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替蛋头拉好了马车帘子,瞅着青草萋萋的远方,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长大之后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好玩的,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长大了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你转。
他有无数条道路,道路与道路之间总是在碰撞,总是在覆盖,且一层覆盖一层,永远都没个尽头。
人就像一只不断跳跃的猴子,从这一条路蹦跳到另外一条路上,被母亲抱着行走一程之后,后面的路就要靠自己蹦跳下去,没有那一条路会刻意的在脚下等你…
第一二零章 云琅美好的一天
自力更生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只是执行起来比较困难,还会被人打。
羌人妇人打起架来比男子还要来的彪悍。
一个小小的羊毛口袋数量的纠纷,一群妇人就在军营里大打出手,出手之狠毒,下脚之彪悍,完全出乎云琅的预料之外。
挖眼,抓舌,撩阴,袭胸更是精彩纷呈,让云琅大呼过瘾。
本来好好地站在一边看把戏的云琅,被天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一块石头砸破了脑袋。
血一下子就从脑袋上流下来了,惹得一边看护云琅的家将王胡惊叫连连。
苏稚检查之后,发现只是皮外伤,就用干净的麻布包扎一下了事。
正在抱怨那些乡野村妇野性难驯的云琅忽然发现眼前的苏稚憔悴的厉害。
摸一下她的额头,这才发现这个小女子烧的很厉害。
“昨夜洗澡之后贪凉就吹了一下风,结果,今天早上就感觉不舒服。”
听了苏稚的辩解,云琅立刻就推着苏稚来到了卧室,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厚厚的毯子,然就去煮了一剂小柴胡汤,这可是医圣张仲景的不传之秘,被云琅从后世弄来之后,成为了大汉最好的一道汤剂。
“苦!”
苏稚喝了一口温热的汤药之后就皱起了眉头。
云琅拍拍脑袋,然后就疵牙咧嘴的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罐子糖霜来,装了一勺子药汤,就用湿润的勺子背面沾点糖霜喂苏稚喝药。
身为医者的苏稚自然是知晓药是苦的,也不畏惧喝苦药,只是当云琅伺候她喝药的时候,未免就娇气一些。
汤药加了糖霜之后,味道估计更差,苏稚喝的很是香甜,相比汤药,她更喜欢云琅伺候她。
“那些妇人为何打架?”
“一个妇人说她编织了十一条羊毛口袋,另一个妇人说她只编织了十条口袋,还说那个妇人因为陪收口袋的胥吏睡觉,所以才敢多说一条。然后,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
“那个妇人到底跟胥吏睡了没有?”
苏稚看事情的角度很奇特,明明两群妇人人头都打成猪头了她不理会,现在只关心妇人跟胥吏间的那点事。
“不知道啊,这些妇人的算学不好,经常一五得七,二五十八的乱算,总之,就一个目的,用最少的口袋换最多的钱,胥吏是直接跟她们打交道的,这种事说不准的。”
“你就不管管?”
“管?我脑袋都破了,还管?你知道不,在咱家刚来上林苑的时候,家里一大群的妇人,春天来的时候,一个个跟野男人钻进麻籽地地里乱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路过的时候吼一嗓子,还能惊起无数的野鸳鸯。后来我再吼,没人当一回事,只能让老虎下地去撵…后来老虎下地都不管用了,就只好听之任之。”
苏稚咬着牙恨恨的道:“以后这件事我来管…没点章法了!”
云琅轻轻地拍拍这个未来的地主婆的脸道:“会招人恨的,小心人家背后吐你口水。”
苏稚趁势将云琅的手抱在怀里,满是憧憬的道:“等我们回去了,师姐管家,我管外边,总要让云家结束这个乱糟糟的模样。”
云琅笑道:“你要是有精力,有时间,爱管什么就去管什么,不过啊,我告你,你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你的医馆上,那才是你一展所长的地方。管仆妇?我费尽心力让你医术大进可不是为了管仆妇媾和的。平日里可以把这事当成一项散心的事去做,等你的医馆变成半座城那么大的时候,估计让你管,你也没兴致。”
“半座城那么大的医馆?”
“是啊,不算很大,你要知道,以后啊你的医馆不仅仅要给达官贵人看病,也要给平民百姓看病,更要给军中将士们看病,如此多的病人,医馆不大可不成。”
“我们要把医馆开的那么大么?”
“必须的,只有开的大,才能长久。”
“长久?”
“对啊,医馆这东西啊,开的时间越长,信誉度就越高,阿娇还想要在全国范围内给百姓看病呢,这时候总得需要一个基地吧?你的医馆就是最好的基地,到时候来医馆学医的人会络绎不绝的,慢慢的就会形成一个学科,等到你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也就会有人跪地喊你老祖宗的。”
“真的会有那一天?”
