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得强撑着:“所谓‘体己’,自然该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而非官中大家伙儿所共有的,如今我要与谁,你们都是无权过问的。况好歹我还是这家里辈分儿最高的人,你们眼里可还有没有我这个作母亲作祖母的?就大声儿的在我院里争吵起来,成何体统?趁早都离了我这里罢!”说着便要拂袖进屋。
岂料贾赦与邢夫人夫妇瞧得贾母要进屋,忽然便不约而同冲上前一人拉住了她一只胳膊,口里犹道:“老太太若是不给咱们一个说法儿,今儿个大伙儿都别想离开这个院子一步!”
那贾母原是要赶紧进屋“避难”的,冷不防背后被二人这么重重一拉,一个站不稳,竟后退了几步,便顺着脚下的几级阶梯,一下子滚了下去,最后还将头重重叩在一旁的花园子沿上,当场便血流不止,晕了过去…
第一O一章 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元宵节过后,自腊月起便一直忙个不休的黛玉,终于得以清闲了下来,因每日在家或是同沁灵说笑一回,或是回富察府瞧瞧富察福晋及墨颖,或是待晚间弘历来家后与之看看书下下棋的,倒亦算是为前一段儿的忙碌和劳累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放松。
这一日傍晚,估摸着弘历要自衙门来家了,黛玉便命紫鹃:“命人把热水手巾捧上来,预备过会子王爷来家后洗手。”又命雪雁,“告诉厨房,可以传膳了。”说完便坐到榻上,随意拿起一本书,翻瞧着等候起弘历来家。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犹不见弘历回来。正欲打发小子路上瞧瞧去时,却见沁灵扶着小丫头子进来了,四下里瞧了一圈儿,不见有弘昼的身影儿,方纳罕道:“还以为咱们家那位爷儿又到妹妹家蹭饭来了!”
黛玉听说,好笑道:“自姐姐过门至今,五弟可是再没未经允许,就扔下姐姐一人在家用晚膳的。”一面亦纳罕道,“只是你四哥亦未来家,想是皇阿玛有事儿吩咐他兄弟二人亦未可知。依我说,这会子你也不必家去了,就在这里咱们姐妹说说话儿是正经,只打发个小子到门口候着,待他们回来后,让五弟亦进来一道用膳罢。”
闻言沁灵只得点头道:“只好这么着了。”说着与黛玉对坐了,说起闲话儿来。
不想二人这一等,就直等到二更天犹未见兄弟二人回来,二人便有些儿招架不住,欲各自回屋先歇下了。
正吩咐着跟沁灵来的人好生伺候着,又命人去了一盏琉璃绣球灯笼过来,欲让沁灵自己拿着,免得路上跌跤时,就有小丫头子进来道:“回二位福晋,二位爷儿回来了。”
黛玉与沁灵听说,登时睡意全消,因笑道:“早不回来晚不会来,偏人想睡之时,就回来了,果真是一对儿磨人精。”一面接了出去。
就见满脸阴郁、紧抿薄唇的弘历,与一脸杀气腾腾、像是随时准备着要吃人的弘昼,并排着行了进来,倒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
“这是怎么了?”行至二人面前挽了他们的胳膊,黛玉与沁灵压低声音各自问自家的爷儿道。
却见一贯对爱妻疼宠有加、千依百顺的二人,先后都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扔下爱妻,径自进了屋里去。
当下黛玉沁灵越发狐疑起来,二人敢是中了邪不成?因忙忙亦撵了进去,就见二人只是冷着脸子坐在椅子上,既不说话儿亦不吃茶,连带一屋子的气压亦低了不少。
沁灵是个急性子,自然受不得这种沉闷,因一进屋子便赶着弘昼问道:“到究怎么了嘛?有什么话儿是不能说出来让我与妹妹知晓的?”
黛玉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令她先容二人冷静一下儿,又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自己动手沏了一壶雨前的龙井来,与他们一人倒了一钟奉上,方柔声道:“这会子没有一个外人在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你们就直说罢,或许我与二姐姐可以为你们分分忧呢?”
