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黛玉忙笑道:“可又是胡说,只要有哥哥与念林弟兄两个在的地方儿,于我来讲,便就是我的家。在自个儿家里,又岂会过得不舒心?哥哥不必挂心。”至于那些个风言风语,她历来便未说过与他听,毕竟要将偌大一个大清的江山打理得比雍正帝在位时犹要繁盛富强,已是一件劳心劳力之事了,她实在不忍心再拿这些个小事儿去扰乱他的心神了。
不想弘历却正色道:“妹妹怕我分神怕我劳累,我又岂会真个那个糊涂,不知道妹妹的委屈?那我也不配作妹妹的良人,作妹妹孩子的阿玛了!那些个大臣们的混帐话儿,我亦是一清二楚的,只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在任上亦并无过错儿,不好办他们罢了。为今之计,只有妹妹与我一块儿去接受百官的朝贺,一块儿去游行祭天,让他们瞧瞧妹妹的风采,方能彻底堵住他们的嘴了!”
一面忙又道:“当然妹妹若是仍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勉强妹妹的,至多再另想法子来解决此事便罢…”
“谁说我不愿意了?明儿是哥哥当政第一次正式祭天酬神,我若不去,岂非太扫兴了?”一语未了,已被黛玉含笑打断,“况我也想瞧瞧哥哥手下都有哪些个贤臣将相,想瞧瞧京城的百姓是如何的安居乐业,果真错过了此次游行,岂非抱憾终身?”
说得弘历喜之不禁,忙道:“那要赶紧命尚衣局的人来与妹妹连夜赶制礼服才是。”便要扬声儿唤人去传尚衣局的人。
慌得黛玉忙一把拉住,笑道:“前儿先皇万寿节时我作的礼服不过才穿过一次,如今整好儿拿来穿,何苦又劳民伤财的再去赶制?”又道,“不止我的,连念林与念榕的也是有现成儿的呢。”
闻言弘历沉吟了片刻,方笑道:“我有个主意,明儿不如让两个小家伙儿与咱们一块儿游行祭天去,也好让那些个混帐东西们知道,朕的子息旺着呢,不用他们整日在那里杞人忧天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不可言,也不待黛玉答话儿,他便扬声儿唤了人进来,令其抱两个儿子去了。
一时奶子抱了两个小家伙儿过来,弘历忙上前一手一个亲自抱过。
念林已经三岁有余,又虎头虎脑、聪明伶俐的,是皇宫上下公认的开心果儿,人人都爱他爱得了不得。如今他见了弘历,先就往他脸上蹭了十数下,方奶声奶气、慢悠悠的道:“林儿想皇阿玛了,皇阿玛有没有想林儿呢?”
弘历被他说得心里一热,不由自主便将说话儿的语气亦放得如他一般慢悠悠,道:“皇阿玛也想林儿呢,今儿个林儿有没有乖乖儿听额娘的话儿,有没有照顾好弟弟啊?”
念林忙点头,“林儿一直很乖的,弟弟也一直很乖。”
弘历便转头去瞧自己左手抱着的念榕,就见他正含着自己的小胖手指儿,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瞧着自己。他尚不足一周岁,还不会说话儿,唯一表达感情的方式,便是拿眼睛瞧自己亲近的人了。
原本就发暖发热的一颗心,在被小儿子又这般瞧了一会子之后,自然越发软得快要融化了,弘历遂示意奶子过来抱了念林,只专一的逗起怀里的念榕玩耍起来。一旁念林见父亲只抱着弟弟,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了,亦伸着手“皇阿玛、皇阿玛”的连声儿叫着‘要抱抱’,当下父子三人都笑闹作了一团,直把一旁的黛玉瞧了个满脸的幸福与喜悦。
好容易父子三人都累了,黛玉方命奶子抱了两个小家伙儿下去,又亲自拧了一张热帕子来与弘历擦了脸和手,方嗔道:“哥哥成日价这样儿惯着林儿和榕儿,明儿只怕他们连我的话儿都不听了。”
弘历听说,温柔一笑,道:“我也是想趁着他们两个这会子还小,多让他们快乐一点子罢了,不然待再大个一两岁,便要进上书房念书习学,下了学还要学习弓马骑射,便没有童年了,那里还能如现在这般呢?”
