条清晰、持久的边界。如果说边界是含糊不清的,但战争的血腥后果却是非常真实的。
爱德华一世率军北上的时候,苏格兰人的袭击劫掠队伍侵犯了诺森伯兰,恐吓和摧毁卡莱尔附近的村庄。英格兰人则一直等到复活节的庆祝活动结束,才开始作战。他们的第一个攻击目标是特韦德河畔伯立克,这是英格兰东北部的一个边境城镇,两个王国对它的争议无休无止,部分原因是它是军事进攻(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取决于谁控制着它)的一个绝佳的出发基地。伯立克战役就像它开启的这场短暂、决定性而凶残的战争一样,非常野蛮残暴,终至流血漂橹。两国的歌谣作者和编年史家都将长久地吟唱和纪念这场战役。
伯立克战役于1296年3月30日,也就是爱德华一世抵达苏格兰边境的整整一个月之后开始,对英格兰人来说起初并不顺利。离六十岁生日已经不远的爱德华一世已是满头银丝,但仍然孔武有力。他按照战前的惯例正忙着册封一些年轻人为骑士的时候,灰蒙蒙的海平线上突然间升起了滚滚浓烟。原来,三艘英格兰战船过早地展开了进攻,其中一艘在城镇附近搁浅。苏格兰人欢天喜地地冲上船去,将它烧毁。
爱德华一世的军队在罗伯特·克利福德勋爵(一位贵族出身的将领,对边境地带的经验非常丰富)指挥下,在军号鼓舞下,开始推进。伯立克的街道很快被血染红。他们屠杀了伯立克的数千名居民。后来,苏格兰人指控说他们还屠戮了妇女儿童,其中一名孕妇被砍成了肉酱。英格兰人在备战的时候,苏格兰人对他们冷嘲热讽;但战斗打响之后,苏格兰人就笑不出来了。苏格兰人在街道上被砍瓜切菜一般扫倒在地,尸骸太多,无法全部埋葬人土。伯立克成为一场丑恶而恐怖的大屠杀的牺牲品,死尸被恣意投入水井、丢进大海。据编年史家吉斯伯勒的沃尔特估计,在城镇的教士们恳求国王开恩得到批准之前,有11060人丧命。
战斗结束了,英格兰人占领了城镇,在它周边挖掘了大型防御壕沟。他们欢呼雀跃。壕沟宽80英尺,深40英尺。国王亲自用手推车运送第一批泥土。这是英格兰的强力与胜利的象征。工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唱起了一支喜气洋洋的歌。编年史家彼得·兰托夫特记录了这首歌谣的一部分:苏格兰人溃不成军,
缩在自己的茅屋里,
永远不能繁荣昌盛。
我读的不错,
住在海边的人,
跌进了特韦德河!
