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饱含湿气的微温空气吹过村子。两人仿佛乘着那不怎么舒适的顺风前进。平稳的乡下小镇虽然安静,却显然失去了安宁。应该悠闲的风景有些扭曲,不知是否因为如此,感觉居民们也有些杀气腾腾。
通往户人村的道路入口被堵住了。
那里有三辆卡车、沙包和废材等等筑起了路障。
卡车货架和驾驶座上有几个一眼就看得出是无赖的男子,各自摆出粗野的姿势,四方睥睨。
距离该处越一町(一町约为109公尺)远的地方,有许多人聚在一起,铺着凉席或草席而坐,约莫有一百人左右。中央停放着一顶装饰的金碧辉煌的轿子,被一群穿着异国服饰的人高举着红蓝绿等旗帜团团包围住。
更远的地方,有几名制服警官监视着。
只能从稍远处的人家旁边偷看。
“南云……藏在某处。”
青木说。
“气道会的余党应该也在附近吧。”
“韩当然不必说,岩井好像也还没有被逮捕,那么一定是躲在附近观察情况吧。可是……”
可是该怎么办?——青木回过头来。
“真能……照着中禅寺先生的吩咐做吗?”
“只能上了吧。这是为了敦子小姐。话说回来,青木先生被带去的条山房的秘密基地在哪里?”
青木来到路中间,踮起脚尖环顾四周的人家。
“我对这里不熟悉,完全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当时记忆又模糊……可是,那里是驻在所吧?所以……应该是这里……”
青木左右张望,回到路边,问道:“要去看看吗?”
鸟口想着敦子。
如果青木的记忆可靠,敦子七天前与条山房一派为了寻找三木春子这名女子,前往下田。根据中禅寺的推测,骗出藏匿在音羽的三木春子的,就是被成仙道教唆的——木场。
木场竟然会变成那种人的爪牙——鸟口实在难以置信。但是唯独这次,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如果中禅寺的推测正确,三木春子就在成仙道的手中。而既然成仙道从下田来到韮山,表示敦子回来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但是,只是鲁莽地硬闯也没有胜算。条山房的张似乎武功高强甚至能够一眨眼就打到韩流气道会的高手,那个叫宫田的家伙又会使药。不仅如此,敦子完全信任着条山房。不……被迫信任。鸟口判断不管时达到条山房或带走敦子都不可能办到。
“还是不要吧。”鸟口说。“我们……现在是师傅的棋子。棋子乱动的话,原本赢得了的赛局也会输掉的。”
不要性急——中禅寺这么吩咐。
“鸟口……”青木叫了声鸟口的名字,就这么沉默了。鸟口也沉默,然后望向炉边生长的夏枯草。
——再两天。
游戏结束日是6月19日。
中禅寺这么说。
“距离师傅说的日期……还有两天。但是那个日期有根据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相信东野铁男的证词,那是村民屠杀事件追溯期限到期日。但是前提是真有大屠杀发生……。不管我不知道那么重大的命案,到期后是否就生效呢。”
“那么,果然实际发生过吗?”
“唔唔……”青木低吟。“事到如今……也不太可能认为没有……。可是啊……”
青木再次沉默了。
他会困惑也是当然。
的确,要将村民屠杀事件与地下军事设施连接到一起,并导出具有一贯性的结论,非常困难。此外,也很难相信韩流气道会或条山房等势力与屠杀事件有关系。
“我们等于是参加了一场连规则都不明白的游戏呢。总觉得……好紧张。到底是这么回事你?”
青木说道。
成仙道的曹方士、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磐田纯阳、条山房的张果老、太斗风水塾的南云正阳、韩流气道会的韩大人、以及华仙姑处女和蓝童子,再加上东野铁男,八个人凑齐……
是中禅寺出马的条件。
中禅寺说,如果八个人凑不到一起,就没有胜算。同时他也说,如果他们就在近处,一定会在18日行动才对。完全不懂。鸟口和青木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前来窥伺这些游戏参加者的动向。
“为什么……这八个人里面没有尾国诚一呢?”
