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终,弑亲的名声肯定会越传越盛。
听二夫人的话,几乎全部属实,有一点点意外,转念释然。
果然是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世人,
“这倒也对。”太夫人点一点头,“可惜了,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
霍锦安低声道:“我要是她,一定会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看向霍天北,“四叔怎么看?”
霍天北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一直沉默的大夫人却在此时道:“她逃出去,皇上一定会连夜封锁京城缉拿她,对成国公案追究到底,牵连更广。她被抓住,生不如死;她想活命,就要忍辱偷生。都不是她能接受的。她只要活着,就出不得一点差错,出了错就会让家族蒙羞,而她逃亡的处境恰恰是最容易出错的。有时候,落魄的女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顾云筝深凝了大夫人一眼,实在没想到,这女子完全明白她的心迹。
大夫人察觉到了,侧头看了顾云筝一眼,眼神却透着点儿轻视、不屑,仿佛在说这道理岂是你能明白的。
顾云筝失笑,却也是因此,听人提及前尘事的怅惘淡了一点。
霍天赐意味深长地笑道:“前年,四弟曾疾行回京,抵达京城时,就是云家满门抄斩那一夜,还去了云府?”又佯作惋惜地道,“可惜,晚了一步。早一点的话,是不是就英雄…”余下的话他就不能说了,虽说是在家中,言语意味的事态太严重,不能信口开河。
霍天北老神在在的喝茶,继续装聋作哑。
“看看,说这些做什么?”太夫人适时结束这话题,“过去的事了,还是别人家的事,不提了。摆饭吧。”
顾云筝食不知味,听到的事情让她心绪起伏。霍天北长途跋涉回到京城做什么?他长期在西域,不可能见过她,她——任何人见到他,都很难忘记,既无交集,又为何如此?
只为了云二小姐是他想娶的人?这根本说不通。他要娶云筝,门第品行才是他要的,绝非别的——就算云筝是个美人,可这天下的美人何其多,各花入各眼罢了。再想到如今熠航的事…他是不是与祖父、父亲有渊源?那又为何多年不曾与云家来往?云家覆灭前,若说与他有一点关联,就是她与章嫣的交情,是父亲言谈间很欣赏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想的太多,却都是想到中途就卡住,没办法解释诸多猜测。
既然想不通,她也不再为难自己。
时间、等待是解决很多问题的途径。
这种事,她不会询问霍天北,相信霍天北就算被问起也会保持缄默。
不出太大的意外,她这辈子就是他的夫人了,既然如此,除了与他有交集的,她不会主动与他提及别的女子,平白勾起他对别的女子的回忆或注意。
相信他也一样,不会愿意谈起任何一个她生活范围之外的男子或女子。
对云筝的褒奖、贬低、认可或反对之词,都不是他们愿意从别人口中听闻的。
于她,议论另一个自己,未免太荒谬。
于他,云筝是他想娶而未如愿的女子,未如愿也罢了,那女子算是在他眼前赴死的——对于一个名将,这样的事绝对是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回到房里,熠航在两人近前玩儿了一阵子,忽然说道:“今晚我要回东厢房睡。”
顾云筝微愣。
霍天北却笑问:“为什么?”
连翘与李妈妈紧张兮兮的,暗暗握住了拳头。五少爷要是把她们卖了可就糟了,侯爷那边倒好说,夫人那边…若真不悦,恐怕不会让她们有好日子过。
熠航忽闪着大眼睛,“我长大了。”
连翘心头松了松,看向顾云筝。
顾云筝笑意温柔,“是啊,我们熠航长大了,自己睡也好。”就算是熠航还在云府,每日也是由ru娘陪着睡在厢房,不能总是腻在父母跟前。如今她是想和熠航快速亲近起来,顺便和霍天北保持一定的距离。短时间无可厚非,时日久了总是不妥。
熠航依偎在顾云筝身边,却问霍天北:“今晚不会出门了吧?”
