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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梁湛与商陆反复辩解、为自己开脱,皇帝再不曾说话。
又过了一阵子,殿门打开,皇帝负手走出来,缓声道:“囚禁期间,端王不知反思,联合商陆行巫蛊之术,意图谋害朕与太子性命。赐端王自尽,褫夺封号。赐商陆腰斩,三日后行刑。历年来相关罪责,一并发明旨昭告天下。刘允从速知会内阁。开林,将梁湛带回他的归处,今夜赐死,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埋了。”
他给了梁湛与商陆冠冕堂皇又决不可宽恕的罪名。
刘允与陆开林恭声称是。
之后的事情,完全按照皇帝的旨意进行,梁湛当夜服毒自尽,三日后,商陆获腰斩之刑身死,与此同时,二人历年来的罪行昭告天下。
皇帝并没就此罢手,将凌家灭门,又着刑部彻查梁湛生前的党羽,一概按律问罪。
陆开林被皇帝派去山西,查证冯博庸认罪书中提及诸事,最重要的是查证梁湛去山西办差期间,有无结交党羽。
就此,梁湛一事落幕,皇室之中再无端王。
萦绕在唐修衡与薇珑心中两世的心结,终于打开,并且放下。
时光无声流逝,到了程阁老代皇帝启程南巡的日子。皇帝担心再有胆大包天的人算计、谋害程阁老,亲自挑选出历年来自己在宫里最信任的人手暗中保护。
那一日,唐修衡亲自相送。
临近城门,程阁老请唐修衡止步,“回去吧。明年就可返回,你我共事、争执的日子还长着。”
唐修衡一笑,“有没有要交代给我的事情?”
“好生调理身子骨。”程阁老笑道,“把你没有知觉的手指治好。我生平憾事之一,便是从未听过你的琴声。”
唐修衡失笑,“尽量吧。”
“我更想听一言为定。”
“…那就一言为定。”
程阁老朗声笑起来,摆一摆手,二人就此别过。
·
陆开林到了山西之后,起初的日子,每日忙完公务,便开始想念远在京城的好友,与此同时,一个女孩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脑海。
随后的日子,思念的对象顺序有所变化——好友、女孩。
后来,顺序变成了女孩、好友。
总是想起那女孩昳丽的眉眼、妩媚的容颜,总是想起那女孩单纯的眼神、如花的笑容,总是想起她送他扇坠儿那一晚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总想她做什么?
有一晚,他终于回过味儿来,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回京城。原来对他而言,接受她的靠近的同时,便已是有不同一般的好感所至。若是只视她为寻常女孩子,怎么会找不出避嫌的理由?可恨的是性子拧巴,跟她做对,更与自己做对,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然后他就开始提心吊胆:如果自己不在京城的日子里,皇帝给她赐婚的话…
他想抽自己两巴掌。
而身在京城静慧园的柔嘉,则得到了皇帝、皇后的允许:常住在静慧园,自己亲自打理一应事宜。
皇帝皇后的意思,是让她在出阁前适度地历练一下打理家事的能力。至于她中意陆开林这一节,皇帝无暇顾及——因梁湛、德妃生出的憎恶、恨意还没消减,能顾及的事情有限。
陆开林不在京城,柔嘉不需躲着他,时时与薇珑碰面。
进到夏日,沈园中的亭台楼阁屋宇墙壁都完成了七七八八,天热时主要着手的是室内的活计。
沈笑山特地安排之故,外院的花厅尽早完工。他命人仔细收拾之后,备下足够的冰,让薇珑从风亭转到花厅理事。女子不娇气是一回事,身子天生羸弱是另一回事,她要是中暑病倒,他怎么跟唐修衡交代?此外,他也真没有薇珑的火眼金睛,做不到哪儿一出错即刻发现。
把薇珑安排妥当之后,他才着手给自己和唐修衍安排了更为舒适的环境。
柔嘉停留的时间久了,比较来比较去,结论是更喜欢沈园,因为沈园的格局更为开阔,风格更为大气,在眼下的景致,便已是美轮美奂。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公主的缘故,薇珑反倒没办法放开手脚,在当初只能给些忠恳的建议。
一次,她悄声对薇珑道:“我攒几年银钱,等到银子足够了,你再帮我建个园子,好不好?”
