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长安人吃惊的是孟大跟孟二,他们两兄弟获得了博士的称谓,虽然被称之为农博士。
这三个字不仅仅是一种称谓,更是一种官职,还是大汉国最清贵的职位。
一般情况下,当五年博士之后,一旦出任地方官,最小的官职都是一州刺史。
在朝中播弄《推恩令》的主父偃就是博士出身。
孟度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几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来了云家,他们夫妇也似乎有常住云家的打算。
并且希望能把家从阳陵邑搬来上林苑。
冬日里的云家炊烟袅袅,且从早到晚从不熄灭,主要是来云家吃饭的人太多,人多了,也就没有了一个准确的时间,随时随地给客人做饭吃,已经成了云家的常态。
霍去病,李敢终于回来了。
是踩着冬雪回来的,长久的在野外搜寻,他们两已经邋遢的不成了人样子。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跟云琅见面之后就去了温泉水渠,并且在那里泡了半天。
公孙敖功封合骑侯!霍去病,李敢受到了皇帝的叱责,还把他们两人的部属,从羽林军中分离出来,变成了一支八百人的小军队,云琅贬官两级,任司马!
第一七六章 与身份匹配的好安排
云琅没法子拒绝,刘彻也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跟可能,印信都刻好了,他不能不识抬举,刘彻可没有多少兴趣跟你玩礼让三先的把戏。
爵位给了,军职却降低了,所有人都在为云琅祝贺。
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如果云琅以前的官职是皇帝以奖励性质的目的给的,他现在的官职就是大汉国必须给云琅的一种安排。
前者,俸禄可能会没有,可能会有,现在,跟他的任命书一起下来的还有拖欠了他快一年的俸禄。
以前,羽林军将士见到云琅,只会简单的拱手一礼,权当他是一个泥雕木塑的神像。
现在不一样了,云琅不点头,那些军卒就不能放下拱着的双手。
只是,这些军卒大多数比较瘦弱。
公孙敖很过分,他将受伤的将士一股脑的分配给了霍去病,李敢跟云琅三人统御。
战马也只给最瘦弱的,兵刃更是如此,军中的强弩全部被公孙敖给留下来了,哪怕是将士们自己装备的私人武器也是如此。
霍去病跟中军府申诉过,似乎并没有理睬。
卫青历来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他认为一个将军如果没有能力给部下创造一个合适的作战环境,那么,这个将军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没有军营,没有装备,只有八百个人跟八百匹战马,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长刀跟矛戈,以及可供八百人食用半个月的粮食,战马食用半个月的粮草。
这样下去不行。
军队本身就是一头吞金兽,八百人一月的耗费绝不仅仅是一点粮食。
不得已,他只好去找阿娇,看看她哪里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找阿娇的意思,就是准备让皇帝知道,霍去病跟自己的苦衷,至于阿娇,她对一支军队得病补给能有什么办法?
“曹襄能养得起他的军队,你们就不成吗?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我资助你们一百万钱如何,这个我有。”
阿娇笑的很难看,明显带着调侃的意味,云琅总觉得在他的笑容背后,有刘彻不怀好意的影子。
一句话就把云琅想要求助的话堵的死死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云琅到底还是拿了阿娇捐助的一百万钱,这个时候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有一百万钱总比没有要好。
上林苑很给力,告诉云琅,只要是羽林军骑都尉看中了那块地,就把那块地划分给骑都尉部属充当营盘。
这算是这些天来唯一能让云琅开心的事情。
这道军令来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在一瞬间就决定将他新近训练的羽林军一分为二。
这种分配是极为不合理的,公孙敖拿走了羽林军力量的九成…军中说不公平明显是一个大笑话,想要公平先拿出与自己想要的公平相对应的实力来。
因此,霍去病,李敢,云琅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地向中军府提出申诉,一次不成,就两次,三次。
朝廷的大军,问朝廷要补给物资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如果不要,不喊,才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或许会被中尉府认为居心叵测。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八百人的住宿问题,霍去病,李敢仅仅伤感了一晚上,就带着部下开始在云家边上建造新的军营。
再盖好房子之前,这八百人只好委屈的挤在云家的仓库里,饭堂里,所有能住人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
