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帝王,发来了敕令,要夺走这个孩子,将她还给她的父亲。
卓姬抗争过,只可惜,最终还是投降了,她的父亲,那个冷血的商人,在付出了五华山铁矿之后,依旧哀求卓姬回到长安去,亲手把那个孩子还给云琅。
整个过程,没有愤怒,没有哀伤,只有无穷的恐惧。
她做不到绝情决意,她相信孩子在云琅那里会过得更加幸福,她记忆中的云琅,从来都是一个很不温柔的人。
从使者要求她继续保密,卓姬就明白,云琅对孩子的事情依旧一无所知,而无所不知的人仅仅是皇帝而已。
她只是不能确定,云琅在看到孩子的时候会不会喜欢她,毕竟,这个孩子的出生并非那么名誉。
“大女准备如何处理与司马相如的关系?”
平叟坐在对面,担忧的问道。
卓姬瞅瞅睡得香甜的孩子无所谓的道:“他能拿我怎样?”
平叟皱眉道:“他能剥夺您的产业!至少可以剥夺您留在蜀中的产业,五华山的铁矿是一个是非根源,老夫建议,大女能舍弃就舍弃,专心经营长安铁坊。”
卓姬奇怪的看了平叟一眼道:“你应该知道,五华山铁矿是皇帝硬塞给我的,容不得我拒绝。”
“陛下没有将铁矿硬塞给你,而是在等着你把铁矿投献给朝廷,这是一桩非常明显的事情。”
卓姬咬牙道:“也就是说,我们不过是一颗陛下用来巧取豪夺的一枚棋子而已!”
平叟叹息一声道:“老主人看的很清楚,所以他不怨恨你,他只求你看清楚面前的路,莫要因为一个铁矿,就害得卓氏满门遭殃。
《盐铁令》到底是要施行的,卓氏先期获得的那点自由不过是陛下的缓兵之计罢了。
自明年起我大汉国,将不再仅仅是有一个《盐铁令》,还会有仓库令,沽酒令,捕蝗令,捕兽令,擅兴令,营缮令,工作令,禁土令。
共计九令齐发,其中上杂令为三,中杂令为三,下杂令为三。
陛下因为有组训,不好提高二十税一的商税,就只好从上中下杂令下手,期望收获更多的国帑,用来支持大军北伐。
此刻为多事之秋,大女一个应付不当,就有倾覆之忧。”
卓姬瞅着平叟怒道:“我的孩子都要被别人夺走了,你现在竟然在跟我说商贾事。”
平叟瞅着卓姬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笑道:“这就该是一个享福的,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孩子不过是从母亲的怀里跳到了父亲的怀抱里而已。她能有什么事情?云琅给大汉国立下的功劳全部便宜了这个孩子,如今,才牙牙学语的孩子,就已经是大汉国的翁主了,大王家的女子都没有这么快就成为翁主的。”
“云琅不是她的父亲!”
卓姬咬牙道。
平叟笑道:“您说了不算,老夫说了也不算,说了算的是陛下。在大汉国陛下的意志就是天命,大女,别抵抗了,陛下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长安铁商孔仅变成了一个中户,如今正在全力对付盐商东郭咸阳,暂时没注意到您,这个时候就不要挣扎了。”
卓姬低头轻轻地用脸颊蹭一下孩子的小手低声道:“云琅会好好地待她么?”
平叟笑道:“会的,一定会的,您要相信云琅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卓姬无力地将头靠在马车上,虽然脑袋被滚动的马车撞击的邦邦作响,也不愿意把身子坐直。
平叟叹息一声就下了马车,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就看到绣衣使者行首沈叛那张令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脸。
“小翁主可还安泰?”沈叛面无表情的道。
平叟躬身道:“还好,还好,刚刚睡着了。”
沈叛点点头道:“过了栈道我们就要出蜀中,后面的道路就会很好走了。告诉你家主人,好生的照顾好小翁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一旦小翁主有半点的差池,你们就不用再去长安了,我的脑袋也会保不住。”
平叟笑道:“大女乃是翁主的母亲…”
“住口,谁告诉你卓姬是翁主的母亲?她一介商贾也配成为翁主的母亲?在这里说也就罢了,一旦到了长安城,想过好日子就让你的主人闭上自己的嘴。”
平叟并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沈叛道:“行首此次回京可曾知道要去何处任职?”
沈叛鄙夷的看着平叟道:“你也配知道?”
平叟面不改色地笑道:“行首在大巴山毁伤了面容,这绣衣使者恐怕是干不成了,毕竟,只要有人看到您的脸,就会想起行首绣衣使者的身份。离开了绣衣使者,行首准备去哪里啊?”
