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还准备再叫骂两声,却被云琅跟田真两个架着向山坡下面狂奔…
另外一个小山坡上已然出现了三个骑兵…
霍去病大山猫一样的在树干上爬行,在他的身下,有三个疲惫的骑兵正在休息,他看了一圈,没看见他的乌骓马,那个偷马贼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松开抓着树干的手,身子猛地从高处坠落,探出的手掌按在最中心位置的那个骑兵头盔上,将他按得向前扑跌,免得被活活压死。
在为首的骑兵身上借力之后,他的两条腿弹簧一般的左右飞踢,将两个猝不及防的骑兵给踢了出去。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霍去病就用一根沾抹白灰的短矛,闪电般的在他们的胸口刺了几下。
两个躺在地上的骑兵无奈的扯下自己的身份牌递给了霍去病。
被霍去病推出去的那个骑兵本来转身就要来围攻霍去病,突然发现自己的两个兄弟已经阵亡了,这家伙半点犹豫地意思都没有,跳上一匹马,就从斜刺里狂飙出去了。
霍去病从马包里取出一壶水问道:“烧过的?”
垂头丧气的死尸道:“昨晚用头盔烧的,放心,彻底烧开之后才灌的。”
霍去病笑着举起水壶痛快的喝了半壶水,这才道:“刚才跑掉的是你们屯长幕烟吧?这家伙最是记仇,耶耶在这里等他,看他能耍什么花样。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日一夜过去了,一个身份牌都没弄到?”
一个骑兵苦笑道:“全在屯长脖子上挂着呢,九枚呢!本来说好了回营之后再分,现在全完蛋了。”
说着话还从腰囊里取出半只烤熟的野兔递给霍去病嘟囔道:“我们试探着向营地方向走,结果,遇到了两路袭击,只好重新回来,在这里干耗,等待训练彻底结束的号角。”
霍去病撕咬着野兔肉狠狠地吃了几口,然后大笑道:“距离训练结束还有两天一夜,你们就甘心这么白白的等候,就没想着再去弄些身份牌?单人弄到五个以上身份牌的,可以去司马家大吃一顿,我请客。”
已经战死的骑兵不为所动,另一个骑兵吃地笑道:“满世界都是跟我们差不多的兄弟,那有一个弱者,我们三个一开始就结盟,这才弄到了九个身份牌。现在啊,但凡是活下来的,哪一个不是成群结队的,也就将军您还在单人匹马。司马家的美食我们兄弟是没机会吃了,就不知道谁会有这个福分。”
“那就滚远,给我留下一匹马,没出息的,连想的胆子都没有。”
两个战死的骑兵嘿嘿一笑,就牵着一匹马离开了,他们两觉得将军既然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下场可能不太好。
幕烟的运气很差,刚刚从霍去病手中逃脱,还想着用什么法子去报复呢,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一脚从马上给踹下去了,挣扎着坐起来,就被李敢利索的一把扯掉他脖子上挂着的一把身份牌。
“十个啊,没看出来,你老幕竟然是一头肥羊!”
幕烟干脆坐在地上,狠狠地捶一下泥土道:“如果不是耶耶的心思乱了,还轮不到你来偷袭我,现在,便宜你了。”
李敢怒道:“乱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是谁邀约众人围攻我跟将军的?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就你叫唤的最大声。”
幕烟仰着头道:“这是必然的选择,就单人战力而言,你跟将军是最强的,接下来,才是我们这群人,不先干掉你们,难道等着让你跟将军把我们各个击破?”
“不是还有司马跟侯爷吗?为什么不去追杀他们?”
“追杀了,只是派去的人少,被他们给溜掉了,你跟将军突围以后,大家的心思就乱了,马上就乱成了一锅粥,提防别人跟防贼一样,哪有时间继续去追杀司马跟侯爷?”
李敢笑了,他觉得只要人去追云琅跟曹襄就是好事情,云琅也就罢了,他占便宜之后一般会装傻,曹襄就不同了,这家伙的那张臭嘴能气死人。
四处瞅瞅,发现这里不是好地方,就在幕烟的叫骂声中骑上幕烟的马跑了。
“阿琅,我跑不动了,我的鞋子丢了一只,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丢下我,自己跑吧!”
曹襄很想解开腰上绑的绳子,他已经不算是在跑,甚至连走都算不上,如果不是被云琅用绳子拖着,他早就一头倒在地上了。
“坚持一下,前面有个小树林,我们可以在那里藏一会,田真已经阵亡了,我们如果也阵亡了,那就太对不起他一个人低档六个人的进攻了。”
“呜呜…我真的扛不住了,我的脚好疼…”
“再忍一下,你忘了你答应你母亲的话了?”