这一点让鸟口无法信服。在华仙姑背后操纵的是尾国。
青木也点点头。
“就是啊,这八个人几乎都是幕后黑手吧?只有华仙姑一个人不是,还有蓝童子。他也有可能受到尾国操纵……或是与尾国有关。”
“把那个叫内藤的人介绍给蓝童子的,果然是尾国吗?”
“不清楚……”青木偏头。“我也不知道呢。”
青木说着,把手遮在额头上窥看成仙道的动向。或许他是在找木场。
讨人厌的声音响起。成仙道开始吹奏乐器了。穿着鲜艳衣裳,戴着装饰的女子以及身穿异国服装的男子们以独特的动作跳起舞来。
音色本身很悦耳,但吹奏出来的调子十分惹人厌。
鸟口捣住耳朵不想听。那种声音愈听愈让人觉得不安不断地膨胀。
烦躁不堪。想要胡乱迁怒。是因为那道声音直击了自己不堪的部分吧。让自己的渺小和无能裸露出来,厌恶他人与厌恶自己是同样一回事。
听到声音,看热闹的人冒了出来。许多人远远地看着舞蹈,形成人墙。察觉到时,鸟口和青木身边也出现许多疑似当地居民的人,他们只是茫茫然地看着奇异的异国风舞蹈。
“鸟口,关于那个内藤……”
青木看着舞蹈说。
“老实说,他是个……很恶心的家伙。杂司谷事件本身就是个十分教人心酸的事件了,而那个叫内藤的家伙,在里面的角色也是最叫人愤怒的。就连榎木津先生都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是个了不得的坏胚子哪。”
“大将他……对人破口大骂?”
榎木津从来不会认真吼人,不,鸟口觉得他不会去吼人。他觉得榎木津总是态度从容,根本不会对谁认真。
但是尽管鸟口熟悉那个奇矫的侦探实际上或许根本一无所知。
“不管内藤并没有做出任何会遭到刑事处分的违法行为,木场前辈和只是在一旁观望的我都觉得不甘心极了。可是,最后的一刻,中禅寺先生对他下了诅咒。”
“诅、诅咒……?”
他是个实践者……
驱魔很有效吧……?
“……什么样的诅咒?”
“他只说了一句:死灵附在你身上。”
“然后……?”
“内藤认定自己被附身了吧。……我想诅咒就是这么回事。”
“师傅也真是可怕呢。”
“很可怕啊。”青木答道。“可是呢,如果中禅寺当时没有下诅咒,我们肯定会留下相当苦涩的回忆。内藤原本一直目中无人,但是他一听到那句话,顿时变得一脸哭丧……我们都觉得痛快极了。可是,中禅寺先生本人如何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他看起来很不愿意?”
“他总是一副不甘愿的样子,不是吗?”