沈叛不由自主的摸摸脸上的那道疤痕,一句话都不说。
绣衣使者权势滔天,这些年为天子爪牙,也不知道明里暗里的得罪了多少人。
如果失去了身份的庇护,下场之惨已经是一件可以预期的事情。
“行首应该是知道的,我家大女的夫婿乃是成都府的赞者,虽不能说位高权重,也算的上是镇守一方的大员…”
沈叛不等平叟把话说完就嗤地笑道:“他会帮你们?”
“会啊!我家大女与司马赞者缔结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长安城不知者应该不多。既然大家都是因为利害联系到一起的,就不要说什么夫妻的情分,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不妨继续下去。如果行首能够得我家大女一句话,去找司马赞者助你上下打点一下,虽说离开绣衣使者已经是无可避免之事,找一处僻静之地为官还是不错的。”
沈叛眯缝着眼睛瞅着平叟道:“如果用别人家的孩子来替换掉翁主,这件事我是不敢做的。”
平叟笑道:“翁主是要去他父亲那里,调换做什么,老夫只想求行首一件事!”
沈叛道:“什么事情?”
平叟咬咬牙道:“让老夫的次子先走一步。”
“去哪里?”
“去找翁主的父亲。”
沈叛眼中光芒一闪,沉声道:“如果你能说服翁主的父亲帮我脱离苦海,放你次子先走一步又如何?”
平叟笑道:“这是自然,翁主的父亲盼这个孩子如渴牛盼水,自然会全力帮助行首。”
沈叛沉吟片刻,对外面随行的军兵道:“某家要睡一阵子。”说完倒头就睡。
平叟唤过次子平遮,将一辆马车交给了他,然后又给他配备了六个武士,就目送儿子离开。
卓姬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加紧密一些。
皇帝只在乎云琅的感受,却对卓氏半分好感都没有,她很担心,孩子交到云琅手中的时候,就是她卓氏灰飞烟灭之时。
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云琅求救,卓姬希望跟以前几次一样,可以借助云琅的智慧,让卓氏再次逃出生天。
第一一八章 重操旧业
云琅非常的烦恼。
主要是老虎不肯把指甲剪掉!
平日里云琅跟老虎嬉戏,老虎一般都会爪子缩起来,即便是这样,这家伙四百斤重的身体还是太重了,再加上隐藏在肉垫中间的爪子有时候会本能的弹出来。
因此,云琅没有少被老虎抓伤。
最过分的是,这家伙在冬天的时候,最大的喜好就是睡懒觉,以前呢,它会趴在自己的窝里面睡觉,后来发现云琅的床上比较暖和。
于是,它会在半夜最冷的时候跳上云琅的床,结果就是云琅会被挤下床。
孩子要来了,那么小的一个小肉团,刚好够老虎一口吞的,虽然云琅坚持认为老虎不会伤害孩子,可是这家伙对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云琅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抬着老虎的爪子,拼命地按老虎爪子上的肉垫,也不见这家伙把指甲伸出来。
反而烦躁的将爪子从云琅的怀里抽回来,不安的把爪子藏在肚皮下面,抬起脑袋瞅着黛色的骊山,显得非常忧郁。
忧郁的不仅仅是老虎,还有梁翁,他觉得小郎疯了,居然在金子最贵的时候用一样能花用的铜钱来兑换金子。
眼看着家里的钱被一车车的拉走,然后换回来一块或者两块丑陋的金饼子,梁翁的心都在滴血。
听说,这些钱都是要补偿给卓姬的,这就让梁翁越发的痛恨起那个该死的女人来。
大长秋倒是很满意,在大汉国,人们主要使用的就是铜钱,至于金银,不过是大宗货物兑换的时候才能使用的到的东西,如今,云氏不知为何一定要使用这么多的金银,对金银最多的长门宫来说,绝对是一件很好地事情。
阿娇贵人的心情依旧不好,她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因此,这么多年以来,她虽然孤独一人,却从未考虑过收养一个儿子或者女儿。
现在,有了,而且跟皇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就让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大汉国的开国皇帝出身卑微,所以,在明面上,大汉国似乎对于血统并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
也只有她们这些皇族才知晓,就因为缺少原始的贵族血脉,所以,大汉皇族才会对血脉的要求达到了一个近乎苛刻的地步。
高傲如阿娇者,更是这一血统论的支持者。
“云琅换走了黄金五百斤,这应该是云氏所有能动用的财力。”
“就因为那个孩子?”
