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的身份猜都不用猜,她们都是诰命身份贵重,青梅还得跪地行礼问安。
她的眼神正往魏欣那里瞟着呢,老夫人发话了,居高临下的姿势,很有威仪,开口就是责问,“还没派人去叫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欣丫头好好的喝个酒,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老夫人还请息怒,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魏姑娘原先喝酒时并没出过岔子,这次也实在是突然。我已让人检查了酒坛子,也将那酒壶酒杯送去验了,送酒的人也还扣着,只等查明了发落。我管治不严,也难辞其咎。”青梅心里记挂的是魏欣的病势,只管拿眼角余光瞟魏欣,也不知她是否严重,这会儿还难不难受。
“发落自然是要发落的,欣丫头要是有个好歹,我绝不饶你!”魏老夫人盛气凌人,脸上隐然怒色。她有这个资本,儿子是国公爷,两位女儿都是宫里炙手可热的贵妃,魏欣又是要封郡主的人,这回魏欣遭受这般苦楚,她想要发落个民女还不容易?
青梅不敢答话,她进门后就碰着魏老夫人的一通怒气,这会儿只能看到魏欣闭目沉睡,并不知道她的境况。
她悬着个心,忍不住问道:“冒昧请问老夫人,魏姑娘她怎样了?”到底为了酒馆里的变故而羞愧,加之心里着急,一张脸有些涨红。
魏老夫人哼了一声不说话,青梅也不敢近前去瞧魏欣,着急之余难免怨魏老夫人的蛮横,祸事既已酿成,你倒是说个清楚呀!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倒是旁边的国公夫人瞧不过,开口道:“太医已经瞧过,这会子没什么大恙。你先起来,四儿看个座。”
旁边丫鬟拿了圆凳给她,青梅站起身告个罪也没敢坐下。
魏老夫人神色有些不豫,眼风扫过国公夫人,道:“等欣丫头醒了把完脉再说不迟。”转而看向青梅的时候目光如刺,青梅无意中与她目光相触,竟是心中一惊。
魏老夫人似乎很厌恶她?青梅困惑。若是为着魏欣的事,人家正经的娘亲都没发作,她这个祖母这样为难愤恨却是为哪般?
第72章 严查
青梅候着的间隙里御医已经写好了药方,他将方子递于丫鬟又同魏老夫人叮嘱了半天,这才打躬告退走了,说是回去拿个药,晚间再过来诊脉。青梅在旁边听着,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听御医的意思,魏欣是吃坏了东西导致腹痛,虽然当时发作得惨烈异常,过后倒也无碍。
魏欣无恙,青梅稍稍放心。虽然这事儿叫人胆悬心寒,不过没出人命就是万幸,酒馆的声誉就算受损,还是能重新建起来的,要紧的是魏欣的身体,还有,定要查出那背后主使之人。
然而魏老夫人的目光依旧如锋利的刀刃落在她身上,看得青梅浑身不舒服,于是向国公夫人道:“敢问夫人,魏姑娘是吃了什么才致腹痛的?”
“御医说是马蹄消。”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猜得到她的心思,“我已派人去酒馆查问了。”
好么,人家亲自劳动,倒省得青梅再回酒馆了。她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惴惴,魏欣不醒来,恐怕这位老夫人就不会放她回去,但愿酒馆里别再出旁的岔子了。不过这马蹄消她却是没听说过,听名字普普通通,怎的发作起来那般折磨人?
青梅站了好半天,忽听外面人语响起,便有丫鬟匆匆进门道:“英王驾到,想来这里探望姑娘。”他们表兄妹原是很亲近的,生病探望也不突兀,魏老夫人却是看了青梅一眼,拄拐起身道:“姑娘睡着不方便,迎英王到客厅里去。”说着往屋外走,大概是要亲自接待英王。
老夫人一走,屋里的氛围顿时松泛了不少。
国公夫人坐在魏欣卧榻旁边,见青梅不住的打量魏欣,开口道:“服了药就没事了,亏你派人送来又着人去请御医,不然怕是更糟糕。你瞧瞧吧。”
她如此通情达理,倒叫青梅格外惊喜,上前看了看魏欣的面色,虽然不似平常神采焕发,却也不像先前那般惨白了。疼痛消失,魏欣睡得很熟,姣好的脸庞露到锦被外面,很安稳。
青梅暗暗松了口气,就见外面小丫鬟进来,附在国公夫人耳畔说话。她依旧退到后面去,站久了腿疼,就挨着小圆凳浅浅的坐了。
那边国公夫人听完了回禀便道:“老夫人去客厅了,你去禀明,免得老人家担心。”转而向青梅道:“酒馆的瓷片验过了,里面确实是马蹄消。”
仿佛一锤重击在天灵盖上,虽然早有准备,青梅却还是觉得震惊。她呆了片刻,猛然意识到后面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便屈膝跪在国公夫人跟前,“此事青梅并不知情,马蹄消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祈夫人明察!”