饮过一盏茶,又闻得爱妻都这般说了,弘历方稍稍缓和了一些儿眼色,但仍不愿意开口说话儿,只拿眼示意让弘昼说。
弘昼收到他的眼神,狠狠的点了一下头,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方恨声道:“昨儿个夜里位于正阳门东街停放十三叔灵柩的贤良寺被人给毁了,若非守灵的护卫们拼死护着,连十三叔的遗体都要被抢走了!据探子来报,是弘皙和贾元春那对儿丧心病狂的狗男女,为了能让皇阿玛急怒攻心,继而再次病倒,方便他们动手,而派人去做的…”
一语未了,弘历已用比冰水浸泡过还要冰冷几分的声音打断了他,“明儿待大局定下来以后,一定要将那对狗男女挫骨扬灰!”
沁灵原就对此事不甚知详,闻言后只狐疑着一张俏脸未发一语,倒是黛玉在捕捉到怡亲王的遗体并未受到损害,稍稍放下一些儿心后,便忙又急声儿问道:“那皇阿玛的情绪身体有没有因此事儿而怎么样儿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弘历怕吓坏了黛玉,遂有意收敛了一下儿满脸的戾气,方强自作出一脸的平静向黛玉道:“皇阿玛气得呕了血,所幸太医说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这会子皇额娘正寸步不离的伺候着。”
微微点了一下儿头,黛玉忽然向沁灵道:“不知姐姐可否去厨下瞧着下人们弄几道小菜儿上来,晚膳时咱们都未吃什么东西,这会子饿得我心烧得慌。”
闻言沁灵亦不介意黛玉是有意支开她,反而笑道:“乐意至极,横竖我在这里亦对你们说的话儿有听没有懂的。”说着果真转身蹦跳着去了。
这里黛玉方向弘历弘昼道:“那你们预计下一步怎么样儿呢?”
弘昼见问,先就恶狠狠的道:“还能怎么样儿?自然是明儿一早便点齐人马,冲到理亲王府,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了!”
话音刚落,就见黛玉已是蹙起一双黛眉反问:“然后让天下人都说皇阿玛罔顾先皇遗命,妄杀先皇嫡孙,让皇阿玛与十三叔这么多年以来的部署与安排都白费?”
“呃…”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儿,几乎不曾将弘昼当场噎住,半日方赧颜道:“是我欠考虑了。”一面又向弘历道,“怪道今儿个皇阿玛要一再的命我不可轻举妄动呢,敢情儿还有这一层儿顾虑。”
弘历瞪他一眼,道:“你才知道,果真是个猪脑子!”
说的弘昼又气又委屈,却是敢怒不敢言,再看一旁弘历与黛玉都已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方自我解嘲道:“罢了,能逗得四哥四嫂开怀一笑,也算是我小功一件儿了。”说着自己亦笑了起来。
笑毕,黛玉方问弘历:“皇阿玛怎么说的?”
“皇阿玛还未发话儿,但只皇额娘吩咐让咱们兄弟将此事处理了便好,免得皇阿玛劳心劳神的,不利于龙体的康复。”弘历答道。
微微颔了一下首,黛玉道:“皇额娘是对的,如今也是时候该你们替皇阿玛分忧了。”说着话锋一转,“只不知你们可想好该怎么做了?”
弘历听说,笑而不答,反问她说:“那依妹妹之见,咱们可该怎么做呢?”
闻言黛玉不由淡淡一笑,道:“分明哥哥心里已有了主意儿,偏还要来考我。罢了,既是哥哥有心考我,少不得我多嘴说一说自己的一点子愚见了。”
说着顿了一顿,方正色继续道:“凭理亲王府的财势,那里有能力长期养着那三千死士?而他们缘何一直迟迟未行动?所忌惮的不过是皇阿玛的威名罢了。尤其如今理亲王府的嫡子又没了,凭他们是谁,亦是不敢轻易打这场他们赢面儿并不算大的仗的,因此他们才会相出冒犯十三叔遗体的愚蠢法子,以期能气倒皇阿玛,让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为皇阿玛龙体有恙之事儿操心,而疏于防范,继而有利于他们的行动。”
“咱们倒不如就与他来个将计就计,明儿便放出消息,说皇阿玛因着贤良寺之事儿而气病了,如今已是卧床不起了。到时理亲王府自然按耐不住,必定会有所行动,咱们再要出兵镇压,可谓是名正言顺,怎么亦不会落人口实了!”
话毕,见弘历与弘昼未发一语,黛玉以为他们是不赞同自己的计策,因面上一红,小声儿道:“当然我也知道皇阿玛万金之尊,不能轻易拿龙体来开玩笑。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子妇人愚见罢了,最后还得你们拿主意才是…”
一语未了,却见兄弟二人俱拊掌赞起“妙计”来。弘历又附耳悄声儿向黛玉道:“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妹妹的想法儿,竟与我的不谋而合了,咱们果然是夫唱妇随啊!”