“确实如此,听说,云氏把这些金子拿回去还要进一步冶炼,提升金子的成色,准备做到尽善尽美。为此,云琅特意利用瀑布水的力量准备制作一种新的机关,名曰——冲压机!据说冶炼完毕,再利用冲压机对黄金重新整形的黄金,不但美观,还能做到每一个金锭重量不差分毫。老奴估计,这是云琅新一轮的敛财开端,毕竟,他当初在卓氏所做的事情,在长平侯府已经臭名昭著了。”
阿娇放下手里的那支枯萎的莲蓬瞅着大长秋道:“他准备如何敛财?敛谁的财?”
大长秋苦笑道:“目标很可能是整个长安勋贵。”
阿娇轻笑一声道:“他凭什么认为那些地主老财会把家里的金银拿出来让他敛财?”
大长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在阿娇的面前。
“这是什么?”阿娇疑惑的打开木盒,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目光却再也离不开了。
只见这个不大的木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对金光闪闪且造型别致的金豆荚。
两枚金豆荚还用一根细细的金链子连接着,躺在淡绿色的丝绸上面,只要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阿娇探手从盒子里取出那一对金豆荚,惊讶的发现,那上面还刻着字,一个写着“亘寿永昌”,另一枚上面“富贵延年”。
“这是云琅送来的?”
“这是云氏为贵人准备的八样寿诞礼物中的一种。”
“另外七样呢?”阿娇急不可耐的问道。
大长秋暗自叹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这,拿来的还是最不起眼的一对金豆荚。
刚刚还说不许云氏从长门宫赚钱,现在看起来,云氏想不赚取长门宫的钱都不成了。
一枝凤形簪子被阿娇从锦盒里面取出来,她无师自通的将披散的长发挽成一个发髻,自然地将簪子插在头上,然后就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这枚簪子的造型在云琅看来说不上好,只是好在手工上,就连云琅都想不到,家里的铜匠手艺会好到这个地步,一整只颤颤巍巍振翅欲飞的凤凰彻底的被表现出来了,如果插在头上,每走一步,那只金凤凰就有振翅欲飞之像…
大汉国不是没有发簪,只是大汉国的发簪大多是一根用名贵材料制作的长针,固定头发的作用,远比装饰性能来的要强,现在,有了这枚簪子,阿娇觉得自己的容颜似乎都生动起来了。
至于那一对由一股股细细的金丝缠绕而成的臂钏上面竟然有一朵朵金色的梅花,阿娇同样自然地套在手腕上。
大汉妇人用的臂钏大多为白玉或者其它颜色的玉石制作而成,这种由金子制作而成的臂钏真的非常的少见。
这些首饰也就罢了,阿娇毕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贵妇,满大汉的名贵宝物任由她赏玩,所以,见到了喜欢的首饰就随手戴上,并不会让她激动的忘乎所以。
问题是最后一个比较大的木盒子就让她有些难以割舍了。
木盒子里装着四个金锭,从大到小都有,最大的一个应该有一斤,最小的一个只有一两。
大汉国的金饼子铸造的惨不忍睹,往往在浇口处还会有黑色的残渣,饼子也半扁不圆且厚度不一,除过价值之外,再无半点可取之处。
盒子里的这四个金锭就不一样了,它们的表面不仅光滑,也看不到浇口,整个金锭呈上大下小的半圆状结构,两边还有云纹凸起,周边同样向内翻卷,黄亮亮,金灿灿,一看就是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好东西。
如果再联想到它的价值,即便一向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的阿娇,也觉得这东西确实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取五百斤金饼子,命云琅尽快打造成这八样器物,上元之时我有用处。”
阿娇一边欣赏那些金灿灿的东西,一边吩咐道。
“有三成的火耗!”大长秋小心的禀报。
“内府融金火耗几何?”
“两成!”
“怎么他们云家就要多要?不成,就两成!”
“贵人,云家需要工钱,多出来的一成就是!”
阿娇想了想点头道:“也罢,云氏卖鸡蛋的时候,你没出力一样有两成的收息,既然如此,那就三成,大长秋算清楚了,莫要让云琅钻了空子。”
大长秋笑道:“五百斤金饼子去了云氏,老奴收回三百五十斤金器,不得有差。”
同样的金器,长平手里也有一份,卫青拿着一枚金锭仔细的瞅着,然后叹口气道:“都说财帛动人心,今日见了这枚金锭才知道此言果然不虚。”
长平从头发上取下金簪道:“需要感慨,先帮我想想云琅这家伙是靠什么来赚钱的。如果只收三成火耗,他没有多少赚头。这家伙为了女儿把家里弄得一穷二白的,一定会想办法把他家的倒霉事转嫁到别人头上去。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他的敛财大计,先想清楚他是靠什么来赚钱的,否则,这些东西传出去之后,云氏还不知道会发多少黑心财!”
