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笑道:“我们现在接到的军令就是固守钩子山,这是没得选的事情,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将防御重点选在东边?”
云琅摇头道:“要合理啊,东边那个地方地势开阔,正是人家匈奴人的主战场,我们把军寨扎在那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还是选在西边,跟白登山护卫犄角比较好,在没有彻底探明东边那片草地下面就是冒顿坟墓之前,我们最好保密,什么话都不要说。”
李敢瓮声瓮气的道:“这么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我们没有水源,怎么办?大军不可能长期屯守山上,这件事必须解决才好。”
云琅咬咬牙道:“只能修建藏冰洞了,今年先在钩子山上挖一个足够大,足够深的山洞,等今年冬日到来的时候,我们就采大量的冰储存在其中,以待来年。”
“今年怎么办?”曹襄不解的问道。
霍去病哼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以前别人是怎么干的,我们就怎么干!”
“我是说我们不是打算只待一年的么?”
云琅笑道:“只要我们真的探明,东边就是冒顿单于的陵寝,基本上就不会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如此一来…这里就真的变成一场大战了…”曹襄呐呐的嘀咕一声。
“如果能够毕其功于一役,是大汉的幸事,舅父常说,与匈奴作战最困难的并非是两军交兵,而是在草原上找到匈奴人,追上匈奴人。只要军臣单于没有昏聩到糊涂的地步,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世上的事情一般都是想的很好,结果一般只要差强人意就足以让始作俑者欢呼了…
至少骑都尉已经有了一个清晰地战略目标,不像以前的大汉将士去固守钩子山连一个明确的理由都没有,永远都只有一个模糊的目标——杀奴!
骑都尉几乎是一支甲士的军伍,谢长川之所以会派霍去病去固守钩子山,很可能是因为妒忌心作怪,他的军队算是大汉的一支强军,即便是他们,也只能做到十夫长披甲,伍长一类的悍卒最多能有一件护住上半身的皮甲就已经很高兴了。
瞎子河从白登山与钩子山之间流淌的湍急,想要屯兵钩子山,首先要做的就是在瞎子河上架桥。
春日的时候,高山冰雪消融,草原上的冻土也开始复苏,偌大的一个草原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泥潭。
多余的水汇集成溪流,全部流进了瞎子河,以至于瞎子河水暴涨,想要修桥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个军卒用力的将一根木桩子砸进了河底,才松开辅助的木桩子,就看见那根木桩子被水流冲刷的慢慢倾倒,然后就没进了河水里,等它再露头的时候,已经在下游一里开外了。
直到此时,云琅才明白,当初彭翰之所以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有瞎子河的阻隔,白登山的援兵过不来。
云琅可不想重蹈彭翰的覆辙,他无论如何也要在白登山与钩子山之间构筑一个可以相互救援的通道。
“河底的淤泥太深,不适合下木头桩子!”李敢擦一把脸上的水渍,来找云琅。
“浮桥不好走马,也是不可取的,无论如何要架一座硬桥才好。”
刚才水流冲走木桩的场景霍去病看见了。
云琅点点头道:“硬桥不好修建,我们可以修建一座铁索桥,反正瞎子河也不算宽,十二丈宽的河边铁索桥应该足够过战马了。”
“铁料足够么?”
“足够了,在上林苑的时候,我们就打造了一批铁链子,原本是用来对付骑兵的,现在看来,先用来架桥吧。”
谢长川坐在土城里,听探马禀报说骑都尉开始在瞎子河上修建桥梁,就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果不其然,长安城里来的纨绔们,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背靠大军耀武扬威一番,而后回长安加官晋爵。
“瞎子河上能建造什么桥梁啊,最多也就是浮桥罢了,匈奴人只要将巨木投入瞎子河上游,那些顺水而下的巨木,轻易就能扯断浮桥…唉…这些人呐…那些好汉跟着这样的将军,算是把命交到了伥鬼嘴里喽!”
第七章 生活所迫
匈奴人从来都不会在春日的时候,战马,牛羊瘠瘦这个最不好的季节里开战,这个时候他们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望,如何肯在这个时候开战?
