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你家藏有《淮南子》也就罢了,为何你家收藏的西域地图也跟国朝收藏的大为不同呢?你真的确定,大月氏就在葱岭西边?”
面对司马迁的咄咄逼问,云琅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司马兄,我如今正处在大婚的紧要关头,这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吧?”
“醇酒妇人有什么好的,哪有谈论学问来的有意思。”
“那是你啊,我就是一个俗人,俗人就喜欢一些俗事情,好了,这些天你就好好地在云家休憩。您的父亲大人既然已经回老家了,你也没有什么牵挂,云氏藏书又多,吃住也不错,你就好好地做学问就成了。现在啊,不要抓着我问东问西的,小心我会胡说八道。”
“既然如此,我就列一个条陈,把自己的疑惑都写在上面,等你大婚之后,你再一一解答。”
他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见云琅不想理睬他,立刻就走,片刻也不停留。
云琅原本还想跟他说一下请他当先生的事情,人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估计想要请他当家里的先生,就必须先回答他那些无聊的问题,这个人的脾气倔着呢!
第一六三章 婚礼?婚礼!
不管中间有多少事情,云琅的婚礼如期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天空下开始了。
五十个小子一起吟唱《关雎》倒也像模像样,最让宾客动容的不是吟唱的内容,而是云氏已经有了五十个识文断字的幼童。
长安三辅之内,读书人虽多,却大多数是勋贵子弟,即便是一般的富户,想要供一个读书的孩子也并非易事。
毕竟,即便是上户之家的十岁的少年,这时候首先要学的并非识字,而是种田,耕作,或者打铁,木匠,甚至经商。
十岁的年纪正是长见识,学本事的时候,一般人家谁会舍得把宝压在读书上。
如果读书读到了十三四岁,立刻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一旦过了十五岁,按照大汉律令,就该分家单过。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一个谋生的本事,会被所有人看不起,想当年,陈平就是因为不事生产,才会被嫂嫂出言羞辱。
朱买臣就是因为一心读书导致家业败落,才会被妻子羞辱,最后横下一条心,去了长安专门求官。
五十个少年人不事生产,这是一件大事…以孔丘的名望,一生也只教授过三千子弟。
前来观礼的阿娇,长平,卫青,也是神色难明,他们知道,在云氏有资格读书的不仅仅是男童,云氏女童也在经历同样的学习过程。
马车载着云琅,宋乔绕着云氏庄子走了一圈,这对新人算是见识过了天地。
再次进门的时候,少年们又开始吟唱《有女同车》。
宋乔缓缓下了马车,当苏稚掀开宋乔幕篱的那一刻,满座宾客终于看到了云氏女主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礼节,是要来宾记住这张脸,以后,在云氏,只有这张脸的主人,才是云氏女主人。
霍去病成亲的时候,张氏还没有资格这样做,毕竟,在那座庄园里,霍去病的母亲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刘二的傩舞表演的极好,哪怕是没了半截胳膊,他的舞姿一样充满了神秘感,当带着山魈面具的刘二嘴里咬着刀子摇头摆尾的时候,云氏仆妇在刘婆的带领下,齐齐的向主人夫妇行礼,承认从今往后,宋乔将是家里的女主人。
冗长的礼仪足足进行了大半天,细节之多,即便是云琅也忍无可忍。
深知云琅秉性的霍去病,曹襄,李敢催促礼官快速走完了全部流程,两顶软轿就抬着云氏夫妇,去了山居,一个满脸笑容的婆子,轻轻地掩上后院的门扉…大礼成。
宋乔云琅很想要一个美满的婚礼,只可惜,全庄子人的努力,最后让婚礼变成了一场很大的社交活动。
云琅相信真正祝贺他新婚的人,只有自家的仆妇,工匠,门客,再就是算上霍去病,曹襄,李敢几个人。
至于别人,都在云氏前院开始了干自己的事情…
还有更多的人,把礼物丢在云氏,然后就一窝蜂的去了长门宫。
走完各种礼数之后,云琅就带着宋乔去了温泉山居,山居边上就是云氏的老院子。
苏稚,乳娘,云音,霍光都住在这里,按照云琅的吩咐,这几天闭门不出。
“按照礼单来看,咱们不亏,就是不想看家里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我们成亲,他们得意个什么劲啊?”
宋乔整理好了礼单朝云琅埋怨。
“小子们的迎宾歌唱的好,催嫁歌也不错,刘二他们的傩舞我还想看,就是刘婆一嘴扯开红绸的样子妾身也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仆妇们围着火堆跳跳圈圈舞,小子们胡乱在外面蹦跶,给老虎吃口肥鸡,妾身就满足了。”
云琅躺在软榻上,仰面朝天瞅着屋顶发愣,听见宋乔在不断地抱怨,就笑道。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一个从山里出来的穷小子,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云家以后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总要表示一下的,如果冷冰冰的拒绝,连皇帝都不会放过我们。这世界啊,就是一个站队的世界,不跟皇帝站在一起的人下场可期。为了以后的安静,目前呢,就一定要忍耐一下。”
宋乔点头道:“是这个理,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的董仲舒就对你说了一句——好,很好,就留下一盒毛笔走了,是个什么道理?”