第一一九章 买椟还珠这是必然
如果皇帝不多事的话,云琅有的是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自从皇帝插手之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行为把所有的事情搞的一团糟。
大人无所谓,既然已经把事情做出来了,不论是云琅还是卓姬被人用口水吞没这不算事,敢做就要敢当。
问题是孩子!
那个小小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她的名誉已经完蛋了,而且是被一种人尽皆知的方式给结束了。
云琅能想象的到,他那个才一岁三个月的女儿,现在已经被人贴上了非好人家的女儿这个恶毒的标签。
这是不能容忍的…
他决定惩罚所有人…
他决定让金子的价值进一步提高,让铜钱兑换金子变得更加的困难。
当每一个人都拿到了精美的金元宝,金饼子,金币之后,就迅速的储存起来,为了继续收纳更多的金子,他们会千方百计的通过自己控制的商贾,与农夫继续收纳金子。
当金子不再作为一种有价值的货币保证物脱离市场之后,大宗的交易就会以铜钱为主。
如此一来,市面上的铜钱就会变得稀缺起来,从而让物价变得更高,也更加的稀缺。
在这样的场景下,大汉国原始的货币经济就会受到打击,从而让大汉国退回到以货易货的节奏中。
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受损最大的就是大汉国,当百姓手中的货币不足以支付国家的税收,那么,大汉国就只能收取大量的货物,数量之繁多,一定会让刘彻头疼的。
如果这样做还不能达到目标。
云琅还想用自己榨取的那些黄金来收购铜钱…这就是著名的——银贵铜贱痹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云琅通过自家的商贾班头贾三召集了长安,三辅所有能接触到的铜匠,金匠,把云氏的新产品给这些人看,并且以低廉的价格开始发售模具,以及水利冲床。
如果有金匠愿意出一笔大价钱,云琅甚至会出售他独有的黄金冶炼方法,争取让全天下的金子的品质都提升一个档次。
阿娇家的五百斤金子很快就变成了三百五十斤颜色好看的金子,对此,阿娇非常的满意。
长平因为对云琅这个人一直心存疑虑,所以,她家的金子只送来了一百斤…当她发现全长安的人都开始讨论一种漂亮的黄金的时候,她又送来了五百斤…
勤俭持家是大汉族自远古以来就存有的美好品德,只可惜,这一美好的品德,在遇到需要他们努力的将金子花出去才能挽救大汉国薄弱的货币制度的时候,把金子藏起来,就是一种罪恶。
梁翁原本每日里都要面对云氏空荡荡的钱库伤心一阵子,现在,他不伤心了,每天都有金灿灿的金子运进钱库,非常有效的抚慰了他受伤的心。
以利益驱动人的积极性的时候,云琅相信,这股风潮一定会席卷大汉全国,速度之快,甚至能在大汉朝廷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
云琅甚至相信,即便这样的行为给大汉国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们也不可能找到事情的根源出在黄金品质的提升上。
世上最赚钱的行当大多都是损人利己式的,属于掠夺…军事战争是一种手段,经济战争同样是,虽然没有血肉横飞的战场,却往往来的比战场还要残酷。
提升金子的品质原本算不得错,如果云琅能在提升金子质量的同时也提高一下铜钱的质量,这将是一个莫大的善政。
当精美的铜钱大行其道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多如牛毛的私铸钱。
对于国朝回收铸币权是有莫大好处的,同时也能继续扩大使用钱币交易的人群,最后因为使用同一种货币的原因,自然而然的会成为一个族群,也就是说,这东西对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来说极为重要。
很可惜,大汉国那么多的才智之士,对收回铸币权,禁止私人铸造钱币的重要性并没有一个清楚地认知。
云琅觉得让他们目前吃点亏,对他们的将来有好处。
一枚精致的金子制作的铃铛在云琅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皱皱眉头,金子里面添加的黄铜不够多,声音不够清脆。
他将铃铛放在一边,重新写好了材料的配比,交给了梁翁,这个老铁匠一定会造出符合他心思的铃铛来。
他想制作一百零八个这样的铃铛,准备挂在闺女的窗外,小小的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能发出动听音乐的小东西。
孩子用的木马还是有些粗糙了,云琅亲自用手摩挲过整只木马,感觉有些地方还是有一些细微的木刺,就决定重新用砺将它重新打磨一遍。
平遮到来的时候,云琅正在打磨木马,听说平遮来了,头都不抬地问道:“人到哪里了?”
“陈仓!”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有了一个孩子?”
平遮想起父亲来时的叮嘱,苦笑道:“卓姬以性命相要挟!”
云琅轻轻地打磨一下木马的头部,冷冰冰的道:“我自认为与你父亲的关系还算是融洽,他以前戕害过我无数次,我都一笑了之,这一次怎么算?”