“这事自然要查,不能错怪好人,也不可放过恶人,你先起来。”相较于魏老夫人的尖锐,国公夫人可是通情达理得多了,青梅略略放下心来,只要国公府不在气愤之下仗势定案,只要细查下去总能水落石出。
两个人守在魏欣床边,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君离掀帘进来,后面是脸色难看的魏老夫人。
这是在国公府,比不得花枝巷里随意,青梅连忙躬身行礼,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却也站起身作礼,君离问道:“欣儿怎样了?”
“吃了药就睡着,御医加了安神药,怕是要睡会子。”国公夫人命人搬虎皮交椅过来,君离也不坐,转而问青梅,“你怎么在这?”
“魏姑娘出了事我不放心,就来看看。”青梅抬头看他,眼神里多少有些凄惶无助。君离的声音里带出些诧异,“是在酒馆出的事情?”
青梅便如实回禀道:“魏姑娘来酒馆喝酒,中间忽然腹痛,我就叫闻十七送她到府里来。御医说是因为误食马蹄消的缘故,而酒壶的碎瓷片里也验出了马蹄消。”三言两语道明情况,神色中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君离倒是镇定,沉吟道:“竟然还有这等事,人都扣着么?”
“送酒的是麦苗,已经让侍卫看着他了。”
他两人一问一答,旁边魏老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不过在场的是英王,她即便是老封翁也不能太肆意,便开口道:“英王瞧这事怎么处置?居然有人如此大胆,欣儿被送过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这事可得查明白!”当事的青梅势单力弱,国公府却是根基深厚,真个查起来,哪里还有青梅说话的份,不过是魏老夫人想怎样就怎样罢了。
君离也露出愤慨的态度来,“老夫人请放心,本王定会查明,严惩不贷!”
魏老夫人错愕的望他,“这是梅子酒馆和国公府的事,怎能劳动英王费神。”
“老夫人有所不知,这酒馆虽是曲青梅开的,背后的主家却是本王。”他瞧着魏老夫人愈发错愕的神情,解释道:“曲青梅确实有极好的手艺,不过她哪有那等本钱,还是本王瞧着有趣帮了一把,也算是酒馆的主家了。谁知道竟然有人不长眼,敢动到本王和欣儿的头上来了!老夫人安心,本王定会查明,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他说的义正言辞,将魏老夫人说的哑口无言。英王可不像青梅那般好拿捏,他既然出手,国公府便要退居其次了。
几个人在里面说了半天话,魏欣毫无醒转的迹象,君离借着要查明真相的由头,带着青梅回梅子酒馆去了。
路上说起今天的详细经过,青梅有些失落。原先信心满满的开着酒馆,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一次迎头重击?魏欣被下了马蹄消的事情自然得查明,看如今谣言的态势,恐怕这次酒馆可是声名扫地了。虽说有些话子虚乌有,能够澄清辟谣都很麻烦,要想重新吸引招徕顾客树起美名,谈何容易?
何况,青梅忽然发现,她现下擅长的也就是酿酒,至于如何经营酒馆,如果管好那些雇工,她从前倒没深究过,实在是欠缺得很。如今看来,人多了自然繁杂,她还是该多长个心眼。
到得梅子酒馆时已是后晌,因着谣言散得快,引了不少人路过时探头探脑的张望,虽然铺子门敞开,却是没有半个酒客。青梅十分沮丧,吩咐早早的打烊,带了那几个雇工往花枝巷里去了。
麦苗这会儿正被困在院里,许氏也没心思去照顾酒酿,只能在门前等着。见得青梅跟着君离回来,她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匆匆迎上来向君离行过礼,便问青梅,“怎么样?”