爱德华一世就是用这种手段征服了苏格兰。他的三万大军在北方王国推进,屠戮所有胆敢反抗的人。
讥讽和侮辱性的言辞漫天飞扬。苏格兰人把英格兰人蔑称为“长尾巴的恶狗”,因为中世纪普遍流传着一种说法:英格兰人长着尾巴。苏格兰人只能打打嘴炮,但英格兰人拥有比嘲讽更强大的武器——精良的战争机器,苏格兰人完全无法与之匹敌。伯立克大捷之后,爱德华一世收到了约翰·巴里奥的一封信,后者悲愤地撤销了自己对爱德华一世的效忠誓言。边境地带的其他地方传来消息,诺森布里亚的农田遭到焚烧,人民遭到屠杀。苏格兰劫掠者报复英格兰人的暴行,以牙还牙地将两百名学童活活烧死在一座教堂内。
下一场战役的地点也确定了。三位势力强大的苏格兰伯爵占领了邓巴的城堡,这是一座古老的石制防御工事,位于苏格兰东海岸一处山丘上。自罗马时代以来,这里一直是军事堡垒的所在地。爱德华一世派遣萨里伯爵北上去攻打这座城堡。萨里伯爵遭到巴里奥派出的部队的袭击,结果是,苏格兰人又一次遭受奇耻大辱的惨败。据守城堡的三位苏格兰伯爵以及众多男爵、从男爵和骑士都被俘虏。彼得·兰托夫特写道:“三位伯爵被押往伦敦塔……其他人被押往不同的城堡,两人一组骑着一匹马,有的人脚上拴着镣铐,被束缚在大车上。”这对俘虏来说是极其悲惨和可耻的结局,也有力地象征着爱德华一世对苏格兰人的压倒性打击。
邓巴战役之后,苏格兰人的抵抗冰消瓦解。战役只持续了二十一周,时间很短,而且英格兰人大体上没有遇到抵抗。爱德华一世耀武扬威地在苏格兰各地巡视,率军北上,一直前进到埃尔金和班夫。苏格兰的抵抗如此脆弱,主要原因是约翰·巴里奥的软弱无能。巴里奥分两天(1296年7月2日和10日),在四个地点(金卡丁、斯特拉卡斯罗、布里金和蒙特洛兹)在仪式上遭到公开羞辱。他的短大衣上的纹章被扯下,因此苏格兰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作“空荡荡的大衣”。他被送到伦敦塔,与被俘的伯爵们待在一起。最致命的打击是,爱德华一世的部下将苏格兰政府档案从爱丁堡掳走,还抢走了苏格兰王室的所有御宝(包括来自斯昆的神圣的宝座基石命运石),将其全部送回了伦敦。
命运石被送到南方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做成了一尊特别的加冕宝座的一部分。此后,金雀花王朝在传承王位时都要用到这尊包含了苏格兰王权最神圣遗物的宝座。爱德华一世没有在苏格兰培植一位新国王,而是决定自己直接统治,就像在威尔士那样。曾在宫廷与巴里奥争夺王位的那个罗伯特·布鲁斯的继承人,也叫罗伯特·布鲁斯,曾希望英格兰人得胜之后会安排他当国王,因此在爱德华一世军中为他效劳。现在,他被鄙夷地甩到了一边。“你以为我们闲得无聊,一定要替你赢得一个王国吗?”爱德华一世这样问他。
伯立克得到重建,变得金碧辉煌,成了苏格兰境内英格兰权力的中心。在这个城镇召开了一次议会。成千上万苏格兰人南下到这里,直接向爱德华一世宣誓效忠。爱德华一世向苏格兰强加了一个英格兰政府和行政的新网络,以萨里伯爵为领导人。爱德华一世在将苏格兰国玺交给萨里伯爵的时候开玩笑道:“拉屎对人来说是好事。”苏格兰人就这么被制服了。在为期两年的危机处理之后,爱德华一世终于做好了对法兰西开战的准备。