说得黛玉怔了片刻,方轻叹一声儿,道:“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儿走过来的吗?外人只瞧得见哥哥天生的皇子贵胄、钱权皆有,却不知这其中的辛酸与艰辛啊!”一面又在心里庆幸,饶是这样儿,弘历仍保持了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弥足珍贵了!
正说着,便有人来请示午膳摆在了那里?黛玉遂命直接摆到正殿来。夫妇二人对坐了用过,弘历便往御书房处理政事儿去了。不在话下。
番外之母仪天下篇(中)
展眼已是乾隆元年的正月初一,大清自入关后的第四代皇帝乾隆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规模的游行祭天酬神的日子业已到了。
这日天还将亮未亮时分,黛玉的坤宁宫内却早已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了,宫女、嬷嬷、命妇们,都忙得是脚不沾地儿,唯恐稍微停顿一会儿,便耽搁了今儿的正事。
彼时黛玉则正坐在靠窗的妆台前,闭着一双美目,任由身后的紫鹃雪雁梳理着她的头发。昨夜因着守岁,她一宿都通不曾合眼,神色儿间瞧着自然有一二分的憔悴,然这并未有丝毫儿能影响到她的绝世容颜,镜子中的她,仍是如平日里那般绝美脱俗,美得让人觉得只多看一眼,便是实实在在的巨大享受;又唯恐多看她一眼,便亵渎了她一般。
当然如今抱有这样儿想法儿的人,已不仅仅再是宫里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嬷嬷们,甚至还包括了满朝的文武百官了。
自作儿夜里国宴正式开始前,一身大清皇后盛装的黛玉素手挽着一身皇帝装束的弘历缓缓行进乾清宫正殿后,在场所有的男女老少便都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思绪亦不能自如的受自己控制了,包括那些曾有幸得见过黛玉容颜的少数几个大臣譬如张廷玉、鄂尔泰等人及其余几家王府诰命们。只因上首坐着的黛玉,实在是太过绝美高华,太过仪态万方、太过让人移不开眼球儿了!
这一刻,老少男人们的眼里心底都只剩下惊艳与难以置信,仿佛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此等绝美之女子;女人们的眼里则只剩下了深深的艳羡和自惭形秽。人们都如痴如醉的瞧着黛玉,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儿,唯恐自己眨眼的瞬间,就再瞧不见这个自己生平之所未见的美好人儿一般。
“咳咳…”
直至弘历有意而为之的几声咳嗽声儿响起,众人方自痴迷中蓦地回过神儿来,旋即便都在心里感叹,怪道皇上一直不肯再纳妃纳妾,凭是换了这世间那个男子,成日价面对着这样儿一个美人儿,亦对其余的任何女子,再提不起丝毫儿的兴趣儿来了罢?况且这样儿天上仅有、地下无双的人儿,不是原就该得到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一切的吗?!
之后的宴席、歌舞及宴毕燃放的大量五颜六色的烟花,俨然已吸引不了殿内众人的眼球儿了,他们虽不若乍一见到黛玉时那般失态了,但仍是克制不住要一个劲儿的往黛玉坐着的上席瞧,即使他们的目光时不时要遇上一旁龙椅上弘历不悦甚至暗含警告的目光,他们亦顾不得了,毕竟不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机缘瞧见当今皇后的绝世容颜的。
而之后的守岁,更是创了大清建国以来历年的高峰,与以往人们强打起精神硬撑到天明截然不同的是,今年人们都像吃了什么提神儿的东西一般,从头至尾皆是神采奕奕的,其状瞧着倒比白日里精神头儿还要好了几分。
满殿只有一个人满心的不悦,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今的天子弘历。彼时他的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懊恼与生气,众人如痴如醉瞧向黛玉的目光,让他是越看越生气,心里已不下百次千次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让黛玉出现在众人面前好了,如今可好,他的人儿就让人这般瞧了个彻彻底底,真真气煞他也!然碍于颜面与皇威,他还不能明言制止众人,说不得只能暗自盼着早些儿天明,早些儿让黛玉回坤宁宫去了。
好容易熬到天交五更时分,弘历亦再顾不得礼仪风度,喜怒莫辨的命众人散了,以备过会子的参拜与游行祭天后,便要亲自送黛玉回坤宁宫去,还是黛玉说今儿个是乾隆元年的第一日,让他万事儿以大局为重,好歹劝得了他去养心殿方罢,而黛玉自己则被紫鹃雪雁等人簇拥着,一径回寝宫梳洗妆扮去了。
正自闭目养神之际,忽然闻得紫鹃在耳边小声儿说道:“回娘娘,发髻已梳理好了,请娘娘瞧瞧那里有不妥儿的,奴婢们好现改。”
黛玉闻言,缓缓睁开一双美目,就见镜子中的自己早又换了一个更为端庄却不失俏丽的发型,不由展颜一笑,道:“如此便很好了,何须再改?”又问,“太子与二阿哥的礼服可换好了?”