说得黛玉小脸越发红颜,啐道:“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便指着“我去厨下瞧瞧二姐姐去”为由,忙忙避了出去。
余下弘历与弘昼两个,开始一脸严肃的商讨起正事儿来。
翌日,当今皇上因着贤良寺怡亲王灵柩被冒犯之事而急怒攻心,继而大病不起,临人事不省之前下旨由四贝勒监国的消息,便似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飞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自然,城外的郑各庄亦不能例外。
当下理亲王与元春便有些儿坐不住了,尤其后者,更是恨不得当夜便杀到皇宫去,将雍正帝拉下马,让自己的男人登基做皇帝,让自己亦过一把母仪天下的瘾,更让她那如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日渐少下去的体己银子,能再也不用少下去。——虽然那些银子都是从贾母处得来的,如今既然被贾母“给”了她,自然就是她的了,自己的东西,成日价的被这样儿用着,便是傻子,亦是会心疼的!
然理亲王到底还未愚蠢到与猪是“近亲”,自然不敢贸然便相信了这个消息,因派出了探子多方打听,终于确认了当今皇上确实病倒了之事,且据说此番其病还来势汹汹,大有一命呜呼之势,如今的京城与朝堂,俨然已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至此理亲王再不疑有他,遂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点齐被自己好酒好肉伺候了这么久,就是盼着今儿个这最后一搏的三千亡命之徒,分作两拨儿往京城防范一向较薄弱的南北二门进发了。
在笑语晏晏的送走理亲王之后,元春到底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放心,毕竟雍正帝虽不行了,四大辅政大臣还是有点子本事儿和手段的,她不能随意拿自己的名来开玩笑。当下便忙忙回到自己屋里并挥退众伺候之人,旋即钻到床底下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那里面装着她的“保命金丹”——当日雍正帝赐下的圣旨。虽则如今永端已没了,至少此物能够在事情的局面发展到最坏,亦即弘皙不慎兵败时,保住她的一条命。
想至这里,她忙又暗骂自己乌鸦嘴,为了这一日,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耗费了那么多的物力财力,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又岂会轻易兵败的?眼下她还是好好想想明儿自己作了皇后,该怎么去收拾那些个以往给过她气儿受的人是正经。她仿佛已看见了无数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正谦恭卑微的顶礼膜拜着自己,若非极力克制着,她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了。
然仅仅就在一瞬之后,她的笑容便攸地僵在了脸上,只因拿原本该放着那道儿明黄圣旨的盒子里,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儿,变得空空如也了!
她的心里霎时涌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来,手脚亦跟着发软到站不起来的地步了,她终于隐隐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好像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了。
正恐慌得上下牙关直打颤之时,忽然又见几个丫头一直声儿的哭着进来说:“福晋,不…不好了,五贝勒爷领着许许多多的官爷们闯进来了,见人就要拿人,见东西就要抢东西呢…”
元春听说,心下益发恐慌起来,一张脸子亦跟着煞白得鬼一样儿。好容易就着丫头们的手哆哆嗦嗦起得身来,正欲避到后花院子去,却见凶神恶煞的弘昼,已领着一众同样儿凶神恶煞的官兵们,堵在了她的门口。
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元春强自稳住心神,挤出一抹笑意,道:“不知五贝勒这会子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儿?”不容弘昼答话儿,她忙又道:“我虽不才,却亦当得起五爷一声儿‘嫂子’,五爷就这么带着一众官兵们闯进我的卧室来,于情于理,只怕都说不过去罢…”
话未说完,已被弘昼冷笑着打断,“嫂子?就凭你一个下贱的奴才秧子,也配在爷儿面前充嫂子?”说着喝命身后的亲兵们,“拿下!”
亲兵们听说,忙齐声喝了一句:“喳!”便有两个上前,如狼似虎的用力反扭了元春的手,将其箍制住了。
元春被弘昼的人箍着,仍不忘作垂死的挣扎,因大声儿嘶吼道:“我不服,我又没犯什么王法,你凭什么抓我?好歹我还是一个亲王福晋,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将我抓起来…”
嗤笑一声儿,弘昼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亲王福晋?多早晚你入了咱们皇家的玉牒了?就在这里充起主子福晋来了!你不服是吗?明儿爷儿就让你死得口服心服!押下去!”说着一挥手,命人将其拖了下去。
这边厢弘昼正瞧着人抄检理亲王的老巢,京城南北二门处弘历与弘瞻亦未闲着,正领着禁卫军与弘皙的三千死士们厮杀着。
不能不说弘皙实在不是有智计的人,竟轻易听信一个女人的话儿,以为仅凭自己手里区区三千的兵力,便可颠覆雍正王朝,继而登上大清皇帝的宝座!