“魏姑娘是误服了马蹄消,我们的碎瓷片里也验出了这东西。”青梅握着许氏的手,“恐怕是有人故意栽赃。”
“这…”许氏大急,下意识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君离,便见他挽住了青梅的手,“进去看看。”
掌心温厚的触感传来,叫青梅安心了不少。将麦苗叫到跟前一通询问,她的说辞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抖得更厉害了,连喊冤枉。可若不是麦苗,那马蹄消怎会平白无故的跑到魏欣的酒里去?青梅不擅此道,君离却是驾轻就熟。
英王府中诸事齐备,审问个小丫头自是不在话下。将酒馆里的雇工挨个盘问一遍,很快有了结果——那马蹄消正是麦苗趁人不察时放进去的。她承认的时候哭得狠,单薄的身子颤抖个不停,“王爷明鉴,我也是被人逼迫的,不然我也绝没那个胆子…”
“谁?”君离问得简短。
“我也不认识,我家里只有病重的娘亲,他说如果我听话就帮我娘亲治病,不然,不然就杀了我们。”麦苗抽噎着磕头不止,“可是我绝没有要害死魏姑娘的意思,他说只是让人肚子疼,过会儿就好了。”麦苗不知魏欣病况,瞧着喝酒后发作的那般厉害,只当魏欣是不好了,吓得半死。
“他让你给魏姑娘下毒?”
麦苗摇头,“他说选个千金小姐下手就成,正好魏姑娘要酒,我就…”
所以这回就是魏欣倒霉了,碰到这么个笨丫头。君离十分气恼,显见得此人就是想在酒馆闹出事情来,加上之后迅速传出的谣言,目的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不过酒馆里往来的多有富贵之人,这人敢挑在这里下手,怕是来头不小。
麦苗虽不知道那人身份,却是记得面容的,画师依照她的叙述描了画像,君离当即着人去查。一层层的查下去,最后揪出来的却是个街头的痞子,一口咬定是对街瑞香阁的老板找的他,要祸害梅子酒馆的声誉。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后晌了,君离刚从魏国公府探望完了魏欣过来,听得回禀时倒是气笑了。当他是傻子么,对街瑞香阁虽是青梅的同行,但背后的靠山也不过是个四品的侍郎,他哪里来的胆子下这个黑手?
王府的侍卫见识得多,目光自然也毒,见君离如此,便道:“那痞子狡猾得很,虽然装得无赖泼皮,却是个练家子,脑子也转得快,王爷您看?”
“继续审问!若是还不吐老实话,尽管使出你们的手段。管他后面靠的是谁,不必有顾虑!”君离说话的时候寒着张脸,语气很不好。查到这会儿,他倒是隐约猜出来那主使之人了,只是对方没开口,他还不太确定。
第73章 母子
魏欣病愈后在家休养,青梅见不着她,这两天瞧着酒馆里生意冷淡难免沮丧。马蹄消的事情君离在查,牵扯到后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人之后她已全然无能为力,这才发觉自身势弱,若没有君离帮扶,想要在这京城立足实在是千难万难。
武安侯府寻常是少近流言的,楚红.袖不知是从哪里听了消息,原本收拾装要去边陲的人,还专程抽空过来看她。问明了事由,楚红.袖只是冷笑,“那人用的伎俩太简单,又没有掩饰,定是不怕英王查问出来的。这种人哪是你能招惹的,且安心等英王的消息吧,若当真又作难的事就去找我爹。”
“些微琐事,哪能劳动侯爷呢。”青梅其实有些沮丧,前一刻还生意红火,下一刻客人便如鸟兽散,连着两天酒馆里无人问津,这滋味很不好受。
楚红.袖大剌剌的笑,“这有什么,曲将军沉冤得雪,谁不知道我爹看得你重,有事只管找他就是。”说着瞄了眼正在屋内和侍卫说话君离,嘻嘻笑道:“当然,能劳烦英王的话,还是尽量找他吧。”
青梅闹了个红脸,她的酒馆里出了事,这会儿她倒是袖手清闲了,正好心里烦闷,就跟着楚红.袖去外面骑马溜了一圈。
回到花枝巷的时候君离已经不在了,青梅问过闻十七,才知道他匆匆往宫里去了。
“宫里又有急事么?”青梅有点担心,闻十七道:“是王爷自己要入宫的。青梅又问:“马蹄消的事情有眉目了么?”闻十七嘿嘿的笑,“眉目不是一直都有么。”他不细说,青梅也不好再问,于是甩着两只手往酒窖里去了。
这会儿的君离正行走在宫廊上,脚步匆匆。毓秀宫近在眼前,他放缓了脚步,望着门里的那两株柏树有些出神。
古柏已有了年头,从他记事起就是这个样子,高挺的枝干墨绿的柏针,数十年如一日。倒是旁边那棵杏花树长高了许多,当年他种下去的时候不过是个幼苗,如今却已是枝叶繁茂了,五月中旬的天气,杏花谢后结了小小的果子,绿叶浓密阴翳。
他正站着,后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三郎来了,怎么在这里站着?”