薇珑不免奇怪,“为什么要自己攒银钱呢?等你嫁人之后,让驸马爷给你张罗,我一定尽心竭力。”
柔嘉失落地扁了扁嘴,“我这样的金枝玉叶,谁稀罕啊,我都做好高不成低不就、一辈子自己过的打算了。”
薇珑思来想去,结论只能是柔嘉与陆开林的事情不顺利,才让好友有了这种打算。再想一想柔嘉之前攒钱的言语,着实心疼起来。她揉了揉柔嘉的面颊,“不用你攒钱,过几年,不论你是否出嫁,我都会建个更好的园子送给你。最头疼的,是时间不够用。”今年要建成沈园,之后的目标是生孩子。
“那怎么行。”柔嘉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各出一半的银子,到时候园子的主人是我们两个。好不好?”说着就高兴起来,“一辈子的朋友,不论到了什么年岁,一年定期在园子里团聚几次——一想就觉得特别好。”
“嗯,好啊。”薇珑想了想,“这真是特别美的憧憬,一定要实现。”
“说定了。”柔嘉像小时候一样抬手伸出小指,“拉钩。”
薇珑笑出声来,欣然点头。
夏日,沈笑山耿耿于怀的缺的一角终于补上了:
五月下旬,在沈园西北角的主人家来到京城。那是一位无心仕途常年四处漂泊的名士,位于沈园西北角的宅邸是他的别业。名士与沈笑山见过几次之后,又在高处观望了沈园的概貌,心甘情愿地将别业转让。
·
进到三伏天,烈日如火,天地化作蒸笼。
这么久之后,葛大夫的药方终于开始有了可喜的效果:汤药带来的困扰逐日淡去,唐修衡终于恢复到反应敏锐、入夜安枕的绝佳状态。
事实证明,近半年的忍耐、承受,都是值得的。
薇珑的喜悦,不比唐修衡少一分。
重活一世,成为他的结发之妻,若说她想有所作为,不过是祈望他的心疾一点点好起来。
终于,心愿得偿。
唐修衡考虑并安排的则是另外的事:他不允许薇珑在秋日到来前再去沈园。
夏日的炎热,乘车往返的疲惫,不论他的情形是否好转,这在他都是不允许她承受的。
这种天气,她就该如寻常女子一样,安居深宅,在角角落落放满冰块的室内纳凉,而不是行走在烈日之下。
这一晚,歇下之后,唐修衡跟薇珑说了自己的安排:“明日起,我得空就会去沈园一趟,另外增加了一些工匠。我会帮你监督进度,笑山和老四现在都算是内行人了,平时会帮我督促。你别担心出差错,真有的话,来日你找我算账。”
“我能不答应么?”薇珑笑问。
“不能。乖。”他吻了吻她的唇,“我真受不了你这么辛苦。你要是不答应,那我陪你住到沈园。”
“那就按你的安排行事。”薇珑早就想过半道撂挑子了,那时为的是多一些陪伴他的时间,现在他因为心疼她辛苦提出这些打算,她怎么会反对。
唐修衡松了一口气,又担心:“没不高兴吧?”
“没有。”薇珑由衷地道,“二弟妹临盆的日子好像是夏末秋初,我理当留在家里,帮娘给她安排医婆、奶娘之类的事。”
“没生气就行。”
“没生气,只是偶尔有些心急。”薇珑点着他的心口,认真地抱怨,“我们要做大伯父大伯母了,但我们的孩子还没个影儿。”
唐修衡笑起来,“这也好说。日后只要我们清欢想要的,我都给。”语毕,低头索吻。
真的是想她了。被汤药拿捏的日子里,在床上不是沾枕就睡,就是半梦半醒的膈应死人的情形,心绪似是一直飘在云端,所思所想虚无缥缈、杂七杂八,都与世间事不相干。
薇珑唇角缓缓上扬,手臂缠绕住他肩颈。
他的爱恋、思念、疼惜,在这样的时刻转化为欲,盛放为妖冶迷情的花,又沁出甜蜜的汁液,终将全数交付于她。
·
陆开林回到京城,向皇帝交差之后,便去了静慧园。
柔嘉完全没料到,见到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仍然存着惊喜,“你怎么来了?”
