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师傅笑着点头,“那也是看着夫人穿着着实好看。”又道,“简夫人一下子就定了十套。”
顾云筝心念转动,叮嘱道:“她要的东西,上心些。”
“我晓得。”郑师傅拿过一张笺纸,“这是徐默送来的铺子名号,要我选出几个之后,他再给夫人过目。正好您来了,就看看吧。”
“他倒是上心。”顾云筝一向觉得徐默这人讨喜,就拿起来细看。笺纸上用隶书写着十几个铺子名号,有半数是流于大众的彩衣坊、华服庄这类,余下的名号则是寓意清雅的,她笑着指了指漪清阁三字,“我觉得这个不错。”
郑师傅频频点头,“我也是觉着这一类的名字好。”
“那就用这个了。回去我知会徐默,让他做个新的匾额。”顾云筝笑道,“得了空,让人给他做几套衣物。我赏他是一回事,铺子打点他又是一回事。”
“我明白,夫人放心。”
随后,郑师傅又说起了需要顾云筝定夺的事,顾云筝认真听了,两人商量着做了决定。
顾云筝有心请郑师傅给自己一幅出彩的猫图绣品,想了想还是作罢。如今身份不同,在郑师傅面前,尽量还是克制一些,喜好、做派相同之处太多,郑师傅为此觉得诡异、提心吊胆的怎么办?那可就是帮人不成反倒害人了,除了衣物这一点,别的还是在郑师傅面前从一开始就注意些。
顾云筝在铺子里逗留了一阵子,就坐着马车四处闲逛,搜寻了一张字画,去了汇春路的宅子。
刚进院门,顾安、顾平和春桃就迎了出来。
春桃额头有汗,苦笑不已:“奴婢刚才去了顾家找您,那边说您刚走,就又去了绣品铺子,您又走了,我就赶回来知会顾安,让他明日去府里找您。”又长舒一口气,“您过来最好。”
“辛苦你了。”顾云筝取出帕子递给春桃,又问顾安,“人来了?”
“来了,还带着个学生。”顾安笑道,“人就在不远处的客栈,天色还不晚,小的去请过来?”
顾云筝点头。
等了一阵子,顾安回来了,道:“人过来了,他那个学生也跟着来了。”
顾云筝命顾安将人请进来,只留了春桃服侍。
汪鸣珂还是那副落魄潦倒的样子,身边那学生却很是打眼,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姿挺拔如松,样貌温良如玉,双眼、唇角天生含笑,普普通通一件青蓝布袍,穿在他身上竟有几分贵气。
汪鸣珂引荐道:“这是我的学生燕袭。”
不知为何,顾云筝竟对燕袭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她无暇顾及这念头,对汪鸣珂道:“我要跟你说一些话。”
汪鸣珂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我凡事不瞒这学生,夫人有事只管吩咐。”
顾云筝就问道:“你坐馆教人读书,能得多少束修?”
汪鸣珂回道:“每年二十两银子、配一名小厮、管四季衣物。”
这价钱在西席当中不算低了,可对于一个曾做过朝廷命官的人来说,就太少了。顾云筝思忖片刻,“我听说你与工部方大人私交不错,怎么沦落到了这地步?”这话自然是明知故问,她用意在于让汪鸣珂知道,她是了解他一些底细的。
汪鸣珂微愣,之后坦然笑道:“方大人如今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就算是好过,也不能凡事都指望他。”
这话应该是实话,人落魄之后,朋友便是再富裕,也不能总指望朋友相助。更何况,方元碌一度险些自身难保。顾云筝又问:“你妻儿最近过得怎样?束修费用能应付家用么?”