“我没忘,可是我的脚太疼了。”
云琅没法子回答曹襄的话,他也差不多了,胸膛就跟着火了一般火辣辣的疼,之所以还坚持着,全靠最后的希望。
两人刚刚钻进树林,就一头倒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曹襄的脚已经血肉模糊,能坚持到这里极为难得。
“阿襄,我要干一件事情,你别看不起我。”
“这事能让我的脚不疼吗?”
“可以!”
“混蛋啊,那你还不快干,你要是不干,告诉我,我来干!快啊!”
云琅很无奈的打了一个口哨,然后曹襄就看到一头顶着绿草帽的老虎鬼头鬼脑的从树林深处溜过来,快活的扑在云琅的身上乱蹭。
“呜呜,老虎,你来了,帮耶耶看着,要是有人敢靠近,咬死他,算我的…”
曹襄见到老虎来了,欣慰的眼泪都下来了,并且开始胡言乱语。
云琅从老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两壶水,一壶丢给曹襄,一壶快速的打开塞子,咣咣咣的痛饮起来。
喝完水,就用水壶里的水帮曹襄清洗伤脚,他的伤看起来吓人,其实不过是皮外伤,云琅取过金疮药倒在他的脚底板上,就迅速的用老虎带来的绷带帮曹襄裹伤。
第八十一章 霍去病的见解
曹襄熟练的从老虎身上的褡裢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煎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又从里面翻出一只鸡腿又是狠狠地一口。
根本就没工夫理睬帮他裹伤的云琅。
“有些对不起去病跟李敢。”
云琅洗手之后咬了一口煎饼,有些愧疚的道。
“算我的。”
“事情是我干的,算你的跟算我的没区别。”
曹襄愣了很久,才缓缓吐掉嘴里的食物,艰难的将吃了一半的鸡腿喂给了老虎。
云琅同样将煎饼重新放回褡裢,重重的倒在地上休息,骗自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当然,良心这种东西向来是有时效性的,一个时辰之后,曹襄吃着一块卤肉吗,吃的满嘴流油。
云琅则抱着一只肥鸡咬的极为忘我…
吃饱了之后,愧疚之心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们两个迅速擦掉嘴上的油脂,还撵走了老虎,将吃剩的鸡骨头一类的东西全部埋在地里,这才相视一笑,决定把这事深深的埋在心底,谁都不说。
很快,他们两个又后悔了,应该把老虎留下的,老虎背上还有一顶小巧的蚊帐!
昨夜的时候还算好,可以点火驱蚊子,后半夜又开始逃命,顾不得蚊子叮咬。
今晚不一样了,天刚刚变黑,成群的蚊子侵扰的两人根本就没法子在树林里安稳的待着。
“要不,我们跑出去战死算了!”曹襄用衣服包着脑袋对云琅道。
“据我所知,在这个时候能忍下来的人,一般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要比别人大很多。我们还是忍忍算了。”
“好吧,今天的天气很奇怪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蚊子?比昨晚多的太多了,你看,这些蚊子似乎飞不高。”
云琅仔细的瞅瞅蚊子,发现它们真的好想只能在一张高的低空范围内飞行,一丈以外的天空,一只蚊子都没有。
一朵薄薄的云彩遮住了刚刚升起的月亮,云琅长叹一声道:“要下雨了。”
曹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外面的声音,摇头道:“没听见集合的号角,看样子去病不准备收兵回营。”
云琅摇头道:“去病当然不会停止,我当初给他说将士们必须补上这堂生存课业,自然要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下雨不算什么!别傻坐着,快点搭建避雨的茅屋才是正经。”
他们所在的树林子不错,这里的树木不算高大,都是些没有长好的榆树跟柳树,不论榆树枝子还是柳树枝子都是不错的搭建避雨棚子的好东西。
两人的短刀都是好东西,切割起树枝来很迅速,既然没有风,他们就在两颗柳树中间,绑好了两个杆子,然后就不断地往杆子上编织柳条,榆树枝子。
干活的好处就是蚊子不怎么打扰你,尤其是在他们手头有树枝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在月亮彻底被乌云遮盖住之后,云琅跟曹襄终于有了一个一丈方圆的避雨棚子。
在这之前收拢的干柴,被两人小心地堆好,就等天上开始下雨,就立刻点火。
雨声簌簌的从远处扑过来,云琅点亮了柴火,这个时候,有大雨遮盖,别人不会太注意这里的火光。
浓烟升起,棚子底下的蚊子立刻逃遁无踪,两人背靠着柳树,中间有一堆不算大的火,即便是已经开始下雨了,日子还不算难过。
初秋的雨下的不大也不小,有些温柔,没有听见雷声,自然也没有恐怖的闪电。
云琅探出手感受着黑夜中的雨势,手回来的时候,已经被雨淋的湿漉漉的。
“弟兄们要遭罪了。”曹襄直勾勾的瞅着坑里桔红色的火焰对云琅道。
“不会,或许会有些艰难,这点雨水应该还难不住他们,我一直认为骑都尉里就没有傻子。这样的夜晚不适合突袭,也不适合战斗,所有的人都应该找地方避雨了。阿襄,你知道不,这不是我期望中的世界,至少我从山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世界很失望。”
曹襄笑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生病的时候,这个世界才是最糟糕的,我的病好了之后,看这个世界怎么看怎么喜欢,只要别让我回到过去,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我以前活在一个对大汉人来说非常神奇的世界,我以为所有汉人都该过那样的日子…”
“西北理工?”