而春日里正是牛羊吃活命草的时候,牧人们为了这一年的收成忙于放牧,也没有心情打仗。
生活实际上才是所有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话题,战争,不过是一种血腥的点缀。
或者说战争不过是生活的补充而已,一旦匈奴人没饭吃了,就会自动的去抢别人的饭吃。
与其说他们喜欢进攻大汉,不如说抢夺填饱肚子的食物,与维持生活所需的器具,是他们的本能…
就像狼饿了就会吃羊…
在他们的眼中汉人就是羔羊,这是从远古以来就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掉。
既然是本能上的东西…对抗才是真正的好办法,只有羔羊变成了猛虎了,饿狼才会敬畏你,并拿出自己不多的口粮来供奉你…
没有开始战争的匈奴人其实算是一个非常好客的种族,如果能在荒野中遇到一个牧人,他情愿献上自己所有的一切,好让客人能在他的家里多停留两天。
当然,并不包括白登山周围的牧人,这些人已经不算是牧人了,应该算是真正的全职业军人了。
偌大的一个匈奴部族,真正需要全年披甲作战的战士,也就靠近白登山这一带的牧人。
云琅没有多少心思去研究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铁索桥修建好。
骑都尉军中的铁链子是现成的,白登山这一边有十余人都抱不拢的参天巨松,只要把铁链子拴在这些巨松上问题就不大,至于钩子山就很麻烦了。
这里的土质松软,也没有松树可以借用,只好在河对岸从远处运来巨石,打磨成巨大的条石,在上面钻上孔,然后一块块的堆砌起来,六根沉重的铁棒穿过条石的孔洞,然后用大火灼烧,等铁棒全部烧红之后,就有力士挥舞重锤,将铁棒跟岩石紧密的铆在一起。
谢长川在骑都尉在瞎子河上扯起一根铁链子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
匆匆的骑马来到河边,眼看着又一道黝黑的碗口粗的铁链子被对面的十几头牛给扯的笔直,满嘴的牙齿都要咬碎了。
一条铁链八百余斤重,这道铁索桥居然需要整整八道铁链子…
“上万斤精铁居然被这些黄口小儿消耗于此!”
军司马裴炎苦笑道:“骑都尉的物资之丰富远胜吾辈,且不说一骑双马,也不说全军甲胄,仅仅是一座桥上耗用的精铁,就比得上我军中储藏的精铁了。”
谢长川叹息一声道:“你我都是起自微末,如何能与这些衔着金子出世的人相比。每当我们自认为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达到的目标,应该受到所有人敬仰的时候,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在付出血汗才能得到的东西,人家在一出生,就有人放在了他们的手心。每每思及,某家的心就痛如刀割!”
裴炎笑道:“已经忍了二十余年,不妨再忍耐三年,再有三年,你就再也没有留在白登山的理由了,于情于理,你都会回到长安,获得你该有的封赏,然后开始培育你的家。”
谢长川闻言,似乎获得了一丝丝的安慰,笑着点头道:“我大儿与你大女的结为一对如何?”
裴炎嘿嘿一笑指着谢长川道:“你刚刚才说自己是一个土鳖一类的人,似乎有些不服气。转过头你就做一些土鳖才做的事情,难怪人家看不起你,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谢长川怒道:“大儿与大女自幼一起长大,如今又到了思春的年纪,再不给他们成亲,难道你准备等他们闹出丑事才肯罢休?”
裴炎冷笑道:“如果真的闹出来了丑事,某家顺水推舟也就是了,最多丢人一点。如果是正常的嫁娶,你千万莫要开这个口,我也不会答应的。”
谢长川愣住了,他与裴炎生死与共了半生,即便说是亲兄弟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自以为儿子娶了裴家大女,正是亲上加亲的一桩好事,没想到老友居然不答应。
“什么原因?”
谢长川并没有发怒,而是追问,老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误会的,必定事出有因。
裴炎指着正在河对岸指挥军卒拖拽铁链的曹襄道:“长风营的老牛你知道吧?”
谢长川点头道:“在白登山屁股上中箭的那个?怎么了?”
裴炎道:“这一次我回长安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个长平的儿子平阳侯娶亲,娶的就是老牛的闺女。你知道不,老牛的闺女并未成为曹氏正妻,只是一个平妻罢了。”
谢长川奇怪的啊了一声道:“老牛也是一条好汉,他就甘受这样的羞辱?”
裴炎笑道:“河对岸的那个小子对老牛的闺女喜欢到了心尖上,长平公主下聘也是以正妻之礼下的聘…按理说是一场大欢喜的事情…结果,老牛的闺女就成了平妻!”
“嘶——”谢长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陛下?”
裴炎继续指着河对岸的曹襄道:“这个小子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小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牛家的闺女弄怀孕了,然后一个人跪在建章宫外一日一夜…就这样,老牛的大女就成了平阳侯府的平妻!你家大儿如果有这小子的这份担当,我大女就算是嫁去你家当平妻,我也高兴!”
谢长川苦笑一声,抱歉的对裴炎道:“我大儿被老妻给宠坏了,估计没有曹襄的胆子。”
裴炎怒道:“我们还没有富贵呢,还在泥坑里与野蛮人打的生死难料,我们的后辈就已经废掉了。
多少次,我要你把谢宁带来白登山,你就是不肯,就他那点本事,将来怎么能撑得起谢裴两家?
你看看这四个人,除了那个军司马来历诡异,其余三个哪一个不比谢宁出身高贵?
