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坐到床头,怜爱的与她理了理额上的几缕发丝,又与她捻来一下儿被角,便满足深情且不错眼珠儿的瞧起她的素颜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弘历都忍不住眯着眼睛打起盹儿来之时,黛玉终于在轻轻呻吟了一声儿,幽幽醒转来过来。被惊醒的弘历见了,如获至宝,忙俯身问道:“妹妹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我这就让人传太医去。”便要往外面儿去唤人。
“哥哥…”黛玉忙在后面儿小声唤住,道:“我渴了。”
弘历听说,忙自熏笼前汤婆子上一直煨着的银壶里倒了一盏参茶来,又单手扶了黛玉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口小口的喂她吃起来。
吃了半盏,黛玉便摇头以示不吃,因问弘历:“小阿哥在那里?是像哥哥还是像我?”方才在终于生下孩子那一瞬间,她亦跟着神微力竭晕了过去,因此竟还未瞧过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宝贝儿。
弘历笑道:“岳母与奶子正照料着他呢,至于长得像妹妹还是我,说来我还不知道,因为方才只想着妹妹辛苦了,很该先守着妹妹,竟未来得及瞧他。”
黛玉便嗔道:“我有什么好守的,横竖日日都呆在一块儿的,倒是赶紧叫人抱了他来我瞧瞧是正经。”闻言弘历便行至外室,命人传奶子去了。
很快就见富察福晋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过来了,奶子丫头们则喜气洋洋的跟在后面儿。弘历见了,忙上前就着富察福晋的手瞧了一瞧。仅仅只是瞧了这一眼,他便忍不住欣喜得眼窝一热,鼻子亦跟着发起酸来,虽则小家伙儿正闭着一双眼睛睡得正香,瞧不见到究眼睛像不像他,然其他地方,却活脱脱儿与他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世事真是奇妙,竟眨眼间便让他有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一个流有他和黛玉共同血液的儿子!
欣喜之余,弘历忍不住便要伸手去抱小家伙儿,然他的那一副笨手笨脚的模样儿,却让富察福晋掌不住笑了起来,因道:“如今他还小呢,身子骨原就娇嫩,太子爷平日里又没抱过小孩子,那里知道轻重?倒是等他大了一些儿,再抱亦不迟。”一旁奶子丫头们亦笑道:“老福晋说得理由,爷儿还是过些日子再抱不迟。”便簇拥着进得了里间,弘历亦只得讪笑着跟了进去。
却见黛玉竟好似天生会抱孩子一样儿,自富察福晋怀里接过小家伙儿后,便十分自然的抱着他,一脸喜悦满足的瞧起来。弘历在前面儿瞧得黛玉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母性的光怀,心里的满足亦瞬间达到了极致。
只听富察福晋笑道:“瞧瞧这小鼻子小嘴巴,多像太子爷呀,再看这眼睛,倒像是与玉儿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简直就是我这辈子瞧见过生得最好的小官官儿了,真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又感叹,“不知道将来小家伙儿长大后,得迷倒多少人家的姑娘啊!”
闻言黛玉不由“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道:“前儿个二嫂子生回雪时,额娘说小丫头将来一准儿美得了不得,如今又说自己的外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生得最好的,果真自己家的孩子,就都是最好的?”说得满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笑了一回,富察福晋忽然道:“正经先与小阿哥起个名字的好,明儿总不能小宝贝儿小家伙儿小官官的一直叫罢?”
弘历听说,忙正色道:“如今皇阿玛膝下一个皇孙没有,好歹得请皇阿玛赐名才是。只是大名儿咱们虽不能起,小名儿却是可以的,不知妹妹有什么想法儿?”富察福晋忙接道,“玉儿才累了这一日一夜的,那里来的心思和精力想那些?依我说倒是太子爷自个儿拿主意便好。”黛玉亦笑道:“我也乏了,哥哥拿主意便好。”
弘历便依言沉吟了起来。约莫一盏茶后,他忽然道:“就叫‘念林’罢,虽则听起来不甚响亮,亦不是什么华丽美好的字眼儿,到底寓意极佳,不知岳母与妹妹意下如何?”
闻言富察福晋犹可,黛玉却是当场便红了眼圈儿,半日方抬头哽声儿道:“就叫念林罢,明儿爹爹娘亲地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的。”虽则作富察家的女儿已将近七载,骨子里她仍是以自己是林家女儿的身份自居的,只不过不想让全心全意待她的富察一家子感到不豫,方一直未曾表露出来罢了,倒不想弘历却连这一点都为她考虑到了,心里又是伤怀又是感激,自然便忍不住要落泪了。
彼时富察福晋方反应过来“念林”这个名字的寓意,忙不迭点头道:“这个好,念起来既朗朗上口,寓意又深远,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名儿呢。”便又小心翼翼自黛玉怀里接过小家伙儿,慈爱的笑道,“咱们的小念林有名字了呢!”