“必须有那一天,只要你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日后的成就远超你璇玑城。说句实话,我有些看不起你爹娘他们,大好的清平世界不出山反而躲起来了,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呢。知道不,淮南王刘安,就是刘陵她父亲,集道、阴阳、墨、法矩子大家历经十年编篡又联合董仲舒将一部分儒家学说糅合起来弄成了一本集大成之作——《淮南鸿烈》。其中最著名的一篇叫做‘塞翁失马’,就这一个故事里的寓意,宣讲上几千年都不成问题。如今啊,儒家在占据朝堂,道,墨,阴阳在专攻藩王,你们医家却避世隐居,呵呵,再过一些时候,难免会沦落为下九流。”
苏稚难过的靠在云琅怀里道:“我父亲常说,只有别人来求我璇玑城,没有我璇玑城求人份。还说当今天子刚愎自用,驭天下,如驭牛马,璇玑城既然得不到尊重,不如朝饮松露,暮餐云霞,求一个清心寡欲,自由自在。”
云琅点点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父亲喜欢清静无为,你却喜欢人世繁华,这都没有错。既然你父亲不愿意出山,我家的苏稚出山好了,穷一生之功,让医家出人头地,给日后想要出山的医家子弟开辟一块可以济世救人的场地。”
苏稚往云琅的怀里靠了靠闭着眼睛柔弱的道:“我可能干不来这样的大事。”
云琅嘿嘿笑道:“这世上的大事啊,有一半是干出来的,另外一半啊,是吹出来的。等你干啊干啊的,突然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已经达成了目标,成功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负责努力干活,我呢,就帮你努力的鼓吹,迟早让你超越扁鹊成为天下第一神医!”
“不要啦…”
“必须要,以后你被弄上神坛的时候,别人问上面为何还有一个美男子,庙祝就会告诉别人,那是苏稚神君的夫君!你看,我也跟着沾光…”
在云琅编织的光怪陆离的瑰丽空间里,苏稚幸福的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云琅从苏稚的屋子里出来,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哄这个丫头睡觉不是一般的难。
聪明女人就这点比较麻烦,不好骗,想要骗过她们,骗人的话就必须要有技术含量,不像傻丫头,只要告诉她明天给她买件花衣裳就能让她美的鼻子冒泡。
前院的羌人妇人们的战斗也结束了,一个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满脸是血的继续排队交易。
胥吏的模样也好不到那里去,脸上多了一道抓痕,一边骂骂咧咧的要妇人不要胡乱算数,一边熟练地清点货物,并不时地丢出去一大把铜钱,让那些妇人追着满地捡。
云琅摸摸脑袋上的纱布,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和谐,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十全十美的只有图画跟绢花。
春风有催产作用,几场春风过后,城外的农田里就冒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麦苗。
沿着大河修建的自流渠里流淌着清澈的河水,按照地域的高低,将水源送到了每一块农田边,仲春的一场水,对麦苗至关重要。
第一二一章 捉襟见肘
羌人妇人越来越富裕,也变得越来越彪悍,这是云琅特意给羌人妇人培养的一种气质。
以至于他的脑袋被打破,都没有追究任何人的麻烦,这让那些妇人更加的骄横跋扈。
做主人就要有主人的气质。
为了保住这股气势,受降城的劳动报酬给的非常的不合理,男子们在工地上累死累活的背石头,一天赚到的钱,也仅仅够他一人温饱。
而女子们则利用各种编织,一个人就能轻易地养活一家子。
经过云琅不断地挑拣,最终发现,军中对羊毛口袋的需求几乎没有止境,羊毛口袋居然才是受降城最畅销的一种货物。
这种口袋细长,可以放在骡马背上托运粮食以及别的物资,虽然不算轻便,却极为结实。
即便是送到内地,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经济能力急剧上升,让羌人女子的地位得到了立竿见影的提升。
而地位最高的妇人,则是跟随苏稚一起照料伤兵的那些妇人,她们每日里只要照料好伤兵,就能获得羌人男子想都不敢想的金钱。
由于妇人的数量众多,大部分还带着孩子,所以,对于受降城这样的经济政策,只要妇人们没有意见,那些男子是无话可说的。
更何况,大部分的男子都是奴隶…
郭解经历了那个难熬的夜晚之后,终于收获了骑都尉军士的信任,这对他的捕奴大业极为有利。
有了军队的许可,他甚至可以将羌人奴隶运往关内销售,从而获取更加爱丰厚的利润。
草原上或许能看见放牧的妇人与幼童,绝对看不见几个放牧的男子,他们或者死于兵灾,或者被匈奴人,或者被汉人给捉走了。
双管齐下之后,河曲地形成了微妙的和平。
云琅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微妙的平衡维持下去,维持的越久越好,时间如果能再长一些,羌人就会认为他们的社会本来就该如此。
这样的平衡其实不难理解,就像很多种族拿女人去做交换一样,只不过对于羌人来说,处在交换位置的是男子。
拿女子做交换的部族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么,现在的羌人妇人们认为拿男人去做交换也是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于是,在匈奴人与汉人不懈的努力下,一代,乃至两代的羌人男子就这样从河曲地完全消失了。
现在,云琅的忧虑不是来自受降城本身,而是来自于西部将军府,那里的形势一直不明朗,苏建对于受降城跟白登山的经济交往并没有异议,只是在军事交流这方面,他就显得极为吝啬。
眼看就要到四月末了,苏建依旧没有来受降城的意思。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得住的只有我们自己,把过多的期望放在别人身上殊为不智。”
云琅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指望白登山,准备将受降城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进行规划。
霍去病道:“本该如此,骑都尉虽说名义上受白登山辖制,我们自己却有独自出兵的权力。因此,苏建不想要我们也是人之常情,估计是害怕我们不尊将令,最后惹出麻烦来他不好收场。就如阿琅所说,我们还是各自为战吧。”
李敢有些忧虑的道:“我们现在可战之兵不到八百,想要依靠这点力量在河曲立足,是不够的。”
赵破奴道:“能否组织奴兵?”