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为时晚矣,只因其时他的三千死士已悉数呈尸京城南北二门外,而他自己则在全身多处负伤、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被弘历及其亲兵生生活捉住了!
白衣翩然、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弘皙,弘历并没有似一般的得胜者那般喜形于色,而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儿,方冷冷道:“如果你没有冒犯十三叔的灵柩,或许皇阿玛还可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你既已作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怨不得皇阿玛不客气了!”
被人反手扭着的弘皙听说,瑟缩了一下儿,方冷笑道:“先皇大行时,可是特意留了遗命,要当今皇上永世善待于我的,难道如今先皇的遗命,在你们眼里都作不得数了吗?”
闻言弘历越发冷下了脸子,道:“你倒还有脸子提皇玛法的遗命,难道皇玛法留下那个遗命,就是为了方便你今日大逆不道、谋朝篡位的?他老人家慈悲为怀,放你一支一条生路,又保你永世荣华富贵,你却犹不知足,今儿个竟是这样儿报答于他的,明儿到了九泉之下,看你还有什么脸子去面见与他!”
一席话儿说得弘皙再找不到话儿来反驳,渐渐低垂下了头去。
弘历见状,忙命亲兵:“押下去关到刑部大牢里,待明儿皇阿玛龙体痊愈后,再作定夺!”横竖如今弘皙已沦为阶下囚了,要杀他倒亦不急在这一时,当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作呢,那便是去查抄暗地里与之有干系的礼亲王府、郑亲王府,并在这场战役中,与理亲王府提供了大量财力支持的宁国府荣国府贾家!
次日凌晨,当宁荣二府上下还未及起身时,由弘历弘昼亲自领着的五百禁卫军,已行进在了前往贾府的路上。
彼时荣庆堂内,贾母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脸无神的瞧着帐顶,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她的额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以往饱满富态的脸庞,亦在短短几日光景儿里,瘦下一大圈儿了。之所以会这样儿,一半儿是她受了伤未得到及时的救治,一半儿则是膳食补品上的调理亦未跟得上。
原来自那日眼睁睁瞧着抱琴等人抬了贾母的体己扬长而去后,贾赦邢夫人便发了狠,说贾母‘既然你不拿咱们儿当儿子媳妇儿看待,咱们亦没有必要再孝顺于你’,不独命大房的下人们来搬光了她屋里但凡值点银子的古董玉器、字画儿成设,还将她仅剩下的几百两散碎体己银子亦一并拿了去,之后便再未出现到她房里过,自然更想不到她还有伤在身了。
而贾政虽是老好人,到底不惯这些个俗事儿,因只命人去请了大夫来与她诊视并包扎,又命跟着的人好生伺候着后,便忙活儿自个儿的去了。余下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们没了个准星骨儿,又见如今系邢夫人与凤姐儿全权当家,忙不迭都赶着巴结奉承去了,除过鸳鸯琥珀几个平日里贴身的丫头,向来属于荣府内最热闹的地儿荣庆堂,一时竟门可罗雀起来,连个现成儿的热饭热水亦吃用不上了。
大略回顾了一下自己尊崇富贵、高高在上的八十年人生,贾母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悲凉来,谁能想到,到她暮年之时,竟还要忍受不孝子孙们这样儿的羞辱与折磨吗?早知道当年她就不该将贾赦认为自己的嫡子,只认贾政一个的,不然她又何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如今她惟一的希望,便是元春那里能如愿以偿、大业竟成了,到时贾赦夫妻父子等人便会意识到今日她缘何会这样儿偏心于二房——虽然这“偏心”有一半儿是非她心甘情愿的,当然待元春坐上皇后宝座之时,他们是巴结奉承都来不及,又岂会再计较今日小小的得失?到时他们都会为她今日的高瞻远瞩佩服得五体投地,继而再奉她为老封君罢?
