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面的火盆带不来任何的热量,整座牛皮帐篷里,依旧寒气逼人。
卫青瞅一眼已经结冰的茶水,对公孙敖道:“撤兵吧,今年没机会到龙城了。”
公孙敖抖抖裘衣道:“如果大帅肯给末将一支兵马,末将可以继续追击伊秩斜。”
苏建摇头道:“现在不是我们在追伊秩斜,而是伊秩斜在有计划地引诱我们继续向北。大帅说得对,我们应该南归,回白登山,或者马邑修整,等寒冬过去之后,再做他想。”
公孙敖哼了一声道:“区区寒冷何足道哉,想当年,太祖高皇帝在白登山的时候,军卒手指,脚趾多有跌落,依旧苦战不休,太祖高皇帝麾下的将士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就不成么?”
卫青显然没有听公孙敖说了些什么,直接对苏建道:“你为后卫,公孙敖为前驱,我为中军,两个时辰后,将是傍晚,那时候北风会停下来,我们即刻启程。”
苏建拱手领命,就大踏步的出了营帐,临走时看了公孙敖一眼,他有些弄不明白,这样的人是如何被封侯的。
公孙敖被冷落了,带着怒气问道:“既然我们都退下了,李广该如何取舍?”
卫青无所谓的道:“等你成为主将之后再去考虑全盘的事情,现在,管好你的部将就行了。”
公孙敖恨恨的拱拱手,就离开了帅帐。
卫青的军司马乐安侯李蔡怒道:“大帅对此人过于宽容。”
卫青笑道:“胆敢乱我军心者,即刻斩之。”
李蔡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
四万大军的营帐无边无沿…只是沉浸在青雾之中,如同鬼蜮。
公孙敖提着长剑刚刚步出营帐,就看见站立在青雾中的李蔡。
李蔡默默地看着公孙敖一言不发。
公孙敖有些紧张的道:“司马因何在此?”
李蔡用脚踢一下地上的碎石笑道:“等你下达继续向北追击的军令,然后好斩你人头。”
公孙敖握紧了拳头大声嘶吼道:“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就能追上伊秩斜覆军杀将!”
李蔡抬起头看着公孙敖道:“雁门关你逃过一劫,这是天恩,你还不知感恩么?”
公孙敖仰天大笑,捶着胸口道:“堂堂大帅,担心我公孙敖立功,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我不服!”
李蔡瞅着陷入癫狂的公孙敖道:“你可以带着亲兵去追伊秩斜,你麾下将士乃是大汉的忠勇之士,不容你随意糟践。”
“我若不从呢?”
李蔡拍拍手,自他身后闪出十余个军卒,也不给公孙敖说话的机会,在他还犹豫不定的时候一拥而上,将公孙敖捆了个结结实实。
“打入槛车,押送回长安听候陛下发落。”
被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公孙敖流泪道:“大帅应该再给我一次机会的。”
李蔡蓦然转身,俯下身盯着公孙敖的眼睛道:“李广已经回到了右北平,张世功已经退回了渔阳,我们在大青山阵斩匈奴万余人并非是我们勇猛无敌,而是伊秩斜的借刀杀人的计谋。
他如今就在前面等着你这样的蠢猪自投罗网,好杀了你之后平息匈奴人的怨愤。
你以为你在大青山阵斩了一个当户就天下无敌了?你知道你们为什么在大青山会厮杀的如此艰难,你以为大帅为什么要在北边屯下重兵?
宁愿看着你们苦苦厮杀,也不愿意将北边的大军投入到进攻中来?
你以为这是大帅在妒贤嫉能么?
你也不看看你是一个什么货色,值得大帅对你妒贤嫉能?
一万两千大汉将士跟着你只会走进鬼门关。
你心里的只有盖世的军功,只有封妻荫子,只有陛下赏赐的娇妻美妾,以及肥田大宅,何曾有过军中将士?”
公孙敖躺在地上恨恨的盯着李蔡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成,等回到长安,我们在陛下面前再做理论。”
李蔡苦笑一声道:“愚顽不灵!”
公孙敖愤怒的转过头去,看都不看李蔡。
两个时辰之后,暗红色的太阳挂在天边,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就会暗下来。
呼呼吹拂的北风终于停了,李蔡亲自统帅前军,缓缓离开了营寨一路向南。
三十里地之外,伊秩斜坐在皮毛堆里听斥候传来的消息。
“汉军南归了?”伊秩斜有说不出的失望之意。
同样卧在皮毛堆里的刘陵叹息一声道:“我在汉地就听闻卫青此人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一旦他开始跟你作战了,就已经注定敌人难逃败亡的结局。既然汉军不入圈套,你就该想想於单了,这家伙战败了,却不知所踪,您就不担心么?”