躺在躺椅上的谢宁道:“奴隶深恨我们,不可能为我所用,我的意见是,等受降城修整完毕,将城里的奴隶全部交付郭解送往关中。”
云琅跟往常一样抛出一个诱导性的问题之后就闭上了嘴巴,主动听取别人的意见。
受降城是一个四战之地,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有权力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从而做出抉择。
不过,看起来他们四个人对自己目前面临的局面并不感到担心,至少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过多的伤亡,已经让骑都尉的士气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而霍去病先前做的那个实验,又让军卒对云琅这个军司马充满了怀疑。
好在这件事云琅一个人背了,否则,没他们就会对霍去病产生不信任感,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一场大战结束之后,军卒就该休息,这是一个常理,久战之下无雄兵,是很多将军在安排战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的。
在过去的一年中,骑都尉整整战斗了半年,每一场战斗都是极为惨烈的,虽然结束的比较快,战损却非常的严重。
最早从跟随霍去病,云琅从上林苑出发的军卒不到一千八百人,在白登山就有四百多将士血染疆场,云琅不得已又从谢长川那里骗来了五百雄兵,总算是将缺少的兵员补齐了,结果,受降城一战,又战损八百多…
缺少合格的兵员一直是受降城的软肋,如果匈奴人知晓受降城如今是如此的捉襟见肘,想必一定不会放过这座对他们来说极有战略意义城池。
“春夏两季对于匈奴人来说极为重要,这个时候他们一般不会跑来跟我们作战,一旦到了秋季战马肥壮有力了,恐怕就瞒不过去了。”
云琅将对自己一方最有利的一点说了出来。
“不能总靠糊弄,这样下去只会害了我们自己,两军交战,实力就是实力,或许能哄骗一时,时间一长就无所遁形了,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倒霉的开始。”
很显然霍去病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补充兵员,彻底的恢复骑都尉的实力。
“我估计阿襄能给我们带来两千战兵,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一件事情,毕竟,在我来边寨之前,陛下答应过我,给我足够的将士!”
云琅点头道:“现在就看阿襄的能力了。”
沉默了良久的赵破奴低声道:“我们还要出兵草原,继续我们的宣抚大业?”
云琅叹口气道:“不宣抚,谁知道这片土地已经是我们大汉说了算啊。我还准备在今年秋天收税呢,已经宣抚过的部族还要加强联系,没有驯服的部族还需要持之以恒的打击…”
霍去病沉默了片刻道:“给我三百骑…”
这是一个危险的不能在危险的数字,如果遇到大一些的部族,或者遇到几个部族联手,霍去病统御的三百骑兵未必就能啃的下这些硬骨头。
五百人守城,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数字,这点人手,可能连城墙都战不满。
李敢猛地一拍桌子道:“那就不出城,不宣抚,放弃,全面放弃城外,一心经营城池,等待阿襄带兵过来,我们再杀他个血流成河!”
云琅苦笑道:“阿敢,我们说的其实不是宣抚不宣抚的事情,如果我们放弃了草原,匈奴人马上就会占领草原,并且知道我们兵力薄弱,后果更加糟糕。”
李敢看着云琅道:“必须宣抚?”