他们都能来白登山,谢宁为何不能来?我老裴没用,生不出儿子来,如果有一个儿子,我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来白登山。
我们兄弟没别的本事,只有拼命捞军功换取后半辈子的安逸,也给子孙留点念想。
你要是再把谢宁留在长安,谢裴两家也就是你我这半辈子的富贵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对这四个小家伙处处看不习惯,原因就在于你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出身比我们高贵的人还在努力拼命挣前程,而我们的孩子却在坐享其成!
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就是舍不得你的那点骨血,没有断子绝孙的念头,你还混什么富贵啊!”
“啊?我是这么想的?”
谢长川抓抓后脑勺,有些不确定。
“你必须是这么想的,我们兄弟二十几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云琅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两个人却似乎没有看见他,说话的声音又大,语速又慢,他想不听清楚都难。
自从上回事发生之后,云琅不敢小看这些表面上大字不识的老贼。
这些人也就是因为不会读书,才能安守现在的环境,一旦他们读书识字了,个顶个的是人间老奸贼。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琅如果再装傻子那就看不起人了。
只好让军卒赶着牛继续将铁链缠绕在大树上,自己走上前施礼道:“小谢将军可是要来我骑都尉?”
裴炎嘿嘿笑道:“不愧是读过书的聪明人,某家随便胡说两句就明白某家的心思。是这,谢宁已经被我带来白登山了,跟着我们两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能学到什么,不如,云司马给带带?”
第八章 偷袭
谢长川担任中部司马校尉十余年中,亲眼看着无数的勋贵子弟走上战场,而后被人用麻布裹着回来。
因此,霍去病,云琅他们这样的精心准备并不算是太出格,有些大家的大男来到白登山,准备的比云琅他们充分的有的是。
所以,他的愤怒全是装出来的。
只是,像骑都尉这样全甲士这样的军队,谢长川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像裴炎说的那样,一个家想要振兴,仅仅是活动在一个小范围的圈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必须要不断地将触角伸出去,最终组成一个巨大的网,才是一个家族根深蒂固的标志。
两个老不要脸的老贼,为了给自家的子侄铺一条路,居然拉下老脸演戏。
果然,云琅的话音刚落,一个披着轻甲的爽朗年轻人就大笑着从谢长川背后跑出来,先是给了云琅一个熊抱,然后就非常不客气的开始代替云琅指挥军卒们驱赶牛群,继续缠绕铁链子。
裴炎满意的指着谢宁笑道:“好啊,这就是年轻人在一起的好处,只要打个招呼,就能抱成团,阿宁将来有同伴可以一起作战了。”
谢长川也呵呵大笑,挥挥手,就有百十个民夫涌过来,从骑都尉将士手中接过铁锹开始干活。
看得出来,谢长川也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还知道把儿子塞进来之后,必须给骑都尉一点好处。
送走了两个习惯性扮猪吃老虎的老混蛋,云琅就来到谢宁身边笑道:“你父亲也舍得把你丢过来。”
谢宁苦笑道:“您几位身份高贵,我父亲把您几位安排在钩子山这处险地有些说不过去,如果再不把我弄过来,父亲跟裴叔就没法子跟长公主交代。”
这话说的实在,云琅拍拍谢宁的肩膀道:“实在话啊,不过你也别苦着脸,我们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之所以会答应下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谢宁笑道:“您几位算是长安纨绔中的奇人,我父亲跟裴叔早就打听清楚了,您几位也是有军功在身的好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丁。匈奴人这会忙着给自己找饭吃,没空来钩子山,不知我们现在怎么应对?看咱们正在建桥,是不是要固守?”
云琅很喜欢这个爽朗的年轻人,这家伙不像是一个有一脸大胡子父亲的家伙,反而显得比较清秀。
身体看起来单薄一些,却遒劲有力,一个人就把一盘两百斤重的铁链子拽的哗哗作响。
“没法子,我们没什么作战经验,目前能做的就是层层防守,先是刀盾兵在前面稳住阵脚,后面是弩阵,然后是山脚两侧的骑兵,一旦发现有机可乘就会冲击,如果骑兵回来了,匈奴人又不放过,那就该投石机发威了。这些都抵挡不住匈奴人,我们就会沿着这座桥退回白登山这边,依靠大军继续杀伤匈奴人。”
谢宁连连点头,非常认可云琅他们的战术。
“也就是说,匈奴人来了,我们不会转身逃跑,而是先抵抗一阵子,把所有的抵抗方法都用一遍,然后就跑,不跟匈奴人死战是不是?”
云琅点点头道:“没错,我们是来跟匈奴作战捞军功的,可不是前来送死的,才打了一场仗如果就死掉了,屁用都不顶,还不如留着老命继续跟匈奴人消耗。”
谢宁笑道:“我父亲说了,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兵成为中部校尉,不是因为他的功劳是最大的,而是,他活的时间是当初一群袍泽中最长的。”
云琅挑起大拇指道:“至理名言,以后要记住,去吧,跟主将去报到,去病这人很好相处,当然,前提是你不是一个窝囊废。”
谢宁拍拍胸膛,转身就提起了一柄巨锤,铛铛铛,一连数十锤子,将一根木头桩子捶进了坚硬的地面,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撂下锤子对云琅拱手道:“先请司马品鉴一下!”