“是啊,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跟你不同。如果我能回去就好了,即便是舍弃这里的一切能回去也是好事。”
“包括丢下我们?”
“对啊,你们都是男子汉,用不着依靠谁也能活的很好,朋友这东西拿来思念要比整天面对要好。”
“哼,去病跟李敢应该有不同的看法,我也不敢苟同,好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挽着臂膀共进退,才能真正活的过瘾。”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是一个很好的婆婆把我养育大,后来她也死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孤独的,即便是站在密集的人群里也同样孤独,也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跟你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有时候甚至有些陶醉,慢慢来,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曹襄笑道:“我们会一直等你,就像我们从不追问你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一两天这种事,我们总是担心你会一去不返,结果你总是会回来,这就足够了。”
“那是死人的世界,你们去了不好。”
“哦!你猜去病会不会到处找我?”
“他就站在你身后!”
曹襄回头瞅了一眼站在雨水里的霍去病道:“你怎么不进来?”
霍去病擦一把脸上的雨水道:“等阿敢过来。”
嘴上说着等李敢,身体却非常诚实的走进了棚子底下,卸掉身上的甲胄,蹲在火塘边上烤火,即便是初秋,身体被大雨淋湿之后也非常的寒冷。
“我们俩在等你的集结号,你总是不吹!”
“吹号要等到明日傍晚。”霍去病拧干湿透的衣衫,顺手把衣衫搭在一根树枝上等着被火烤干。
李敢找过来的时候,霍去病已经靠着云琅让出来的树干小睡了一会,看的出来他非常的疲惫。
“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一场游戏,谁知道玩到现在,已经没人认为是游戏了,争斗的也越发的凶残。已经有人开始受伤了,到了明天,受伤的人一定会更多。”李敢一进来就向霍去病谏言。
霍去病坐直了身子淡淡的道:“这本来就不是游戏,现在不过是开始,只在外面待三天,等到以后时间宽裕了,可能要在外面待更久,时间也不会选在温暖的初秋,说不定会是寒冬大雪天。”
李敢脱掉靴子倒掉里面的水,直接把光脚放在火上烤,一股子咸鱼的味道顿时就扩散开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霍去病决定的事情很少反驳,如果不满会用肢体语言。
云琅悄悄地换了一个上风位,曹襄同样挪到上风位,只有霍去病不在乎,反而将半只兔子放在火上烤。
这也是他的态度,不管李敢怎么反对,他依旧坚持己见,反正兔子烤热之后还是他李敢吃。
“那就再忍一天,不能再多了,下一次应该有更多的准备才好,像这一次毫无准备的就把所有人丢在荒原上,已经招来不满了,这不是一个好事情。”
李敢多过霍去病手里的那半只带着脚味的兔子,大口的撕扯起来。
云琅苦笑着对霍去病道:“我以为这只是一堂标准的野外生存课业。”
霍去病笑道:“想要击败匈奴人,就要比匈奴人更加的野蛮,对自己更加的凶狠!”
第八十二章 名满河洛郭大侠
一个人只要获得了一个瓶子,就总想用什么东西把这个瓶子装满。
有时候根本就不是刻意的行为,而是无意识下的行为,就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们去做。
骑都尉现在没有老兵,仅有的长门宫卫老兵也被塞给了云琅,成为了辎重兵。
大汉国的军队秉承秦制,如果真正按照大汉军制来计算,骑都尉只能算作两屯人马。
一般来说,大汉正规军作战的时候,一般都会配备两倍以上无甲胄的弩兵与罪囚,赘婿,商贾组成的仆军。
如此一来,霍去病可以调动的人手就非常可观了,只是,霍去病好像并没有招收弩兵跟仆军的打算,他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这一千四百人身上,所有的装备也放在了这一千四百人身上,导致的结果就是骑都尉有一千四百名甲士!
一般来说,大部分的正规军只有五分之一左右的人可以成为甲士,毕竟,伍长才能披甲,至于别的军卒,能有皮甲跟半甲就不错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集结号终于响起来了,无数蓬头垢面的军卒从各自的藏身地疲惫的向军营进发。
霍去病,云琅,曹襄,李敢四人站在军营门口数回营的军卒,他们很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全的回家。
“少了三个。”
“谁?”