霍去病笑道:“这是以攻代守,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谢宁哀叹一声道:“但愿阿襄能早点来,再这么下去,我们真的会崩溃的。”
没有兵力,就没有实力,受降城就算是有一万条办法也没法子展开。
云琅放弃夏税,还能以战事频繁为借口安抚一下民心,如果连秋税都放弃,那些牧人们立刻就会知道汉人没有统治他们的力量了。
不知不觉的,受降城成了一个漩涡,一个能吞噬掉所有人的漩涡,跟匈奴人的战争一定会继续,而曹襄弄来的两千兵马到了明年,恐怕依旧会战损大半。
这就形成了兵家最忌讳的添油战术,形成了第二个白登山,如果真的成了那个模样,霍去病与云琅就是第二个谢长川与裴炎。
第一二二章 胡商来了
大汉人的自立能力很强,这方面对一个将军的要求最高。
一个将军不但要独自搞定所有的事情,并且能够得胜还朝,如此方为大丈夫。
联合作战的效果很差,尤其是几路合击的效果最差,李广失期,苏建失期,赵破奴失期…配合不力几乎贯穿了整个大汉征战史。
因此,一位将军在战场上宁愿孤军作战,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属下,配合大将军作战。
这也是为何公孙敖胆敢公然违抗卫青的军令的原因所在。
总的来说,在大汉这个时代指挥系统是有缺陷的,一旦大军被放了出去,胜负就看将军个人的素质如何了。
这些年来,云琅一直在制作地图,他参考了很多现有的地图,最终发现,如果按照这样的地图进行军事作战,配合准确了才是偶然,失期,误期才是必然。
匈奴之地地大物博,放眼望去苍茫一片,汉军的地图上标注的湖泊,今年可能还在,到了明年说不定就会消失,河流也是如此…
而这些东西恰恰都是军事地图上最可信赖的标志物。
大汉人对地理的认知还处在蒙昧状态,天下大势依旧是以九州来划分的。
到现在还相信天边有巨鳌的爪子在支撑天空…
淮南王刘安在他的《淮南鸿烈》里专门对这些做了注解。
既然有巨鳌的爪子,那么向上推,盘古开天辟地,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补天都应该是现实存在的。
煌煌二十万言,堆了满满一屋子的竹简,不看内容,只看重量就能让很多意志不坚定的人奉为圭皋。
这些故事的文学特性自然是光芒万丈的,如果放在地理上就坑人不浅了。
云琅以前看过《淮南子》,不知道后世的《淮南子》与此时的《淮南鸿烈》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如此煌煌巨著,就目前而言,云琅根本就没资格看。
当初在阳陵邑弄出豆腐的时候,都被长平怀疑他是不是淮南国来的奸细,而那个时候,《淮南鸿烈》还没有正式成书。
长平的来信中,没有回答云琅关于白登山的疑问,却重点讲述了《淮南鸿烈》这本书,甚至在绢书中抄录了一部分作为佐证。
从她的行文中,云琅能感受到无穷的怨气,以及无可奈何地自苦。
就云琅看来,《淮南子》本身就是一部经历了数千年考验依旧光芒万丈的著作。
如果没有《淮南子》这部书,淮南王刘安不过是大汉众多被刘彻干掉的藩王之一,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点痕迹,绝对不会如此的详细。
不过啊,云琅总觉得这关他屁事!
人只要开始考虑事情,时间就过得飞快,樱红柳绿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太傻,云琅就准备出去走走。
今日是受降城开城的日子,有很多依旧穿着皮袄的商人会来到受降城做交易。
这些商人大部分来自遥远的西域,是一群极为勇敢的人,只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地方有好的货物,他们不远千里也要来。
眼瞅着高大的骆驼走进受降城,云琅总觉得自己在历史的空间里胡乱的飞窜,没有半点的定性。
骆驼客们一个个身材高大,魁伟有力,他们的武器装备也是极好的,只是因为接受了检查,他们的武器都被军兵收起来了,即便如此,这些手上捣鼓着花棒招揽客人的胡人们依旧笑容满面。
赵破奴蹲在一个高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骆驼客,弩弓就在手边,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气势。
见云琅过来了,就对云琅道:“这些人你可以认为他们是客商,也可以认为他们是强盗!”
“遇到我受降城这样的城池,他们就是温顺的羔羊,争取以货易货赚取利润。如果遇到弱小的城寨,只要是他们能打过的,他们就会立刻化身为强盗,屠城灭户是家常便饭。”
云琅瞅了一眼那些胡人拿出来的皮货,就笑道:“这些人其实呢就是匈奴人的探子。”
赵破奴眼睛快要竖起来了,咬牙道:“怎么说?”
“黑羔皮啊…”
赵破奴吸一口气道:“什么时候动手?”
云琅冷笑一声道:“动什么手,现在能争取一刻时间就是一刻时间,等到阿襄带着大军来了,我们才能动手。”
“那怎么办?我们的城头就站了那么几个人,会被他们窥破虚实的。”
“看不破的,去病马上就要回城了,你派人去告诉去病,从正门来,然后你穿上铠甲带领将士们从河边城门出去,再从正门绕回来,你回来之后,阿敢再去,最后我来,务必要给这些人制造我军兵强马壮的模样。”
赵破奴稍微一想就挑起大拇指道:“转四圈之后,我们就平白多出一千兵马来,高!”