云琅叹口气道:“力气是好力气,就是用的不是地方,你捶进去的那根木桩子是用来造栅栏的,你把它全部捶进地面去了,还他娘的怎么做栅栏?”
谢宁大笑一声,取过一柄铁锹就开始挖…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力道很大,不一会就把那根入土三尺深的木桩子给挖出来了,填平了土坑,还用夯锤将地面捶实,最后几锤子再一次将木桩钉的跟其余木桩一样平齐。
云琅试探了一下木桩,点头道:“我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管别的怎么样,至少,听从军令,有错就改这两条你是合格的。”
谢宁一脸沧桑的道:“生在我家,我从小到大尽听从命令了,一次不听,就是一顿马棒啊…”
看着谢宁沿着一根铁链子凌空攀援过了瞎子河,这家伙在云琅眼中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骑都尉伙伴了。
就刚才这一番谈话,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谢宁知道了骑都尉不是一群见到匈奴就会嗷嗷叫着扑上去强战功的蠢货。
云琅也知道了,谢宁也不是一个会仰仗父亲是中部校尉就来骑都尉添乱的混账。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来军中,其实就是为了给长平,卫青一个交代,毕竟,将霍去病,曹襄,云琅,李敢丢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们需要给长平解释清楚。
谢长川用亲儿子加入骑都尉与霍去病一群人并肩作战这个事情,给长平做了最完美的大公无私的诠释。
一个贵公子跟猴子一样的与一群军卒攀援在铁索上说不出的和谐,看他行动的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他没少干。
骑都尉有了他之后,确实能让云琅放心好多,在大汉,能让他放心的事情不多,人也不多。
匈奴人看似对白登山漠不关心,实际上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白登山。
第三天的时候,就在云琅他们开始安装第四条铁索的时候,一根巨木从瞎子河上游随着滔滔的河水,急冲而下,巨大的树木上面还带着无数的枝丫,有着很明显的加工痕迹,这该是匈奴人发现大汉军队在架桥之后施行的破坏手段。
在铁索桥上游百丈之地共有四道拦截网,这样明显的巨木冲下来之后,很自然的就被骑都尉派出去的人手发现了。
巨木才来到第一道拦截网前面,就被汉军的挠钩将巨木给抓住了,然后拖上岸,等这些木头晒干了,就会被分解成木板,铺到铁索桥上。
为此云琅特意下令减缓了铁索桥的修建速度,如果匈奴人能够源源不断的送木头过来,修建铁索桥中最大的麻烦就会消失。
毕竟,这样的巨木,不是哪里都有的,即便是有,也不好运输到工地上。
接下里的几天中,匈奴人不断地往河水里丢木头,骑都尉的军卒们就夜以继日的打捞木头,两者配合的很好。
有时候会在白日里漂过来一大群巨木,有时候又会在夜晚偷偷摸摸的漂过来几根,这样的行为充满了匈奴人低级的小狡黠。
直到一个乌漆吗黑的晚上,将士们在勾走了一片巨木之后,十几个全身涂满了黑油的匈奴人从水里跳出来,用刀子,锤子奋力的劈砍铁链…
金铁碰撞的火星在夜晚显得格外醒目,十几个人一起劈砍更是如同在放小小的烟花。
云琅站在河岸边,面无表情的瞅着河里的匈奴人破坏铁链,他并不担心铁链子会被破坏掉,就匈奴人手里的兵刃,质量还没有铁链子好,加上铁链子虚晃在半空,没有吃力的地方,效果很差。
李敢笑的很开心,每当一蓬火花冒起来的时候,就有一枝羽箭没入黑暗中,然后就有惨叫声传来。
霍去病也没有理睬匈奴人,背着手对云琅道:“来的人少了些。”
云琅笑道:“本身就不可能来的太多,匈奴人中善于游水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上河道狭窄,能有十几个人来就不错了。”
曹襄见李敢不断地发箭,不一会,铁锁链那里就没了动静,就吩咐亲卫道:“把尸体捞回来了没有?”
亲卫答道:“下游有网。”
谢宁似乎对尸体什么的不是很在意,问霍去病:“能不能依靠这座铁索桥引更多的匈奴人过来?”
霍去病摇头道:“战场不会在瞎子河上,应该在钩子山!”