“钟离黄,要擒,梁池!”
“这三人都是败军之将,应该最早回到军营,为何会失踪?”
“不知…”
“找出来!”
霍去病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十余骑向四面八方散了开去,十里之地,如果那三人不是故意躲避,找到他们不难。
云琅打了一个呼哨,老虎再一次来到军营前,早就有准备的军卒拿来了梁池的旧衣衫,让老虎嗅嗅,然后一群人就坐在马上等老虎分辨。
老虎在营地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就沿着大道一路向北,直奔富贵镇跑去。
富贵镇里的人对这头脖子上戴着铃铛的老虎并不以为意,即便是最胆小的妇人,面对这头老虎,也不会大喊大叫。
因此,当老虎踱步走在富贵镇仅有的一条街道上,一群孩子就疯了,成群结队的跟在老虎身后,想亲近又不敢,推推搡搡的乱成一团。
事实证明,只要有财源,人类就能创造奇迹,后世如此,大汉时代也是如此。
原本只有几座孤零零仓库的富贵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足足有上千人长期居住的小镇。
青石板路已经铺设了一半,无数的野人从远处的山上采来黑色的片状岩,还在继续铺地。
铺地这事是云琅的主意,他自己讨厌踩在泥巴地里,就恨不得整个富贵镇都被片岩覆盖一遍。
东方朔坐在一座面向街道打开大门的官厅里,见老虎慢条斯理的从官厅门口经过,就对仆役道:“去看看,是否云家的主人翁来了。”
仆役匆匆的出了官厅,就看见十几匹战马旋风一般的从他眼前飙过。
老虎最后停在一座不算高大的屋子前面,探出爪子去抓挠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
霍去病勒住战马缰绳,指着那扇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匆匆赶来的仆役连忙道:“击剑馆!”
云琅慢悠悠的道:“这东西怎么开到富贵镇来了?谁开的?”
“洛阳郭解!”
云琅总觉得好像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想了一下却没有想起来,见老虎抓门的动作愈发激烈,就瞅瞅霍去病。
两个校尉跳下战马,准备敲门的时候,大门开了,趴在大门上的老虎一下子就向前扑倒,两只锋利的爪子按在开门人的脸上,只要云琅一声令下,那颗脑袋就会变成烂西瓜。
“虎哥儿,回来!”
老虎这才把爪子从那人的脑袋上拿开吗,冲着院子里咆哮一嗓子,然后就蹲在云琅的战马跟前。
“我的人在里面吗?”霍去病轻声问道,好像很平和,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开门人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裤裆湿漉漉的,还是抱拳道:“我家馆主有请。”
霍去病不动如山,身边的一个侍从立刻就拿出一个号角吹了一声。
立刻,院子里就有了动静,三个家伙连滚带爬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见到了霍去病,马上站直了身形施礼道:“下官在!”
“为何不归营,跑来这里何事?”
梁池明显喝高了,努力让自己的身形不晃动,钟离黄抱拳道:“末将等人已经归营,久候将军不见踪影,遂来到富贵镇耍子,遇到老友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霍去病正要说话,就听院子里响起一连串洪亮的笑声,一个身材不高,却显得孔武有力的汉子从院子里走出,一见霍去病就施礼道:“贵客临门,郭解惶恐,如蒙不弃,请将军下马共饮一杯如何?”
“郭解?”曹襄笑着问道。
“正是某家,不知将军何人?”
曹襄驱马来到郭解身边,啧啧赞叹道:“河洛豪雄第一人,还以为你是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好汉,没想到是一个矮子。”
曹襄嘴里一般没有好话,尤其是跟云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之后,说话越发的刻薄。
郭解还没有说话,那个开门人却咆哮一声,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就砸向曹襄。
霍去病的马鞭在空中闪电般的抽动了一下,那个汉子就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在地上翻滚两下,就准备再次向曹襄扑击。
郭解大喊一声,双手牢牢的抓住那个汉子的肩胛骨,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大叫道:“伯然,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云琅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然后就对东方朔的仆役道:“回去告诉东方先生,郭解不能留在富贵镇。”
仆役知道云琅与他家主人情谊深厚,施礼答应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郭解听云琅这样说,松开了那个开门人,对云琅抱拳道:“不知某家可曾开罪于将军?”
云琅摇头道:“没有,郭大侠名满河洛,跺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不在河洛纳福,来长安何事?”