“君子之交淡如水!给了一盒毛笔,我以后要用这盒毛笔替儒家发声张目。你看着,他还会来的,就在这些客人都走了之后。”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次说完?”
“在咱们的婚礼上谈论利益如何划分不好。”
“我们家能占到便宜?”
“儒家的长处在高端,却没有矮下身子去做实际事情的能力,以前这一块是墨翟,公输般的天下,现在我西北理工在实务上超越了墨翟,在机关消息一道上又超越了公输般。我们算是弥补了儒家的最后一个短处,不分一些好处给我们怎么成?另外啊,将西北理工的学说揉进儒学也需要出现一门新的典章,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公孙弘不愿意跟我们谈,我也不愿意跟董仲舒去谈,这中间有很大的错位。”
“为什么?董仲舒可是以儒家宗主自居!”
云琅摇摇头道:“他代表不了儒家…”
见丈夫不愿意把话说明白,宋乔乖巧的没有发问,听到云音在里间哼哼唧唧的,就起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就披散着头发抱着云音从里间走出来,她的束发丝带被云音捏在手里玩弄。
热闹维持的时间远比云琅想的短,一天之后,热闹的云氏就随着客人的离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同时离开的还有长平与卫青,云氏有了女主人,他们身为客人就不好继续住在云氏主楼。
对长安人来说,这是一场胜利的婚礼,也是一场成功的婚礼,所有参加云氏婚礼的人,有的得到了一些东西,有些失去了一些东西,还有的好像销声匿迹了。
不过,每位客人离开的时候都获赠了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装满了云氏特有的各种糕点,以及香肠,肉丸子卤肉一类的食物,这让客人们对云氏的好感大增。
也彻底奠定了云氏家厨乃是大汉第一家厨的崇高地位。
云琅很喜欢自己家的厨娘成了大汉第一厨娘。
如果可能,他更想让自己家出现大汉第一木匠,第一铁匠,第一织娘,第一绣娘,第一车夫之类的人。
他明白真正能够支撑他野心的绝对不是什么高官厚禄,金银财宝,而是这些实实在在的人。
所有走掉的人,并非云琅想要留下的人,而云琅想要留下的人,如今沉迷在云氏的美食与华宅之间。
这就对了,毫不犹豫离开云氏的人,对云氏的奢华美食并没有太多的留恋,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或者相对云氏他们有更加奢华的生活要过。
这些人绝对不是云琅能驾驭的了的。
留下来的就是一群有弱点的人,他们或者贫寒,或者求官无路,或者沉迷于云氏藏书。
因此,不用云琅多说,仅仅是宋乔这个女主人出马,云氏就多了五位教书先生…
这些人的学识良莠不齐。
司马迁这样的当然是一代人杰,任安这样的也是人间难得,至于其余的三位…他们需要求教与前两位,而后再教授学生。
所以,云氏的老宅就彻底的变成了学堂,司马迁几乎是住在云氏藏书楼里不出来,任安整日里乱跑,研究云氏水车,水磨,以及取暖工程。
其余的三位先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们要教授整整九十三名云氏幼童,且不论男女!
第一六四章 春情躁动的冬日
人人都说艰苦的环境才能培养出真正意志坚强的好汉来。
云琅觉得这句话不太对。
霍去病这种从小就丰衣足食的富贵家伙的毅力,要比云琅这种从小就在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强大的太多了。
云琅居住的山居,距离霍去病夫妇居住的山居仅有百十步远,每当云琅在清晨的时候,拥抱着宋乔高卧的时候,就能听见霍去病跟张氏两人练武的恐怖声音。
因为靠近骊山缘故,这里的温度要比长安低的多,因此,当长安还是风和日丽的时候,骊山一般都在下雪。
天上的太阳红彤彤的,天空中却有雪渣子扑簌簌的往下落,霍去病一枪刺出,稳住枪杆长呼一口气,一道白烟箭一般喷出,久久不散。
“他们夫妇又在练武,夫君,很吵啊。”宋乔抬起白腻的上身,撒一下娇就缩进了云琅的怀里。
天太冷,云琅用毯子把两人裹紧,然后抱怨道:“他们两个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宋乔在云琅的胸口画着圈吃吃笑道:“我们就一定会有?”
“那是自然…我们比他们勤快,天道酬勤!”