第九章 人不人,鬼不鬼
霍去病不喜欢这种狩猎式样的作战,他的军事高贵病一旦发作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挽救的余地。
身为一个枪骑兵,霍去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冲锋,多年的兄弟了,云琅对他这个坏毛病深恶痛绝。
说过无数次,他依旧没有改正的意思。
他就是喜欢举着长枪带着部下排成阵列,冒着箭雨龙卷风一般的杀进敌阵。
然后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从而让他的男性荷尔蒙的分泌达到最高…
没错,霍去病说过,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自从上回在甘泉宫这么干过之后,他就永生难忘。
李敢居然也说他喜欢那种感觉,至于曹襄,更喜欢站在坚实的刀盾兵后面看着对面的敌人被他指挥的弩箭彻底覆盖。
如果一次覆盖之后,敌人死不完,他不介意再来几次,直到最后一个敌人被弩箭杀死。
如果可能,不跟敌人接阵就杀死敌人是他平生最大的希望。
匈奴人偷袭的时候正是五更天最黑暗的时候,那些黑乎乎的尸体刚刚被打捞上来,天边就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十四个人…
军卒确定没有别的匈奴人了,就这十四个人。
云琅看了两三个,就叹息一声离开了。
谢宁面无表情的道:“匈奴人就不会游水,所以,来偷袭的只能是汉奴!”
曹襄也没心情看了,随着云琅去了河边洗手,霍去病倒是看得很仔细。
不仅仅看了面容,还仔细的研究了这些死人的手脚,然后对谢宁道:“都是战士!”
谢宁有些尴尬的道:“应该是投降匈奴的韩王信部族的后裔。”
“韩王信啊…杀了那就杀了吧。”
云琅在听说这些人是叛徒之后,心情就好了很多。
韩王信可不是愿意遭受胯下之辱的韩信,不过,这两人的下场都不好。
这家伙早在太祖高皇帝时期就已经投奔了匈奴,作为匈奴人的先锋部队,骚扰汉境,论起凶恶,这些人尤甚匈奴。
这是一群鬼!
他们既不是匈奴,也不是汉人,是游走在匈奴与汉人之间的恶鬼。
他们没有任何信仰,没有希望,自然也没有了人性。
匈奴人不把他们当人看,汉人对他们恨之入骨,大汉朝军队中的七杀令,第一条就是——凡投匈奴之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汉军对这些人痛恨至极,以至于连收敛尸体的兴趣都消失了,这些人的首级不值钱,杀了他们朝廷没钱给!
这就像荒原上的鬣狗一般,不杀它,它处处惹人厌,处处祸害别人。
狮子弄一点食物它们来一群过来抢,豹子弄一点食物他们也来抢。
杀了它们也是一桩很没意思的事情,鬣狗的肉腥臭难闻,狮子没有饿到极点,是不会碰的。
十四具尸体重新被丢进了瞎子河,爱漂到哪里就漂哪里。
“韩王信啊!”
谢长川看了裴炎一眼。
裴炎叹息一声道:“怎么办?杀呗,为了这些人耗费兵力实在是不值得。”
谢长川点点头,丢出去一支令箭,传令官就拿着令箭出去了,他知道这支令箭该是谁的。
“这么多年以来,这些人为什么还没有死绝?”谢长川喝了一口云琅孝敬的茶水。
“怎么会死光呢?韩地总有人觉得当匈奴比较好,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喜欢抢劫啊,觉得跟着匈奴人能抢到东西…”
“抢?现在真的能抢到?”
“没法子,抢了一回就没法子收手,就从人变成了鬼,回不到人世间了。”
云琅的铁桥依旧在不断地成型,当他开始铺木板的时候,一座桥的雏形就已经出现了。
铁索桥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够稳定,虽然桥的自重很大,看不到摇晃的样子,不过呢,当一个骑士骑着马上了桥,这座桥就会左右摇晃,战马会受惊,仅仅是实验阶段,就有四个骑士被战马丢进河水里去了。
自从开春之后,瞎子河水就一直在上涨,这也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匈奴人丢进河里的巨木对铁索桥没有多少影响,现在就很麻烦,匈奴人居然知道在巨木上堆积燃料,然后讲巨木从上游放下来,用巨木上横枝拖住铁索桥,想要烧毁掉。
这样的智慧不该是匈奴人该有的,尤其是带着明显工匠匠作痕迹的巨木,也只有那些鬼才能弄出来。
霍去病请命扫荡,被谢长川严词拒绝,他认为固守的军队就该固守,出击的任务应该是别人的。
白登山的防守就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该怎么动弹,必须谢长川说了算,就这一点,谢长川从未妥协过。
铁索桥没办法修改了,那么只能让战马适应桥,而且云琅规定好了,凡是上桥的人,必须人马分离。
他没有心情去训练别人的战马,骑都尉的战马必须适应这座摇晃的桥,以后好方便快速进退。
一场春雨过后,草原上立刻开起了星星点点的花朵,放眼望去,一张绿色的毯子延伸到了天边。