伊秩斜久久的瞅着南方一声不发。
刘陵笑道:“还在心疼战死的一万多战士?”
伊秩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刘陵瞅着自己白皙的指头笑道:“你知不知道,在大汉啊,皇帝跟藩王为了打赌,就在一个叫做卧虎地的地方立下营寨,相互攻伐,如果皇帝赢了,藩王就要无条件的听从皇帝切割,如果藩王赢了,皇帝就要默认藩王现有的一切。你知道卧虎地每三年要战死多少最强悍的汉人甲士么?”
“多少?”
“两年前,我父亲与小梁王,城阳王三家联合出兵,全军四千一百三十二名甲士,全部都是军中最彪悍的猛士。一场仗打下来,即便是我也中了暗算,我腰上的那个伤疤单于是见过的,我身为翁主都几乎性命不保,您以为军中那些悍卒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四千余人?”
“错了,是七千余人…毕竟,皇帝一方还做不到毫发无伤。”
刘陵见伊秩斜若有所思,就掩嘴笑道:“对于一个大英雄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您所有的荣耀包括生命都是依附在权力之上的。
没有了权力的英雄,就像是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即便是野狗也能在老虎头的头上撒尿。
因此啊,战损了一万多战士,却换来了您大单于位置的稳固,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再等几年,您的战士就会源源不断的长大,您忘记了?我的肚子里就有一个!
小狮子还没有长成之前,您可要好好地保重身体,来,喝了这碗马奶,里面可是放了糖霜的。”
刘陵说完话,就从毛皮堆里取出一只精美的银壶,给伊秩斜倒了一碗温热的马奶。
“这个银壶好美!”伊秩斜端着银碗笑道。
“这是我的一位故人送给我的,里面装满了哀思!”
第七十九章 驾长车的何愁有
汉军南归,匈奴人一样不敢追赶。
军略这东西是相互的,算是尔虞我诈的最高境界,有时候也像是俄罗斯轮盘赌,天知道子弹会在什么时候炸响。
元朔四年的第一场战争开始的时候极为激烈,结束的时候却异常的平静。
伊秩斜与卫青两人,如同分手的情侣,背道而驰,连回头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这两人中间没有一个失败者,唯一的失败者可能就是於单。
公狼争夺狼王之战一旦失败,原来的狼群里就没有了他的位置。
这人对于匈奴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了,事实上对于大汉来说,一个失败的左贤王也屁用不顶。
不过呢,如果把这人身上的剩余价值再压榨一下,可能对刘彻想要剥离匈奴外援大业,应该还有一点用处。
何愁有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觉得把一个匈奴左贤王弄回大汉,应该是一件比寻找到冒顿棺椁更加能让大汉人提气的事情。
别的暂且不说,陛下大宴各国使节的时候,如果能把於单这个左贤王弄出来打扮一下,让他与歌姬同舞应该是一件大涨汉家威风的事情。
因此,他一大早就来找云琅商议。
他的身份很高,然而,在受降城,他如果想要出城去执行军务,就需要得到霍去病跟云琅这个军司马的许可。
在对待何愁有的事情上,霍去病一向是唯云琅马首是瞻的,他不习惯跟谍者打交道。
“我是不赞成你去寻找於单的,他即便是战败了,身边的从人也不会少,他对大汉人的仇恨是天然的,是从血脉里带来的,不可能投降。”
云琅努力的劝诫何愁有不要轻易的跑去荒原上找於单,尽管他非常的希望这个老家伙死在荒原上。
“於单已经是丧家之犬,他昔日高贵的身份注定了他没有其余的朋友,在举目皆敌的状况下,投靠我大汉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条活路。”
何愁有倔强的厉害,依然坚持要去寻找。
“既然先生如此肯定於单会投降,何不静静等待吗,等待於单自己来,为什么要去荒原寻找呢?荒原如此之大,您又要去哪里寻找呢?”
云琅坐直了身子,将手环抱在胸口增加自己话语的坚定性。
何愁有呵呵笑道:“老夫长居皇宫,如同一只被锁在家里的老狗,如今有机会在旷野奔跑,为何不跑个痛快?老夫知道你没安好心,想要老夫死在旷野上的想法多过希望老夫平安归来的心思,放心吧,不会如你之愿的,老夫一定会平安归来。”
云琅摇头道:“您说错了,站在一个叫做云琅的人的立场上,您说的半点都不错。可是,站在骑都尉军司马的立场上,您如果可以找到於单并且把他活着带回来,是他最大的期望。任何符合大汉利益的行为,骑都尉军司马都会不遗余力的支持。”
“怎么支持?”何愁有的蛋头伸向云琅,用一双恶毒的三角眼嘲弄的瞅着云琅。
云琅叹口气从桌子底下取出一顶狗皮帽子扣在蛋头上。
“自然是装备!”