“也是。”鸟口笑了。
“我不知道他本身是否对内藤感到愤怒。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坏蛋,他总是十分绅士啊。”
“唔……是呢。”
不可以歧视犯罪者,犯罪者不是特别的人——中禅寺总是这么说。穷究去想,他的发言十分正确。
但是太过于固执那种拥护人权的立场,往往会使得受害人以及受害人的家属承受到不当的痛苦。憎恨罪,但不憎恨人——这样的说法十分正确,却十分难以励行。
——这样啊。
所以中禅寺才会采取让事件本身无效化的做法吧。
就算报复也无法雪恨。即使杀害加害人,被害人也不会回来。或许赋予事件这个不明就里的怪物一个名字、一个形象,将它从所有关系者身上拔除,才是修复错综复杂关系的唯一救济之道。
鸟口觉得或许判决再怎么都赢不了神谕。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用来审判的法律,是人所制定的。而且说起来,现行的法律缺少抚慰受害人的观念。此外,唯有惩罚才具有遏止力量的想法,对于甘于受罚的人也无法发挥效果。所以……
所以鸟口认为或许人们还是需要那些因为无法明文化或数值化而被舍弃的、在某些意义上是不可侵犯的领域。若是缺少了对于超越人智的他者的恐惧和崇敬,人就再也无所畏惧了。相反地,也再也无法被抚慰了。
正因为如此……中禅寺不是侦探,而是驱魔师。侦探是开示秘密之人,但是驱魔师不是。若是无法驱使各种手段解体并重新构筑,就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所以中禅寺才会说,无论直接或间接,他都不愿意因为自己涉入而造成任何人牺牲。反过来说,这句话也代表他可以轻易地预测到,无论直接或间接,一旦他涉入,就会有人牺牲。
背脊一阵发寒。
鸟口想起了武藏野事件。
——中禅寺所下的诅咒。
这么说来,武藏野事件落幕时,也有过这样的事。当时驱魔师露出再恐怖也不过的表情来。鸟口能够十分清晰地回想起他的表情。
——他一定很不愿意吧。
无论何时,那一定都是教人不愿意的。
俗话说,欲咒他人,须掘二穴(日语俗语,害人害己之意。如果要诅咒他人,必须觉悟到自己也会因报应而死,因此必须掘好两个墓穴)。诅咒总是会还诸己身。这对他来说,果然不是一件情愿的事。可是鸟口觉得,有时候为抚慰,也不得不诅咒吧。
咒术的实践者不容迷惘。
换言之,中禅寺所处的位置,若不排除身为人类的感情,就无法胜任。亦即无论有多么憎恨、有多么悲哀、有多么不舍——既然以驱魔师的身份涉入事件,就必须绝口不提这些事。这样的束缚非同小可。
相反地,如果那些束缚松脱了……如果他出于个人的感情发出语言——咒术,他一定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身边的一切。
到时候……
鸟口望向成仙道那群人。
——就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吗?
中禅寺十分清楚这一点。
涉入事件时,中禅寺就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了。那里没有善恶,也没有人情。与其如此有痛苦,视而不见岂不是轻松多了?然而……
鸟口觉得似乎窥见了中禅寺的心情。
周围看热闹的人增加了相当多。
“怎么办?”青木问。“毫无疑问,曹就在那顶轿子里。东野会由益田带来。现在能够掌握到的只有两个人吧?剩下的人……真的在附近吗?”
“和桑田组接触看看如何?”
“怎么做?”
“我有法子……咦?”
这个时候……
几名警官朝成仙道一群人奔了过去。
警官制止舞蹈,张开双手,做出驱赶的动作。没多久,一辆漆黑的轿车出现了。
轿车驶过成仙道,在路障前停了下来。
驾驶座车门打开,一名高个子、褐皮肤,疑似司机的男子下了车。司机也不打开后车座的车门,就这样直接走近卡车。好像不是载什么人过来。
无赖之徒一阵喧嚷,“你干嘛啊”怒号声响起。几颗石头砸在男子身上,男子也不闪避,以响亮的声音说了几次:“请问代表在吗?”
“老子在问你是谁啊?”大摇大摆地坐在卡车驾驶座的光头男子说。
“我是羽田制铁董事顾问羽田隆三的秘书,敝姓津村。我想与各位的……代表会面。”
“羽田……?”
两三名像是作业员的男子怪叫,跳下地面。
“你真的是羽田的人吗?”
“如果怀疑,可以请你们确认。”
无赖汉们一阵慌乱。
很快地,一个打扮稍微像样的男子走上前来。
“请问你是代表吗?”
“我是有限公司桑田组董事,小泽。有何贵干?”
“据说贵公司宣称接到敝公司——羽田制铁有限公司的委托做出这样的事,这是真的吗?”
“没错。我们接到委托,收购这上面的土地并建设新公司大楼。这怎么了吗?”