以前只在草原上慢慢溜达的战马,如今开始奔跑了,半个春天过去了,它们已经长足了肌肉,再一次展现出了草原王者的气势。
战马开始奔跑了,就说明草原再一次活过来了。
草原活过来了,匈奴人也就活过来了,他们迅速的完成了从牧人向战士的转变。
钩子山附近开始有匈奴的骑兵出没,他们大声的吆喝着从山脚下呼啸而过。
虽然总有一两个被强弩留了下来,然而,匈奴人依旧没有停止在钩子山耀武扬威。
如果不是云琅在山上栽种了无数的木头桩子,这些勇猛的匈奴人甚至会有向山上冲锋的欲望。
在山上栽种木头桩子,对阻碍骑兵冲锋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对这一点,谢长川在第一次观摩钩子山阵地的时候就赞不绝口,下令,在白登山的周围也栽满了木头桩子。
仅仅就骑兵一道而言,大汉骑兵虽然彪悍,还有新式马具辅助,只论对战马的操控而言,大汉骑兵依旧不如匈奴人。
这些匈奴在马背上披一张毛皮,就能长驱万里的本事,是他们的天赋本能。
因此,在防守的时候,大汉军队愿意更多的使用步卒。
霍去病长久的守在第一线,他希望能够得到谢长川可以出击的军令。
然而,等到匈奴人远去之后,谢长川依旧没有做任何的反应,他在评估了铁桥乃至钩子山一线的防御之后,给了一个很肯定的回答,就回去了白登山。
在他看来,不论是霍去病还是云琅,他们都在认真的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并没有多少可以让敌人利用的漏洞。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他担心的地方,那就是骑都尉们跃跃欲试的模样。
他们似乎很希望与眼前的匈奴立刻来一场大战。
这是一支新的军队该有的气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要多经历几次战争,就会慢慢的沉稳下来。
战争终究会到来的…
谢长川知道,匈奴人正在做新一年里的第一次军事试探,一旦试探的差不多了,他们就会蜂拥而至。
那个时候,骑都尉想不参战都不可能。
云琅很紧张,曹襄也很紧张,两人都知道,战争马上就要到来了。
接下来的战争远远不是上林苑里的那场小规模的战斗能比拟的,一旦开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瞎子河水依旧在缓缓地流淌,高天上的飞鹰越聚越多,这说明,匈奴人的大军已经快要聚集完毕了…
第十章 总能有用的郭解
只要是人才,总会发光的,这在云琅看来几乎就是他娘的一个真理。
他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因为,他亲眼看着郭解带着五百个骑兵烟尘滚滚的冲进了瞎子河上游的草原。
对于一颗真正的种子来说,越是污烂的土地对他的成长就越是有利。
还以为这家伙来到白登山之后,只能带着民夫们干一些苦力活。
结果,才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成了一支骑兵的主将,听说目前的职衔是部曲长。
这支骑兵是从近十万民夫中遴选出来的,其中,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犯罪的游侠。
郭解在游侠中的威望毋庸置疑,这些人恰恰是民夫群中最勇猛的一批人。
如果让这群没有披甲的骑兵跟骑都尉对冲,云琅认为,只要五十个甲士,就能毫无悬念的干掉这群人。
可是,一旦这群人散开,以他们的方式进行偷袭,埋伏作战,五十个骑士面对他们,后果很难说。
事实上韩地的那群鬼,也是没有甲胄的,他们的武器也同样差。
谢长川用这批人去对付同样神出鬼没的韩地叛贼,堪称明智之极。
如果郭解得到这样的军务,来找云琅耀武扬威,云琅还不会这样郁闷。
问题是,郭解这家伙非常诚恳的来拜谢老恩主,希望老恩主能给他支援一部分武器跟粮草。
眼看着一群热血沸腾的随时准备为国征战的游侠,云琅没有任何拒绝的借口跟理由。
这群人或许平日里会为祸乡里,或者会寻衅滋事,但是,这个时候,让他们拿着锈蚀的刀剑,松松垮垮的弓箭去对付大汉的敌人,云琅还是觉得心痛。
最好的武器自然不能给他们,云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这五百个人增补了两百柄精铁刀剑,一万支弩箭,五十把强弓…以及十五天的野战干粮。
是不是真心帮助,一眼就能看出来,即便郭解对云琅的观感从来都没有好过,他还是非常真诚的感谢了云琅的帮助,并发誓将韩地鬼奴斩杀殆尽。
“别为了你的功劳就把这些人都害死!”
这是在分别的那一刻,云琅对郭解说的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厮杀汉人死鸟朝天,顾及不了那么多!”
这也是郭解第一次对云琅说真心话。
也是,上了战场,就没有只允许你杀人,不允许别人杀你的道理,郭解说的话,虽然粗俗,却是至理,在战场上,谁能活着,谁会死去,天知道!