平遮躬身道:“父亲命我一生为云氏家臣,来抵偿隐瞒您的罪过。”
云琅抬起头瞅着平遮道:“阴阳一脉果然贯会见风使舵,轻易地就把一件恶毒的事情利用颠倒黑白的手段说成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真是难得啊。”
平遮拱手道:“某家现在已经是云氏家臣,只要家主想要惩罚平遮,何时不可行呢。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件需要家主处理。”
云琅停下手里的活计想了一下道:“我还真的答应过你父亲收你为云氏家臣。你不用说什么,直接回去告诉卓姬,卖掉卓氏铁坊,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了,孔仅已经倒霉了,所以啊,现在基本上没有铁器商人的活路了,以后,所有的铁器都需要官卖。我想,卓姬应该没有充当官府店铺掌柜的心力吧?”
平遮大惊道:“如此一来,跟随卓氏的一干铁匠将如何谋生?铁器作坊是卓姬赖以生存的保证,如何可以轻易地舍弃?”
云琅看了平遮一眼道:“你好像是我云氏的家臣,不是卓氏家臣。”
平遮毫不畏惧的跟云琅对视,直言道:“我以为家主夺人子女,而后对子女之母弃之不顾,道义有差。”
云琅无声的笑了一下,放下木马道:“果然是他娘的一笔生意,我可怜的孩子啊,有谁知道你在爹爹的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无价之宝。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连这一点都想不通,用一个破烂的铁器作坊来衡量我孩儿的身价,真是活活气死我了。”
云琅愤然起身,抖落身上的木屑,指着平遮道:“跟我来!”
说完话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小楼,不明所以的平遮连忙跟上。
不一会就来了云氏主楼前面,守候在这里的梁翁费力的推开一个石头制作成的路灯亭子,一道铁门就暴露在平遮的面前。
梁翁打开那扇铁门,云琅率先走下地道,平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下去。
梁翁快速的越过云琅又打开一扇沉重的铁门,一连过了三道铁门之后,平遮就跟云琅来到了一间由巨石砌造的石屋,石屋里有一盏长明灯。
透过昏黄的灯光,平遮看到石屋中间摆着十口松木箱子。
“打开!”
云琅沉声吩咐梁翁。
梁翁依次将木箱子打开之后,平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惊道:“这么多金子?”
云琅背着手,继续站在黑暗里,等平遮激动过后才轻声道:“既然卓姬把孩子还给她的父亲这件事当做一笔生意,我就让她赚的盆满钵满。只要把孩子送过来,这些钱都是她的。”
第一二零章 丧心病狂的云琅
“孩子回来之后,我就希望你能彻底的忘记这件事,永远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云琅青筋暴跳的手死死的捏着一个金元宝,恨恨的丢在木箱子里对平遮道。
平遮有些慌乱,额头上的汗水都下来了,他很想说卓姬跟他父亲商定的不是这一幕。
然而,透过事情的表面看最终的结果,他发现,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钱足够卓姬建立一百个铁器作坊,拿走!”
云琅怒吼了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金库。
梁翁默默地解下挂在腰上的那一串钥匙,放在装满金子的木箱上,然后也离开了金库。
金库里只剩下平遮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跌坐在地上,目光却从未离开那一箱箱金光璀璨的金子。
这些金子能做很多的事。
平遮从小就在卓氏这个商贾之家长大,没人比他更加晓得金子的力量有多大。
财帛动人心。
过了良久,平遮才从地上站起来,将木头箱子一一的盖上,再把一道道的铁门锁好,最后将路灯亭子推回原位。
见云琅继续用砺石修理那个精致的木马,就上了楼,跪坐在云琅的下首。
“卓氏乃是商贾之家,卓姬虽然出尘清雅,久居鲍鱼之肆,难免会沾染一些商人习气。家主不必为此动怒。”
云琅摇头道:“没有动怒,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对我而言是最简单的事情。我原本还在想如何安慰卓姬,如何抚慰她失去孩子的事情,现在看来简单了,你把钱带给她,想必她就会忘记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既然已经以云氏家臣自居,那么,就把这事办好,当我的孩子住进了这栋小楼,就是你真正成为云氏家臣的一天。”
平遮用最平静的语调道:“事情确实变得简单了,却也变得锋利如刀。”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把这词句带给卓姬,没办法抵抗命数,那就低头吧,强求的代价太大,一般人付不起。”
平遮取出一支笔,很自然的将这首诗抄录在他的袍子下摆处,低声道:“家主只要孩子?”
云琅瞅了平遮一眼道:“那是云氏大女——云音!”
平遮笑道:“可有出处?”