母女夫妇几人正说着,忽然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撞进来,“噗通”一声儿跪下便道:“才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不好了,请爷儿抱着小阿哥进宫去见最后一面儿呢。”
唬得几人都容色大变,富察福晋与黛玉更是登时掉下了泪来,道:“虽则并未传咱们,好歹也该进宫去瞧瞧娘娘才是。”
弘历本已急得不行,闻言忙道:“如今妹妹正在月子里,万一过了风留下什么后遗症儿,可就不好了;而府里又不能离了人,岳母还是呆在府里,多帮忙照料一下儿罢。”一面命人去将车轿直接备到院门前来,又命奶子快将念林抱去裹严实,好一块儿上路。
偏黛玉却是执意要去,道:“皇额娘那样儿一个慈悲为怀的好人,待咱们作小辈儿的更是好得没话儿说,如今她就要…,若是不能去送她最后一程儿,只怕一辈子我都不会心安,哥哥就让我一块儿去罢。”一语未了,已是泪如雨下。
无奈弘历只得点头道:“既如今,就赶紧准备罢。”说着命紫鹃雪雁等人进来服侍她更衣,又再四叮嘱要多加一件儿大毛的衣衫与帽子后,又请了富察福晋留下,方打横抱了黛玉,令奶子抱了丫头,去到院外上了车,便忙忙往宫里赶去。
一时到得坤宁宫正殿,就见那里早已挤满了满殿的人,只不见雍正帝与熹妃。弘昼与沁灵亦在,只是都有些儿气喘,想来亦是才赶来的。
瞧得弘历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黛玉进来,目前在殿内位分最高、资格最老,对黛玉又一向称赞由佳的齐妃先就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才生了孩子,当是一丝儿一毫儿风都能过,亦不能流泪,需得安心调养的,又来作什么?”一旁沁灵亦扶着腰上前来道,“妹妹又何苦这般舟车劳顿的颠簸呢?”
黛玉忙令弘历放了她下地,方强笑道:“实在是心里放不下皇额娘,不来瞧一眼,心里不踏实。”又问,“皇阿玛与皇额娘这会子都在内殿?”
话音刚落,便见熹妃拭着泪出来了,瞧得弘历与弘昼两对儿都来了,忙道,“快进去罢,你们皇额娘正等着呢。”四人便忙忙进了内殿。
虽则早已自每日打发进宫的人口里得知了皇后的情况很不好,然乍一瞧得凤榻上瘦得皮包骨头儿,轻得好似一片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羽毛一般的皇后,黛玉与沁灵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了。而坐在床头的雍正帝,则是紧抿着薄唇,一脸的悲怆与不忍,其余众侍立的宫女嬷嬷们亦是满脸的愁容。
四人忙见了礼,半日方听床上皇后虚弱的说了一句:“可是老四媳妇与老五媳妇来了?”
黛玉与沁灵听说,忙上前几步站到榻前,强笑着道:“是臣媳们来了,皇额娘这一向身上好?媳妇儿们都很记挂您呢。”
皇后便示意床前伺候着的嬷嬷要坐起身来,却被雍正帝挥手示意嬷嬷们退下,亲自动手扶了她起来,又拿一个靠枕与她枕了,方回头命弘历,“把你儿子抱进来朕与你皇额娘瞧瞧罢。”
弘历听说,道:“正想求皇阿玛皇额娘赐个名字呢。”忙扭身出去了。
少时,果真笨手笨脚抱了小念林进来,向雍正帝和皇后道:“请皇阿玛与皇额娘瞧瞧您们的孙子罢。”便有皇后的贴身嬷嬷上前,轻轻接过了,抱到帝后二人面前。
皇后的脸色在瞧得小念林后,忽然奇迹般的好了许多,因命嬷嬷,“再抱近点子我瞧瞧。”说完她又忙摆手,“还是罢了,小人儿家家的原就娇嫩,还是不要过了病气儿的好。”
黛玉听说,忙伸手接过孩子,抱到了皇宫跟前儿,强笑道:“那里就那般娇贵了?皇额娘只管好生瞧瞧罢。”
皇后遂强撑着探头细细瞧了片刻,忙又命赶紧抱开后,方笑得一脸欣慰的道:“生得满如朗月,一瞧便知是个有福的,也不枉咱们上下人等盼了他这么久。”说完又喘息着向雍正帝道,“皇上,臣妾明儿去到黄泉路上,也不用害怕没脸子面对大清的列祖列宗了。还请皇上与小阿哥赐个名儿罢,明儿臣妾去到地下倘祖宗们问起,也好答话儿…”