“委托贵公司的是南云正阳先生吗?”
“这……怎么了吗?”
“南云确实曾经在敝公司担任经营顾问,但是6月1日,双方已经中止雇佣契约关系。”
“嗯?”
小泽扬起下巴。
“你是说南云被开除了吗?”
“是的。目前关于敝公司的业务,南云先生没有任何决定权。此外,羽田制铁也没有计划将总公司迁移至这块土地。我不知道贵公司与南云先生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协议,但是至少那并非羽田制铁的意向——我是来转达这一点的。”
两三名男子跑近小泽身边,附耳报告些什么。
小泽点了几下头,将那张鲶鱼般的卑俗脸庞转向津村。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就是诈欺行为,但我们已经从南云先生那里收了准备金和订金等等,在确定事实之前,我们没办法撤离。”
“这一点无妨。但是,请贵公司今后不要继续以敝公司的名号宣传。还有,南云先生目前身负背信及侵占公款的嫌疑,敝公司正在找他。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
“这……”
无赖的脸上浮现出狼狈的神色。
“敝公司不会给各位添麻烦。虽然遭到冒名,但敝公司也有部分责任。如果各位希望,敝公司也准备支付各位相当的报酬,以示歉意。”
“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出卖南云吗?”
动摇蔓延开来。
“说法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站在哪一方比较有利我想应该是一目了然……”
桑田组的纪律崩解了。瞬间,鸟口目击到一名男子静悄悄地远离看热闹的人群。男子遮着脸似地快步离去。
“青木先生!那个人……”
那名男子沿着远远围观成仙道的人墙后面移动。
“那个人……好可疑。”
我去看看——鸟口也不等青木回话,跑了出去。如果那是南云……不能让他逃了。中禅寺说,不凑齐八个人,就没有胜算。
鸟口跑过屋檐下。
男子穿过成仙道周围的人海,跑进村子里。
——那是南云。
鸟口觉得那一定是怒没错。南云一定是看到情势不利,想要遁逃。
——至少。
至少要派上一点用场。
鸟口没办法取代中禅寺,可是至少能成为他的手足。
这次的事件是中禅寺的事件。那么他打从一开始就被逼到不得不扼杀感情的地方。无论是妹妹被掳,朋友被捕,还是悲伤、难过、不安、寂寞——他都完全无法吐露。像鸟口,他只是被敦子失踪的失落感驱策尔行动罢了,不是吗?他双敏都看不见,只知道激愤……
甚至连中禅寺都怀疑。
“南云……!”
鸟口叫道,扑向男子。
男子拼命抵抗。鸟口双手揪住他的身体,,把他按在民宅墙上。男子疯狂地挥舞手脚。
“南云!你是南云正阳吧!”
鸟口叫出名字。男子顿时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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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形的天空扭曲了。
为什么哥哥老是这样……?
14的弟弟拼命地绷紧着那张平凡的脸孔瞪上来。为什么哥哥老是、老是这样……?
“骗人!”贯一大叫。“一、一柳女士……你是什么人!”
一柳朱美露出忍耐着痛楚般的表情。
“……你、连你也想要诓骗我是吗?儿子失踪,老婆不记得我,应该住在纪州乡下的我的家人住在伊豆山中,这下子又说我16年前失踪的弟弟还活着?别开玩笑了。我弟弟还活着?哪有这种荒唐事!我不相信!”
“村上,冷静下来。”有马说。这种情况,要他冷静才是强人所难。
一柳朱美这个女人竟然说她来到韮山这里,是为了寻找贯一失散的弟弟——兵吉。
真的有这种偶然吗?不可能,太凑巧了。不,根本违背常理。除非这个事件是为了村上而准备的……
“不可能有那种事!”
贯一吼道。
“没、没有不可能这回事吧?”