瞎子河上的铁索桥,已经修建完毕,谢长川带着裴炎一干将校站在这座桥上感慨不已。
“可惜了!”谢长川跺跺脚下的厚木板铺就的桥面,对着裴炎苦笑。
“这样的桥,就算是安在陛下的皇宫大门上都是可以的,如今,却出现在这荒芜的北地。”
裴炎感慨了一声,好像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着云琅。
“桥好了,大军进退更加迅速!”
云琅陪着笑脸道。
“是为了好逃跑吧?”一个身着破烂铁家的校尉出言不逊。
“大军战略,不过进退二字,后退不算丢人。”霍去病脸上看不出半点怒气。
卫青的名望太高,那个校尉虽然是百战之士,见霍去病说话了,也就闭上了嘴巴,只是起伏不定的胸膛证明,他这时候满肚子都是怒火。
上万斤精铁,对于一支军队有多重要,只要是将军,没有不明白的,如今,变成了这座桥。
“如果骑都尉还有多余的精铁,请看在袍泽的份上也支援我射声营一些,好让兄弟们能多一些箭簇,多杀一些奴贼!”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将笑吟吟的看着霍去病道。
云琅接过话道:“精铁有,只是不好运来,如果老将军想要,派人去长安运来就是,多了没有,五千斤还是有的。”
老将军眼神有些黯淡,他以为这是云琅的推托之词。
霍去病朝那位老将军拱手道:“陈老将军,尽管派人去上林苑骑都尉军中索取就是了。”
说完话就递过去了一枚腰牌。
老将陈余接过腰牌,疑惑的道:“你军中何来如许多的精铁?”
霍去病笑道:“骑都尉成军之日起就精心准备,卧虎山一战,别人都在抢功劳,唯独我骑都尉是在为大军打扫战场,救助伤病,自然就存储了许多。”
云琅,曹襄都认为,霍去病给人家精铁是没有错的,射声营乃是长安八校尉的属下,战力彪悍,更是掌控大军弓弩的主力军,在很多时候,只要他们愿意给关系亲厚的友军一轮弩箭覆盖,友军取胜的机会就要比别人大的多。
谢长川对霍去病的看法跟云琅他们不一样,拍拍霍去病的肩膀道:“不错,终于有点卫仲卿的胸怀了,就是行事有些孟浪,这座桥没必要修成这样,我们都是厮杀汉,不是长安城里的那些拈花贵妇。我听说你们还在训练战马适应这座桥,这没有必要,等一场大战下来之后,这座桥不会太挤。”
送走了谢长川,曹襄立刻就问云琅:“谢长川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琅笑道:“他的意思是一场大战下来,我们会死很多人,所以过桥的时候不会太挤。”
曹襄闻言,默默地闭上了嘴巴,谢长川这种人一般不会在战事上故意吓唬人,他们只会说真话。
白登山的战事之惨烈,冠绝大汉,早在长安的时候他就有所耳闻,那时候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来到白登山,现在,身处白登山,才知道那句——一入白登山,两眼泪不干,向前看鬼门关,向后看米粮川…
钩子山南北很长,东西却非常的薄,所以,云琅准备从钩子的内环向外环直接挖一个山洞出来。
他算过,在最窄的地方,东西只有三十丈,从这里开挖,不但能避开匈奴人的耳目,这座山洞还能成为汉军出击的一个出口。
这就需要将山洞挖的很大,而目前,他挖掘山洞的工具只有锄头跟铁锹。
好在这里的山包,大部分都是黄土山包,即便是有一些石头,也是红砂岩,算不得很难挖掘。
云琅唯一担忧的就是这样挖洞,会不会把山给挖的塌陷掉,这事又不能找民夫,只能是自己人没日没夜的挖掘,危险性很高。
才挖进去了不到五丈,这座山洞就塌陷了两次,松软的黄土虽然很好挖掘,同样也非常的不稳定。
好在,因为谨慎的缘故,并没有出现伤亡,一旦山洞越挖越深,伤亡就不可避免。
忧愁的云琅只能用柱子跟木板将山洞支撑住,一边挖掘一边支撑,进度无比的缓慢。
傍晚的时候云琅正在山洞里检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就出了山洞向营寨大门看去,只见郭解臂膀上裹着伤巾,他身后的游侠们也一个个狼狈不堪,谈不到队列,远看如同一群残兵败将。
然而,这些残兵败将却一个个将脑袋支棱的很高,如同一个个斗胜的公鸡!
“杀了一百多,抓了五十七个!”
一个年轻的游侠坐在马背上,不等靠近就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告游侠们的战绩。
“怎么抓到的?”有人高声问道。
“我们藏在松林四天,就等到了这群畜生!”
“厉害啊,一上场就立下大功了!”
“立个屁的功劳,这些鬼奴的脑袋不算功劳!”
听军卒们与游侠们嘻嘻哈哈的说笑,云琅忽然眼睛一亮,就远远地冲着郭解挥手,示意他过来。
“鬼奴什么价!”