如果可能,云琅想在床上度过自己美好的一天,只可惜他还有一个闺女。
这孩子天亮之后就会醒,然后就会从小床上爬下来,自然地来到父亲的床上,在两人中间找一个最暖和的位置钻进来,然后就百十用手抓父亲的嘴巴,她喜欢听父亲讲故事。
再旖旎的场景,多了一个胖孩子之后立刻就会从旖旎变成温馨,这时候,宋乔就会起床,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父女叽里咕噜的说外星话。
两岁的孩子正是学习说话的时候,这时候自然要满足孩子的说话欲望,即便是没有说话的欲望,也要引导孩子多说话。
《灰姑娘》这样的故事自然不适合云音听,因为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类似公主一类的人物了,绝对不是《灰姑娘》故事中那种只有一个城堡的公主。
云氏的封地放在关外,绝对是乡侯的地位,如果再偏远一些,就是亭侯。
即便是在关中,云琅这个军司马,能在皇家禁苑中拥有一座大庄园的人也是绝无仅有的。
一家三口洗漱完毕之后,空中的湿气早就被寒冷的空气凝结成冰雪掉光了。
包裹好闺女,推开窗户,正好看到张氏正在给赤裸着上身的霍去病擦拭水渍。
云琅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云音就欢喜的咯咯笑,霍去病没好气的看了云琅一眼道:“你准备贪睡到什么时候?再不练习一下枪盾之术,等到了白登山你就有苦头吃了。”
“我学的是万人敌,不是你这种百人敌,一般情况下,我以白登山为剑,以马邑为柄,以黑虎山为镡,以大军为锋刃,轻轻一挥,敌军就会灰飞烟灭。”
“你的万人敌是嘴上的万人敌,我的百人敌却是枪杆子上的百人敌,我就怕你这样的万人敌,一旦上了战场,会被匈奴的一人敌给干掉。”
“白登山的胜败不在匈奴,而在于朝堂之上,如今,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做好了么?”
“你做好什么准备了?”
“逃跑回来却不会被陛下追究罪责的准备…”
“你无耻…”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另外,我可是大军的辎重官,我要上什么战场啊?”
霍去病狞笑道:“等你上了战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战场上哪来的万全之地!”
云琅笑道:“我去白登山,与你们去白登山不太一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张氏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人争吵,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两人会打起来,后来发现两人除了斗嘴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举动,这才恼怒的将赤裸着上身的霍去病拖拽回去。
“看不出来啊,那个混蛋就是想让你在雪地多冻一会!”
霍去病拍拍健壮的胸膛笑道:“老子的身子就是钢浇铁铸的!”
张氏没来由的红了脸,笑道:“知道,知道,我家夫君的身子骨就是钢浇铁铸的,不过啊,还是不要中云琅的计才好。”
“那家伙以前是羽林军之耻,现在又是骑都尉之耻。”
张氏笑道:“说来也怪啊,你一个校尉将军,副手应该是一位假司马,为何会派云琅这样的军司马过来?”
霍去病披上长衫坐在暖位上长叹一声道:“你能想到刚才那个贪生怕死的混蛋,竟然能在匈奴进入上林苑的时候,一人阵斩了一十六个匈奴么?”
“啊什么啊,你以为他的少上造实爵爵位,军司马的实职军职是怎么来的?就是他立下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功劳加上斩甲首十六的军功,把他结结实实的送到这个位置上的。”
“我还以为他胆小如鼠呢…”
霍去病苦笑道:“他一会胆子大的要死,一会又小的让人发笑,胆小的时候,站在屋檐下都怕被砖瓦打破头。胆大的时候,敢在陛下脚下,千军万马之前单骑杀死公孙起。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爬在木龙上脑子都抽抽了,生怕,陛下调转一下令旗,他就会被弓弩手给射成刺猬。不管他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我都希望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他,哪怕是战死了,我都不用担心杀我的是背后飞来的冷箭。”
“你跟李敢两人可以结伴冲锋,云琅可以在后面压阵,曹襄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真正的胆小鬼。”
“你知道什么,只要我还没有战死,阿襄就一定不会跑,如果我都战死了,阿襄不跑还等什么?以后不要再说阿襄胆小的话,会伤了我们兄弟情义。”
张氏的话让霍去病感到不舒服,他就站起身,离开山居,准备去找一下曹襄,好好谈一下,他可以胆小,但是不能怯阵。
一道淡绿的身影出现在前面,这道绿色身影旁边,真是撑着伞的曹襄,天上已经不掉雪渣子了,他撑的哪门子的伞。
霍去病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习惯性的抬头瞅一眼云琅的房间,发现这家伙正抱着闺女站在平台上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阿襄也要成亲了!”
“那个女人是牛家的闺女?”