何愁有从头上取下狗皮帽子,翻腾了一下道:“看起来很暖和!”
云琅解下狗皮帽子上的两个耳朵,再次将狗皮帽子扣在何愁有那颗碍眼的蛋头上,把狗皮帽子上的两个耳朵拉下来护住他的耳朵与脸,在他的下巴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左右看一下又取出两个厚厚的口罩,放在桌子上。
想想这点装备可能不够,又咬牙把自己的鸭绒手套鸭绒睡袋贡献了出来,又让刘二取来了一柄短柄铁锹,一同推给了何愁有。
“这是卧具,外面是软皮,里面填充了鸭毛,有了这东西即便是睡在旷野里也不会太冷。睡袋,手套,铁锹是我大汉军方的不传之秘,用完之后记得交回,至于口罩就留着用吧。”
戴着狗皮帽子的何愁有把手塞进鸭绒手套,活动一下满意的道:“好东西,暖和,就是杀人不方便。”
“这有一双薄的,轻便些的,即便是沾上血,擦擦也就掉了,是小牛皮所制,我们两的手大小差不多,送你了。”
何愁有笑道:“花心思了。”
云琅点点头道:“这些东西看似小巧,实际上将是富贵镇日后繁荣的基础。还请先生莫要外传。另外啊,先生豢养的几匹狼,全部拴在爬犁上并不合适,您应该弄一根主绳,再用专门的挽具锁在狼的身上,就能更大的发挥狼擅长奔跑的本能,再带上骑都尉军中特制的野战军粮,您即便是在荒野里也能过得安逸舒适。”
何愁有好奇的看着云琅拿出来的东西,叹息一声道:“既然准备的如此充分,为何先前还要阻拦老夫进入荒原?”
云琅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何愁有,这让他非常的不自在。
“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您虽然待我苛刻,我们相处一月有余,无论如何都算是熟人,再加上同朝为官就是同僚了。我身为军司马,当然要在你出发之前将孤身一人去荒野的危险性要详实的告诉你,并且给出我的意见。因为这不是军令,是自主行为,你去了荒野就有丧命的危险,这需要你自己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这是我一个军司马该履行的职责。同样,你做好了抉择之后呢,为你提供强大的保障也是我这个军司马该履行的职责。如此,即便是身死荒野,你也莫要怨愤任何人。”
何愁有哈哈一笑,抱着东西摇着脑袋离开了云琅的房间,他喜欢这种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果大汉官员每一个人都能各尽其职,这天下必定太平无比。
何愁有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来改造他的爬犁已经给那些狼制作新的挽具,云琅也给他准备了大量的牛油炒面,一个小平底锅,一个小汤锅,调配好的调料,就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送何愁有离开了受降城。
目送何愁有消失在白茫茫的旷野,云琅感慨至极,在大汉从不缺少这种为了一个渺茫的目标就舍命求索的人。
哪怕他是一个宦官!
从何愁有的行为来看,有没有男性标志并非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男子的主要标准。
这才是他娘的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在大汉,很多时候,悲愤与雄壮昂扬才是社会的主旋律。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前进的时代,开拓的时代。
“宦官能做到这个地步,出乎我的预料,阿琅,既然你同意何愁有去找於单,为何不给他一些人手?”
霍去病有些想不通。
“何愁有多得是人手,他们的习惯与我们不同,以完成任务为第一要务,人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我派人手了,不论我派去多少,最后都会死的一个不剩你信不信?”
霍去病皱眉道:“不至于!”
云琅摇头道:“这些人做事最大的特点就是——独!有了大功会独揽,有了大罪就会推脱,加上一个个阴鸷的如同阴魂,我们的将士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绣衣使者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是我们的兄弟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人家灭口了,我们想给他们讨一个公道都没可能,说不定还会背上一个个能让家里都遭灾的罪名。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把自己的袍泽陷入死地?何愁有自己都没有向我提出人手要求,估计也不愿意我们参与到人家的行动中去。打探於单行踪,他一定会动用绣衣使者的,跟魔鬼打交道非我们所长,你就把这事忘记了吧!”