陆开林微笑,“记挂着殿下,便来了。”
“…”这种话,很容易让她想偏。柔嘉抿了抿唇,“哦,我过得挺好的,大人不需记挂。”
“…那就好。”陆开林将手里一个狭长的小匣子放到茶几上,欲言又止。
柔嘉迟疑片刻,遣了服侍在侧的宫女。
陆开林起身,把匣子送到她跟前,“在外办差时寻到的一枚白玉簪,今日前来,送与殿下。”
“…是无意还是特意?”柔嘉接过那份礼物,眼巴巴地望着他。
“特意寻来的。”
“…嗯,那多好。”柔嘉握紧了那个小匣子,忍不住笑了。
陆开林犹豫片刻,终究是忍不住提醒眼前过于单纯的小姑娘,“我送的是玉簪,在府里过了账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这玉簪与她送他的扇坠儿可是两回事。
柔嘉侧头思忖片刻才回过神来,先是又惊又喜,随即便是不可置信,“这样说来…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可不能拿这种事哄骗我。”
陆开林觉得天气更热了,沉了片刻,不答反问:“你怎么住到这儿来了?因何而起?”
柔嘉扁了扁嘴,有些沮丧,“我想在这儿孤独终老,不行么?”
“因何而起?”
“不外乎是落花流水那些前人已经经历过的事儿。”柔嘉斜睇着他,“你得给我句准话,这玉簪,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收下就是定情信物,她不收就是他自作多情。还能是什么意思?陆开林凝视她片刻,“意思就是,我想明日就去面圣,请皇上为我与你赐婚。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柔嘉心花怒放,继而却开始不满起来。
她站起身来,“那可不行。凭什么啊?我吃了那么多苦,你一根簪子就把我打发了?做梦!”
“…”陆开林蹙眉,想不通她吃了什么苦,“那么,我把这物件儿收回,换别的?”他说完,对她伸出手。
“想得美。”柔嘉不肯给他,“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日后再商量,好么?”陆开林已经确定不是自己单相思,这就够了。加急赶回京城的这几日,委实劳累,他得先回府,“容我今日先行告辞,回家睡一觉。”再不走,他随时能倒下、入眠。
“…好吧。”柔嘉见他眼里有熬夜、疲惫才会生出的血丝,不免心疼,“你快回府去歇息。”
陆开林凝视着她,唇角上扬,笑意温柔,“好。我明日再来。”
·
夏末,二夫人产下长子文昭,唐家阖府喜气洋洋。
只是,唐修衡与唐修征是不知足的人,私底下各自与妻子慨叹:“满心盼着是个女儿呢。”
薇珑与二夫人的态度一致,理都不理枕边人。她们打心底喜欢男孩儿。
入秋之后,唐修衡依然得空就去沈园,亲自督促工匠。薇珑去过几次,发现这厮的威力比自己要强几倍,眼睛的刁钻歹毒也不比自己逊色,由此放下心来,撒手不管,让他帮自己完成后续事宜,自己安心留在家中,与婆婆、妯娌哄着文昭。
八月末,周国公病故。
那个一生糊涂害人害己的人,终于得到了解脱——周夫人到现在,已经没办法容忍他的存在,停止了对他无形的折磨。
九月,柔嘉与陆开林明里暗里出双入对,唐修衡和薇珑以为各自的好友好事将近,但是,并没等来皇帝的赐婚旨意。薇珑不免询问柔嘉,柔嘉就笑,“谁叫他起初害我单相思的?我得好好儿地磨他一段时间。”
薇珑不由想到了前世听过的那句“磨着他”,也就释然。
十月初,沈园与棠梨苑相继建成。
两所园林因为是出自黎王府父女之手,引得名流贵胄纷纷前去观瞻。
两所园林各有千秋。棠梨苑正如黎兆先其人,处处透着优雅、清逸、闲适;沈园则将几种风格相溶,北方的富丽硬朗、南方的柔美婉约、民间的山清水秀尽在其中,怎样的人到了园中,都可找到怡情之处。其中一个妙处,是各处以长廊、回廊连接起来。