“对啊,这家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霍去病咬咬牙,冲着云琅挥挥袖子就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山居,他今天不准备出来了。
也准备给云琅,曹襄最后一段松散的好日子,一旦青草开始发芽,他就准备挥师北上。
冬日的山居是休闲恬淡的,只有背煤的背夫们不停歇的穿梭在白茫茫的天地间,踩出一条黑黑的道路来。
董仲舒踩着地上薄薄的白雪,一步一顿的在雪地里漫步,身边没有随从,也没有书童,他只想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尽快的厘清自己的思路,然后与云琅进行一场艰苦的谈判。
董仲舒是一个老派人,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亲近与好事,他相信这世上存在努力之后得到丰厚的回报这回事,他也相信日积月累之后儒家会兴旺发达的让人纳头就拜。
唯独不相信,云琅这种已经有了一定根基,并且有着明显前途的人,会毫无条件的投在儒家门下。
罢黜百家,顿尊儒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儒家自卫绾,魏其侯,时期就开始努力推行,到了现在,终于有了一线曙光,一路走来是何等艰难。
一旦公孙弘登上相位,儒家也就真正算是踏上了大汉朝最高的殿堂,从今后,将会是儒家来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
想到公孙弘登上相位,董仲舒未免有些失落…
皇帝接受了他的学说,却让公孙弘当上了宰相!
第一六五章 权谋与洞察
以前的时候,云琅认为自己在大汉什么都没有,只要有所收获就算是赚到了,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无所畏惧。
现在不同了,有了妻女之后,做事之前都要好好的想一下,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才能动手做事情。
投靠皇帝明显是一个很不靠谱的想法,因为当你用情义去面对皇帝的时候,皇帝一般都会用利益来考量你。
这就不公平了,而且,非常的不公平。
以前的时候,云琅对大义这个概念基本上没有什么了解,现在明白了,大汉的大义很多时候都是以皇帝利益为核心存在的。
不论是将士死战,文官死谏,最后得利的是皇帝,有时候人家还不愿意领你这个人情。
大汉朝是没有国家这个概念的,只有天下这个概念,而这个概念又是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两句话里延伸出来的。
所以,在大汉,维持了皇帝的利益,也就是维持了国家的利益,所有人都必须以这个目标为最高行为准则。
董仲舒将自己的学说比喻为绝世美女,如今,这个美女已经嫁给了刘彻,正在为刘彻生儿育女。
云琅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尺多长胡须的男子,现在,他见到了,董仲舒的胡须就有一尺多长,飘散在颌下,让他的头部显得格外的大,也让他的脸显得格外的长。
所谓相貌奇古就该是这个样子。
已经枯坐了快半个时辰了,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负责茶水的红袖,也乖乖的跪坐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如同跪坐泥俑。
云琅的脑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他在努力的将眼前的董仲舒与史书上的董仲舒合二为一,努力了很久之后,不得不放弃。
书上的来终觉浅…
“元光元年,老夫入仕就任江都王刘非国相,这一任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里,老夫做过很多尝试,最后老夫以为,以《公羊》为治理地方的典范,应该是可行的。老夫推究‘自然灾异’、‘阴阳运行错误’的原因,最后发现,在求雨时只要能关闭阳气,释放阴气,能使天下雨,止雨时,只要关闭阴气,释放阳气,使雨停止,且屡试不爽。”
云琅听了董仲舒的话,叹口气道:“您可以把西北理工在《格物》一书中对云雾雨雪的认知认为是胡说八道就好。”
董仲舒皱眉道:“你不辩解一下么?”
云琅笑道:“你老已经做过十年实验,且身体力行的证明了雨水是人能够通过某种方法求来的,并且是可以经过人力来控制的,小子还解说什么?”
“你会摈弃你们错误的看法么?”
“不会,反而要大力的宣扬,告诉所有人天上的云雾雨雪其实都来自于地面上的水,是被太阳蒸腾化作水汽之后的产物。”
“这么说,老夫错了?”
云琅呲着牙笑道:“您是对的。”
“为什么如此说?”
云琅拱手道:“您教授的是现在的学生,西北理工教授的是以后的学生,受众不同,答案自然也就不同!”
董仲舒怒道:“你是说老夫是错的,并且要用时间来证明老夫是错的么?”
云琅正色道:“您是对的,这没错,站在您的高度来看风云,您自然是对的。前不久,还有一个在上林苑发动冰雹,害死我云氏上万只鸡鸭的家伙刚死不久,我也被冰雹砸的满头都是包,才好不长时间,怎么敢说你们说的是错的呢?”
董仲舒咳嗽两声道道:“也有几次不准…老夫以为既然多数是准的,也就可以了。”
云琅皱眉道:“您到底要说什么?”
董仲舒咬着牙齿道:“天人感应!”