第八十章 将军铁衣冷难着
霍去病很羡慕何愁有能随意的做这样的大事,他对自己一成不变的守城任务已经感到厌恶了。
世界上所有的英雄都有一颗不羁的心,对这一点,云琅还是很清楚的。
英雄基本上都是冒险成功的人,他们付出的多,也就理所当然的得到的也多。
当然,还有一种人他们付出了更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他们为——失败者。
失败者永远比英雄多,这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就像世界上的穷人永远比富人多是一个道理。
云琅想把这个规律告诉霍去病,霍去病却听不进去,一颗英雄的心一直在折磨着他,促使他放弃受降城优渥的生活,去荒原上看看,哪怕是一无所获,也比留在受降城日复一日的守城好。
他认为云琅这种乌龟一样的性格非常的适合守城这个任务,如果再加上曹襄这种胆子很小的人,受降城有他们两个在,再加上比较彪悍的谢宁就会安然无恙。
没了何愁有的日子,云琅过的非常舒坦,至少,当苏稚小猫一般伏在他的怀里说一些不着调的傻话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基本上是正常的。
苏稚以为何愁有之所以会走,完全是被云琅指派出去的,好给他们两个留下一个可以亲近的时间。
不知道何愁有什么时候会回来,因此,苏稚非常的珍惜跟云琅在一起的每一刻。
当某一个没有下雪的清冷的早晨,云琅准备拿着鱼竿带着苏稚去河面上凿冰钓鱼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城墙上似乎少了一样东西。
“去病哪里去了?”
云琅问同样准备去钓鱼的曹襄。
“不知道,昨晚才见过他,今天应该是想睡一个懒觉吧!”
云琅立刻丢下鱼竿,就上了城墙。
找来执金吾问道:“将军安在?”
执金吾疑惑的道:“将军今日凌晨与李敢校尉,赵破奴校尉带着五百骑兵出城去了。”
云琅皱眉道:“如今谁在巡防城关?”
“谢宁校尉!”
打发走了执金吾,云琅长叹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在霍去病的身上看到了轻率的一面。
谢宁拍着胸口保证没有霍去病的日子里,他一人就足以胜任守城的军务。
这句话自然是一个大话。
受降城如今之所以可以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被大雪阻绝了交通,云琅相信,如楼烦王,白羊王这样的地方武装,不可能不窥伺受降城的。
被汉军打散的羌人,也不可能没有收复受降城为己用的想法,毕竟,在河曲一带,羌人才是地域的主宰。
受降城的战争在开春之后必然会降临,这座新建的城池也将会迎来他血与火的洗礼。
“将军说,与其在春日里被动防守,不如在冬日里主动出击,将军此次准备大索受降城周边两百里地域,清理出一大片空白区域,好作为日后的反击区域。”
谢宁见云琅的脸色不好看,就谨慎的道。
云琅长吸一口气道:“这样的军略是对的,最好的防守其实就是进攻,将军能未雨绸缪清扫周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宁笑道:“司马放心,有我在,受降城定会安然无恙。”
云琅笑道:“你一人守城过于辛苦,还是我们两个轮着来吧。”
谢宁笑道:“将军也是这么说的,真羡慕司马与将军总能想到一处,就跟我父亲与裴家伯父一般。”
“世事无常,我们还是小心从事比较好。”
云琅说完话就下了城墙,有霍去病,李敢,赵破奴守城,云琅不论干什么心里都是有底的。
现在,他们三个全跑了,云琅就只好亲自披挂上阵了。
他对霍去病不告而别的行为非常的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的不满!
然而,这种感觉他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被外人看出来,甚至是谢宁也不成。
“将军回城之间,关闭城门,即便是每日里出城的打柴人,也要限定数量,不得离开受降城十里以外,违者斩!”
霍去病不在,云琅就自然地接手了受降城里的指挥权,见过骑都尉中的大小校尉曲长,他就断然下令,让受降城进入了战备阶段。
城墙上寒冷刺骨,尤其是穿上铁甲之后,寒冷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一个人的意志。
好在骑都尉军中有鸭绒帽子,有鸭绒手套,能最大可能的阻挡寒风入侵。
即便是如此,云琅在城墙上站立了一个时辰之后,也冻得瑟瑟发抖。
他从来没有独自守卫过一座城池,也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重担。
如今,霍去病把担子丢给他跑了,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以前诵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样的诗句的时候,总喜欢体味诗句里面的空旷,苍凉的意味,总是幻想自己化身戍边的将士,满怀骄傲的执戈守卫中华的边疆。
如果可能,还可以满怀激情的吟诵“风掣红旗冻不翻…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而且还把苏稚的一只手冻在铠甲上了。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抓过雪湿乎乎的手不要碰铁器,会黏上的。”
“我想放你怀里暖暖,结果你穿着铠甲…”
云琅抓着苏稚的手刺啦一声就把手从铠甲上撕下来了,手上皮厚,还不至于伤到她。
穿着铠甲,披着大红披风的将军跟一个穿着白色貂裘眉目如画的女子漫步在城墙上,很是损伤大汉的军威。
其余将士眼中嫉妒的火焰快要把云琅融化了,他也不去理睬。
没了霍去病,没了何愁有的受降城,他确实能做到为所欲为的程度。
郭解笑吟吟的站在城下,仰着头看着城墙上的一对璧人,堆着一张笑脸嘴里却小声的污言秽语不绝。
因为,他站在城下已经两炷香的功夫了,云琅依旧没有下达准许他们进城的命令。
这样的鬼天气,多在寒风里停留一刻,就要多一刻的煎熬,尤其是那些被他捉回来的羌人,更是已经快要冻死了。
“怎么会这么多?”