郭解摇头道:“所谓人离乡贱,某家也不愿意离开河洛,只是陛下征发家资三百万以上者十万人迁居茂陵(别弄混了,茂陵就是刘彻的坟墓,有汉一朝帝王陵墓都是在生前修建,元朔二年,刘彻下令征发十万富户去茂陵周边居住,这样就能生生的制造出一个新的城池,如同阳陵邑一般。)某虽一文不名,却被县椽点名为富户,不敢不来长安居住。”
正在低头受教的梁池三人,齐齐的抬起头,梁池瞅着云琅道:“司马不必小题大做,是我等三人在荒野中为了一口吃的打伤了郭氏家仆,结果郭家主人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殷勤招待我们三个一顿饭食,席间更无傲慢之色,如果司马以为我们三人受了委屈,才惩罚郭解,末将以为毫无必要。”
云琅笑道:“不是因为你们三个,才不让他在富贵镇居住,实在是有其他原因。”
郭解看着云琅道:“某家与司马初次见面,实在是想不起来曾经有过什么误会。”
云琅摇头道:“郭大侠受冤屈,敢为郭大侠出生入死者不计其数,更有少年郎仰慕郭大侠,为郭大侠出气杀人之后,还不欲让郭大侠知晓。你这样的人,我们实在是得罪不起啊,只好请郭大侠去别处居住,富贵镇就算了。”
郭解呆呆的站立了片刻,摇着头道:“膏粱横行,天下之大无我郭解立足之地,也好,郭某这就离开。”
给了云琅一个交代,郭解就豪迈的抱着那个脸上挨了一鞭子的壮汉笑道:“伯然,吾乃不祥之人,击剑馆从此之后,就是你的了。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话,连击剑馆都不进,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郭兄…你这是要陷我柳伯然于不义。”开门人凄厉的大喊一声,然后掏出一柄刀子,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刺进了自己的咽喉…
第八十三章 郭解的独家学问
云琅的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就瞪着一双死鱼眼倒在他的马前,死死的瞅着他。
那一刀实在是太狠了,从柳伯然的下颚直达脑壳,只留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就这一点就能看的出来,柳伯然自杀的欲望非常的强烈。
“伯然兄!”已经走出老远的郭解又飞奔回来,顾不上柳伯然胡乱飙飞的血,抱着尸体嚎啕大哭,而且还把柳伯然的尸体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男人哭起来很难看,尤其是涕泪横流的样子更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从原子涌出很多孔武有力的大汉,见到柳伯然的尸体,眼珠子都红了。
“众位兄弟听我一言,安心留在击剑馆授徒谋生,伯然因我而死,我自然对他会有一个交代,如果你们想要为他报仇,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云琅眼睁睁的看着十几条孔武有力的大汉,因为郭解的一句话就齐齐的蹲在地上大哭,如同一群孩子。
这个时候,这群人应该是恨死他了。
恨云琅的不仅仅是那群游侠,还有梁池,钟离黄跟要擒,这三个家伙居然也泪流满面,虽然还不至于对云琅咬牙切齿,也是神情不善。
曹襄碰碰云琅的肩膀小声道:“这就算是结仇了?”
云琅摊摊手道:“看样子是这样的,郭解是好人,我成了逼死人命的膏粱子弟。”
霍去病冷冷的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梁池三人道:“不想回去?如果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
说完话就拨转马头,率先离去,死人这事,对霍去病没有任何的影响。
李敢皱眉道:“这下子你没办法驱赶击剑馆的人了吧?”
云琅摇头道:“这人就是一个害群之马,视人命如草芥,如果让他长期盘踞富贵镇,你看着,用不了多少时间,人们只要有了纠纷,就会去找郭解来解决,造成的后果就是官府的信用下降,个人的威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据我所知,太祖高皇帝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胡说八道”梁池骑着马走在一边怒气冲冲的道:“郭解在河洛就保持着恭敬待人的态度,不敢乘车走进县衙门。他到旁的郡国去替人办事,事能办成的,一定把它办成,办不成的,也要使有关方面都满意,然后才敢去吃人家酒饭。因此大家都特别尊重他,争着为他效力。城中少年及附近县城的贤人豪杰,半夜上门拜访郭解的常常有十多辆车子,请求把郭解家的门客接回自家供养。如此贤人在你眼中居然一文不值!”
梁池说的无礼,云琅抬手就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梁池的身上,见这家伙被抽的呲牙咧嘴的才道:“就你这种傻子,只要跟郭解相处一月,就能为他贪赃枉法。跟他相处两月,就能为他出卖军中兄弟,如果相处三月以上,你就会为他心甘情愿的献出生命,相处一年,要你叛离祖宗当匈奴人你都会干。既然是傻瓜,那就少跟心怀叵测的聪明人走的太近,否则,被人卖了还喜滋滋的帮人家数钱。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别因为这么一个人就葬送了你家几代人在大汉国的脸面。”
要擒怒道:“一顿餐饭而已,那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云琅瞅着要擒道:“你过来,让我抽一鞭子,我才告诉你这是什么道理!”