云琅自然也不能偷闲,事实上,修建营房的工作被云琅全部接手。霍去病中军府,李敢去了北大营,争取为这八百人弄到足够的战马跟武器。
中军府好说话,孟度在这里权威很高,但凡是中军府能给的,李敢都拿到了。
北大营对公孙敖非常厌烦,却对霍去病好感很深,一来,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算得上是自己人,再者,他们认为,就是因为在匈奴流窜到上林苑的时候,是霍去病帮他们说了一句公道话,最后还带着北大营的人在上林苑穷搜匈奴余孽,给了他们最后的将功赎罪的机会。
所以,霍去病,李敢回来的时候,他们背后的马车上不但有粮秣,还有铠甲跟武器。
中军府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他们的仓库里全是军队不收的破烂,烂皮甲,烂马鞍子,烂战衣,生锈的战刀,矛戈的木柄已经腐朽了,弩弓的弓弦早就没有了任何强度,稍微用力拉扯一下就会断裂,腐朽的绳子,自然也有一坛坛文皇帝时期的盐菜。
李敢把这些破烂弄回来了很多,尤其是破烂的刀剑,矛戈,箭矢,几乎是全部拉回来了。
他准备利用云家的铁匠房,把这些破烂全部回炉锻造一遍,无论如何,也比直接用生铁冶炼要好的多。
“三百匹战马,这是北大营能力的极限了,再多,监军就会质问苏建将军。”
李敢苦笑一声:“我就好好的带着能动的兄弟们当铁匠好了,只可惜中军府没有多余的材料,如果牛角,牛筋,箭杆,尾羽白蜡再多一些就好了。”
“其实现在挺好的,陛下把我们放在火上烤,就不要怪我们干一些出格的事情。给不了我们物资,就要给我们钱,给不了我们钱,就要给我们绝对的自由,如果连自由都不给,那就是耍赖皮。”
霍去病瞅着云琅问道:“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匈奴都打到了上林苑,我能想什么,要看陛下怎么想,他只会问我们要一支强悍的军队,其余的事情,在他看来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好事。骑都尉现在没有补给,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我们只能在这个其他事情上想法子。”
“伤兵现在归营了多少?”
“三百四十七人,还有八十三人还需要修养半个月,其中两人已经废了,吃饭都有问题,四人没了大拇指,握不了刀,拉不开弓箭,十六人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哦,还有一个胸骨折断的,从今后不能出力气。”
李敢听了云琅的话,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大怒道:“这是要干什么?还没开始训练,我们就减员二十三个人,这可是两个什伍的人马。”
霍去病冷笑道:“我们不是人人都夸赞的少年英杰吗?所以人家就给了符合我们少年英杰的待遇。有兵,有将,有钱粮武器谁不会打仗啊?公孙敖说了,能给八百人已经是看在陛下跟我舅舅的面子上才给的,要不然,他准备一个人都不给,要我们重新招募军队,自己训练,自己使用。”
云琅叹口气:“我们年级到底太小,如果再大两岁,就没人怀疑我们的能力了。公孙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就是看准了朝中的那些重臣不会支持我们,只会冷眼旁观。”
霍去病站起身,拍拍胸口道:“那就别抱怨了,现在开始干吧,耶耶不信打造不出一支合格的军队。”
大汉军队即便有千万不好,遵从将令这一点却没有差错,分配到骑都尉的少年羽林,虽然心灰意冷,在执行军令这一方面却一丝不苟,即便是云琅这么挑剔的人,也无话可说。
云家还没有来得及覆盖石板的温泉水渠上他们从远处废弃的宫殿遗迹上拉来了石板,覆盖在水渠上,再堵死缺口,这些石板立刻就成了一张张温暖的床榻。
在这些石板上面盖好简陋的木屋,一个暂时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出现了。
霍去病丢下最后一块石板,抬头瞅着铅灰色的天空道:“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颜面。”
云琅在他对面,只听见了后半句话,奇怪地问道:“什么颜面?”
霍去病沉默片刻道:“今天是一个很好的杀人日子。”
“杀谁?”云琅追问道。
第一七七章 一心为云家好的酷吏
云琅很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匈奴突破雁门关,突破上郡,在大汉的国土上行军超过六百里,却无人知晓,这对大汉国来说,是一个难以洗涮的耻辱。
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总要有人为此人头落地的。
比如说雁门校尉陈适,上郡郡守吴章…
只是,越是这样,公孙敖就越发的得意,跑来霍去病的军营看了一遍正在干活的军卒,哈哈一笑就扬长而去。
全然不见前些日子的猥琐,显得很是意气风发。
公孙敖越是如此,张汤脸上的讥诮之色就越是浓重。
他是给云家送工匠来的,十六个铁匠,八个木匠,六个砖瓦工匠,还有三个市籍商贾。
云琅比较了解工匠的用途,却不明白三个市籍商贾的作用,就难免要向张汤求教一下。
张汤看着天空淡淡的一笑,拍拍云琅的胳膊笑道:“无需问,问了就是悲伤。”
“为何?犯官,赘婿,逃犯,贾人,市籍者,父母为市籍者,祖父母为市籍者,此七类人名曰——七科谪。”
“七科谪?什么意思?”