君离转身便见小魏贵妃扶着宫女的手,施施然走了过来,他连忙问安。小魏贵妃大概是往园子里散心去了,除了贴身宫女外并没带任何人,一袭轻纱披在肩头,下面是绣着荷叶的长裙,看起来年轻得很。
小魏贵妃走近前来,摇着手里的团扇,瞧着君离额头见汗便道:“还是老样子,晒在日头底下也不知道躲一躲,进去吧,里面给你留了冰镇的乳酪。”
“近来暑热,母妃照顾好身子要紧,何必劳神管我。”君离跟着走进去,小魏贵妃便笑,“从小你就爱吃这个,哪能不给你留着。”说着就吩咐小宫女去取。
屋外日头晒得热,里面倒是凉爽。小宫女捧上乳酪,玉色碗盏里铺了荷叶,上面乳酪堆成了小山,因是拿冰镇着的,扑面一股清凉气息。拿银勺送进嘴里,说不出的惬意滋味。
君离小的时候淘气,偶尔溜出书斋出去玩闹,回来的时候总是满头大汗,最爱的就是这冰镇乳酪。那时候小魏贵妃十分温婉,小公主也还在,他和妹妹头对头的趴在桌边舀乳酪吃,小魏贵妃也是如今这般摇着团扇,噙着笑在旁边看着,目光慈爱。
遥远而温馨的记忆啊,如果妹妹还在,如今的场面应该也是同样温馨吧。
君离将最后一点乳酪食尽,心底泛起的柔软早已收起。
他的目光掠过小魏贵妃身边的宫女慧燕,她便很识趣的带着宫人们退出去了。小魏贵妃便问他:“有事?”
“母妃,欣儿前两天喝酒时忽然腹痛,被御医查出是误服了马蹄消,这事你知道么?”
“我听说了,那丫头现在怎样?”
“服药后就没事了,儿臣此来是想问另一件事情。”君离看着小魏贵妃,道:“欣儿是在曲青梅的酒馆里出的事,是因为有人在她的酒里放了马蹄消。母妃你说,一个酒馆里雇来的小丫头,哪有那个胆子敢谋害国公府的千金?”
小魏贵妃笑得好整以暇,“这还不明白么,定是有人指使了。”
“所以儿臣严厉查问,才知道想要在梅子酒馆生事的,是个宫里的内官。”他目光锁在小魏贵妃脸上,便见她渐渐笑了开来,“为了那么个丫头,你倒是上心。”其实宫里人虽多,但会盯上青梅的能有几个呢?能费点心思派人出去,威逼麦苗在酒馆生事的又能有谁呢?
君离瞧着小魏贵妃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哂笑,心中愈来愈凉。
是的,她并没有掩饰,坦然而大方的默认了此事,仿佛这只是个闲时无聊开出来的小玩笑。梅子酒馆的前途和青梅的忐忑悲酸,魏欣的极端疼痛和麦苗的命悬一线,在她来说无足轻重。不管幕后主使是何人,纵然她能保得住青梅,但国公府断然不会轻饶了麦苗。
眼前的人妩媚妍丽,身居高位习惯了后宫的险恶,人命在她心中当真是一文不值的。是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她怎可能在意一个小小民女的死活?
君离缓缓的站起身来,情绪急转之下声音都冷淡了许多,“母妃为何要这样做?”
“不过是个小小的敲打罢了,叫曲青梅知道她到底有多卑微,我只消动个手指头,就能叫她万劫不复。”小魏贵妃渐渐敛去笑意,“你该知道王爷的身份有多贵重,她是个什么身份,你为了她这般奔走,可知道你父皇对你已有微词?”
“儿臣心甘情愿,母妃又何必去为难她?”