“不会。”霍天北回答之后想了想,“今晚应该没事。”
“哦。”熠航很满意的点一点头。
霍天北与顾云筝一头雾水,却也没深究。霍天北亲自陪着熠航回了厢房,一大一小看着顾云筝带回来的物件儿,末了,霍天北又讲故事给熠航听,哄他入睡。
顾云筝留在房里看账。
安姨娘过来请安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顾云筝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没事。”安姨娘笑容有些无力,“兴许是要换季的缘故,有些不适。”
顾云筝态度温和诚挚,“那就早些回房歇息,还不舒服的话,就让丫鬟来告诉我,我帮你请个太医来。”
安姨娘感激的笑着道谢,随即回房。
顾云筝又看了会儿账,转去盥洗歇下。
心里到底是有些怅惘。她不高兴的时候,要么大吃大喝,要么蒙头大睡。
躺到床上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霍天北回房歇息的时候,借着灯光,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随后如常看书到很晚才睡。
值夜的连翘泄气不已,暗自嘀咕:难不成这两个上辈子都是尼姑和尚?
顾云筝一觉睡到天色微明。
意识刚一清醒,就发现身形被人揽在怀里。
心头微微一惊,很快明白过来,放松自己,维持原样。
随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手搭在她腰际。
而他呢,一臂穿过鸳枕空隙,一臂环着她身形。
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顾云筝的嘴角却抽了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一点儿戒备都没有了?要是抵触,便是在梦中也会忽然醒来。是不是总是这样,意识总是比感觉慢上半拍。
她愿意享有做霍夫人的种种好处,她也知道他一直在用极为委婉、缓慢的方式拉近彼此距离。对于他这样一个男子而言,能放下架子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所以从来就明白,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可大多时候,还是愿意做个鸵鸟,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思前想后的结论是,好像拖不了多久了,相安无事的局面不知何时就会打破。
她缓缓抬了眼睑,打量着晨光中的男子睡颜。
一张让人怎么看、看多久都挑不出瑕疵的俊颜。
犹犹豫豫徘徊原地,难不成要等着别人把他算计到手才有所行动?那可不行,他是她的夫君,她的东西,别人不能碰。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抬起手,抚上他面容,纤长的手指停留在他唇畔。
睡梦中的男子长睫微动,下一刻,勾唇浅笑,风情无限。
霍天北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将怀里的人揽紧了一些,又抚了抚那一把如丝缎的长发,俊颜趋近她容颜时,和声道:“睡醒了?”语声透着初醒的慵懒,略带一丝沙哑,却更悦耳。
蝶与花(3)
“明知故问。”顾云筝语声轻柔,含着笑意,停留在他唇畔的手,自然而然地收回。
霍天北睁开眼睛,凝视着眼前人,一手抬起,轻抚着她面颊,感受着指下宛若凝脂美玉的肌肤触感。她目光平静,没有羞涩,没有慌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引得他心生戏谑,缓缓趋近她容颜,手指也滑到她领口。
顾云筝绷不住了,不自在起来,又强行克制着要挣扎的冲动,眼神开始躲闪,长睫慌乱地忽闪起来。
霍天北眼底尽是笑意,双唇覆上她浅浅水红唇瓣。
顾云筝真正败下阵来,想逃,想继续做没出息的小鸵鸟。
霍天北的手扣住了她后脑,手势霸道,双唇却如飞掠花间的蝴蝶,轻柔辗转,索取她口中甜美。
顾云筝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恐惧才会让人不可控制的身形打颤。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瑟瑟发抖的一天。
他存着戏弄的心思,吮着她唇瓣,追逐着她轻颤的舌尖。却没想到,情慾瞬时在体内蹿升。
无可控制,他也无意控制。
他覆上她身形,除去彼此束缚。
顾云筝完全懵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日子对她都是很耐心的。怎么忽然间就…再说现在时候不对,大早上的。
她想提醒他,想用这理由再拖一个白天,想让自己做好准备。他却不允许,根本不让她说话,用绵密的越来越灼热的亲吻湮没她。
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绵软越来越无力,根本不能与他抗衡。
那就认命吧,早晚还不是一样。
她闭上眼睛。
**
顾云筝从来不知道,这回事时间这么久,这么难受。
起初有些疼。
难以容纳他。
幸好他有耐心,一再给她缓和的时间,算得体贴。
之后的感受,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因为陌生不适应而抵触。
她越是抵触,他就越是变本加厉。甚而在她耳边柔声问她:“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是啊,她也在问自己:都到这一步了,你抵触还有什么用?为难的不还是自己?倒不如顺着他的心思,也好早些结束。
便由着他摆布。
谁知道那个混账东西还是没完没了,折腾半晌,她觉得疲惫,又难受起来。
他便又开始撩拨,让她情动。
如此反复。
云泥之间挣扎起落好几回,顾云筝想死回去的心都有了,可总不能走到一半放弃。
喘着气勾紧了他,她放松自己,任身形被摆成方便他采撷的姿态,语不成调地哄劝他:“差不多就成了…大早上的,你好歹给我…给我留点儿颜面。”
霍天北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热切地吻住她,气息急促起来…
顾云筝真懒得动,生平第一次想赖床不起,却也只能想想。
“要不要再睡会儿?”霍天北柔声问她。
顾云筝摇头,把脸更深地埋到他怀里,“你去洗漱。”
“你呢?”