云琅用手揉揉面孔道:“投机取巧而已,不值一提,快去吧,让将士们最好换一下衣衫,我们一个个穿的特点鲜明一点。”
赵破奴迅速远去,云琅依旧坐在高处俯视着在街道上耍着花棒,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招揽那些羌人妇人的胡商。
“这些人的眼珠居然是绿的…”
苏稚不知什么出现在云琅的背后,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云琅的耳朵后面,弄得他心猿意马的。
“好多红头发的,刚才赵破奴放这些人进来就是准备找机会伏杀的为何不动手了?”
云琅听苏稚这样说回过头奇怪的看着苏稚道:“你刚才一直在这里?”
“是啊,是啊,我麾下的妇人说来了一群杂色毛发的怪人,还说他们手里有一种味道很好闻的药,是妇人最喜欢的,是闺中至宝。要我一定要给她们弄一些,准备生孩子之后用。你们不是要动手么?快啊!我等着拿药呢。”
云琅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你要我帮你抢劫?”
苏稚给了云琅一个白眼道:“毛发花里胡哨的,眼睛绿莹莹的跟狼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麾下的妇人们说了,这些人其实就是强盗,抢劫强盗有什么不成的?”
云琅指着那些胡商道:“你看,人家在缴税呢,唔还是金币啊,既然交了税,那就是合法商人,再去抢劫就过分了,以后会没有胡人敢来跟我们做生意的。”
苏稚见云琅他们不抢劫了,就有些失望,摊开手道:“那你给我点东西,我跟他们去换哪种很好闻的药。”
“仓库里堆了一仓库的毛衣,你就用那东西去交换。”
“毛衣不值钱的…”
“那是你认为,你可以跟胡商开高价!”
“好吧。”苏稚气呼呼的走了。
霍去病进城的时候,云琅明显的发现那些胡人在窥伺甲士,以至于连做生意都忘记了,让苏稚趁机占了好大的便宜。
当三百骑兵回城之后,云琅发现那些胡商眼中明显有了喜悦之色。
不过,这样的喜悦并没有保持多久,一炷香过后,城头传来号角声,又有一支骑兵进城了,李敢一身锁子甲坐在马上威风不可一世!
苏稚麾下的妇人拿手捏一下那个跑神的胡商大声道:“我们要那种香香的药。”
胡人回过神来,撇着奇怪的腔调道:“美丽的姑娘,乳香还是有的,我们带来了很多…”
这一次那群妇人就没有多少便宜可占了,谈论起价格来,非常的辛苦。
等赵破奴带着大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那些胡商已经对这座城池的城防没有什么兴致了。
开始认真做生意,很明显,受降城的毛衣引起了他们新的兴趣。
云琅懒得换铠甲,批了一件披风就带着将士们绕城半圈又回到了正门。
马蹄特特,大军来到胡商的面前,云琅停下马蹄,看着为首的胡人道:“你们来自哪里?”
第一二三章 都是美丽惹得祸
“最贵的城主,您的仆人来自于辉煌的帕提亚城,乃是我伟大的葛塔尔泽斯王麾下的臣民。听闻在这片美丽的草原上,新崛起了一座雄伟光辉的城市,您卑微的仆人巴泽尔就想来看看能否开辟一条商路。”
身材雄壮且一脸大胡子的巴泽尔向云琅抚胸施礼。
云琅想了很久都不清楚帕提亚城在什么地方,对那个所谓的葛塔尔泽斯王更是一无所知。
史书记录宁简不繁是一个很坏的毛病,在史书上,一个王朝,一个时代,往往只有几行字,三五个数字之间,几十数百年就过去了。
对云琅这种人而言是一种极大的痛苦,因为对他来说,几十年就是他的一生,那些简单的信息对他基本上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人家的马屁都送上来了,云琅自然只能连连点头,用马鞭子指指骆驼道:“这东西不错,能贩运一些过来么?”
巴泽尔连忙笑道:“尊贵的城主,您的需要就是巴泽尔存在的使命。”
云琅不由得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丢给巴泽尔道:“去找吧,我需要一百头!”
巴泽尔接住金子笑的露出满嘴的大黄牙,指着带来的十余峰骆驼道:“这是其中的十二峰骆驼,其余的八十八峰骆驼会尽快给您送来的。”
云琅点点头,就带着人马去了军营,将士们今天多走了很多的路,早就疲惫了。
吃饭的时候霍去病不解的道:“我们要那么多的骆驼做什么?”