汪鸣珂笑容更苦涩,“我的日子都这样,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吃苦头。”
听这意思,是妻儿已经回到他身边,这意味的应该是他戒赌了吧?顾云筝便又问:“他们是跟你去了保定府,还是就在京城。”
汪鸣珂真不想回答,可一想到眼前人背后的霍天北的权势,只得如实道:“就在京城。”
顾云筝点一点头,不再询问他的近况,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些事,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是每个月的例银,供你养家糊口。至于别的事,成了的话,少不了你的分红。”
汪鸣珂先是一喜,随即就是满脸狐疑。
顾云筝继续道:“我出银子,你以你的名义帮我开间铺子,可以售卖文房四宝,或者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哪怕开个当铺也行。”
开当铺?汪鸣珂与春桃俱是冒冷汗。
燕袭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顾云筝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你先回客栈好好儿想想,同意与否,跟顾安顾平说一声就行。不同意的话,我会奉上程仪,命人送你回保定府。只有一点,不要声张此事。”
汪鸣珂点头,“我尽快给夫人回话。”
**
正房的小书房里,熠航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床一侧,认真看着几张药草的图。
霍天北坐在书案后面的透雕太师椅上,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孩子,看向徐默的眼神透着点儿恼火。他挥了挥手,先让春桃把几个孩子带下去,等人走了才说道:“我让你找的是小厮,不是绣花枕头。这几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还不懂事,怎么能照顾熠航?”
徐默挠了挠头,“这几个最好看。”
霍天北送往唇边的茶盏在半空停了停。
徐默连忙又补充道:“这几个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有一个就是北城别院杜管家的孩子,还有一个是许管事的孩子,您该知道,他们两对夫妻可不是娇惯孩子的性情。”随后又嬉皮笑脸地道,“那两个孩子就跟侯爷一样,天生长得好看,我也没办法。”
霍天北蹙了蹙眉。
熠航却笑了起来。他也觉得四叔特别好看。
霍天北就问熠航:“给你找小厮呢,你觉得那几个人怎么样?”
熠航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霍天北沉吟片刻,又看向徐默,“你说的那两个孩子叫什么?”
“阿福、大成。”徐默怕他不记得,提醒道,“一个六岁,一个七岁,刚才站在中间。我看着真不错,以后也能陪着五少爷习武。”
“名字不大好。”
徐默双眼一亮,知道这事成了,连忙道:“这名字是小名儿,大名他们想请侯爷取呢。”
霍天北瞥过案上一本医书,略一思忖,道:“杜蘅、益明怎样?”
“杜蘅、许益明,记下了,等会儿就去跟他们说。”徐默笑道,“五少爷身边又多了两味药材。”
霍天北对徐默自来亲厚,没计较他的打趣,笑了笑,“先别急着把人带进来,用心调|教几天再说。”
“成啊,您放心,我这就去。”徐默即刻出门而去。
熠航跑到了霍天北面前,问道:“杜蘅、益明是药材?”
“嗯。”
“有图吗?”
霍天北就笑起来,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药草图经,把熠航抱到膝上,“我给你找出来。”
熠航仰头笑看着他,“你把这两种也画出来吧?”
“行。”霍天北揉了揉熠航的小脑瓜,趁机问他,“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除了偶尔挑剔饭菜,这孩子从不主动提出要什么。
“嗯…”熠航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要文房四宝行吗?”
“当然,等你四婶回来,我们让她去给你定做一套。”
“好。”
霍天北这才问道:“不喜欢大伯母给你的?”
熠航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不想用。”
霍天北若有所思,“不想用就收起来。”
熠航问起顾云筝:“四婶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有事出去了,要晚间才能回来。”霍天北一面翻书一面询问,“想她了?”
“有点儿想。四婶讲故事很好听。”熠航担心他听了这话心里不好过,又补充道,“四叔讲故事也好听,一样好听。”
霍天北笑起来,“放心,我又不会跟你四婶争什么。”
随后,霍天北将杜蘅、益明两味药草的图形指给熠航看,又亲自磨墨,将药草的图形画在宣纸上。
熠航还太小,没可能整日抱着医书看,由此,就只能每三两日记住几种药草。
这时候,连翘走进来,道:“侯爷,林三小姐要见您。”
霍天北头也不抬,“谁?”
连翘解释道:“林家三小姐,大夫人娘家三妹。”
霍天北语声平静:“跟她说,如果有事,给夫人下帖子。”
连翘不情愿地补了一句:“可是,大夫人也跟过来了。”
“她如果有事,让她直接跟你说。”
连翘高兴起来,“是!”