“你先去。”顾云筝裹紧了被子。
霍天北被她引得轻笑,板过她的脸,吻了吻她唇角,“行,等会儿我叫丫鬟进来服侍你。”
“嗯。”等他去洗漱了,顾云筝从枕下摸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晚了,请安要比平日晚半个时辰了。偶尔晚一次,也不打紧。
盥洗之后,顾云筝才察觉,她与霍天北这一早都没被惊动。安姨娘与熠航来请安的时辰已过了,却没人通禀,向来是被丫鬟请回房去了。又见李妈妈、春桃、连翘等人都是喜上眉梢,也就明白过来。
霍天北早起会儿晚起会儿是常事,她却从来是早早起身,今日晚起,她们能往什么地方想?
她们当然是希望她与霍天北琴瑟和鸣,盼着他们一直相安无事才是坏事。
顾云筝让自己忽略掉身边人的喜悦,若无其事地打扮整齐,与霍天北一同用饭。
两个人都是如平日一样的风轻云淡,只在不经意间视线相对时,她才会看到他亮晶晶的眸子中尽是暖意,他才会看到她眼底的不自在。
顾云筝便又开始奇怪,他为何一度将发妻视作陌生人一般对待、走近。就算于她是好事,也得找个机会想法子问明白,不然总是一头雾水,甚至于回想起来觉得诡异。
用完饭,顾云筝去了太夫人房里请安。
太夫人不是计较来早来迟这种小事的人,态度一如既往的慈爱,“知道你还要见管事,就不留你陪我说话了,快去忙吧。”
顾云筝道谢告辞。
出了院门,春桃禀道:“安姨娘早间如常请安去了,连翘姐姐说您有些不舒坦,让她回房了。奴婢看着安姨娘脸色很差,是不是真的病了?”
不会是因为这段日子绣屏风累到了吧?顾云筝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害得别人难受、自己平添负担,便转头去往安姨娘房里,“我去看看她。”
安姨娘与秦姨娘,还有之前的穆姨娘都住在正房西北方向,各人一个二进的小院儿,布局一样,前面是倒座房,后面是居室。
顾云筝走进厅堂,见陈设颜色淡雅,氛围清新雅致。
安姨娘苍白着一张脸迎出门来,“夫人,您、您怎么来了?”很是不安的样子,又有些慌乱地躬身相请,“夫人去里面坐吧。”
“听说你不舒服,过来看看。”顾云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脸,转进东次间,见南面窗下一张大画案,案上有一些画作、习字的纸张,便信步走到案前落座。
“夫人稍等,奴婢去给您沏茶。”
“让丫鬟去做就好,你坐。”
安姨娘这才落座。
顾云筝打量着她,遣了屋里的丫鬟,语声诚挚:“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别强撑着。”
“真没什么事。”安姨娘垂了头,低声道,“是小日子来了,疼得厉害。在娘家的时候犯过几次,抓药调理好了,来到京城这是第二次犯了这毛病。我手里有方子,也让丫鬟去抓了药回来,一时间还没见效。”
“原来是这样。”顾云筝思忖片刻,笑道,“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去沈大夫那儿看看。去那儿也不用担心,沈家娘子也精通医术,专治女子小儿病痛,早两年就小有名气了,你去了直接找她就行。这种病磨人得很,还是去了病根才好。自然,你若是觉得手里的方子灵,就不需白跑一趟了。”
安姨娘却是满含惊喜地看着顾云筝,“曾听三夫人房里的丫鬟说过,您给三夫人推荐了沈大夫,三夫人这段日子情形好了些。今日又…”她站起身来,“奴婢自然是更相信夫人的眼光,还请夫人给个恩典,允我今日就去问诊。”又赧然一笑,“这滋味实在是难受,疼得我手脚发凉,针线、毛笔都拿不住。”
顾云筝理解地点头,语声愈发柔和,“沈大夫的地址,外院的车夫知道。”又唤来春桃,让她去传话,给安姨娘备车,“等会儿就去看看吧。”
安姨娘笑盈盈称是。
顾云筝站起身来,要走的话刚到嘴边,眼角无意瞥见两张字迹迥异的纸张,便拿起来细看,一张自己粗犷有力,一张却是清丽婉约,出自名家之手,内容却是家长里短,她惑道:“是你写的?是临摹的还是效仿的?模仿的吧?”