沈园是让薇珑得到一致认可、褒奖的开端,都说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相应而来的,是更多的人找到平南王府和唐府,请黎家父女帮忙建造宅邸园林。
黎兆先只选有缘人或是地势值得尝试的,薇珑则一概婉言谢绝。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十月中旬,太医为她诊脉,告诉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出生前后的事情,放在之后的【后记·四年】里面,有虐有甜。
时间线的缘故,会综合交代主要次要人物的后续,涵盖薇珑与修衡、阁老与周夫人、柔嘉与开林、梁澈与代安,有详有略。
没有沈笑山的感情线。这一点,请关注沈先生感情的小天使原谅。我是想,就算再日天日地的人物重生,有些人的性情也是不能改变的。最起码,不是几年就能把沈笑山这种人的认知改变的。
第110章 更新(更新)
后记(上)救赎
十一月, 夜间的风冷飕飕的。
唐修衡下午被叫到宫里与皇帝议事,晚间君臣两个一起用膳,饭后又说了半晌的话, 回府时已近戌时。
一进门, 温暖又清甜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周身筋骨一松,惬意之至。
刚要转入东次间, 太夫人撩帘而出, 他有些意外,“娘,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太夫人走到厅堂正中, 和声解释道:“薇珑傍晚就睡了,我担心她醒来吃不上合口的饭菜,便给她做了一些送过来。”
“辛苦您了。”唐修衡笑道, “这些事情小厨房会打理, 您别那么辛苦。”
“这怎么叫辛苦, 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太夫人笑容特别柔和,“薇珑吃饱之后跟我说了一阵子话,这会儿又睡着了。”
“还是这么贪睡, 没事吧?”
太夫人笑道:“没事。皇后娘娘关照过, 让王太医隔几日就来一趟,给薇珑看看脉象。今日他来过了,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
“我该回去了。”太夫人向外走去。
唐修衡随着母亲走到厅堂外, “我送您回去。”
“送什么?”太夫人笑起来,“你也早点儿歇息才是。别吵醒薇珑。”
“是。”
“快进屋。”太夫人说完摆一摆手,带着丫鬟婆子离开。
唐修衡回身进门,转入寝室。
薇珑拥着锦被,睡颜恬静柔美之至。
他含笑凝视片刻,先去沐浴更衣,回来之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侧转身形,以肘撑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确定喜讯之前,彼此便料到了。诊脉之前,她便有些嗜睡,每日早间都是强撑着起身,用冷水洗脸,才能如常前去请安、料理家事,到了午间,定要睡上一个时辰左右。
要她让葛大夫诊脉,她不肯,说急什么,万一不是呢。
后来他忍不了了,做主把王太医请来给她把脉,确定了喜讯。太夫人把家事接过去,让她安心养胎,她这才得以清闲下来。
前世今生相加,迄今让她喜不自禁的是三件事:父亲平安,他的心疾得到缓解,再就是如愿有喜。
他轻抚着她的面颊,低下头去,印下一吻。
如今她睡眠不再如以前那般清浅,入睡后不会被微小的举动、声响惊动。
他熄了灯,松松地把她搂在怀里,手抚过她依然纤细的腰肢,不免有些担心。她这纤细的小身板儿,生产时怕是要吃足苦头。
该有多疼,多煎熬?