云琅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三四百人,眉头紧锁,脑海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敌人利用熟人诈开城门的惨痛案例。
“一个小部族被连锅端了。”郭解连忙解释,他发现云琅已经面色不善了。
“等着!”
云琅冷冷的回答一声,就命令守备曲长,带领两百名军卒出城,仔细辨认搜查,如果那些被捉来的牧奴身上有兵刃,那就即刻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事实证明,云琅是小心过分了,那些牧奴真的如郭解所说快要冻死了,事实上,已经有两个被冻成笑脸了…
让郭解出城去捉羌人,是早就定好的大计,是分裂羌人的有效手段。
如今,郭解一次弄来了三百七十余人,需要鼓励,更需要奖励,毕竟,郭解为了冒充羌人,连头发都剃掉了两大块,不可谓没有付出。
一锭金子落在白雪中,非常的醒目,已经知道钱这个概念的羌人眼睛顿时就直了,他们也知道这样一块黄色的金属,可以从官家的粮店里换来多少粮食,多少牛羊。
郭解满意的冲云琅点点头,又得意的冲自己招纳的羌人伙伴道:“把金子捡起来,去官府的店铺里换成钱,两成归我,其余的归你们!”
云琅的目光越过那群哄抢金子的羌人,跟郭解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满意的笑了。
只要这些人对金钱还有渴望,他们就能带动一大波羌人去城外活捉什么用两只脚走路的野人之类的东西。
单纯或者愚昧的人干起恶事来,会更加的让人触目惊心。
第八十一章 阶级矛盾不可调和
守城是一件非常枯燥的活。
云琅在城墙上度过十天时间,他就已经切实的感受到了守城这个工作的无聊程度。
霍去病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确实难能可贵。
城门被关闭之后,城里城外就是两个世界,一个是人间界,另外一个属于野兽。
听说之所以会出现城墙,完全是因为古人打不过野兽,需要一道墙来保护他们,后来城墙就衍生出各种功能,最终变成了防范来自同类伤害的好东西。
冬日里的城墙上,只能看见徒劳觅食的麻雀,以及高傲的苍鹰,偶尔也有一大群乌鸦呱呱叫着从城头飞过。
昨日的骚乱制造了很多具死尸,它们正忙着去赴宴。
长了翅膀的动物,就有了很多特权,它们可以无视人类的伟大防御体系,可以任意的东奔西走。
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兽,远远地瞭望一下受降城,然后就匆匆的钻进了灌木丛,长着杂色皮毛的狐狸们知道,人类对他们不是很感兴趣,而它们的天敌又害怕人类,因此,可以把巢穴修建在距离人类很近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生儿育女,可以更加有效地保证幼崽的存活率。
用弩枪来轰击野兔是一种没脑子的行为,且不说弩枪的准头很差,即便是被弩枪轰击过的野兔,基本上会变成一团碎肉。
云琅松开了床弩的把手,就在刚在,通过床弩的望山,他看见了两只野兔一前一后的在雪地里觅食…
斥候回来了。
出去的时候是十六骑,回来的时候也是十六骑,白色的斗篷让他们与地上的白雪混为一体,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遮掩马蹄声,即便是走近了,云琅也很难发现他们。
他们是最后一波回城的人…当然,何愁有与霍去病不算。
这是安静,无聊的一天…
谢宁上了城墙,和云琅交接完毕之后,他就朝云琅挤挤眼睛,然后就大步流星的去了箭楼,那里最高,可以供指挥官看清楚城里城外的所有动静。
苏稚笑眯眯的站在城墙下等候云琅下差。
云琅揉搓一下僵硬的面孔,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给这个小丫头一个完美的爱情体验,是云琅目前最重要的责任之一。
小丫头对爱情还有无数的幻想,云琅却早就没有了对爱情的憧憬。
爱情对小丫头来说可能是刚需,可能是目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过程,哪怕看起来傻乎乎的,她依旧乐此不疲。
云琅要做的,就是满足她对爱情的渴望。
这一点很重要,以后如果不出什么太大的变故,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呢,让她多一点美好的回忆没什么坏处。
“今天又有两个伤兵已经痊愈却不愿意离开伤兵营,被我派人给丢出去了,两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
“是你把伤兵营的伙食弄得太好了,一整天屁事不干的躺床上睡懒觉,跟别人说闲话,要是我,我也不愿意离开。”
“我昨天用羊油弄出来一种药膏,味道香香甜甜的你要不要闻闻?”