傻子要擒居然没有反对,反而驱马挤到云琅身边,挺着胸膛准备挨鞭子。
曹襄,李敢以为云琅只是说说的,没想到云琅居然真的举起鞭子重重的抽在要擒的脸上,一鞭子下去,一道通红的鞭痕就从要擒右边的额头延伸到了下巴处。
要擒疼的差点从马上滚下去,他还是死死的攥着战马缰绳抗拒了疼痛带来的瞬间晕眩,咬着牙道:“说道理,如果道理不通,我宁死也要抽回来。”
云琅收起马鞭悠悠的道:“我不是你的耶耶,没有白白教你聪明的道理,这一鞭子就是学费。
你这个蠢货给我记住了,郭解是一个极度聪明的人,他甚至通过观察人的行为,无师自通了一门高深的学问,这个学问就叫做行为心理学!
我师门的一位师兄,他养了两只一般大小同样性别的猴子,将两只猴子分开关押在两个笼子里,与之相通的还有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真正的母猴,还有一个木头雕刻的母猴。
这只母猴就是这两只小猴子的母亲,只是被牢牢的绑缚住了而已。
我的师兄每次将小猴子放进有母猴的笼子,只要小猴子去找它的母亲,就会有烧红的铁针刺小猴,如果小猴去找那个木偶猴子,就会有果子吃。
长此以往,你觉得后果是什么?”
曹襄咕咚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小猴子认木偶猴子当母亲了。”
云琅叹息一声道:“不仅仅如此,后来,我师兄将小猴故意放在母猴身上的时候,明明没有用烧红的长针刺它,它依旧会发出被长针此过后才有的尖叫,每次受伤之后小猴子都会抱着木偶猴子寻求安慰。母子之情乃是天性,只要是生灵大多都有,区区的一个试验,就能改变这种最坚固的情感…(西方心理学大师的著名实验,开始是猴子,后来是一个叫做罗伯特的孩子)”
要擒一脸的茫然,云琅讲述了这么多,他发现他好像一句都没有听懂。
曹襄阴恻恻地问道:“你师兄没有用人来试验一下?”
云琅默不作声。
曹襄吓了一跳,连忙道:“真的用人…”
云琅岔开话题对要擒道:“对你来说,郭解就是那只木偶猴子,他用公正,勇猛等等一切美德来让你感受到他的美好,当这种好感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你这个傻瓜,就会迷恋上与郭解在一起的快意恩仇的感觉,最终为他所用。而我,跟将军,就成了那只被绑缚的母猴子,只要你想要靠近我们,他就会用刚刚发生的这种事情来让你感到痛苦,从而让你远离我们,最终反目成仇。人最宝贵的是自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用自己的脑袋去判断一件事情的对与错,哪怕是错了,那也是你自己做出的决断,而非成为他人的木偶。无论如何,命是自己的,自己做主最好!”
要擒听完云琅的话,冷冰冰的道:“就这样吧,你给我听了一个神奇的故事,而故事又是你山门的不传之秘,我会养三只猴子试验一下,如果是真的,这一鞭子的仇恨就此一笔勾销,如果骗我,我一定会抽回来。”
说完话,就狠狠地抽战马一鞭子,离开众人率先向军营跑去,同行的还有钟离黄跟梁池,私自离开营地的罪责,他们跑不掉,回到军营,还有更加残酷的军法在等着他们。
霍去病反而放慢了马速,云琅知道他有话说,也放慢了马速,曹襄,李敢见状,追着梁池他们的脚步走了。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了,霍去病停下战马,瞅着天边的晚霞道:“郭解曾经向我舅舅求告,希望不要把全家迁来长安,我舅舅帮他在陛下面前求情了。”
云琅笑道:“这样的结果只会更糟!”
“是啊,陛下当时说:一个百姓的权势竟能使将军替他说话,这就可见他家不穷。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长安。”
云琅笑道:“要擒如果想要成为郭解这样的人,你一定要杀掉他,免得留有后患。其实啊,去病,你可以试着成为郭解这样的人。”
第八十四章 努力走老路的云琅
云琅其实非常盼望成为郭解这样的人。
那个男孩子在小的时候没有一个大侠梦呢?
所谓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郭解这样的人,对升斗小民来说,郭解这样的人在野心还没有爆发之前,对他们是有利的,然而,一旦野心爆发,最终下的下场就是生灵涂炭。
太史公曰:吾视郭解,状貌不及中人,言语不足采者。然天下无贤与不肖,知与不知,皆慕其声,言侠者皆引以为名。谚曰:“人貌荣名,岂有既乎!”于戏,惜哉!