“是模仿的。”安姨娘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道,“我和家中一个妹妹…从小就开始模仿别人的笔迹…这是因为几个兄长顽劣,不喜做功课。先生、爹娘让他们习字,他们就找我和妹妹帮忙,每次都许给我们心仪已久的名画、古籍。”
顾云筝笑起来。
安姨娘心头略定,语声平缓起来:“我和妹妹帮他们写字的时候,力求与他们的字迹酷似,若是被先生、爹娘发现,少不得要受罚。我也不知怎么的,很快摸索出了一些经验,这几年把这当成了一个癖好。”
安姨娘的话是谦辞。这样的人,是因能够看出每个人写字运笔、布局的习惯,且能循迹写出酷似甚至相同的字。难辨真假的一些赝品就是这么来的。
顾云筝对此大感兴趣,“你把原作拿来给我看看。”
安姨娘依言取来两位名家的真迹。
顾云筝比对半晌,竟是挑不出不同之处,暗自啧啧称奇,身边从没有这样的人。她就又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与安姨娘说这件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模仿别人的字需要多久的时间?”
“三两天吧,可以模仿出几十个字,若是字数太多就不行了。”
“那也很了不起了。”
安姨娘见顾云筝只是好奇、惊讶,并不像别人似的,知道她有这嗜好就会不解,甚至会以为她不安好心,对顾云筝的好感更深,解释那两张纸上家长里短的内容,“我也是闲得发慌,想与兄长、嫂嫂开开玩笑,用名家的字体给他们写封家书。”
顾云筝想了想,也觉得有趣,“要是我哪天也想与人开开这种玩笑,你能不能帮我啊?”
安姨娘笑容灿烂,“自然。我这嗜好也就这一点儿用武之地,巴不得常有这种事呢。”
两人气氛愉悦地闲谈了一阵子,顾云筝这才起身道辞,“不好让管事久等,你也赶着出去,改天再找你说话。”又叮嘱道,“回来后好好儿歇息。”
安姨娘欣然点头。
顾云筝见过管事,顾安过来了,喜滋滋地道:“汪先生的学生一大早就去找小的,说夫人说的事他们同意,随时听夫人吩咐。”
“那就好,让汪先生午后去汇春路等我。”顾云筝沉吟片刻,“你去看看他的家眷,有为难之处的话,尽量帮一把。”又深凝了顾安一眼,“汪先生精通庶务,你们两个闲时多请教他一二,会珠算心算自然是好,不会就开始学。另外,用心练字,日后总能用得着。汪先生教你们庶务也不能白教,等会儿你跟春桃支取二十两银子,跟汪先生说明此事,把银子给他。”汪鸣珂最难的是养家糊口,总要找个由头让他有点儿进项,偏生她又用不着他教什么,只好委屈他一二,教两个小厮学点儿东西。
顾安哪里听不出这话中深意,先是惊喜,之后便觉身负重任,正色称是,愈发谦恭。
顾云筝满意地笑了笑,“过几日,我再请父亲找几个踏实的小厮,到时候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这边事情会越来越多,你们好生调|教手里的人,不要办不成事反生事。”
“小的明白!”