“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小魏贵妃一挥衣袖,露出几分不耐烦,“你若高兴,偶尔逗逗她也就是了。可如今你看看,自打她出现,你这有多少麻烦?推拒了顾家的姑娘枉费我和姐姐的苦心,为了曲衡奔走牵线,连武安侯府都拉了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的忌讳?”
小魏贵妃显然也是不满已久,声音渐渐拔高,“现在呢,梗着脖子要娶一个罪臣之女,叫你父皇怎么看?太后、皇后和太子都在呢,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当心这王位都保不住!”她缓了缓,声音转柔,“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我给你费了多少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君离往后退了半步,“真的事为我好么?其实母妃在乎的还是为了这个王位吧?”
“保住你的王位就是为你好!那些会威胁你王位的东西,都该早早就清了!”小魏贵妃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她巴心巴肺的为着他考虑,可他这是什么态度?失望?讽刺?
儿子大了,果然是要被别家姑娘勾走魂魄蒙了眼睛,不听她这个母妃的良言了么?小魏贵妃觉得心塞,听见他缓缓说,“那么当年害死欢儿,也是为我好么?”
“这是什么话!”小魏贵妃勃然大怒,羞恼之下险些一巴掌招呼在君离脸上,宫女内官早已退了出去,她压低声音道:“若不是欢儿,如今你还能站在这里,享受王爷的尊荣?怕是早就贬成庶人了!”
“儿臣倒宁可贬为庶人!”君离低吼一声,倒唬得小魏贵妃怔住了。
虽说小公主的死一直是君离心中的疙瘩,但母子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绕开这个话题。如今陡然被揭开旧伤疤,君离的话仿佛一记耳光落在小魏贵妃脸上。
她看着君离,身子微微发抖,指着君离怒不成声,“你…你这个…混账!”
对面君离胸膛起伏,显然也是极力平复着情绪,刚才那一句脱口而出,情绪激动之下并未考虑周全。等小魏贵妃的反应落在眼中,他这才意识到这句话其实很伤害对方,毕竟是她的母妃,君离有些过意不去,干巴巴的道:“刚才儿臣情急失言,请母妃见谅。”
小魏贵妃别过头去,脸色涨红。那些个龌龊事隐瞒了许多年,一朝翻出旧事,心痛、羞臊、悔恨一起涌上来,叫她忍不住落泪。
为了小公主,儿子多年来都是怨她的,那件事于她而言也算一失足成终身恨,小魏贵妃很清楚,所以更无法反驳。
母子俩站了好一会儿,君离看着她的背影,等小魏贵妃重新仰起头看着窗上的镂花时才道:“儿臣无意冒犯母妃,只是想说,儿臣知道什么对我重要,什么无足轻重,自己会做出取舍,也会承担后果,还请母妃不要再插手。”
小魏贵妃背过身子不说话,君离再站着也是尴尬,便道:“母妃保重身子,儿臣过两天再来看您。青梅那般我会好好照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走到门口,才听小魏贵妃开口道:“不过是个卖酒女,值得你这样?”
君离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值得,毫无疑问,当然值得。
第74章 无耻
君离出宫后便往梅子酒馆而去,马蹄消的事情既已查明便无需拖延,麦苗和相关的几个人都交到了魏国公府中发落。青梅得此教训,将酒馆管得严了许多。酒馆的声名毁起来只在一瞬,要重新建起却非易事。
好在魏欣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发落了麦苗之后并未迁怒青梅,依旧如常的光临酒馆。果子酒的味道放在那里,待得谣言散去,魏欣依旧好端端的出入酒馆,渐渐就有顾客前来,酒馆的生意慢慢恢复了生机。
五月下旬的时候君离便带来了消息,说是皇帝亲口赐婚,迎青梅入英王府做侧妃。婚期定的近,就在七月。
君离说起来的时候难免有些歉然,“本应该是正妃,可我求了数次,父皇都不同意。”彼时两人正在葡萄架下纳凉,青梅听了只是一笑,“名分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嫁进我府里,平时虽能偷懒,逢年过节少不得要入宫应酬,这正妃和侧妃的待遇差别可就大了。”
青梅笑着觑他,“你不是最不看重这些虚名的么。”
“我就是怕你受委屈。”君离伸臂将她懒在怀里,想到再过两月怀里娇美的人儿就成了他的妻子,心里掩不住的高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总想着给你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