郭解才过来,云琅披头就问。
“什么什么价?”郭解一头的雾水。
“我是说,你手里的鬼奴我要了,出个价,等回到上林苑之后我们再结算。”
郭解摸摸脑袋,他之所以会抓鬼奴回来,其实是没有必要的,这些人即便是被抓回来了,也是被砍头的命,他只是想通过抓一些活的鬼奴回来向谢长川证明,他组建的这支游侠军是有存在价值的。
第十一章 平淡的边关生涯
“军司马要这些腌臜的鬼奴做什么?”郭解并不忙着回答云琅的话,坚持要问清楚鬼奴的用途。
“没事干派去当个死士,干一些苦力活,作战的时候排在最前面抵挡一下匈奴骑兵的锋锐,都是极好的。”云琅回答的漫不经心。
郭解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军司马是要这样用鬼奴,还以为您准备按照上林苑救助野人的套路来救助这些鬼奴。”
云琅摇头道:“基本上我对大汉国所有的子民都没有恶感,不管他是官人,还是野人。哪怕是国内的叛贼,我对他们的看法都不是很差,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想要异想天开要过还日子的人罢了。韩地的鬼奴就不一样了,他们如果胆子大到敢抢劫匈奴的地步,我想,不论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会称他们一声好汉。问题是,他们做的事情很恶劣,帮着匈奴杀自己人,这就不可原谅了。”
郭解拱手道:“在军司马这里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不论在长安,还是在河洛,我郭解都是一个妄人!”
云琅笑着摇头道:“错了,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一个一心想要成就大事的聪明人。”
郭解也不解释,继续道:“那时候,我总认为大丈夫生在天地间,若是不能快意恩仇那就白白来到人世走了一遭。
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了宰相薛泽出行的车马,浩浩荡荡接连半里,城门吏的一声通禀要经过四人传话才能抵达薛泽的耳中。
他轻声细语一句话,整条长街的人都要凝神屏气侧耳倾听…自那之后,郭解不才,自认为才智不下薛泽,名望更是传遍了河洛与长安。
既然如此,我将来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为此,我不惜蜷身低首受制于东方朔之流的手中,更是要忍耐如军司马这样的贵人带来的羞辱。
我甚至从某些渠道得知军司马意图将我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圣人。
哈哈哈哈…本欲将你碎尸万段,转眼一想,我想要的就在你们的手中,惟取悦诸公而已,哈哈哈。”
云琅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有勾践卧薪尝胆之恒心,也知道你有专诸刺王僚的果决。所以啊,我对待你的时候,从来就不敢掉以轻心。不说这些了,我要鬼奴,卖不卖?”
“卖,为何不卖?有了钱,追随我的兄弟们即便是战死了也能拿到一些补偿,为何不卖?”
郭解回答的非常快。
“你不是恨我么?”
郭解瞅着云琅道:“至少我们现在是平等的,我们一样都要面对匈奴人,只有等我们两个都活着从白登山回去了,才能继续恨你,在白登山恨你,是自寻死路。”
云琅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回上林苑恨我也是死路一条,不过呢,你就是看准了我不会在白登山这个地方对你不利,才敢说这些屁话是吧?说实话,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这人面目可憎,说实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看你面目可憎!”
郭解摩挲一下自己一脸的大胡子嘿嘿笑道:“这张面孔是父母给的,改不了了。这样吧,一个鬼奴一百个云钱,我知道你出得起,在白登山你没办法跟我讨价还价。”
云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一百个云钱在长安可以买一个十五岁的侍女,在这里只能买到一个神憎鬼厌的鬼奴。
“给他一个铜牌,七根竹筹!”
云琅轻飘飘的留了一句话,就让军卒押着那群鬼奴去了钩子山。
“你这是拿我当背煤的背夫…”郭解在后面咆哮的声音很大。
五十七个鬼奴,看起来跟大汉普通百姓别无二致,一样木讷的面容,一样破旧的衣衫,一样畏畏缩缩的神态,只是有很多人身上穿着妇人的衣衫…
“这些人抢劫的时候比恶鬼还可怕!”谢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云琅的身后。
“没告诉你父亲吧?”
“我现在是骑都尉的属下,我父亲对骑都尉只有节制的权力,没有具体干涉的权力。说真的,阿琅,你真的觉得冒顿的坟墓就在钩子山东边?”
云琅点点头道:“可能性很大,不过呢,总要挖掘之后才知道。掘人坟墓不算什么光彩事,这事能隐瞒还是隐瞒比较好。”
谢宁讪笑道:“我父亲出身于军伍之间,应该不在乎这点污名的。”
“告不告诉你父亲都没关系,反正啊,只要确定冒顿的坟墓在这里,你父亲的头功是绕不过去的。之所以让你瞒着你父亲,不是怕他抢功,是怕他不相信我骑都尉的战力,第一时间把我们给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