“奈斯勒塔”事件是腓力四世在位期间的著名丑闻,发生在1314年。国王的三个儿媳被指控犯有通奸罪,这起丑闻对卡佩王朝末期产生了极大影响。腓力四世有三个儿子,路易(后来的国王路易十世)、腓力(后来的国王腓力五世)和查理(后来的国王查理四世)。路易娶了玛格丽特(勃艮第公爵的女儿),两人感情冷淡,据说路易更喜欢打网球而不是与妻子相处。腓力娶了琼(勃艮第伯爵奥托四世的长女),夫妻关系不错。查理娶了布朗什(奥托四世的另一个女儿)。1313年,腓力四世的女儿伊莎贝拉及其丈夫英王爱德华二世访法期间,伊莎贝拉向她的三个哥哥和嫂子分别赠送了刺绣荷包。当年晚些时候,在伦敦的一次宴会上,伊莎贝拉发现自己赠给嫂子的荷包被两名诺曼骑士戈蒂埃和腓力·德·奥耐带在身上。伊莎贝拉据此判断,嫂子和这两人有奸情,于是告诉了父亲。腓力四世对这两名骑士加以监视,断定布朗什和玛格丽特与这两人在巴黎的奈斯勒塔中通奸已有一段时间。起初认为琼没有通奸,但对两个嫂子的丑事知情;后来断定,琼也参加了通奸。现在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布朗什和玛格丽特的确犯有奸情。也有人认为伊莎贝拉是在陷害嫂子,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法兰西王位的机会更大。涉案人员全部被捕。两名骑士被酷刑处死。布朗什和玛格丽特被剃去头发,终身监禁。琼则被宣布无罪,这可能是因为她丈夫腓力的干预。这起丑闻严重打击了法兰西王室的威望,使得贵族阶层对女性的歧视增加,因此不接受女性继承王位。路易十世没有儿子,他死后,女儿不被允许继承,因为她是否国王的骨血,值得怀疑。于是腓力五世登基,他也英年早逝,随后弟弟查理四世继位。查理四世死后无嗣,与他血缘关系最近的是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伊莎贝拉的儿子,也就是查理四世的外甥)。但法兰西人依据萨利克法,拒绝让爱德华三世继位,而是推举瓦卢瓦的腓力(腓力四世的弟弟瓦卢瓦伯爵的儿子)为王。对法兰西王位的争夺就是后来的英法百年战争的起因之一。?????即所谓斯昆石(Stone of Scone),或“命运石”、“加冕石”,乃苏格兰历代国王加冕时使用的一块砂岩。据凯尔特传说,雅各看见天使时(《旧约·创世记》28:10-22),正是头枕此石,因此又名“雅各的枕头”、“雅格的支柱”或者“酋长石”。该石曾被保存在现已废弃的珀斯郡的斯昆修道院中,因而得名。早在来自爱尔兰的达尔瑞达王朝征服苏格兰之前,他们就有用斯昆石作为加冕石的传统。他们征服苏格兰后,这也变成了苏格兰的传统,斯昆石也因此成为苏格兰的国家象征之一。四百多年间,这块石头始终没有离开斯昆修道院。1296年,爱德华一世将斯昆石作为战利品掳回英格兰,安置在威斯敏斯特教堂英王加冕宝座“圣爱德华宝座”之下,象征英格兰和苏格兰统一在英王的主权下。不过,爱德华是否确实带走了真正的斯昆石,这一直都有争论。据传,斯昆修道院的僧侣们将真正的斯昆石藏在了泰河之中(一说埋在DunsinaneHill)。这很可能是真实的,因为现有的这块斯昆石并不完全符合古人的描述。随着这些僧侣的逝去,没有人能再寻找到真相。1328年,根据苏格兰和英格兰签署的《爱丁堡—北安普敦条约》,英王爱德华三世同意将斯昆石送还苏格兰,不过,这一允诺从未兑现。1950年,四名苏格兰学生从威斯敏斯特教堂窃走斯昆石,送回苏格兰,后被警方追回。1996年,英国政府终于决定将斯昆石归还苏格兰。虽然斯昆石现在已经回到苏格兰,但是英国政府仍然发布了法令,规定将来英王举行加冕典礼时,斯昆石仍然需要运回威斯敏斯特教堂,安放在圣爱德华宝座下。?????即第六代安嫩代尔领主,他的儿子也叫罗伯特·布鲁斯,后来打赢了苏格兰独立战争,成为国王,史称罗伯特一世。?????危急时刻
1297年2月,议会在索尔兹伯里召开。爱德华一世国王心意已决,在多年的耽搁和分心之后,他终于要与法兰西国王腓力四世决一雌雄了。要打仗就需要金钱,要金钱就需要达成共识。爱德华一世在召集政界各种力量开会的时候,发明了一句新的箴言“关系到所有人的事情,应当由所有人一同批准”。而爱德华一世在此次议会上提出的要求确实与每一个英格兰人息息相关。