雪雁忙笑道:“已经穿戴妥当了,正等着娘娘瞧过呢。这会子奴婢便去让奶子抱过来?还是待娘娘穿好礼服再去?”
“眼下便去罢。”黛玉点头笑道,“过会子穿了礼服,可就不好抱那两个小皮猴儿了。”说得众人都抿嘴笑起来。雪雁忙快步往外去了。
少时,便见奶子抱着妆扮一新的念林念榕小兄弟俩进来了。
两兄弟一瞧见黛玉,便都伸出胖胖的小手要‘抱抱’,黛玉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笑道:“皇额娘不比你们皇阿玛,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儿抱起你们两个来…”
一语未了,念林便先奶声奶气儿的接道:“那皇额娘就先抱弟弟罢,过会子再抱林儿亦使得的,横竖林儿还有奶娘抱抱呢。”
黛玉听说,心里一热,不由抬手轻柔的抚了他的头一把,方笑道:“林儿才这么小就知道凡事儿要让着弟弟,额娘心里很高兴,明儿林儿可要一直这样儿保持下去哦。”
念林重重的点了一下儿头,仍是奶声奶气的道:“皇额娘放心,林儿理会得的。”
学着他的样子亦重重的点了一下儿头,又柔声儿说了一句:“额娘相信林儿。”黛玉方转身抱过奶子手里的念榕引逗起来,一胖念林亦不时凑笑两句。
母子三人正其乐融融之时,就听得宫女们齐声儿道:“皇上吉祥!”黛玉因忙偏头瞧去,果见早已穿戴好了龙袍金冠的弘历大踏步进来了。
瞧得母子三人正玩笑,他忙亦上前与之笑闹作了一团。
闹了半日,便闻得乾清宫首领大太监贵喜儿在外面尖声儿道:“回皇上,钦天监才来人回吉时将至,请示皇上娘娘可否动身儿了?”
弘历听说,沉声儿向外说了一句:“朕知道了,过会子便动身儿。”又命众人先且退下后,方一把揽了黛玉在怀,闷声儿道,“怎么办,我不想让妹妹再被更多的外人瞧见了!”
昨儿夜里满朝文武及其家眷毫不掩饰瞧向黛玉的目光,已让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儿,再想着过会子游行去天坛和雍和宫时,还会有更多的人瞧见她原本只专属于自己的绝世容颜,他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一直劝说黛玉与自己一块儿去进行这些典礼的,大不了他再想其他法子去解决那些个流言之事便罢,他就不信以他贵为一国之君的尊贵身份,还能解决不了那点子事情?如今倒好,弄得他说骑虎难下了!