“琅琅之音!”
“家主就不想听听卓姬为大女起的名字吗?”
“我的女儿叫云音!”
“听说陛下给大女的封号是骊!”
“我女儿叫云音!”
平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他被云琅眼中暴虐的神色吓坏了。
他发现眼前的云琅跟父亲口中的云琅似乎是两个人,一个无害的如同山林里的麋鹿,一个暴虐的如同山涧里的恶龙。
梁翁走了进来,轻声对云琅道:“客人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给大女准备的新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客人现在就能上路,可以一边走一边进食。”
“刘二他们十六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披甲完毕!”
云琅看了一眼平遮道:“拿着钱去吧!”
平遮还想张嘴说话,就被云琅冷冷的给打断了:“没有什么事情比我的大女更重要!”
平遮只好起身,在梁翁的陪伴下离开了小楼。
平遮站在楼前极目四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云氏庄园,只见初冬时分的云氏庄园,依旧处处透着绿色,山脚处的油菜田依旧有些郁郁葱葱的意思。
这些油菜会被寒冬大雪最终覆盖,然而,根已经扎下了,一旦春风吹起,就能迅速的抽枝长高,最终会变成一片黄色的花朵海洋。
云家的马车非常的平稳,也非常的舒服,马车里已经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依旧袅袅的冒着热气,甚至还有一壶酒。
在他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一架更大的马车,马车外边刷着桐油,帘子也是黑色的,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外观看起来也非常的普通,唯一的差别就是大了一些。
云琅站在小楼的阳台上,瞅着楼下的刘二道:“把大女带回来。”
刘二捶捶胸甲道:“不敢辱命!”
车夫们见家主挥挥手,就立刻驱赶着挽马,快速的向陈仓方向疾驰。
卫青夫妇透过主楼的窗户瞅着云氏车队离开了庄园,长平撇撇嘴道:“一个小屁孩,竟然有一股子大将之风。”
卫青关上窗户笑道:“这一次,这孩子看样子是真的认真了,也更像一个家主了。”
长平轻笑道:“都说女子为母则强,没想到你们男子为父也会变强!”
卫青眯缝着眼睛透过窗纱瞅着依旧扶栏远望的云琅道:“你们费尽心力的想要这个年轻人成熟起来,现在啊,目的达到了,却不知,你们以后面对的将是一个成熟的家主,再想从他手里白白的捞取好处,恐怕不可能了。”
长平冷笑道:“我更喜欢跟一个家主打交道,跟一个晚辈打交道,欺负他,总让我觉得羞耻。”
卫青大笑道:“且看你们相争,我只看结果。”
长平指着窗外的那座小楼道:“为了让女儿的小楼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云琅竟然把最高处的那座温泉围起来了,还特意用陶管修建成水道,最后连接进了小楼里面的铜管,你知不知道,那些铜管都是上好的铜钱融化之后铸造的。我还听说铜管子并不好铸造,每铸造好一根,就要废掉五根,啧啧,这家伙为了女儿可真是下了血本。就身价而言,一般的翁主跟这孩子没有什么可比性。就这也就算了,他前些日子跟那个叫做宋乔的女子打的火热,现在闺女来了,就对那个女子不闻不问,你说说,你们男子是不是都这么绝情寡义?”
卫青笑道:“我怎么知道!”
长平狠狠地瞪了一眼卫青道:“你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呢。”
卫青看看天色,恨恨的道:“晚上再说!”
云琅这些天的注意力全在小楼上,这座小楼的每一个卯榫,每一处连接,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为了让那些难闻的漆皮早点干透,他不惜给这座小楼的每一层都点上炉子,加上铜管里透出的温泉热浪,整座小楼热的如同一座烤箱。
暴力催熟的结果不太好,虽然难闻的漆皮味道没有了,却多了浓重的煤烟味道。
然后,又要清理煤烟,云氏的仆妇们又用清水把整座小楼清洗了三遍。
云琅干这样的愚蠢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给闺女挑选最好看的小鹿,给闺女挑选最干净,最洁白的小羊,给闺女挑选最温顺的大鹅,他甚至意图给闺女弄一匹长不大的矮马。
为此,霍去病跟曹襄一致认为云琅已经病的不轻。
尤其是要给老虎剪指甲这事,即便是卫青也无法忍受,害得老虎已经跑去山林里,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当云琅戴着一双雪白的绢丝手套开始检查小楼是否被擦拭干净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的长平终于爆发了。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这段词句是你写的?你从今后准备躲在小楼里给你的闺女当牛马骑?”
云琅无所谓的摊摊手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千斤肥马一旦无用,就只能成为屠夫案板上的一堆肥肉。”
云琅笑道:“我总要表明我的态度吧?”