云琅笑道:“你以后要走西域道,没有骆驼可不成。”
“骆驼能带多少东西?”
“不是骆驼能带多少东西,而是你走进了沙漠之后,如果没有骆驼,你什么东西都带不了。”
云琅吞了一口饭道:“你只需要知道在沙漠里,没有比骆驼更好的运货牲口这个道理就行了。”
霍去病碰了一鼻子灰,知道云琅在忧虑什么,就从怀里拿出一卷文书递给云琅道:“阿襄已经到了白登山,信上说六天以后就会抵达受降城,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再有三四天,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
“带来了多少兵马?什么地方的兵马?”云琅一边打开文书一边问。
“两千羽林军,满载,标配,一人双马,这一次阿襄把公孙敖坑的很惨。”
云琅看完曹襄的文书长叹一口气道:“总算是可以松快一下了,这些天总是悬着心,不好受啊。”
霍去病见云琅松了口气就笑着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个胡商?”
云琅笑道:“等他把剩下的骆驼送来之后,就征召他入军,西域之人的语言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需要一个见多识广的舌人。”
“要一个富商给你当舌人,恐怕人家不干。”
“不干就杀掉!”
云琅说的干脆利落,他觉得在一个商人或者强盗身上浪费更多的口舌不值得。
出了大汉人聚居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汉人的道德观念会随波逐流的。
苏稚为自己得到了一种新药而欢呼,她现在就缺少一个女病人来试验一下这种药物。
为此她都带着一群羌人妇人满城池的寻找病人,最终,被她找到了七八个适合使用乳香这种药物的病人。
有了新的事情,新的前进方向,云琅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巴泽尔是不能留在城里的,于是,在太阳即将西下的时候,他离开了受降城。
离开受降城的时候巴泽尔非常的遗憾,他想用钱来买通守门的将士以及那些胥吏,好让他留在受降城。
结果,那些人没人接受他的钱财,有一位胥吏甚至斥责了他,这是巴泽尔没有想到的。
云琅猜的没错,巴泽尔就是来试探受降城虚实的匈奴探子,他虽然为匈奴人干活,却并不是匈奴人的部下。
就像赵破奴所说的,他们是一股强盗,也是一个驼队商人。
财富就在远方…
这是波斯人的格言,就是因为有了这道格言,波斯人才不惜跋涉千山万水去遥远的地方寻找发财的机会。
每一次出门经商,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伟大的探险。
征服与占有历来都是伟大的雅利安人永远的话题。
对于巴泽尔来说,这片土地是陌生的,也是新鲜的,他只是很奇怪,在这片近乎蛮荒的土地上居然有匈奴这么强大的种族。
如今,在受降城,他看到了另外一个强大的叫做汉人的种族。
如果仔细的比较起来,汉人更像遥远的罗马帝国,他们的武器更加的先进,他们的衣着更加的华美,甚至于,他们的面容也比匈奴人精致。
不论是那个冷峻的黑甲将军,还是那个穿着华丽长袍的城主,仅仅依靠他们俊美的面容,就有资格踏进太阳神密特拉的神殿。
而那些肮脏的匈奴人,就是一群野蛮的疯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驼队中的一半人都被匈奴人装在笼子里,骄傲的巴泽尔是不会听从他们的指派去汉人那里的。
“曼努,我们今天的生意有赚头么?”
巴泽尔牵着一头驴子问身边的同伴。
肥硕的曼努欢喜的道:“自然有赚头,那些羊毛衣衫就不说了,巴泽尔,你看看这是什么!”
曼努说着话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仔细打开之后,一块淡蓝色的丝绸就一瞬间在风中展开…
“巴泽尔,这东西太美了,只有江河女神阿纳希塔才有资格披在身上…巴泽尔,这是绝世的珍宝!”
巴泽尔的手轻轻地搭在丝绸上,感受着丝绸特有滑腻感,如同正在抚摸美人的肌肤。
“哪来的?”
“有一个美的如同江河女神阿纳希塔一般的女子给我的,她用这片东西换走了我所有的乳香。”
“不,不,不,巴泽尔,她不是匈奴人,是高贵的汉人,至少那些黑乎乎的女人是这么称谓她的。有的还称呼她为城主夫人呢。巴泽尔,这样的美人儿值得冒险,如果能够抓到这个美人儿献给我王,我王就不会沉迷于克娄巴特拉,西雅的美色之中,仁慈的惠特总督也不会被关押在黑森林里了。”(安息王朝条克七世皇帝娶了上任皇帝的老婆,克娄巴特拉,西雅并非埃及艳后!)