一语未了,已被雍正帝佯怒着打断,“胡说什么的,朕自然会与朕的孙子赐名,只是要告诉祖宗不知道与他们烧冥信,要你这个作皇后的亲自去说?以后不要再让朕听到这样儿丧气话儿了。”眼底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显然对皇后这会子的身体状况,他心里一清二楚的。
闻言皇后不由淡淡一笑,道:“如此臣妾以后不说了便是。”又叹道,“臣妾累了,想先睡一会子,可否请皇上与大家都回避一会子?”旋即便虚弱的闭上了眼睛,呼吸亦是轻到几乎没有了。
雍正帝情知皇后已到了弥留之际了,心里虽大恸,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转头令众人,“都退出去罢,让朕单独与皇后呆一会儿。”
众人原非那愚钝之人,如何瞧不出皇后的现状?虽则都不愿退出去,奈何君命难违,说不得行了礼,依次退了出去,与众妃嫔一块儿,焦急的等在了外殿。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瞧见雍正帝煞白着脸子、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整个人瞧着亦像是骤然老了几岁。众人一瞧,心里都是一“咯噔”,情知皇后必定已薨了,不由都跪倒在地,悲嚎痛苦起来。
原来皇后执掌凤印近十载,素来宽柔待下,赏罚分明,上至妃嫔公主格格们,下至宫女太监们,那一个没明里暗里受过她的恩惠?那一个不口里心里念着她的好儿?如今一旦闻得她去了,又如何不发自内心的悲伤痛哭?
惟独雍正帝不曾掉泪,只是命熹妃暂摄后宫,齐妃从旁协助,务必将皇后的大丧办得风风光光的,又与弘历黛玉之子赐了“永琏”为名儿,便蹒跚着独自回养心殿去了。
余下熹妃心里虽伤心,亦知道礼不可废,因先领着齐妃等人进内殿服侍皇后里外都换了新衣衫,装殓裹整好了,方令人去敲了丧钟;又见黛玉与沁灵犹跪着痛哭,不由越发伤心着急,因命人赶紧搀了二人起来,好生送到她的永寿宫中歇着,免得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或是对肚里胎儿不好;旋即又命传齐了内务府所有的执事太监首领们,开始为皇后的大丧百般忙活儿了起来。
这一忙活儿,就直忙活了整整一个多月,直至将皇后梓宫移至东陵奉安殿暂且停放,等待将来雍正帝百年后再与之合葬后,方渐次消停了下来。其时已是出了四月,小永琏业已经满月了。
皇后的离去,让才失去了怡亲王一年多,犹未自悲痛中走出来的雍正帝,身心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带对万事皆灰心起来,幸得彼时大清早已是四海升平,又有弘历监国,朝中上下大小事务,倒亦皆是井井有条的。
这一日,黛玉正半靠在床榻上吃药,——因着才生产了便受到皇后去世的巨大打击,黛玉的身心一如雍正帝,亦是受了不小的伤害,尤其腰和膝盖,更是时常要生疼,所幸经太医们与雪雁雪鸢诊断后,都说还未酿成大病,只要悉心调养个一二载的,管保能痊愈,就见小丫头子进来道,“才爷儿打发方侍卫快马回来传话儿,说是让福晋赶紧进宫,去到养心殿一趟呢。”
黛玉听说,以为是雍正帝不好了,手忙脚乱下到地上,便命紫鹃等人快速与她更衣梳洗起来。
一时到得养心殿,却见除过弘历,弘昼与弘瞻并庄、果二位亲王和张廷玉鄂儿而泰都在,而雍正帝则端坐在御案后的龙座上,瞧着并无异样儿,只容色有些儿憔悴罢了。黛玉不由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儿,忙又上前见了礼,便退至了弘历身后。
却听雍正帝道:“老四媳妇儿,知道朕今儿个缘何急着召你进宫吗?”