“你是说,这些句子是写给陛下看的?”
云琅咬着牙道:“是写给所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们看的。”
第一二一章 天知道她想要什么
陈仓到长安只有三百五十里,当两队人马相向而行之后,路程就缩短了一半。
当年刘邦就是从陈仓道出川,与项羽展开争夺天下的战争的。
当年的汉王终于成为汉皇之后,天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平静。
于是,胆小的汉皇刘邦就认为,自己有必要继续稳固后方,即便是被那一处的敌人突然击败了,也能东山再起。
所以,出川的道路被当做大汉初期最重要的事情来对待,因此,陈仓道也成了蜀中对外交通的生命线。
然而,这条生命线对于商贾来说依旧凶险,且不说一路上数之不尽的豺狼虎豹,即便是一场雨,一场雪也会彻底让道路断绝,没有几个月的修复根本就无法通行。
即便沈叛心急如焚,在车队出了陈仓道之后,也不得不在陈仓修整两天。
云氏的车队还没有抵达陈仓,平遮派出的快马却先一步遇到了沈叛的车队。
卓姬抱着孩子一言不发,等待平叟看完书信。
平叟看书信用了很长时间,卓姬也等待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催促。
她发现平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他在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
卓姬平静的说出这句非常残酷的话,心头却隐隐的期待云琅能够真的这样认为。
平叟放下竹简曼声道:“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
卓姬认真的听完,皱着眉头道:“云琅写的?”
平叟放下竹简道:“是的,他的状况也不好,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想到帝王恩也能让人踟蹰不前。”
卓姬冷冷的道:“我不管他目前是个什么状况,我只问他准备怎么安排孩子?”
平叟苦笑道:“自从听到孩子的事情的第二天,云氏就大兴土木,听平遮讲,那座小楼真的是奢华无比,真正的公主寝宫也不能与之相比。”
卓姬嗤的冷笑一声道:“他没有把孩子送给阿娇抚养的念头?”
平叟摇头道:“云琅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名曰——云音,琅琅之音的音。”
“云氏大女?”
平叟笑道:“这是自然。”
卓姬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再次问道:“铁器作坊能否留住?”
平叟叹口气道:“云琅对于卓氏铁器作坊嗤之以鼻,根本就不屑理会。”
卓姬怒道:“果然是一个负心人,这孩子是他的,他就对孩子千好百好,我这个做母亲的他就不准备理睬,没了铁匠铺子让我自生自灭不成?”
平叟微微叹了口气,卓姬的相法还真是不可理喻,她是司马相如的妻子,并非云氏女主,五华山的铁矿可能拿不到,五华夫人的俸禄却不会少。
卓氏铁器店铺女主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商贾,哪里能比得上五华夫人的尊号来的雍容。
皇帝既然已经封赏她为五华夫人,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涉足贱业。
“云琅拿出了一千斤黄金,云氏所有的家底来补偿你!”平叟还是将竹简递给了卓姬。
卓姬匆匆看了一遍,脸色苍白,颤抖着问平叟:“他在用一千斤黄金来买女儿。”
平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平遮说,此时的云琅如同一头疯虎,稍有忤逆就会暴起伤人!”
卓姬忽然清醒过来,惨笑一声道:“这么说我赚大了?以前常听别人自称自家的女儿为千金,没想到我的女儿真的价值千金!还是一千斤黄金!”
平叟瞅着失态的卓姬道:“黄金也被平遮带来了。”
卓姬咬着牙道:“他只要孩子不要我是吗?他以前说过云氏会有我的一个栖身之所,他反悔了?”
“恐怕是的…”
“云氏派来了奶妈,派来了家中的内宅管事,又派来了十六个甲士,是来跟我争夺女儿的是吗?”
平叟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女是被皇帝从你身边夺走的,当初,如果你发现有了身孕之后,留在长安安胎,在云琅的关注下产下大女,我想,云琅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你想独自占有大女,并且对云琅隐瞒消息长达两年,我想,他一定非常的暴怒。”
卓姬丢掉手里的书信,怒道:“孩子是我生的。”
平叟指指马车里堆积的很高的竹简道:“律法里说的很清楚,子女随父!”
“他不是我夫君,司马相如才是!”
平叟也有些暴躁,拍着大腿怒道:“那个窝囊废有胆子承认吗?”
卓姬大哭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平叟的手哀求道:“帮帮我。”
云音也被母亲的哭声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见母亲在大哭,她也跟着大哭起来。
烦躁的平叟听到云音的哭声,原本茫然的双眼忽然变得有神起来,他突然发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想到沈叛正在等候回应,平叟就离开了卓姬的马车。
果然,一下马车,他就看到沈叛正在盯着他看。
一个被利用过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价值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这个人。
“怎么说?”沈叛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平叟摇头道:“你的这个官职不做也罢!”