有马安抚道。
“村上,听好了。你和你弟弟都在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这段期间,你的家人发生了什么事,你并不知道。但是应该在纪州的家人不知不觉间竟跑到伊豆的话,任谁都会想要过来确定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变化?
人不可能承受得了这么剧烈的变化。
贯一常年以来平平凡凡地过日子,为了一点小风波忽喜忽忧地生活,此时却突然要他担纲故事的主角……
“我、我只是个普通的、一个没用的男人罢了。我并不是吊儿郎当地醉生梦死,所有、所以这种……”
——这种现实,我无法接受。
“村上先生……”
朱美以平静的口吻说了。
“我过去也一直这么认为。但是我错了,一直到去年以前……我的人生当然有好有坏,却是个平平凡凡的人生。可是,其实并不是的。”
“不是?”
“我的人生的主角是我啊。对于村上先生来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定是严重到几乎快让自己崩溃……不过那依然是平平凡凡的日常的延续啊。这次的事,只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发生了而已……”
不值得那么大惊小怪——朱美说。
“……村上先生的人生主角,是村上先生自己。所以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同样的,令弟有令弟自己的人生。而这两个人生,今天透过我交汇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啊。”
贯一感觉到脖子的血管阵阵脉动。
有马那张皱巴巴的脸涨得通红,尽可能平静的说:“村上,这位女士说的没错。我也……总算下定决心了。”
“下定决心?”
“没错,决心。我一直犹豫不决。”
“犹、犹豫什么?”
“村上,我了解你的心情,但怎么能为了这点事就惊慌失措呢?我和你都还活着。不能就这么任由他去。最重要的是,我有责任看顾你们一家到最后……”
——他在说些什么?
贯一完全不明白这个了,老前辈刑警的意思。应该唯一能信任的人变得语言不通,贯一的兴奋犹如退潮般镇静下来。有马转向朱美。
“一柳女士,请你说的更详细一点。你在……呃,昭津见到了疑似村上弟弟的男子,是吗?你说他住了院……”
“嗯。”朱美说。“村上兵吉先生说他现在住在东京,但由于一些因缘际会,得知了过去离别的家人的现在的住址。”
——兵吉。
弟弟应该讨厌着父亲。
讨厌着贯一。
“那些住址全都在伊豆。,对兵吉先生来说十分遥远,所以他犹豫了相当久,不过他先去了下田的哥哥的住址……·”
“骗人!”
不可能。
“兵吉他讨厌我……”
“但是兵吉先生说,唯一应该会了解他的只有哥哥了。”
“这……”
朱美用一双又大又清澈的眼睛看着贯一。
“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很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不过现在依然很怀念他们。我明明最讨厌恋恋不舍了……真是好笑呢。”
朱美垂下头去,微微地笑了。
“那么兵吉他……”
弟弟到下田来找贯一吗?
“不过他说那里空无一人。”朱美说。
那么弟弟是去了住民登记册上面的地址吧。贯一14年前成家以后,就搬到邻町去了。
“兵吉先生一直走访整个伊豆,寻找亲戚,然后来到昭津,说最后还没有找到父母的住址……就在韮山这里。然而他却被一个叫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可疑团体下了奇妙的法术,不仅如此,还被成仙道的刑部给诓骗,在昭津受了伤,所以他才住院了。那是……我记得是4月中旬左右的事吧。”
“那……”有马问道。“……他也被成仙道给拐走了吗?”
“不是的。”
“那……是被谁?”
“嗯,结果兵吉先生受了三个星期才能痊愈的重伤,积欠了不少治疗费和住院费,他写信给租屋处的房东,请房东把他的存款寄过来,却石沉大海……他的钱被那个叫什么修身会的给偷了。兵吉先生走投无路……所以我在镇里帮他募款,暂时是度过了难关。兵吉先生非常惶恐,说要工作还钱……但是伤好了之后还有接下来的复健,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行动不过我还是帮他在镇里租了一间长屋照顾他,兵吉先生也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