云琅笑了,拍着大腿道:“陛下可能不会喜欢!”
董仲舒正色道:“这也是老夫为何只能成为诸侯国相,而不能成为陛下宰相的原因。”
云琅笑道:“我无意朝堂,只想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大汉人,一旦证明了,我就躲在家里不出门,我家外面的世界都是你们的,我不干涉!”
“李少君死于你手…也就是说,你比他更高明!”
“拉倒吧,李少君因为被陛下逼着情动雷霆来对付我,结果两个时辰天雷未至,就对自己下了毒手,抹着毒药的刀子才刺进胸腹,天雷,冰雹就来了,他是被自己活活气死的,跟我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们想要巫蛊,想要魇镇,想要蛊惑天下人信鬼神,是你们的事情,千万不要拉上我,也不要告诉我,一旦被我知道,我一定会禀报陛下的。你也知道,只要沾上这几样的人,想好好的死都是一种恩赐。”
董仲舒霍然起身,挥动巨大的袍袖道:“竖子不足与谋!”
云琅笑嘻嘻的站起身施礼道:“您说的很对,云琅就是一个整日里在嘴上抓挠的竖子,担当不了大任,您大可不必在乎我的意见,就当我不存在,直接做主就好!”
董仲舒仰天长叹道:“这天下多的是无识无胆之鼠辈,有胆五识又不堪大用,似你这般有识无胆者却愿意碌碌无为,随波逐流,毫无以天下大任为己任的狗才,真真是上天瞎了眼,给了你们这样的锦绣心思!也罢,你且在你的云氏庄园尽享富贵,且看老朽等人是如何为尔等狗才奔波!”
云琅长揖不起:“有劳董公!”
董仲舒胸口起伏的厉害,扶着云家的门柱好一阵才平复了心情,回头看着云琅道:“而西北理工学说果然能为我儒家所用?”
云琅笑道:“世上已经没有了西北理工这个说法,从此只有儒家经典,董公也稍微改动一下说辞,至少,人力能够控制风霜雨雾的说法从此不提最好,免得跟我儒家经典——《格物》起了冲突。”
“天人感应总要有的,否则天子权势无可制止!”
云琅微笑道:“:既然我们已经把他捧到天子的位置上了,跋扈一些,专权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只要努力做到让皇帝相信天人感应就好,至于百姓,我们还是慢慢教会他们读书认字,使用工具,为天下生产财富就好了。”
“你难道就不怕一个没有制约的皇帝么?”
“他们本来就没有制约,手上又有军队,监狱,屠刀,还能受什么制约?除非您可以控制这三样中的一样,再去跟陛下谈天人感应,如此,效果要好得多。”
董仲舒没有回答,一步步的下了云氏的楼阁,坐上一辆青牛拉扯的牛车,吱吱呀呀的离开了云氏。
大人物就喜欢操心天下事,云琅摇摇头,回到了屋子里。
董仲舒走后,红袖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抓着一把松子嗑着,见云琅回来了,就主动分了他一点。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要忘掉!”云琅往嘴里丢了一棵松子。
“婢子刚才差点睡着了,您跟别人的谈话,婢子没有听见。”
“这就对了,有些话听多了,对寿命不好,而且是对我们全家的寿命都不好。”
红袖紧张的看着云琅道:“小郎以后也不要做对我们全家寿命不好的事情,我就剩下这个家了。”
云琅拍拍红袖的脑袋道:“不做,打死都不做,这个世界对我不亲,很难让我不顾一切的去爱他…”
青牛拖着牛车上了古道,董仲舒依旧趴在窗户上看荒原上的景致。
牛车里没有火盆,冷得如同冰窖,他却没有丝毫的冷意,这点寒冷与他结冰的心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董仲舒长叹一声,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第一六六章 请君入瓮
董仲舒注定是云琅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此人不敢深交,且万万不可与他混为一谈。
大千世界中,有些物种天生就带着毒素,最好敬而远之。
与董仲舒相比,少了一只耳朵的主父偃看起来就慈眉善目多了。
短短一个月之内,云琅总共被弹劾了七次,这七本弹章全部来自于主父偃。
如果按照弹章的内容来治云琅的罪过,至少需要五马分尸才能宣告正义胜利,如果再把云氏满门抄斩,那将是正义的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当这七本弹章全部都出现在阿娇手里的时候,就屁用不顶了。
“你看看,满篇说的都是我的罪过,还把董君的事情剜出来说我不守妇道。”
云琅看了那本弹章,上面说的是他云琅跟董君交恶的事情,最后借助酷吏张汤除掉了董君,还说董君冤枉至极,上面半个字都没有提及阿娇,也不知道她说的事情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仅仅如此,这封弹章里面还有关于李少君的事情,说云琅施法弄死了李少君,并且引得上林苑被冰雹袭击,上林苑损失惨重,还说陛下行在周边有妖人环伺,需要尽快处置,以为天下戒!”大长秋也打开一份弹章一边看一边给阿娇解说。
阿娇叹息一声,用一只手撑着红扑扑的面颊忧伤的道:“他疯了?又在影射我当年的巫蛊之事,这件事连陛下都忘记了,他为什么又要提起?”