云琅笑着在苏稚的颈项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味道很好,能让人热血沸腾。”
“做死啦…我说的是这个!”
苏稚翻手拿出一个小陶瓶递给了云琅。
云琅拔出塞子,闻了一下皱眉道:“还有羊膻气!”
苏稚抓着云琅的胳膊道:“这里的妇人送我一些干花,花朵艳丽香气袭人,我就试着把干花跟羊油一起熬制,结果呢,香味渗进去了,羊油里面的膻味却去除不掉。就变成这种香香臭臭的味道了。您有没有法子?”
云琅回忆了一下后世石化裂化反应,觉得真空这个问题没办法解决,就没法子去掉羊油里面的不饱和脂肪酸,遂果断的摇摇头道:“没法子!”
“你都没法子啊…”苏稚拖着长音非常的失望。
“你可以找没味道的油。”
“不成,羊油最是细腻,尤其是羊尾巴上的…”
云琅很不愿意接话。
女人对于化妆品的热爱是存在于骨髓里面的,有了化妆品,她们会狂热的购买,没有化妆品,她们就会想方设法的研究出来,在这一刻,她们的智商一点都不比居里夫人差。
指甲花,明矾,铅粉,红汞,花粉,各种动物油脂,都是她们往脸上涂的东西。
好多女子一旦发现了一种可以让她变得更加美艳的化妆品,基本上就会藏得很深,只传亲子,绝不外传。
苏稚身为富贵镇名医,自然不甘人后,对这东西的研究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纯天然的东西如果没有精细的加工,效果一般都不是太好,大汉人制作这些东西的手段太低,要求却与后世别无二致,这就很难弄了。
这是一门大学问,绝对不是云琅这样一个工程师就能搞定的。
今天的受降城很安静,这与云琅昨天下令镇压骚乱有一定的关系,被吊死的羌人尸体还在寒风中晃荡,这对肃清街道有着很大的帮助。
事情的起因是区别对待,先来的,或者原先就居住在受降城里的羌人,他们得到了汉人很好地安抚与帮助。
后来的那些没有产业的羌人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气获得一口粮食吃。
或许是街边店铺里的烤羊味道太好,也或者是谁家的胖孩子丢掉了一块带肉的骨头。
然后就有心中极度不愉快的人在正在给城市铺石板的羌人中间吼了一嗓子——不该这样!
然后那些拿着工具的羌人就开始暴乱,他们的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那些富裕的羌人。
于是羊肉店里的羊肉被哄抢一空,店铺老板哀嚎着捂着流血的脑袋缩在墙角被很多人拿脚踹。
胖孩子的脸上挨了一铁棍,然后这个胖孩子就跟破麻袋一般被人踢到街边。
汹涌的人潮从街道这头向街道的尽头拥挤,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草木不生。
云琅费尽心力维持的繁荣在一瞬间就被摧毁了。
他很痛心,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去阻止暴乱。
既然努力维持的繁荣毁掉了,那么,只能收获人心了。
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如果没有接受到惨痛的教训,是没有法子感受到汉军统治的好处的。
整整半个时辰,汉军列阵于街道两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绝望的羌人们烧杀抢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点燃了房屋,在最短的时间里争取奸污更多的妇人。
半个时辰之后,劫掠愈演愈烈,毫无停止的动向。
于是汉军就举着长矛从街道的两端向中间靠拢。
直到长矛刺进他们的身体,他们才似乎恍然大悟,这么干是汉人所不允许的。
羌人彪悍的血脉也在绝望中醒来,他们用所有难找到的武器开始反抗,与汉军在每一个院落,每一堵墙,每一扇大门与汉军作战。
一无所有的人爆发出了自己最大的战力,面对全部由甲士组成的大汉军队,纷纷被汉军的长矛刺中倒在地上,然后被钩镰手用钩子勾住拖去后面继续斩杀。
平息这场暴乱,汉军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灭火救人又用了四个时辰,想要把这条街道恢复如初,估计需要半年。
最凶恶的羌人已经死在了汉军的刀下,投降的那些羌人,云琅准备把他们全部贬斥成奴隶,结果,那些受到伤害的羌人不同意。
得到云琅的允许之后,他们通过指认,认出了一些伤害过他们的羌人。
不用云琅审判,他们自己搭建好了架子,将十九个他们认为罪大恶极的羌人用绳子给吊死了。
第八十二章 亏空?亏空!