两种药草画完之后,连翘又进门来,“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霍天北有点儿无奈地看着她,“你说说看,我会不会去?”
连翘抿了嘴笑,“奴婢已经回说您正忙着,没时间过去。担心您怪罪,就通禀一声。”说着话,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托盘,将茶盅、甜汤分别端给霍天北、熠航,退后几步,又迟疑地问道,“侯爷与林三小姐很熟悉么?”
“算不上。”霍天北不解,“这些你不是知道么?怎么这么问?”
连翘是想到了昨日春桃跟她说过的事,忍不住笑起来,“昨日午间,夫人回房小憩之前,林三小姐要随夫人回来见您。她与林太太都说她与您很熟,在夫人面前唤您…”侯爷常年在外,她之前还以为他与林三小姐私下有过来往。
“什么?”
“与您名字有关,奴婢不敢直说。”
“说。”
“唤您天北哥。”
霍天北嘴角一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连翘就当成讲笑话,把从春桃那儿听来的话都说了一遍,复述顾云筝的话的时候,留心打量着霍天北的神色,见他唇角轻勾,心里踏实下来。
徐默急匆匆走进来,“侯爷,柳阁老来访,在东院书房等您。”
“知道了。”霍天北立刻站起身来,对熠航笑道,“让连翘陪着你,我有要紧的事。”
正在喝甜汤的熠航乖顺地点头。
连翘等熠航喝完甜汤,又陪着他认了一会儿药草,惦记着一直记挂的那件事,斟酌半晌,商量道:“五少爷,今晚开始,您睡在东厢房行不行啊?”
“我睡在正屋不好吗?”熠航满脸疑惑,“为什么要睡在东厢房?”
“因为东厢房才是您的房间。”连翘有些吃力地编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寝室呢,是侯爷、夫人安歇之处。现在夫人是觉得您还小,就让您每晚睡在正屋寝室。如果您主动提出来睡在东厢房,夫人会很高兴的,她会觉得您长大了,懂事了,侯爷也会这样,他们都会更喜欢您的。”
熠航静静地看了连翘一会儿,“今晚四婶让我睡哪儿,我就睡哪儿。这样行吗?”
夫人当然还是会让五少爷睡在寝室,连翘完全能确定这一点,思忖片刻之后,决定继续扯谎:“这样也行,只是,您自己提出来会更好。而且,您总和侯爷、夫人睡在一起,有的人就会总把侯爷叫到外面去。您想想,昨晚不就是这样么?一早醒来,侯爷就不在家里了。”
今天一早还真没看到四叔,熠航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四叔叫出去?”
连翘发现糊弄小孩子远比想象中更难,索性给了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跟您说了您也不会懂。总之,您每晚睡在东厢房里,对您自己有好处,对侯爷、夫人也好。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要把侯爷抢走了。如果您总睡在寝室,侯爷以后说不定晚间都不会回来了,时间久了,说不定连白天都不回来陪您了。”
熠航抓住了重点:“四叔不回来?那怎么行呢?”
“是啊。”连翘心头一喜,继续道,“何况您睡在东厢房,夫人、侯爷也会给您讲故事陪您玩儿的,而且,他们以后会对您更好。”
熠航还有很多困惑,只是,大人的事的确是他不明白的。“那等四婶回来之后,我问问她,听她的。”
连翘吃了一吓,忙道:“那可不行,这件事不能让夫人知道。我不是说了么,四夫人以为您还小,怕您一个人睡害怕,您什么都问不出的。”
熠航双手托着下巴,不说话。
连翘想到了一定会帮忙的人,“五少爷不相信的话,不如去问问李妈妈。她刚从外面回来,我带您过去说说这件事,您听她怎么说,好不好?”