又曰:“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扦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
云琅想不明白太史公为何对郭解有这么高的评价,就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家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直到现在,云琅都回忆不起来郭解到底长成什么样子,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特点的脸。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满世界的强盗都崇拜他,满世界的侠客都甘愿为他办事,更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他去死。
就像那个张伯然,仅仅认为自己有可能沾染上侵吞郭解财货的名声,就立刻把自己给弄死了。
可见,在听郭解说把击剑馆交给他的时候,他的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我学不来郭解的样子,至少我不可能把自己兄弟推出来替我顶缸,自己脱身事外。我给你说这些话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要你以后小心点,得罪了郭解,会有无数人杀你而后快,很多想杀你的人甚至毫无关系。”
霍去病现在一天到晚都冷冰冰的,心中除过这支军队之外,很少会有别的心思。
对这支军队他算是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了。
“我没有太多的心思,只想带着一支军队横扫匈奴,让他们再也不敢踏出贺兰山一步。其实啊,你倒是很容易成为郭解那样的人。”
云琅笑道:“不管我们两个谁想当郭解这样的人,首先就要干掉郭解,否则就是班门弄斧。”
“你敢杀吗?”霍去病轻蔑的问道。
云琅捶捶脑袋无奈的道:“真不敢啊!只能让皇帝杀,才没有后患。”
“别想了,既然郭解来到了阿娇的地盘上,他们迟早会起纷争的,跟阿娇起了纷争,跟皇帝起纠纷差别不大。半个月后就是沙场秋点兵了,我们好好的修整两日,再训练一下军容,就可以等着中军府点名了。”
一件貌似很大的事情,在霍去病的三言两语中就变成了无关的小事。
云琅不用担心郭解找人来杀他了,霍去病能这样说,就证明这家伙心里有数,会把这事解决掉。
事情干的很亏,得罪了一圈人却没有半点好处,这样的事情,自从来到大汉之后就没干过。
云琅不用去军营,可以直接回家,在军营中整整泡了一个月,他感觉已经快要逝去的活力又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泡在家里的温泉池子里,发现白皙的肚皮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块肌肉,如果继续在军营里待一个月,他就能拥有跟霍去病,李敢一样的肌肉群。
曹襄的肚皮还是比普通人大一些,肥大的肝脏,不是一时半会能收缩回去的,恢复到目前这个样子,云琅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药物起作用了,还是上天给曹襄的恩赐。
刘陵送来的信,根本就没法子看,云琅忍着发狂地欲望,勉强看了一遍之后,就赶紧把这封信给烧掉了。
他相信,如果这封信不小心被匈奴王看到了,哪怕带着全匈奴的猛士杀过来,也要弄死他不可。
将庸完蛋了,来大汉的匈奴人应该全部完蛋了,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发疯。
听说匈奴人对待有病的匈奴人治疗起来很容易,只要一刀捅死,就百病全消。
刘陵在信里还问到那个有着铅汞内胆的银壶能用多少年,她如今正在用那柄银壶给将庸熬虎狼之药。
云琅给刘陵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在信里告诉刘陵,那个银壶应该能用很多年,只要不被水垢影响了铅汞这两种重金属的输出,就没有问题。
他甚至在信里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匈奴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刘陵,希望她能在匈奴顺利的达到自己的目标。
这些天在军营,家里的信笺很多,张汤也来了一封信,信里面只说自己非常怀念云家的饭菜,问什么时候过来合适。
这还是张汤第一次对云琅客气。
曹襄处理完军务之后,没有来云氏,而是跟霍去病一起回阳陵邑去了。
他们两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卫青,或许,他们心中的疑惑也只有卫青能够解开。
阿娇家的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住进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云琅想进去拜会一下阿娇,都被大长秋给拒绝了,而小虫这些天也没有机会去阿娇家的温泉池子里游泳。
家里一切安好。
因为冰雹损失掉的鸡鸭,随着孟大,孟二的努力,数量正在缓慢地增长,按照梁翁的说法,等到明年,云家的鸡鸭数量又会恢复原状。
秋蚕已经收割了,如今全部变成了蚕丝挂在云氏的仓库里,云琅去看了,巨大的仓库被蚕丝跟绸布,堆得满满的。
秋赋也已经缴纳清楚了,云琅没心情去数梁翁拿来的豆子账本,除过梁翁,没人能弄清楚他的这本天账。
如果梁翁抱着云琅在卓氏的心思,云家一定会损失惨重的。
云琅不在的时候,家里面的气氛似乎更好,每个人都无忧无虑的,云琅回来之后,家里的气氛就紧张了很多。
“好好说啊,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我回来之后你们脸上的笑脸都少了。”
云琅拉住了想要逃跑的红袖,让她说个清楚明白。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听说平叟从蜀中回来了。”
“平叟回来是好事啊,他家的大儿子马上就要来家里对那个揭者了,我再也不用看梁翁的豆子账本了,还有新鲜的茶叶可以喝,你们苦着个脸做什么?”
红袖突然拉着云琅的手急促的道:“您不会娶卓姬吧?”