“老、老太太,大事儿不好了…”
一阵儿由远而近的哭喊声儿,攸地打断了贾母的美梦,旋即就见一个小丫头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哭道:“外面儿来了多多少少拿刀拿枪的强盗,正翻箱倒笼抢东西呢…”
贾母正为自己的美梦被打断而心生不悦,欲开口骂那小丫头子几句的,却忽然听得她这番话儿,当下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母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却见上至贾赦贾政贾珍,下至邢夫人尤氏凤姐儿李纨等并上下丫头婆子们,俱乌压压将自己的屋子挤了个水泄不通,而靠窗的榻上,则端坐着一身贝勒朝服的弘历与弘昼二人,四周则围满了两人的亲兵们。
咋见此景象,贾母一时还回不过神儿来,因怔了半日,方忆起自己昏厥前小丫头子的话儿,当下又要唬死过去,却见一旁被人反剪着手的贾赦忽然跳着脚冲自己叫嚣道:“才二位贝勒爷儿说今儿个是因为与理亲王府勾结,参与谋逆大罪要查抄咱们家,我已问过所有人了,都说不知道此事儿,老太太近来与理亲王福晋走得近,那么老太太必是知道了,那么就请老太太赶紧认了罪,不要带累到咱们这些无辜的人罢!”
贾母原已吓得魂不附体了,如今又听得贾赦这般无情无义的话儿,更是又气又怒,因颤巍巍骂道:“我把你个没孝心、雷打挨千刀的下流种子,人家作儿子的还替父母去死呢,你倒好,一遇上事儿便先赖到我头上,生恐我连累你了!”
贾赦听说,半点儿不觉着羞愧,反而冷笑一声儿,道:“老太太都不拿我当儿子了,我又岂能再拿你当母亲,劝你趁早儿招了罢,免得带累到我们!”
说得贾母越发气恨不已,正欲开骂,却听一旁贾政先道:“如今都已到这步田地了,大老爷还只管与老太太拌嘴,传了出去,成什么样儿了!”
闻言贾赦便跳着脚意欲回嘴,却听得一旁弘昼暴喝一声儿:“谁要再多说一句,爷儿立马撕烂了他的嘴!”方止住不敢再说了。
又听弘昼冷冷道:“快快将你们与弘皙那乱臣贼子的勾搭尽数招出来,或许爷儿还可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就等着与弘皙元春那对儿狗男女一样儿,等着被挫骨扬灰罢!”
阴狠暴戾的表情,再配上他威胁意味儿十足的话语,当即便让满屋子的人大半儿吓得“扑通”一声儿跪到了地上,余下一小部分未反应得过来的,在瞧得周围众人都跪下后,忙亦哆哆嗦嗦的跪下了。都齐齐哭道:“并未曾与理,哦不,是弘皙那个乱臣贼子有过什么勾结,究竟连面儿亦很少见着,求二位爷儿明察。”
哭过之后,贾赦又发狠道:“果真要有什么勾结,亦只能是老太太与二老爷一房的事儿,毕竟那狗贼是二房的女婿,与咱们大房说到底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却忘了往日里自己是如何在同僚们面前吹嘘自己有个亲王侄女婿,又是如何享受着众人的奉承与巴结的!
弘昼最是个没有耐心的,瞧得众人都这般哭哭啼啼后,越发不耐,因冷着脸子便欲命人先用刑,却见一旁弘历抬了一下手,又冷冷道:“告诉不得你们,理亲王府已于昨儿个夜里被查抄,弘皙与贾元春并未其府里上上下下二百七十一口人,这会子俱已下了刑部大狱,等候明儿被凌迟处死,识趣儿的就赶紧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招了,爷儿保证留你们一个全尸!”
一面说着,他一面拿冷冷的目光扫了地下跪着的众人一遍,最后将目光停在了犹跪在床榻之上的贾母身上,据他方才的观察与之前得到过的消息来看,兴许贾元春只是将此事告诉了贾母一个人。贾府其余众人俱不知晓此事亦未知。但那又如何呢,不管贾府其余众人是不是知晓此事,涉及到这样儿满门抄斩的大罪,他们都是死有余辜的!
第一O二章 为活己命不打自招
却说贾母闻得弘历冷冷的道出理亲王府已被查抄,弘皙与元春都被下了大狱并即将被凌迟处死之事儿后,终于知道大势已去,当下连外衫亦顾不得披一件儿,便仅着中衣连滚带爬下得榻来,扑倒在弘历面前,抱住他的皂靴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