熠航由衷点头,“好。”李妈妈对他也很好,总给他做衣服、鞋子,有空就陪他荡秋千。
连翘长长地透了口气。有李妈妈跟她一唱一和说服五少爷,这件事就算是成了。没办法,侯爷、夫人这两个慢性子实在是能把人急死,她们这些下人不想辙的话,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琴瑟和鸣。
她与李妈妈一样,身在霍府的日子虽然不长,对府里这些人的性情做派却很了解,她可不相信大夫人会就此放弃,不再打五少爷的主意。只有侯爷、夫人齐心,五少爷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府中,若是五少爷被大夫人抢到身边,出了事都没地方哭去。
**
霍天北与顾云筝先后脚回来的。
霍天北回来后,先去了东厢房看熠航,说了会儿话才去更衣。
顾云筝回来时,也是先去看熠航。她给熠航带回了狼毫、小端溪石砚、牙牌、小书匣,自然,也带回了醉仙楼里她吃着味道不错的几道菜和糖炒栗子、糖炒花生之类的零嘴儿。
熠航特别高兴,守着几样文具,爱不释手的样子。
顾云筝笑道:“明天让你贺叔、徐默做一套适合你身高的小桌椅,好不好?”四岁的孩子,虽说识字读书早了一些,但是有霍天北带着,熠航应该不会抵触。
熠航笑道:“好!今天下午才跟四叔说,要一套文房四宝。”
顾云筝喜出望外,“这些好说,我去多宝阁给你定做一套。”
熠航漾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又摸了摸小石砚,“有这些就够了,我都很喜欢。”
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顾云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满是怜惜。
连翘笑道:“奴婢给五少爷收起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吩咐小丫鬟陪着熠航去尝尝糖炒花生,把人支开,这才对顾云筝低声说道,“林三小姐今日下午过来了,在大夫人房里逗留大半天,期间要见侯爷,侯爷没见。大夫人又要请侯爷去房里,侯爷也没去。听侯爷的话音儿,与林三小姐并不熟。”
这是顾云筝喜闻乐见的。她知道霍天北那样貌太招女子惦记,可林雅柔那样的做派,她实在是瞧不上眼,如果林雅柔整日在眼前晃甚至如愿成了霍天北的人…想想就一阵恶心。她只是不明白一件事:“侯爷既然与她不是很熟,她怎么就敢那样自说自话?”
连翘道:“应该与蒋公子、郁公子、沈公子有关系,他们三人都是侯爷同窗,情分不同一般,而他们三人与林三小姐很是熟稔,林三小姐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她这样说着,心中很是不屑,“也不知那三位爷是怎么回事,竟由着她如此。可能那时候林三小姐不似如今吧。”如今的做派,怎一个轻浮了得。她这样腹诽着,却不好说出来。
顾云筝哪里看不出连翘对林雅柔的反感,也认同她的看法:“应该就是这样。”
“只是…”毕竟是个姑娘家,有些话敢说,却还是不自在,连翘红了脸,“只是,侯爷是男子,不会想到这么多。大夫人与林三小姐一次不成事,却不能保次次不成事。女子真放下矜持,怕是会想方设法的引诱男子。”
顾云筝知道,这是连翘在为自己担心,笑道:“你放心,就算是侯爷身边再添新人,也要与我投缘才行。”却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这事我记下了,平日会多留心。”
这态度是连翘最希望看到的,闻言放下心来。
顾云筝回屋换了身衣服,唤了李妈妈与连翘到西次间,将上午离开之前交待的事迅速处理完,随后又单留了李妈妈说话:“堇竹和连翘多大了?我看着她们都有十六七岁了,可曾定下亲事?”她对霍天北带过来的这两个人很欣赏,就想为她们早作打算,即便多留她们几年,也要事先定下个好人家。
李妈妈笑道:“两个人都是十七岁,亲事早就定下了。说起来,两个人原本都是可怜人,现在却都是有福气的。”
顾云筝对这话题很有兴趣,“哦?快与我说说。”
李妈妈娓娓道来:“两个人都是七八岁的时候到了侯爷身边做小丫鬟。侯爷说,跟在他身边的人最好是会些拳脚,有什么事也能自保。侯爷问她们愿不愿意学功夫,不愿意的话他也不能留。她们都是沦落到人牙子里的可怜人,最怕被人欺负,听侯爷这么说,高兴还来不及。”