法兰西局势要求即刻采取行动。在几年的外交努力之后,爱德华一世在法兰西以北建立起了一个同盟。在前一个月,宫廷驻在伊普斯威奇的时候,十二岁的荷兰伯爵娶了爱德华一世的女儿伊丽莎白,于是这个同盟算是圆满了。与荷兰结盟的有德意志国王、勃艮第多位诸侯、高尔登伯爵和佛兰德伯爵,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要对腓力四世动武。加斯科涅命悬一线。1月30日,林肯伯爵指挥下的英格兰军队在巴约讷和博内加尔德之间遭到了毁灭性的伏击,一败涂地。他们急需援救。
但对爱德华一世来说不幸的是,在索尔兹伯里召开的议会并不渴望更多的荣光。议员们群情激愤、怒火中烧,顽固地拒绝出钱去开展又一场昂贵的战争。
英格兰怨声载道。爱德华一世对军费的苛刻要求给每一位地主都造成了极大损失,到13世纪90年代末,国家的开支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即便不算苏格兰战役的开销,近期的战争开支也已经高达25万镑。仅仅为了组建欧洲大陆的北方联盟,爱德华一世就已经欠下了7.5万镑债务。在法兰西和加斯科涅作战的费用会更比这高得多。
爱德华一世征收的赋税是常态化的,而且极其沉重。朝廷对羊毛征收非常严苛的关税(民间称其为“坏关税”),导致商人们向普通农民和羊毛供应者付的价码持续走低。1295年和1296年分别征收了一笔重税。自1294年,王室官吏就开始强行征用粮食和装备。“人民备受压迫,”编年史家吉斯伯勒的沃尔特写道。朝廷在经济上的横征暴敛给全国都造成了打击,教士第一个起来,拒绝继续与国王合作。
佩卡姆于1292年12月8日去世,此后英格兰教会的新任领导人是罗伯特·温奇尔西,他是一位卓越的知识分子和学者,他的暴躁脾气和犀利头脑可以与爱德华一世相比肩。温奇尔西以教皇诏书为靠山(教皇博尼法斯八世的这道诏书谴责君主们向教会征税的行为),率领英格兰教士们,公然拒绝为爱德华一世的法兰西军事行动提供任何资金。爱德华一世暴跳如雷,宣布英格兰教会的所有成员都是不法之徒,然后派遣他的鹰犬到全国各地没收教士们的世俗财产。“教士们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受了许多冤屈,”吉斯伯勒的沃尔特写道,“神职人员在国王的大道上被抢走马匹,正义得不到伸张,直到他们救赎自己,重新回到国王的保护之下。”爱德华一世获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但他很快就被更多的抵抗缠得脱身不得。
在索尔兹伯里议会期间,国王要求权贵们到加斯科涅作战,而他自己则在法兰西北部领导作战。他的弟弟埃德蒙在1296年初曾率领一支英格兰远征军保卫加斯科涅公国,但在前一年夏天去世了。爱德华一世计划两面夹击腓力四世,因此自然需要兵分两路。他在1294年和1295年都曾提议过此种战术,但诸侯在这两次都表示不满,或者直截了当地拒绝。诸侯和骑士们可以被说服在国王身边作战,但要求他们在外国独立作战,既超出了他们的义务,也不是他们的法律责任。1297年,诸侯普遍不愿出兵作战。在诺福克伯爵罗杰·比戈德(他同时还是英格兰的最高军务官)领导下,权贵们向爱德华一世指出,国王自己打算在法兰西北部作战的时候,没有权力要求诸侯在加斯科涅为他尽军事义务。比戈德的论点特别有力,因为,正如他指出的那样,作为最高军务官,他的义务是在国王身边为他效力,而不是独立于他、单独行动。吉斯伯勒的沃尔特记载了双方的唇枪舌剑:“国王陛下,若是与您一同作战,我求之不得,甘愿鞍前马后,冲杀在前,因为这是我的世袭权利,”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