大长秋笑道:“牲口棚里关押了六天,医者说主父偃至少减寿十年,这可是大恨啊,如何能不回报?”
阿娇笑道:“他也太没用了,明明知道这样的法子不能动我分毫,你说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大长秋嘿嘿笑道:“又是太祖高皇帝故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哈哈哈哈,他最近正在筹划将闺女嫁给齐王刘次昌,还请求陛下准许他赶赴齐地就任齐国国相呢。”
阿娇一下子来了精神,用胳膊撑起上身笑吟吟地问道:“齐王可曾答应?”
大长秋笑道:“自然答应了。”
阿娇咯咯笑道:“那就帮他一把吧!”
云琅黑着脸道:“这样做是不是…”
阿娇瞟了云琅一眼道:“狼窝里出了一只小羊羔啊!好啊,大长秋。你把这些弹章全部都留着,他云家大坏事没干一件,小坏事却多如牛毛,人家主父偃在很多事情上还真的没有冤枉他,请陛下再三思一下!”
云琅无奈的道:“在渭河上修码头,在骊山上修山居,在荒原上放牧,这些都是跟您学的啊。”
阿娇撇着嘴道:“你凭什么跟我比?就靠你一个小小的少上造头衔?真是笑死我了。”
“好吧,我赞成齐王娶主父偃的女儿总成了吧?”
阿娇冷笑道:“明明是一个坏蛋,偏偏把自己弄得跟大善人一般,有本事你放开主父偃试试,看人家到时候能弄死你全家不?”
云琅当然没有兴趣当《农夫与蛇》里面的那个农夫,事实上,他只要一想到主父偃离开云氏割掉耳朵送给他的场面,心头就忍不住冒寒气,这是生死之仇,没办法解开了。
齐国临淄有10万户人家,仅租税一项,就有黄金24万两之多,人民富饶,超过长安。这两年不知怎么了,连续两年都没有礼物献上来,皇帝正在追问其中缘由,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旨意下来。
因为是皇家的私事,所以,知道的人大多是皇室中人,像主父偃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宫内事情的。
当皇室中人都在纷纷与莫名其妙的齐王拉开距离的时候,主父偃这个时候靠上去,只会让皇帝更加的愤怒。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齐王啊,干错事情了,他那里有煮盐的利益,临淄那个地方又是有名的鱼米之乡,跟城阳王刘喜一样,都是最富有的诸侯国,连续两年都没有给陛下上贡,这是说不过去的。再加上早就听闻,齐王刘次昌与他的姐姐不清不白的,陛下准备下死手来对付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主父偃未必就不知道齐王面临的危机,人家这也是在死里求活呢。只要他去了齐国担任国相,就能抓住齐王的把柄来要挟齐王,心存不轨啊。”
阿娇三言两语就把主父偃的打算分析的丝丝入扣,这个从小就在富贵圈子里长大的女子,终于有了她该有的见识跟智慧。
大长秋道:“其实也就是一个由头而已,陛下前两年杀人太多,现在变得稳重了,不再胡乱杀人,而是开始学着用律法来惩处罪人了。”
“齐王死定了是吧?”云琅满怀期望的问道。
阿娇冷笑一声道:“谁能比我更加了解阿彘?当齐王第一次没有送来礼物的时候,就已经在阿彘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当他第二年还没有送来礼物的时候,他在阿彘的心中早就成了必死之人。今年见小梁王,城阳王,淮南王惨败于陛下之手,再加倍送来了礼物想要弥补,哼,为时已晚了。为了一点财货就弄得国除人死的,也不知道刘次昌是怎么想的。陛下猜测的没有错,他就是心怀不轨!”