骚乱之后的街道空空荡荡的,这是自然现象。
小丫头之所会吱吱喳喳的说话,是想给那些受到伤害的羌人打气,好让他们快些开始重建家园,不要让云琅的苦心全部白费。
这是一个有时候粗心的让人心疼的丫头,有时候又心细的让人想狠狠咬一口的丫头。
几个跟苏稚混熟了的羌人女子小心的从废墟里跑出来,拉着苏稚的手抹着眼泪哭诉。
苏稚推开一根被烧的焦黑的椽子对那几个妇人道:“不怕,房子烧了,我们重盖就是,反正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们再撑一下,我去帮你们弄几顶帐篷,开春之后立刻盖房子。”
或许,女人天生就比较有亲和力,苏稚居然跟着一群妇人把整条街道的人家都看了一遍之后,才对云琅道:“我们要帮助她们!”
云琅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还要一起赚钱,一起过好日子呢。”
“那些野人都该杀掉!”
一个愤怒的妇人咬着牙大声叫唤,看样子她昨日里被那些野人欺负的不轻。
不过,她的话很快就引来一大群人的附和,吊死十九个人并不能平息她们的怒火。
好好的家在几个时辰内就成了一片废墟,再和善的人这时候也没有容人的雅量。
废墟重建也是重建人心的过程,云琅不想错过这个美好的时段。
愤怒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很容易被人控制的力量,这种力量在爆发的时候人的灵智一般就被屏蔽了,所以,容易愤怒的人,也往往是最好操弄的人。
所以说,云琅一般不生气,越是在应该愤怒的时候,他就越是清醒,直到搞清楚了周围环境之后,才会考虑要不要继续发怒。
也只有这样才能被称之为清醒的发怒,才能有效地利用愤怒催生的力量。
善良是一种安抚剂,在这个时候,一个有善良美德的人,很容易让别人亲近你。
于是,云琅为了加重苏稚的善良砝码,就暗地里告诉了受降城里专门管理粮食跟物资的书吏,在这段时间里,受降城里的粮食物资,降价三成。
回到后军营地的时候,曹襄已经开始吃饭了,他端着一个粗瓷大碗也不知道在吃什么,总之吃的非常投入。
“这一下,城里的羌人是不是就能心安理得的压榨城外的野人了?”
云琅对曹襄碗里的干菜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东西如今除了补充维生素之外,没有别的好处,而且,因为没有精加工,所以味道也自然是难以下咽的。
苏稚对野菜也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见曹襄跟云琅谈正事,就乖巧的回了房间。
“干这种事情还是你比较拿手,仅仅是吆喝一声就能造成这么大的乱子,是我没想到的。”
曹襄放下饭碗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监管劳役,你如果跟我一样监管劳役的话,你就会发现自己坐在开水锅上。
你可能不知道,城外的羌人其实要比城里的羌人还要富裕,毕竟他们手里有牛羊。
如今,人被大军掳掠到了城里干苦力,他们的牛羊也被大军给收缴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怒火的。
这股怒火如果不早日发泄出来,最后说不定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趁着我们还能控制局面的时候,让野外的羌人们发泄一下也不错,至少,那些无法控制怒火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剩下的都是可以控制的人。
而这样的杀戮,因为有城里的羌人支持,杀戮就变成了行使律法,变成了堂堂正正。
也给城里的羌人们上了一堂律法课,让这些从来就没有什么律法概念的羌人知晓触犯了律法是真的会被砍头的。
总体效果看起来不错。”
云琅靠在曹襄的床上,叹口气道:“想要长治久安,我们还任重道远啊。”
曹襄从牙缝里抠出一条子野菜,弹飞之后笑道:“我们抢了人家的城池,抢了人家的牛羊,抢了人家的田地,要说心头没有怒火那是不可能的。放在我们自己身上那也是生死仇敌啊。现在已经把羌人分化了,就有一大群羌人帮我们一起对付那些一无所有的羌人,如此一来,城池就稳固多了。以前家母常说,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我以前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知道了,守护城关,人心比利器有用。”
“想家了?”云琅低声问道。
曹襄长叹一口气道:“怎么能不想,我以前总是埋怨母亲对我管束太紧,如今,一人来到这荒原上,才知道我在长安过的就是天堂一般的日子。牛氏已经生产了,却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很想看看。”
“我们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既然已经占领了受降城,接下来就要把河套之地打理清楚才好。楼烦王,白羊王虽然已经被卫青打垮了,但是,他们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斩草除根,以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的。”
曹襄听了云琅的话呆滞了片刻,就很自然的不说这事了,指指苏稚的房间道:“你小妾这几天在干什么?从我这里拿走了不少的羊尾巴,说是要炼油,百十条羊尾巴够她炼一缸油的,她要那么些羊油做什么?”