听得弘历这句孩子气的话儿,明白他不过是发几句牢骚,心里却是明白的,黛玉不由又是好气有是好笑,因抬头嗔他道:“哥哥都已是一国之君、两个孩子的阿玛了,怎么还会说出此等幼稚的话儿来?”又笑道,“前儿个可是哥哥百般撺掇我参加游行大典的,这会子满朝文武与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今儿个我要与哥哥一块儿游行了,哥哥再要后悔,可是迟了。”
一席话儿说得弘历越发懊恼,因咬牙道:“今儿我可算是彻底明白‘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了!”说完皱了片刻的眉头儿,又道:“不管了,过会子妹妹一定要以面纱遮脸才行。”
闻言黛玉不由越发笑个不住,半日方叹道:“哥哥当我想那般抛头露面的?只是今儿个面对的是我大清的子民们,果真缚着面纱游行,他们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说我身为大清的国母,面对自己的子民,却连真颜亦吝于展示,又何谈什么‘爱民如子’呢?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咱们倒是以大局为重的好。”
弘历听说,心里虽犹不豫,情知黛玉所言原就在理,说不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儿。
适逢贵喜儿又在外面儿催请了,弘历方退了出去,复又令紫鹃等人进来,服侍黛玉更了比昨儿夜里更为正式的皇后礼服朝珠与凤冠,又令换了簇新的衣衫和奶子抱好了念林念榕,一家四口方被一众太监宫女簇拥着,沿着汉白玉的御道与陛阶,往太极殿外缓缓而去,等候文武百官的朝贺,及稍后登上御辇与凤辇出宫往天坛与雍和宫去。
百官早已侯在太极殿外了,听得太监高唱:“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后,忙都自发就地跪下了,口里犹高唱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经过了昨儿夜里的守岁,他们已经对黛玉这个皇后心悦诚服了,因此口气儿里的恭敬与爱戴,亦是发自肺腑的。
弘历自然听出了他们口气的心悦诚服,不由龙心大悦,因高声儿说罢:“众爱卿平身——”后,方就这贵喜儿的手,上到了一旁的御辇上。至于黛玉,则领着念林与念榕小兄弟两个,登上了后面儿的凤辇。
待前面儿的弘历与后面儿的黛玉母子三人一坐定,十六名明黄侍卫抬着的御辇与十二名侍卫抬着的凤辇,便在打头儿的无数彩旗和仪仗队的鼓乐下,缓缓往神武门方向逶迤着去了。凤辇后面儿,则是一百二十名身着一色服装的宫女,其后则是一百二十名侍卫,最后才是或骑了马或乘了轿的文武百官们。
往前看,仆从如云;往后看,卫队如山,端的是浩荡至极,盛大至极!
约莫花了大半个时辰,大队人马终于缓缓行上了去往天坛祈年殿的必经之路——朱雀大街。
就见街道两旁早已是万头攒动了。无数的百姓争先恐后的拥挤着,要争睹当今皇上,尤其是皇后娘娘的风采。
当瞧清楚凤辇上黛玉的绝世姿容,及她身旁粉雕玉琢、雪团儿一般的念林念榕后,道路两旁的百姓们攸地皆似被人点了哑穴一般,不约而同都张大了嘴巴,却久久发不出声响了。
半日,不知道是谁高叫了一声儿:“神仙佛祖,今儿个我可瞧见仙女儿了!”
人们方齐齐回过神儿来,便有人高声儿反驳:“什么仙女儿,分明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呀!”
又有人说,“依我说,皇后娘娘可比仙女儿美多了!”
“怪道皇上那般宠娘娘呢,换了谁,也会一样儿的!”
……
“皇后娘娘是仙女儿——”
伴随着这一声儿高叫,人群立时沸腾了,嘴里还不时发出‘呀’、‘呀’之类的惊呼声儿与念佛声儿,更有甚者是张大了嘴巴,便一直再没合拢过。
旋即便都匍匐到地上,兴奋的欢呼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沿途所经之处,群众们无一例外都拜倒在了地上,嘴里更是热情的喊叫着空前一致的口号儿,以致御辇上的弘历与凤辇上的黛玉,都被他们的热情所深深的感动了,因命人将辇上的帘子悉数都拉开,并含着笑容,向两旁的群众们挥手示意起来。
群众们眼见自己的热情有了回报,不由越发兴奋喜悦,欢呼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当下朱雀大街整整十里的街面儿上,便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欢乐的海洋!
此时黛玉坐在凤辇上,虽仍挂着笑意儿,她却分明觉得自己的眼角儿有了泪意,朴实憨厚热情的人们啊,她应该早些儿与他们相见的。
番外之母仪天下篇(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眼见天坛就快到了,群众们却仍自发的尾随在大队人马的后面儿,如痴如醉、热情兴奋的高喊着,压根儿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只是朱雀大街与天坛交界处的街道,到底不若朱雀大街那般宽阔敞亮,偏热情的人们又争相拥了过来,端的是脚挨脚、人挤人,渐渐竟传出一阵阵儿被挤坏了的小孩儿甚至大人们的哭叫声儿了。
人们终于意识到,即便是为了能多看一眼仙女儿一样儿的皇后娘娘,而要白送掉自己的性命,亦是多么的不值当!于是便又都往回挤去,以期能早些儿挤出眼前这堵厚厚的“人墙”。
然,后面儿的人仍在不停的往前拥,于是本就不甚阔朗的街道,霎时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惨叫的人们亦越发多了起来。
此情此境,早被骑在马背上断后护卫的傅恒及弘历另一名亲信臣子福伦瞧在了眼里,因大声儿指挥着随后的侍卫们疏散起人群来。
却不想人们早被挤得慌了神儿,如今又见侍卫们大声儿喝骂着,有几个甚至不停晃动着手里的鞭子或长枪,便以为是要那就近的自个儿开刀,不由越发慌乱不堪,因你推我、我挤你,你踩我、我压你的,场面竟比方才还要混乱了几分。
当下不止文武百官,便是前面儿御辇上的弘历与凤辇上的黛玉亦隐约听到后面儿的骚乱了,因命停了下来。后面儿随侍的弘昼、弘瞻与怡亲王弘晓等人忙打马过来,抱拳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弘历皱眉问道:“朕恍惚听到后面儿有侍卫的叫骂声儿和百姓的哭叫声儿,到底怎么一回事儿?敢是侍卫在欺压百姓们不成?”