“卓姬?人家已经成亲了,关我什么事情?你们一天操的都是什么心啊?”
“平叟带话来说,要婢子们收拾好温泉小楼,等卓姬入住呢。”红袖偷偷地打量云琅的脸色。
云琅抓抓脑门道:“住就住呗,就当客人一样招待就好。”
“可是,宋乔跟苏稚就住在北楼呢,小郎您能不能再拖几天让卓姬住进来,等宋乔她们的药铺盖好了,再来也不迟!”
“卓姬来了,关宋乔她们什么事情?咱家住的地方多,多一个人能住的下,明白你们担心什么了,放心吧,卓姬来了就是一个客人,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
红袖明显松了一口气,小脸上也有了笑容,想想也是,小郎今时不同往日,卓姬已经嫁人了,就不能再来坏小郎的好事。
家里的人在得到红袖的解说之后,压抑的气氛立刻就消失了,重新恢复了懒散的模样。
云琅继续躺在柳树下的躺椅里睡了一觉又一觉,老虎依旧趴在云琅的脚下玩弄自己嘴里的大骨头,只有那只梅花鹿似乎不太好,毛发一点都不鲜亮,乱糟糟的鼓着一个大肚皮,继续孕育生命。
一切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秋粮正在田野里茁壮的成长,等到九月就可以收割了,云家的菜圃,再一次成长了起来,这一次还多了豆角这种新培育出来的蔬菜。
第八十五章 仗义执言的张汤
牵着一头漂亮的梅花鹿,背着一筐草药哼着曲子从骊山里走出来的宋乔美的不可方物。
云琅已经偶遇宋乔两次了,人家也没有太搭理他,或者瑶瑶手里的一束野花,或者给云琅一个甜甜的笑脸就擦肩而过。
“山里有狼!”云琅大声地警告远去的宋乔。
“山里的狼那有你这头狼危险!”
苏稚骑着一头大公鹿从小路上转出来,恶狠狠的对云琅道。
“你师姐怎么了,为何不愿意理睬我?”
苏稚将篮子挂在鹿角上鄙夷的瞅着云琅道:“你的情人要来了,我们自然不好跟你走的太近,万一人家发怒了,要赶走我们,我们住哪里去?”
“胡说八道,那是人家司马相如的老婆!”
“那就更恶心了,你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让开…”
那头大公鹿似乎很听苏稚的话,肥硕的身子蹭着云琅就从道路中央挤过去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云琅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道:“你的老情人有我师姐一半漂亮吗?”
“那是朋友!”云琅准备死扛到底。
“好恶心的朋友!”苏稚朝后挥挥小手就继续骑着大公鹿去了泉水边。
云琅无奈的苦笑一声,有小虫这个脑子不够用的家伙在,自己想保守一点秘密实在是太难了。
云琅路过松林就是去拜访张汤的。
这段时间,云家那群很有闲暇的少年们在属于云氏的地盘上修建了很多木屋,每一座木屋面对的都是最美的一片景致。
张汤居住的木屋叫做松涛听水阁,左近就是大片的马尾松林,一颗古老而巨大的松树根下有一汪清泉日夜喷涌,泉水清澈,用来烹茶,最是神妙。
木屋没有建在地上,而是建在六颗被拦腰锯断的松树干上,屋子算不得大,却飞檐叠嶂的造出来了很多奇怪的褶皱。
整座屋子都是用木条,木板搭建而成,坐在低矮的窗前,耳边听着阵阵松涛,脚下是一片碧绿的草毯,草毯跟农田相连,深绿浅绿带着一点黄褐色,直到被一条碧蓝的河水拦住。
木屋外面是一道篱笆墙,墙上爬满了各色的喇叭花,虽然才栽种了不长时间,因为潮湿的缘故,青苔已经浸染了木板,让木板有了一些微微的绿色。
“如果宋乔住在这里就好了…”云琅微微的叹了口气。
“张汤住在这里糟蹋了景致…越是恶心的人就越是喜欢糟蹋好景致,好像这样做能让他变得不那么恶心…”
云琅腹诽着该死的张汤,顺手敲响了挂在门上的一口小巧的铜钟。
张汤打着哈欠从窗户边上探出头来,见到了云琅,就笑着拉动了窗边的一根绳子,柴扉的门就开了。
“哎呀呀,主人翁来的何其迟也!”
“我正在想要不要离开,不做扰人清梦的讨厌鬼。”
云琅说着话走进了院子,顺手关上柴扉,沿着一道木头铺就的小路上了木楼。
张汤拥着一床薄薄的毯子坐在地板上,亵衣敞开着,露出多毛的胸膛,看不出来,这家伙的身体油光水滑的看起来非常的健康。
云琅坐在张汤的对面抱怨道:“住在我家再给我具帖,也只有张公能赶出这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