黛玉忙出列答道:“臣媳不知,还请皇阿玛明示、”
雍正帝便道:“今儿个在场的,不是朕的儿子,便是朕的兄弟肱骨重臣,朕有话儿也不拐弯抹角了。尔等都知道一连失去了怡亲王和皇后,朕心里疼痛难当,对万事儿亦灰了心,因此今儿个召了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朕已决议禅位与老四,只想安心享几年福,未知众卿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弘历便先跪下道:“皇阿玛万万不可!皇阿玛正是年富力强之际,而儿臣到底年纪儿还小,许多军国大事儿犹应付不来,恳求皇阿玛再辛苦几年,待到儿臣能独当一面时,再安心享福不迟。”说着磕了一个响头。
雍正帝却不接他的话儿,而是转头问黛玉,“老四媳妇,今儿个这样儿重大场合,朕之所以召了你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儿,若是将凤印授予你,你有信心治理好后宫,母仪天下吗?”
黛玉早在弘历跪下时,便已跟着跪下了,如今见问,忙抬头答道:“才太子爷亦说了,皇阿玛正值年富力强之际,又朝中有四位辅政大臣并五弟六弟相助,宫里有熹妃娘娘齐妃娘娘理事儿,而臣媳到底年幼无知,如何敢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恳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其余人等亦跟着跪下苦劝。
怎奈雍正帝心意已决,执意不肯收回成命,又说弘历早已能独当一面,黛玉亦是治家有方,大清传到他们手里,明儿必定能越发的国富民强!
弘历与黛玉苦辞亦未能如愿,只能领命受了,只弘历再四不肯更改雍正帝的年号,坚持明年仍按雍正十一年来计年。雍正帝一想这不过是一个形式,说来虽有些儿与礼不合,到底无伤大雅,便点头应了。遂次日便下了诏书昭告天下,宣布禅位弘历,自己则退位作太上皇,尊熹妃为皇太后,其余妃嫔为太妃,都好好儿享几年清福,于是皆大欢喜。
是年五月二十八日,雍正帝皇四子宣布继位登基,是为乾隆帝。次月,封嫡妻富察氏黛玉为皇后,入主坤宁宫,从此夫妻二人同舟共济,同进同退,共同开创了大清朝的盛世——康乾盛世,并流传甚广,为后世人所千古传唱!
番外之母仪天下篇(上)
雍正十三年五月,禅了皇帝大位于弘历的太上皇,一心想好生颐养天年的雍正帝因经年旧疾复发,一病不起,弘历与黛玉广召天下名医进宫延治,回天无术,雍正帝犹于同年八月二十二日,驾崩与其禅位后犹一直居住的养心殿中。
消息一出,上至王公大臣、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男女老少,皆又悲又痛,宫里弘历弘昼与黛玉沁灵等人更是伤心欲绝。奈何人死毕竟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便是再悲痛,日子犹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因此在处理完雍正帝的大丧后,众人便渐渐回复到了以往的生活轨迹当中去,只是将思念与缅怀深埋与了心底。
十月初三日,弘历正式入主养心殿,旋即颁布登基诏书,昭告大赦天下,免民欠丁赋及额赋;并改年号为乾隆,以次年为乾隆元年;又册立了他与黛玉的长子永琏为皇太子。
依大清祖制,新皇登基元年的第一日,俱须在接受过文武百官参拜之后,乘御辇游行至天坛祭天,旋即再到雍和宫酬神,——原本酬神典礼是在地坛进行的,自雍正帝登基以后,便改在了其昔日为亲王时的府邸。自然皇宫上下内外连日来忙碌的主题,便是为了元月初一的祭天酬神大典了,相形之下,过年的气氛反倒不显得那么浓烈了。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九日。
五更天时分,待弘历上朝去后,黛玉亦未在多睡,而是早早起身来,更衣盥洗毕,又去慈宁宫向昔日的熹妃,如今的皇太后请过安后,便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忙碌当中去。
好容易打发走来回事儿的内务府宫监等人,黛玉已是满脸的疲色,侍立在一旁的王嬷嬷见状,忙忙取了汤婆子上一直煨着的参汤过来,一面双手奉上,一面心疼的叹道,“这些日子以来娘娘可真真是累坏了,明儿待大典完毕之后,一定要回来皇上,到圆明园里去好生休息将养一段儿时间才是呢!”