云琅笑道:“估计在他们心中认为,不想当皇帝的诸侯就不是一个好诸侯。”
“哈哈哈…还真是这样的,大汉的诸侯王就没有几个是安稳的。”
三人说说笑笑的就把主父偃的命运给决定了,然后他们就不再提起主父偃。
阿娇今天喊云琅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富贵镇。
相比云氏跟长门宫在渭水边上修筑的水路码头,富贵镇的码头更是大的吓人。
仅仅三年,长安三辅的人已经开始习惯使用煤炭作为燃料了。
对于大城市里的居民来说,烧柴其实非常的不方便,不仅仅是不耐烧的问题,仅仅是煤炭即便是湿的也能燃烧这一点,就比柴草柴火好的太多了。
于是,富贵镇在两年的时间里,已经扩大了五倍不止。
如果阿娇允许人们进山大规模的开采煤炭,那么,富贵镇变大十倍并不是不可能的。
云琅说的很清楚,骊山里面的煤炭还不足以支撑到富贵镇变成一个通都大邑。
这就注定了富贵镇绝对不能以煤炭为真正的主业,否则,一旦煤炭被挖掘光了,富贵镇将会无以为继,最终重新变成一个荒城。
会因为煤炭而兴盛,也会因为煤炭而衰落,这是经济规律确定的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如今,依靠人力背煤,就能有效的控制采掘进度,也能有效的延长煤市存活的时间。
至于这里出产的煤不够整个长安人用的这一点,云琅并不担心,只要人们知道煤炭是个好东西之后,很快,就会发现其余煤矿的。
背煤自然是一项辛苦的劳作,不过,对于那些赤贫的野人来说,是最稳当,最快的来钱方式,能帮助他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并且完成自身的初步积累。
“蚕丝,我们已经储存了很多,丝绸也有了一些,如果再算上家里的禽蛋,猪羊产业,支撑富贵镇几千人的生计还是有些单薄了。”
“你云氏的舟船,车马,也应该并入富贵镇。”
见阿娇跟大长秋两人眼睛闪烁着贼光,云琅哑然失笑道:“您两位就没有想到药婆婆跟苏稚她们的作用么?”
阿娇皱眉道:“什么作用?”
“如果把医馆开的很大,再依靠医馆行采药,制药之事,这同样是一个非常的产业。如果贵人能够把人参,三七这些贵重药材的集散地放在富贵镇,不出五年,我敢保证医药两项产业,就会成为富贵镇最吸引人的第方。再者…这也会变成长门宫最大权力的来源!”
阿娇的眼前一亮急急问道:“怎么说?”
第一六七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贵人如今虽然不是皇后了,却拥有比皇后还要自由的权力,而皇后最重要的一个职责就是——母仪天下!
天下人以陛下为父,所以风调雨顺,生杀予夺之权在陛下,皇后当为天下之母,自然要和风细雨,哺育天下臣民。
民间常有严父慈母之说,因此,贵人的行事风格就不可暴虐,陛下为了准备与匈奴的大战,必然就会显得严苛一些。
这个时候贵人就该表现出极大的仁慈,极大的耐心,让天下人知晓陛下之所以严苛,是为了保护所有人不为匈奴所伤害。
如今,我大汉医者奇缺,在乡野之地,百姓一旦染疾,或者求助于巫祝,或者托庇于神明,这两者虽有安慰之功效,却无治病之奇能。
如果贵人有心,将医药两道遍布天下,救治百姓于水火之中,则贵人当为我大汉之母…
一个妻子,需要贤良淑德,需要美艳的容貌,而一个母亲,就完全不需要这些,即便是满面皱纹,貌如无盐那又如何?”
阿娇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云琅见状,悄然退出,大长秋也跟着走了出来。
“如何施行?”
“财力不足,全是空谈!”
“长门宫中多年的私蓄不算少!”
“放诸天下,依旧是杯水车薪!”
“嘶——需要如此之多的财货支持?”
“仅仅是初期,就需要在长安三辅修建医馆,药铺不下千家,而这些医馆,药铺绝不能以盈利为目的,也就是说,医馆里面的医者,药铺的运营都需要长门宫财物支持,而且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乃至千秋万世…做了这么多,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百姓染疾之后,不至于哀嚎于床榻,路死于沟壑。”
“此为千秋功业!”
“非常人行非常事,阿娇本非非常人,行此非常事正当其时,不管能做到什么地步,阿娇都将成为千古妇人之典范。何为高贵,不是身披紫罗,万人朝拜,人人畏惧就能成为高贵之人的,而是要让百姓敬仰,人人爱戴,哪怕是身着麻衣,吃粗粝的食物,也能让百姓从心底里喊一声贵人,方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大长秋长吸了一口气道:“那就先从富贵镇开始吧,而后是阳陵邑,再后来是霸陵,长安,浠水…”
云琅指指主楼道:“阿娇贵人还没有答应呢。”
大长秋笑道:“会答应的,她已经在想自己成为万民之母之后的场面了。”
云琅笑道:“如此,甚好…注意啊,一项德政往往会在施行的时候会变成害民之政,如何监督,如何施行,我会立一个章法的,回头就送过来。”
“钱,依旧很重要…你的意思是不问陛下要钱?”
“问陛下要钱?你觉得可行么?”
“不可行!”