难以想象。
这话题,在年初就与她争论过,她当时振振有词地说等过几年再怀胎生子更危险,这种事要赶早。
问她怎么知道的,她睁着大眼睛认认真真地说医书里有。
这让他怀疑自己脑子不灵光了,又把府里的医书翻了一遍,没找到相关的记载。差点儿就被她糊弄过去。再问她,她就说是听太医院的人说的。
他这才没词儿了——自己没可能去找太医拿这方面的例子。
他只祈望她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为此,余生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
第二日,薇珑醒来的时候,唐修衡已经出门。
枕边有个和田羊脂玉牌,还有他写的一张字条:今日申时回家,带你去外面转转。等我。
薇珑唇角上扬,把玩了一会儿玉牌,妥当地收起来,字条则拿到书房,放进自己以前亲手做的小匣子里面。
近来因为她嗜睡,他回家晚一些的时候,她已睡着,早间他出门的时候,也是毫无察觉。他起初留字条是叮嘱几句或提醒她一些事,几次就成了习惯。
薇珑希望他这习惯能保持下去,能早一些攒满一匣子。
唐修衡从来是说到做到,申时准时回家,先去了太夫人房里,“我带薇珑出去一趟,有点儿事情。”
“是为了什么事啊?”太夫人有些担心,“你可真是的,就没让薇珑安生的时候。可千万要把她照顾好,不然我饶不了你。”
唐修衡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
太夫人絮絮叮嘱道:“别走颠簸的路,有台阶的地方要扶着她,别让她用对身子不利的茶点饭菜——这些你都知道吧?”
“知道,记得很清楚。”
太夫人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一刻钟之后,唐修衡与薇珑上了马车,离开唐府。
唐修衡把薇珑安置在膝上,“等会儿想去哪儿看看?想吃什么?”
他骗了母亲,根本没事,只是带妻子出来散散心。自诊出喜脉之后,薇珑被照顾得过于周到,反而让她浑身别扭,并且起了点儿逆反的心思——都不让她出门,她反倒觉得太闷,总想出去转转。
身体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妻子的心情也该照顾到。他希望她平日开开心心的。由此,确定过了易出变数的期限,他对母亲撒了个善意的谎。
薇珑眨着眼睛,认真地想,“柔嘉吃了很久的湘潭菜,我这阵子也特别想吃。你带我去,好不好?”
“好啊。”笑意自心底直达他眼中、唇畔。
“少胡思乱想。”薇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二弟妹那时候也很喜欢吃辛辣的菜,结果还不是生了文昭?我们第一个孩子,一定是儿子。”
唐修衡逸出愉悦的笑声,“对,这事儿你定。我说什么、想什么都不作数。”
薇珑捏住他的鼻梁,“口不对心。”
唐修衡笑着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平时陪你的时间总是不多,总是觉得对不住你。”他吻了吻她的唇,“今日跟皇上扯了个谎,说精力不济,日后每日未正便可下衙回家。”
“你啊…”薇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为了我和孩子,骗了皇上又骗娘…真不用这样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是为你和孩子,”唐修衡紧紧地搂了搂她,“只为你。我要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薇珑凝视着他,笑容温柔之至,“这件事来讲,你真是比我自私。”
“我承认。”
薇珑笑意更浓,“懒得跟你计较,横竖往后有孩子磨着你,总能帮我报仇的。”
唐修衡逸出愉悦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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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阁老南巡几个月以来,不断送回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历数地方上存在的弊端。
大夏境内一直算得太平,但部分地方上存在官逼民反的情形,出乱子之前,武官无权干涉,出乱子之后,便被文官当枪,出重手镇压——只这类事,近几年就已累积十数起。
皇帝久居京城,平时看得最多的是官员之间不见硝烟鲜血的争斗厮杀,这类地方上的情形,以往只是接到过一些刻意大事化小的奏报,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只惩戒责任最大的官员,治标不治本。皇帝要的结果是杜绝这种情形。
他起先是与吏部、内阁商议,后因这些人态度模棱两可,来了脾气,索性只找唐修衡斟酌解决之道。
由此,除去休沐的日子,每日不论有无朝会,唐修衡都是一早进宫,逗留到巳时前后,随后去往五军都督府,料理职责之内的公务。
几个月的光景过去,几个地方上打破文官节制武官的惯例,无事相互牵制,遇事要分别听命于吏部、兵部、五军都督府。而兵部与五军都督府在朝堂本就是相互牵制,听命于皇帝。
皇帝的目的只有一个:自朝堂到地方上的官员,层层牵制,相互制约,最终只受命于他与内阁,而不是一直在下层掐架或是相互打掩护。
自先帝到如今,制度上的弊端一直都在,一直都因为言官、文官势强无从改善。现在,是时候做出相应的举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