黛玉接过了参汤抿了一口,方苦笑一声儿,道:“饶是这样儿,文武百官已是对本宫诸多不满,说本宫独霸皇上,不让皇上选秀,不让皇上充实后宫,不为大清皇嗣社稷计了,明儿本宫要再懈怠一点子,不定他们又要说什么呢!说不得本宫多受累一点子罢了。”
原来自三年前弘历继位登基,封了黛玉作皇后,入主坤宁宫后,便一直遵循自己当年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未再纳过一名妃嫔妾室甚至通房丫头,以致上至雍正帝熹妃等人,下至满朝文武甚至天下那些个迂腐的读书人们,都或多或少对黛玉心存不满起来。幸得黛玉于去年又诞下了一名儿子,又有弘历的百般维护,且她打理起后宫来着实无可挑剔,堪称完美,雍正帝与熹妃原又深喜于她,渐渐亦不再揪住此事儿不放,每日只安心的含饴弄孙了。
然满朝文武一多半儿都是有女儿的,且绝大多数都是指望着女儿能在选秀时脱颖而出,成为主子娘娘,继而为自己家族带来巨大荣耀和利益的人,弘历此举,无疑是彻底堵死了他们女儿飞上枝头儿变凤凰,堵死了他们家族飞黄腾达、门楣光耀最大最好的机会,也难怪他们要耿耿于怀,甚至于背后悄悄儿说黛玉些个‘成日价只知道魅惑皇上’、‘不为大清江山社稷计’之类话儿。只碍于皇威及富察家的势力,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罢了。
而京城以及民间许多迂腐的读书之人,偶尔闻得一言半语后,便摆出一付“忧国忧民”的样儿,私下里跟着胡乱说起什么‘国之将亡、必出妖孽’的混帐话儿来。
说得多了,或多或少便有些儿话儿传到了黛玉耳中,自然让她是又难过又生气,她不过是想要一份儿纯粹的、不含其它杂质的爱情与家庭生活罢了,难道就真有那么难吗?尤其她还为此作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因此便有几分灰心与丧气。幸得有王嬷嬷紫鹃等人百般解劝,弘历又对她始终如一,她方渐渐释怀了些微。
“理他们那些个混帐东西作甚呢?”不待黛玉把话儿说完,雪雁便气哼哼的道,“成日价只想着把自个儿的女儿送进宫来,果真这天下除了皇上,其余男人都死绝了不成?说句不好听的话儿,倘若皇上不是皇上,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他们还会这般狗颠儿似的想送女儿给皇上?”
说完又向黛玉嗔道,“不是奴婢说娘娘您,您也凡事儿忒低调了一点子,不独不让诰命夫人们进宫来请安,连每年除夕夜守岁亦是让太后娘娘与皇上一块儿出席,竟是能不露面便不露面儿,也难怪那些个混帐要嚼舌子了…”
一语未了,已被王嬷嬷沉着脸子打断:“作死的小蹄子,满朝文武也是你一个丫头能随意骂作‘混帐东西’的?明儿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该说娘娘治下无方了!”
雪雁吐了吐舌头儿,不敢再说,倒是黛玉淡淡一笑,道:“左右都是自己人,嬷嬷不必忧心。”
王嬷嬷听说,便道:“话虽如此,凡事儿小心些儿,也是无妨的。”说完到底忍不住,亦跟着道,“只是才雪雁丫头的话儿倒果真有几分道理,依嬷嬷说,后日娘娘很该听从皇上的话儿,换了礼服与皇上太子一块儿接受百官的朝贺,然后再一块儿游行去祭祖酬神的。也好让那些个说嘴的人瞧瞧娘娘到底是何等天仙一样儿的人物儿,而他们的女儿又到底及得上及不上娘娘一根儿手指头?!”
一旁紫鹃雪鸢亦劝道:“嬷嬷言之有理,还请娘娘三思。”
黛玉听得几人之话儿俱有几分道理,又思及连日来弘历都苦劝自己初一那日与他一块儿去祭天,心里便有几分松动起来。正欲答话儿,就听得外面儿小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黛玉忙领着众人接了出去,就要屈膝行礼,却被弘历几步上前伸手扶住,佯怒道:“不是说好了你我之间不必拘这些个俗礼的吗?明儿妹妹再要这样儿,我可恼了。”一面挥手令众跟随之人都退了出去,一面拉了黛玉的柔痍往内殿去坐定,又稍一用力拉了她坐到自己膝上,方笑道:“果真回到自个儿家里也要理那些个繁文缛节的,明儿我可不烦死了…”
话音未落,已被黛玉嗔笑着打断:“都几年光景儿了,还满嘴‘你’啊‘我’的、‘死’啊‘活’的,皇上也该改改称呼儿、忌忌口了。”便要挣脱他,下地往旁边儿坐去。
弘历却是抱得更紧了,还将脸子埋进了黛玉的颈窝处,半日方闷声儿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哥哥’,明儿可不许再叫皇上了,听着生分得紧。”又抬手捧了黛玉的脸,细细瞧了片刻,方怜爱的道,“连日来让妹妹受累了,是我不好,以致妹妹自跟着我住进了宫里,竟是没过过一日的舒心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