“那就自力更生吧,至少贵人以后想要举办元旦时那样奢华的聚会是不可能了,如果非要举办,那么,收益一定要比花费大很多才好。”
“阿娇这些年尽给别人办事了,却没有拿到钱,以后要改改…”
云琅笑着告辞,大长秋则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目送云琅离开,他觉得,云琅这一次出的主意,非常的好。
云琅回家之后,心情也很好,毕竟,能让大汉的百姓有病之后有一个看病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虽然大汉的医者很不靠谱,医药也非常的值得怀疑,然而,毕竟还是有一些真正的医者,真正的医药,只要慢慢的摸索,慢慢的发现,总会找到最好的医疗之术的。
大汉时代正是汉民族从散漫走向一统的时代,也是版图逐渐固定的时代。
云琅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站在源头上,就有必要慢慢的将所有好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安插进去,看看能不能一直流传下去。
反正汉人喜欢从历史中寻找答案,他就准备给大汉的历史里塞进去更多有益的东西,让后世人多一个选择。
回到家里的时候,宋乔做了雕胡饭,这东西非常的难得,雕胡菜(茭白)本来就难得,雕胡饭在长安更是难得一见。
高粱米一样的东西吃到嘴里却有难得清香气,配上秋日里晒的野菜,柔津津的很有嚼头。
云琅吃的香甜,云音,霍光就不一样了,他们对雕胡饭的反应不是很好,即便是宋乔给他们的饭碗里浇上肉糜,他们一样不喜欢。
云音扭过身子就去找乳娘吃奶,霍光没有奶水喝,只好羡慕的瞅着吃的嗞嗞作响的云音,不断流口水。
“大女不能再吃奶水了,她已经长得很大了,再吃奶水也吃不饱。”
“不用管她,饿了名自然会吃饭的,小光,吃饭!”
云琅吼了一嗓子,霍光打了一个激灵之后,就赶紧低头吃饭。
“夫君今日心情很好啊。”
宋乔吃了一口饭随意的问了一句。
“与你有关!”
“跟妾身有关?”
“是的,跟你,还有药婆婆,苏稚有关,今天说动了长门宫在天下大肆的修建医馆,药铺,将这些医馆,药铺当做一种福利来做,从今后,大汉的土地上,很快就会有不要钱的医馆,药铺来帮助百姓了。”
“咦?有这样的好事情?”
云琅推开饭碗叹息一声道:“没法子,不管是苏稚,还是你,亦或是药婆婆,你们都习惯给人治病,哪一个能站到前面去收钱?以你们三个人的性子,百姓如果没有钱你们难道就不给人家治病了么?”
“那自然是不成的,赚钱是小事,治病才是大事情。”
云琅摊摊手大笑道:“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所以啊,我就干脆给阿娇出了一个好主意,钱跟药材由长门宫出,你们只要负责治病救人就好。”
宋乔笑眯眯的点头道:“我夫君真是体贴,妾身算是没有嫁错人,这张锦书您就收好了,妾身就当没看见。”
宋乔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锦书递给了云琅。
“这是什么?谁的锦书?”
“看过之后就知道了,一个怨妇写的…可怜啊,花心思写的锦书,不敢拿出来,只敢放在礼物盒子里。”
云琅打开锦书,看了一眼无奈的道:“人家就是写给你看的,不是写给我的。”
“写给妾身看的?啧啧,您瞧瞧,这首短歌,写的情真意切,哀婉绝伦,妾身可没有这样好文采的情人。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你也真是心狠,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美人儿也舍得放弃。”
云琅吃饱了,还是端起了饭碗继续吃,准备用饭堵住嘴,这样就不用说话了。
宋乔笑道:“这就不说话了?看来啊,你跟人家欢好的时候就存心不良。”
云琅的饭碗被宋乔夺走了,云琅只好苦笑道:“当时谁都没有存着天长日久的念头,就是,时间,地点,环境非常适合,于是就有了大女。”
宋乔瞅了一眼竖起耳朵听闲话的霍光,没好气的在霍光圆脑袋上拍一下道:“快点吃饭,今天的字还没有写完呢。”
霍光见师母的脸色不好看,赶紧低下头猛吃,就差把脑袋塞碗里了。
“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是不是?”
云琅笑道:“我们可以糊涂,大女却糊涂不得,也不敢糊涂,一旦糊涂了,这孩子的出身就麻烦了。”
宋乔傲然抬头道:“有什么好糊涂的,大女是我的长女,以后有人问起,就这么说!”
第一六八章 做小事之前先要吹大事
阿娇的行动能力非常的强悍,在云琅还被迫跟宋乔研究卓姬送来的《白头吟》的时候。
一座高大的木头楼阁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了最后的装修,矗立在富贵镇最繁华的十字街口。
门头上的招牌无比的巨大,被一匹红色绸缎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字,只是高大的屋子,奢华的陈设,就让富贵镇里的人围观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