顾安走后,顾云筝让春桃去了方元碌府中一趟,请方太太得了闲就来家中坐坐,自己则将这段日子从外面买来的首饰、文具全拿出来,细细分门别类。
春桃回来时笑道:“赏了奴婢两个八分的银锞子呢,说平日无事,明日就上门拜望。”
顾云筝也笑,“日后尽量多给你安排这种差事。”指了指手边镶宝石的七枚簪钗,“给李妈妈和你们六个大丫鬟的,你看着分配下去。”又指了指手边成色寻常的一些玉镯,“这些给二等丫鬟,丫鬟婆子各赏一个四分的小银锞子。这事不急,过两天再说。”
春桃笑着应下。
今天于她而言,是个不错的日子,局面很乐观,可以逐步拓展开。至于打赏,换个人兴许会在主持中馈之前就打赏,但她不喜欢那样行事。这些日子,院子里的人一日比一日尽心当差,是从心底认可了她,给赏赐就是奖赏,而不会有收买的嫌疑。
让春桃过两天再把赏赐发下去,也是因为今天不同往日,怕人想歪了,以为是她与霍天北怎么样之后要给下人彩头。
自己被他折腾的七荤八素,还给别人彩头?她想想都替自己委屈。
末了,顾云筝又选出几套文房四宝,对春桃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习字的丫鬟,性情沉稳能常用的,就发一套,说是我私下赏的。习字的纸张、字帖只管从我这儿来拿。”
“那奴婢就得私留一套。”春桃笑道,“从您每日习字开始,奴婢也跟您有样学样,自知字写得不好看,不知何时才能写好。”
“慢慢来。”顾云筝笑着捏了捏春桃的脸颊,“等你的字写得好看了,写请帖的事就交给你。”
春桃喜不自胜,“奴婢一定用心练习。”
顾云筝心里想着,这丫头越来越伶俐了。
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随着自己的改变而改变,上进,积极。院子里有了这样的风气,大丫鬟到了年纪放出去的时候,就能立刻有二等丫鬟顶上,不至于弄得到那时慌手忙脚现抓人。
房里的人越得力,她需要花在府中的精力越少,越能分出更多的精力来做别的事。
春桃又道:“堇竹、连翘每日也是早晚习字,您也每人赏她们一套吧?她们虽然是侯爷的人,自从到了您身边,凡事都为您着想。还有冰琴、夜蓝,这段日子也开始用心写字看书了。”
“好啊,都听你的。”顾云筝留意到春桃没有提及思烟。
思烟没时间早起晚睡的练字,时间都用来与各房的人互通消息了。
顾云筝猜想,早间发生了什么,恐怕下午就传得内宅皆知了。大宅门就是这点儿不好,很多私事都会成为公开的秘密。传就传吧,正好看看各房的反应。
放下这些,她去陪着熠航玩儿,午间一起吃了饭,哄着熠航午睡。
午休时,大夫人、二夫人各遣了丫鬟来,要顾云筝吩咐外院的人备车,前者要回娘家,后者要去秦阁老府中串门。
二夫人是真去串门,还是替太夫人去秦府传话?顾云筝猜测着,一一爽快应允。
之后,安姨娘房里的丫鬟墨菊来了,恭声道:“沈家娘子开了方子,姨娘回来后煎药服了,现在就舒坦了很多,不再作痛。多谢夫人。”又将手里一副小猫嬉蝶图奉上。
顾云筝看了那副图,很是喜欢,赏了墨菊一枚小银锞子,之后细细鉴赏那副画。
霍天北回来之后,见她站在案前,笑盈盈的,便过去看了看,“又是猫图。”
“嗯。”顾云筝喜滋滋的,“看看,怎样?”
“又从哪儿淘换来的?”
“安姨娘送我的。”
霍天北险些黑脸,“你想要什么,还需一个妾室送你?”
顾云筝看出他对安姨娘的反感,对秦姨娘是更加反感,自然是不会呛声的,只得浅笑反问:“反正东西我喜欢,也收下了,你说怎么办吧?”
霍天北凝了她一眼,笑了,“收下就收下吧。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画,我让人帮你收集就是,别再要别人手里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