巴泽尔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然后微微地笑道:“曼努,你忘记了,你已经不是一个忠诚的侍卫官,而是一个商人,或者一个马贼。不管安息王跟他的王后在巍峨的宫殿里干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至少,他收不到我们一个子的税款。我们现在要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匈奴王,那座城里有足足两千名全甲胄军队,再加上有坚固的城池,这样的地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部落能攻打下来的。虽然他把我们的朋友全部装进了木头笼子,我还是愿意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真实的告诉他。毕竟,我们还需要他的友谊。”
“巴泽尔,好好地想想吧,抓到那个女人,比你做一辈子买卖都要强一万倍。我们只要冒一点微不足道的险…”
“那个女人真的有你描绘的那么美丽么?”
“巴泽尔,我以我的祖先之名起誓,我贫乏的语言不足以描述她的美丽。”
巴泽尔见曼努信誓旦旦的捶着胸口,就疑惑的道:“你不要觉得我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你的眼光,毕竟,拉芙那种有一头驴子重的女人才符合你的胃口。曼努,你确定你说的这个美人儿比这头驴子轻?”
第一二四章 我们要丝绸
安息人并没有离开城墙太远,毕竟,天亮之后他们还要再次进城继续采购一些羊毛衣,如果可能,巴泽尔更想看看曼努说的那个绝色美人儿。
相比美人儿,巴泽尔更在意美人儿拿来交换的那种衣料,他喜欢那东西的丝滑感觉。
苏稚的几个女病人像吃糖一样的把乳香嚼碎吞下去,这样的服药法子,苏稚觉得很不妥,然而,那些妇人似乎非常的满足,毕竟,这东西只有贵人们才能服用,一介平民能吃到就不错了。
云琅也不确定乳香是不是这样吃的,只是看见这群妇人这样吃,就侥幸的认为乳香可能就该这么吃。
一个时辰后,这些女子的肚子开始疼…那些看着女子们服药的羌人妇人们欢欣鼓舞,一个劲的对苏稚说,这是药效发作了。
那些女子疼痛的从床上掉下来之后,那些羌人妇人居然齐齐的欢呼,把患病的女子重新抬到床上,并且用绳子拴住她的手脚,任凭她将身子在床上弓的如同一弯彩虹。
天快亮的时候,那些女子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是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显得有气无力。
即便如此,那些女子也要努力的给同伴露出一丝笑意,毕竟,她们刚刚遭受了一场昂贵的罪。
苏稚对乳香有没有用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些羌人妇人们根本就不在乎乳香能不能治病,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乳香。
“城主夫人,妹妹都是这么吃的,我当时就在身边。”一个年轻的羌妇道。
“也这么难过?”
“这个吗…好像没有,我记得城主夫人当时还吃了一盘子甜瓜…”
苏稚恼怒的在这个年轻羌妇拍了一巴掌道:“就你胡说,就你胡说,差点出人命你知道不知道?当时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早就问那些胡人了。”
年轻羌妇委屈的道:“那些人身上臭…”
“那也要问清楚,只要是药,就不能胡乱吃,这一次差点被你们害死了…”
云琅在知晓苏稚试药的全部过程之后,瞅着委屈的苏稚道:“她们是一群无知蠢妇,你是医者,难道就没有想过吃错药之后的后果么?”
“她们说的非常肯定…”
“算了,算了,那些胡人没走远,看样子今日还准备进城,你等会再问他们也不迟。”
苏稚叹了口气,就倒在云琅的床上,云琅见她确实很疲倦了,就把毯子给她盖上,自己出了房门。
城门早早就开启了,等候多时的农夫们离开了城池,向田野里走去。
在城外劳作,在城里生活,这样确实不方便,一座城池真正的模板就是,商人,工匠在城里生活,农人,牧人在城外生活,如此,才能缔造一座繁华的城市,才能让城里的所有人都各司其职。
城市其实是一个合作化的产物,单一劳作的城池基本上是不存在的,自然,纯粹的军城是要算在外面的。
或许,在皇帝的眼中,受降城就该是一座纯粹的军城,或者屯田之城,只有这样,受降城才能完全被他控制。
云琅不这样看,他认为一座城池想要长久下去,首先就该发展经济,让人人都能通过为这座城市服务而从中获利,可以生存下去。
能够流传数千年的通都大邑莫不如是,那些险峻的军城,虽然可以名噪一时,却很难长久的维持下去。
治理国家不是狗熊掰苞米,掰一颗丢一颗,到最后也没有剩下几个。
文明是要靠积累最后才显得伟大,国家也是如此,这就像是一个存钱的过程…
“啊,尊敬的城主阁下,日安!”
巴泽尔那一嘴拗口的汉话落进了云琅的耳朵。
云琅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巴泽尔道:“日安,异族人,你能告诉我昨日那些药材的真正使用法子么?”
“哎呀呀,昨日太匆忙了,忘记了告诉那位美丽的女子,乳香在使用前一定要用沙子烘烤,直到出油才能药用。”
“生乳香吃了之后会不会死人?”