顾云筝听到这里,想起了紫菀。紫菀也是自小跟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学拳脚。她之所以让紫菀跟在熠航身边,这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却没了下落…她得赶紧和熠航亲近起来,这样才能询问他一些事。片刻恍惚间,李妈妈已继续道:
“那时侯爷身边三名小厮,除了徐默,还有甘泽、景天两个,几个人好几年都跟着贺冲一起学功夫。到了三年前,甘泽、景天入了军籍,跟随侯爷征战。离开之前,侯爷见他们与连翘、堇竹依依不舍的,就给他们指了婚事。如今两个人在西域都已做到了千户职,所以我才说连翘两个有福气。”
顾云筝也很为两个人高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又担心,“他们品行怎样?要是因为做了官就不认账了…那正好。连翘和堇竹不能嫁给品行不端的,犯不上受那份委屈。”
李妈妈闻言笑出声来,心头分外敞亮。她听顾云筝问起连翘两个的婚事,还以为是因着两人贴身服侍侯爷,心里有些忌惮,想早些打发出去,正琢磨着解释一番,为侯爷与两个丫鬟作证澄清。却不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顾云筝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两个人打算前程,否则也不会担心甘泽、景天的人品了。
她解释道:“两个人品行都很不错,常给连翘、堇竹写信报平安,给侯爷写信时也提过几次婚事,他们那头反倒怕侯爷忘了呢。”说到这里,笑意更深,“说起来,侯爷当初险些就乱点了鸳鸯谱,要把连翘许配给景天,堇竹许配给甘泽,几个人一听脸色煞白,又不敢说什么。幸亏有徐默立刻解围,侯爷这才调换了一下,否则还真不好办。”
顾云筝忍俊不禁,又道:“除了徐默,侯爷身边的丫鬟小厮的名字,怎么都像是药草名?”
“还真就是药草名,只有徐默是例外,是陆先生给侯爷找的。别的人都是侯爷取的名,说这样他才记得住。”李妈妈又说起霍天北给熠航找小厮的事,末了道,“侯爷给那两个小厮取的名字是杜蘅、益明,过几天人就来了。”
顾云筝轻笑出声,满心愉悦。霍天北这些前尘事,这些小习惯,让她对他生出几分亲切感。
蝶与花(2)
顾云筝其实不喜欢没有弱点从不出错的人,不反感人有着少见的性情。人可以倨傲,只要你有倨傲的资本;可以嚣张,只要你有嚣张的资格;可以霸道,只要你有制约别人的能力…诸如此类的人,她都不会反感,对有的人甚至会很欣赏。反之,没有本钱却装模作样的,她接受不了。
而霍天北,一天天接触下来,感受、目睹他凶悍名声之外的诸多性情、做派,他在她心里的样子逐步鲜活起来,不是名将,不是六亲不认,是个活生生的男人,善于自嘲调侃,也会大意疏忽。
这日去请安的时候,霍锦安对顾云筝、霍天北的态度很恭敬。
虽然一看就是刻意做出来的,顾云筝与霍天北也是乐得见到的。他们又不是无所事事的人,哪有闲心总应对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子的挑衅生事。谁管他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和和气气就好。
大夫人对顾云筝的态度很是冷淡,见礼时一句话也不说。
顾云筝不以为忤。
众人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霍锦安提起了云二小姐:“我一个好友说的,好友则是听父辈人偷偷议论的,说云二小姐应该是对云太夫人深恶痛绝,将她祖母绑在椅子上,活生生烧死了。有御林军远远的看到云二小姐走进室内,赶到附近的时候,走廊上只剩了在火中剧烈挣扎的云太夫人…”他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一丝恐慌,似是在想象烈火焚身的情形。
太夫人不大相信这说法,“且不论云家的人是忠是奸,云二小姐肯定做不出弑亲的事,她要是那种绝情的人,尽管丢下云太夫人逃出去。要知道,有一小段时间,御林军可全跑到府外去了。”
二夫人更倾向于霍锦安的说法,“云太夫人在听月楼里的时候,不让云二小姐进门,云二小姐把楼内的护卫杀了才进去的,后来才放了那一把大火。想来祖孙两个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再说了,云太夫人那时明明想争取一线生机的,这不大妥当吧?她怎么可能还有活路?就算是活下来,也不过是被人羞辱,让云家覆灭之后还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