沈叛的手捏上了剑柄轻声道:“没人肯帮我是吗?”
平叟笑道:“你一定要继续做官吗?你继续做官还可能前途吗?”
沈叛的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来,却一言不发,眼中的杀意却越发的浓重了。
“有了十斤黄金,您去那里不能安身?”
沈叛愣了一下苦涩的道:“某家为官清廉,十数年来只知道为陛下效命,何来十斤黄金?”
平叟招招手,卓氏的武士首领卓蒙就提着一个沉重的布包走了过来,平叟接过布包,放在沈叛的手中道:“现在有了!”
沈叛迷茫的接过金子,瞅着平叟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为我着想是吗?”
平叟点点头道:“你失败了一次,而且还负伤了,所以,重新成为绣衣使者完全不可能。老夫从未听说有绣衣使者可以转换成其余官职的。你们是陛下的爪牙,检查天下,拷问百官,跟所有人都是对立的,如果你依旧在绣衣使者群中,自然没有问题,然而,一旦你没了绣衣使者的名号保护,就人人得而诛之了。”
沈叛惨笑一声,掂量一下手里的黄金道:“回到东京,只要陛下不准备杀我,我就求去,做一个乡野村夫也非坏事。”
平叟笑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妨去云氏看看,一样的做山野村夫,在那里可就太舒坦了。”
“云氏会收留我?”
“会的,那是一个即将兴起的世家,正处在求贤若渴的境地里,兄台乃是绣衣使者中的佼佼者,虽然偶尔失败一次,又岂会没有人赏识?马上就该有云氏的人来迎接云氏大女,兄台只要交好他们,给些许的便利,将来去了云氏也好有人引荐!”
沈叛深以为然,听说云氏与阿娇夫人走的极近,如果能通过云氏获得阿娇夫人的一句话,重归绣衣使者也并非不可能。
云氏的快马轻车走的极为迅速,加上又是四个轮子的,在平地上飞奔走的又快又稳。
红袖还是第一次离开上林苑,趴在车窗上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致。
两天时间,马车走过闹市,也走过村庄,每一样事物都能引来她的大呼小叫。
两个乳娘又是激动,又是担忧的听刘婆给她们交代事项。
“咱们云氏最不缺的就是乳娘,五百多妇人呢,为什么就挑你们两个,还不是看在你们在家里待得最久?这一次你们算是捡着了,只要安心的将大女奶大,将来就算是家里的老嬷嬷了,有的是福享。家里的野孩子给我先忘掉,专心喂养大女,要是有半点的怠慢,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第一二二章 最难受的就是等待
对目前这个结果,云琅总体上来说还是满意的。
自从生下来,他就没有得到过太好的东西。
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都必须经过一番痛苦的磨砺之后才能获得,当然,也有一些即便是努力了也什么也没有落下。
人生不能有太高的期望。
这是云琅五岁的时候想要一块一吨重的糖块的愿望没有实现之后,他就有了这个觉悟。
十七岁的时代他经历过,如今正准备在过第二遍,他把来到大汉国的那一天当做了生日,所以,他的十七岁生涯还没有到来,还差九个月。
所以说,他是一个十六岁的父亲。
十六岁的父亲在大汉不稀奇,一点都不稀奇,堪称比比皆是,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成一家之主了。
清晨的时候,骊山的云雾没有飘下山,主要是因为天空阴沉沉的,眼看着初冬的雪就要落下来了,云琅很担心,这场将要到来的大雪会耽误他看到孩子。
云琅渴望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生命中第一个至亲,没人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荒原上的小路上倒是人来人往的,一队队背着煤石的富贵镇百姓背着沉重的背篓在艰难的跋涉。
两条宽宽的麻布带子勒在肩膀上,一条更加宽大的带子挂在前额,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把全身的力气用在抵抗重力上。
背篓底下还有一根丁字杖,等到疲惫的时候,就能将背篓杵在丁字杖上稍作歇息。
有经验的背煤人每天都走固定的距离就立刻休息,他们将漫长的道路分成数份,甚至将每一份道路能赚到的钱都计算的很清楚,唯有如此,才能面对背煤这样的苦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
云家每年都是最大的用煤大户,阿娇家也是,李敢家就差了一些,不过,李敢老婆还是学云家的样子尽量的储存了很多的煤。
看着在荒野里跋涉的背煤人,云琅觉得阿娇就做对了一件事,她不允许别人用马车拉煤,她早就有禁令在先,不接受任何除人力背煤之外的运煤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