云琅笑道:“添加了香料一起熬制,准备拿来抹脸抹手。”
曹襄看了云琅一眼道:“全倒了…”
云琅抽抽鼻子道:“那就从我的份子里扣除吧。”
曹襄从身后取过一捆竹简丢在云琅面前道:“如果你的份子够扣的话,我就不说了。”
云琅打开竹简瞅了一眼道:“很多学问上的研究,确实会有很大的花销,尤其是药物的收集更是一项大花销。多花点钱,没有什么毛病。”
曹襄苦着脸道:“天爷爷啊,用人参来做什么治愈实验这,真的好么?这一次带来的珍贵药材,已经被你小妾使用了足足一大半。很多注明了只能给军官使用的药物,你小妾可是不分人的,只要是伤兵她就敢用,很多伤兵还不是我们骑都尉的。四天前给快要冻死的野人看病,她开出了的药方子,仅仅是那里面的两味主药就比四个野人本身都值钱。这些我也咬牙忍了。问题是,你小妾还在试验炼丹——你知道丹砂这东西的价值吧?”
云琅陪着笑脸道:“我的扣光了,不是还有你的份子么?”
曹襄拉着脸道:“不好意思,我的也被胥吏给扣光了。去病的也被扣了一大半,李敢…还是算了。”
“花了这么多钱?”
曹襄拖一下凳子靠近了云琅坐定,瞅瞅四周小声道:“知道你小妾为什么看我不顺眼么?”
“她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就看你不顺眼了。”
“不是,自从我跟她对过账目之后,她才开始讨厌我的。”
“哈哈,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小妾帮着花钱岂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一大快事?”
曹襄冷笑道:“你就继续娇惯你小老婆吧,继续嘴硬吧,现在还好,亏空的是我们自家兄弟的收益,有没有的谁在乎?等到那些胥吏因为你小老婆的事情,开始损伤骑都尉兄弟们的收益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老婆之所以来来军中,其实啊,不是为了来给将士们看病的,而是来磨练手艺的,顺便往你身上贴一下。她之所以敢在军营里大肆的做什么实验,都是因为有靠山,觉得没办法弥补了,就往你身上一靠,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人都是你的了。”
云琅摇头道:“你这么说不对。这件事只能说明另外一个原因!”
曹襄不怀好意地笑道:“说说!”
“我们骑都尉在过去的一年中收益不好!连一个小丫头的实验物质都无法满足!”
第八十三章 都是大买卖
花钱学手艺,不管花多少,云琅都觉得很值。
小丫头的性子本身就是跳脱的,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没有个目的性,事实上,就云琅见过的那些搞研究的,哪一个不是这样?
研究就跟碰大运差不多,拿别人钱搞研究更是如此,成功者凤毛麟角,一飞冲天,失败者便厚着脸皮急需要资金,然后接着失败。
研究的目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因此,他有着极大的偶然性。
在云琅看来,苏稚没有用那些钱给自己购买豪宅一类的东西,而是把钱全部花在研究上,这已经是非常对得起云琅这个出资人了。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种事情不是愚昧的曹襄能理解的,所以,他冷笑一声就走了,只是认为云琅对苏稚宠溺无度不像个男人。
“回来啊,我们总要想办法弄钱啊!”
曹襄听到这话就飞快的回来了。
“先说好,受降城缴获的东西是公帑,我们不能打它的主意,还有什么赚钱法子,你赶紧说说。”
“我库房里有好多毛衣…”
“滚!谁会穿那种东西?把羌人奴隶弄去大汉卖的钱都比卖毛衣强一万倍!”
“那就卖啊——”
曹襄面目狰狞,努力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坐在云琅面前道:“我们去贩奴?还要不要脸面了?”
云琅笑眯眯的瞅着曹襄道:“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天高世青都去哪里了?”
曹襄愣了一下连忙道:“他找到了什么?”
“煤石!”
曹襄的面容变得越发狰狞:“那东西有屁用,我们总不能背着那东西走一千多里贩卖到长安吧?”
“如果是铜呢?”
“你是说铜?”曹襄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温柔了。
“在受降城以西二十七里的尖子山,发现了一个铜窝子,现在还不能确定有多大,据我估计,不会太大的。这里的煤石倒是很多,简直太多了…城池底下都是那东西。”
“挖铜啊…我们有人手,现在就挖!”曹襄对煤石这两个字根本就听而不闻。
对他来说,只要能挖出一万斤铜,也是一桩大买卖。
云琅想了一下,曹襄的想法也没错,一个铜窝子对大汉时代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主要是它们距离地面近,如果真是那种埋在地下深处的那种大型铜矿,对大汉来说反而没有用处。
“就是因为发现了铜窝子,你才不在乎你小老婆这么花钱?”
曹襄对苏稚的大手大脚依旧很不满。
云琅笑道:“发现了铜窝子是为了能给苏稚更多的钱用,就她现在实验的那些东西,有一样成功了,我们都能赚回百倍千倍,乃至于万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