几人忙道:“臣弟亦不是很清楚,倒是傅国舅在后面儿断后,只要传了他来,自然一问便知了。”遂挥手令了两名亲随去穿傅恒。
不多一会儿,便见傅恒打马过来了。待他行礼问安毕,弘历又拿方才问弘昼等人的话儿问了他。他忙抱拳恭声儿回道,“回皇上,侍卫们并非是在欺压百姓,实在是百姓们为了争睹皇后娘娘的风采,大量拥过来,造成了人员相互挤压踩踏,是臣与福大人令他们疏散百姓的。”
虽则二人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傅恒又是黛玉的娘家哥哥,当今的国舅,到底如此君臣已有别了,因此不管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底下,他待弘历都比先恭敬了不少,时刻牢记一个作臣子的本分。弘历先还说了他几次,后见实在说他不转,说不得亦只好由他去了。
“相互挤压踩踏?”弘历听说,不由越发皱紧了眉头儿,“情况竟这般严重?可有人员伤亡?”
傅恒犹豫了一下儿,方道:“眼下还说不好,只是…再要这么挤压下去,伤亡只怕是必然的。”
弘历听说,沉吟了片刻,终于下了命令:“既是如此,人命关天,国舅便带了所有的侍卫们去疏散百姓罢,希望能将伤害减低到最小的程度。”
“所有的侍卫?”一语未了,一旁庄亲王便先惊呼道,“国舅若是将所有的侍卫都带走,皇上与娘娘的大轿又该谁来抬呢?一会子误了吉时,可又该怎么样儿呢?况老百姓这么多,万一有刺客混迹于内,可怎么样呢?”
傅恒亦道:“回皇上,吉时不能误,祖宗们的规矩更是不能废,臣请皇上继续前行便好,臣一定会尽全力善好后的。”
说得弘历有些儿踌躇起来,正自沉吟之际,却听得后面儿一个声音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大的事情在人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恳请皇上不要再犹豫了,倒是先疏散安抚了百姓们的好。”不是别个,正是黛玉。
一面说着,她已一面就着地下嬷嬷宫女们的手下得地来,缓缓行至了御辇下去。
弘历见了,亦再顾不得避嫌,猿臂一伸,便已稳稳将她拉上了御辇,停在了自己怀里,旋即压低声音嗔怪道:“妹妹作什么随便下得地来,这里人山人海的,到底不比宫里,要是磕着碰着那里,岂不是要让我心疼死?”
黛玉将众目睽睽之下他亦丝毫儿没有要避嫌的意思,不由微红了脸,因忙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方同样儿压低声音道:“哥哥只想着我磕着碰着那里了要心疼,就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个百姓碰着磕着了那里,他们的父母夫婿妻儿亦是同样儿要心疼的?况此事儿一多半儿又是因我而起,果真酿出什么祸事儿来,叫我如何能心安?至于刺客,我相信我大清的子民们,他们是决然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的!”
先前群众们的狂热与方才傅恒的那句“为了争睹皇后娘娘的风采”,及这会子人群的混乱与恐慌,她都是远远看见听见了的,虽然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却亦将发生此事儿一多半儿的责任都揽到了自个儿身上。
说完见弘历并不说话儿,黛玉以为他仍顾念着祖宗的规矩,自己犹未劝得转他,忙又道:“皇上心里的顾念我亦知道,但大清自开国以来,历届先帝譬如顺治爷儿、康熙爷儿乃至皇阿玛,素来便是爱民如子的,今儿个这样儿情况,想来九泉之下先帝爷们知晓了,亦是不会怪责的,皇上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