“不不不,我的城主大人,乳香是世上最好的药物,它怎么可能会吃死人?”
云琅点点头,又朝巴泽尔丢下去一块金子道:“赏赐你的。”
巴泽尔欢喜的接住了金子,深深地施礼感谢之后,却不再跟云琅多说一句话,就带着十几个从人进了受降城。
“那个漂亮的城主似乎很喜欢你!”努曼羡慕的看着巴泽尔手里的金子。
巴泽尔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们昨天就该离开这座城市的。”
“为什么?你还没有看到那个黑眼睛美人儿呢。”
“不要再说什么黑眼睛美人,但愿我们今天能够平安的出城,那个城主的眼神太邪恶了。”
“什么?他刚才还给你金子呢。”
巴泽尔在一个羊汤店前停下脚步,四处望了一眼,然后低声道:“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像极了我在奴隶市场上挑选奴隶的眼神。”
曼努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与巴泽尔一起走南闯北十年了,就是因为有巴泽尔,他们才能平安的活到现在。
“我们现在离开好么?”
巴泽尔朝依旧站在城墙的云琅深深地看了一眼道:“必须尽快离开,只是要从容,我们先吃一碗羊汤,然后再离开,假装我们进城就是为了吃饭。”
一群安息人随着巴泽尔的安排坐进了羊肉汤店…
苏稚仅仅睡了一会就起来了,先是看了一遍那些吃过药的妇人,妇人们的状况一点都不好,昨晚是肚子痛,今天早上就开始疯狂腹泻了。
着急的苏稚听说安息人又进城了,就戴上幕篱领着一群羌妇去找巴泽尔算账。
眼看着苏稚气冲冲的赶来,努曼捅捅巴泽尔道:“来了!”
巴泽尔抬头看了苏稚一眼,然后惋惜的叹口气道:“更麻烦了。”
羊肉汤店里的腥膻之气让苏稚皱起了眉头,她并没有进店,直接在店外道:“药不对!”
巴泽尔叹口气道:“乳香是一位珍贵的药材,在使用之前要在锅里放满沙子,然后铺上一层布,最后把乳香放在上面,最后加热沙子,直到乳香被加热的变明亮,此时的乳香会变脆,研成粉末之后就能服用了。”
巴泽尔说完这些话,就从身上取出属于他的乳香,同时也要求同伴拿出身上所有的乳香,摆在一个巨大的铜盘里放在苏稚面前道:“只希望美丽的夫人能够准许我们出城!我们回去之后还会给您带来更多的乳香,还有没药!”
苏稚疑惑的瞅瞅眼前的乳香,又看看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城门洞子,就很自然的道:“没有人阻拦你们出城吧?”
巴泽尔指指依旧背着手站在城门顶上的云琅道:“城主大人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
苏稚笑道:“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够经常来受降城,给我们带来这里没有的好东西,你在受降城就是安全的。”
“果真如此么?我尊贵的夫人。”
“夫人?算了,就是这样的,只要你给我拿来更多的乳香,再把城主需要的骆驼带来,你就是这座城里最好的人。”
巴泽尔见苏稚说的义气满满,就有些兴奋地取出那快丝绸对苏稚道:“美丽的夫人,这样的东西你还有吗?”
苏稚撇撇嘴道:“丝绸就是我家里产的,你说我有没有?”
巴泽尔听了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金银币都掏了出来放在苏稚脚下,抬头见苏稚似乎并不在意,又指着所有的货物对苏稚道:“我们要丝绸!”
第一二五章 有所求
受降城孤悬于大汉传统疆域之外。
因此,在这里的汉人,每个人都是忧虑或者焦虑的。
离开了受降城…举世皆敌!
这就是很多大汉军卒极度渴望回到故乡的原因。
至少,在故乡,不用头枕着武器入眠,不用刻意去想今晚会不会有敌人来袭击。
只有看到同伴的时候心中才会踏实一些,每个人都清楚,只有同种同族的同伴,才是自己安全的保障。
霍去病喜欢上城头是因为他是主帅。
云琅没事干喜欢待在城头,是因为他觉得受降城不安全,尤其是当他晚上一人睡在房间里的时候,总觉得吹熄油灯之后又,黑暗就像是实实在在的黑石块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然而,当他站在城头的时候,处在危险来临时必定要跨过的第一道防线的时候,他的心反而非常的平静。
或许,未知的才是最吓人的。
自从北风停止之后,李敢就把住处安排在箭楼的最高处,至于赵破奴他最喜欢住在军营,与自己的部下挤在大通铺上每天都睡得香甜。
谢宁以前也是如此,自从受伤之后,没有住单独的病房,而是跟所有的伤兵们挤在一起,而且,伤兵营门口的哨兵,他每日都要叮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