张汤诧异的看看云琅,认真的解释道:“边塞但凡有战事,边军应接不暇之时,朝廷就会征发七科谪之属出征。
你云家家业日渐增长,农科兑换已经不足以满足你云氏,就只能去市上买进卖出。
既然要进市,就必须由市籍者助你进行买卖,你是朝廷官员,一个少上造的爵位高贵无匹,不能沾染半点铜臭气。
云氏最初的买卖可以认定是农户交换,粜卖,现在,你云家蒸蒸日上,仅仅是鸡蛋,鹅蛋,就能赚到一般商贾一年都不能企及的金钱,再说是农户粜卖就是掩耳盗铃了,朝廷不许,国法不许,百姓也不许。
当然,你云氏如果愿意加入市籍,某家自然是无话可说,如果云氏不准备玷污自家的门楣,就必须将售卖之事交于市籍者。
你要是不要?”
云琅抽抽鼻子,看着那三个笑的灿烂的市籍者,无奈的道:“还能如何呢?”
张汤笑道:“不要嫌弃市籍者赚的多,你可知,他们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赚到这些钱?领头的市籍者名曰车五,他们家兄弟六人,现在仅剩下兄弟两人,其余四人全部战死在疆场上了。”
云琅看看那三个市籍者问道:“我对他们有没有约束力?”
张汤笑了:“如何会没有呢?如果没有,我大汉所有勋贵岂非都要受这些腌臜人的盘剥?他们如果不能事主以诚,送交官府杀之即可。据某家所知,官府至今还没有放过过一个背叛家主的市籍者,不论家主是贫穷还是豪富,此事从无例外。”
“这是自然啊,官府掌权者大多为勋贵,教训这些背叛家主的人,其实就是在教训自家的市籍者,岂能轻易饶恕。”
“是这个道理,没什么不能说的,吾辈削尖了脑袋往上钻,所求者无非是方方面面的便利而已,如果连这点特殊的权利都没有,吾辈何须如此?大难来临时逃离你家的十四个护卫,已经被罢职,三代之内不得进入正军,每年入奴军时间不得少于七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十四家人,已经为他们的短视跟胆小,付出了极为可怕的代价,三代之内再无出头之日。”
云琅愣了一下,霍去病跟他说过奴军这支大汉军队中最特殊的存在。
张汤说的七个月的服役期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些人只要进入奴军,想要脱身,除非斩首三级,否则,一辈子就在奴隶营中苦熬吧。
每当大汉军队出征的时候,奴隶营永远为大军前驱,作战,攻城,往往会携带着最简陋的武器冲锋在前,用死战来消耗敌人的锋锐之气。
因此,奴隶营中的死士,能活下来的不多。
云琅叹息道:“他们如果不跑,仅仅是藏起来,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至少,我不会追究的,当初,他们来云氏的时候,我就没有指望他们能够护卫云氏。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张汤撇着嘴习惯性讥诮的道:“你如果没有阵斩匈奴的功绩,你以为会有人去追究他们逃离的罪责吗?你如果没有少上造的封爵,你以为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吗?大汉国的律法,只保护真正的勋贵,对于那些豪族,朝廷正在不断地压制,在顾及他们利益的事情上,力所不逮啊。”
云琅听了这番话,深以为然。
大汉国说起来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实际上,中央的权力只能深入到郡县,却无法深入到每个人头上。
更不要说桀骜不驯的岭南,以及阴奉阳违的各个封国,很多时候,刘彻之所以会持续不断的向匈奴用兵,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向国内彰显他强大的武力。
这样做非常的危险,一旦大汉军队不能战胜匈奴遭到毁灭性的失败,刘彻国内的政权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土崩瓦解。
因此,大汉国不能容忍失败,皇帝也对战败的将领,格外的严苛一些。
张汤交卸完这趟完全不必由他来执行的差事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云家,问云琅要了一间不大的房子,就住进去了,整日里深居简出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云琅不愿意听长安传来的消息,可是,这些消息还是像长了腿一般来到了云家。
在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六十四个要对这次匈奴进犯负责的人,倒在了大雪中。
皇帝的命令如同北风一样残酷,没有怜悯,没有宽恕,只有残酷的刑罚。
死掉的六十四个人中间有将领,有文官,也有绣衣使者,以及一些没法子辨识身份的人。
同时被处死的还有被大汉军队活捉的匈奴人,除掉一个被砍掉双臂割掉耳朵的匈奴大当户被军队送归匈奴传话之外,其余被活捉的一千四百二十一个匈奴人,全部被斩首,并且,将她们的首级送去雁门关外,制作成了京观,以威慑关外的匈奴。
雁门校尉陈适被处死了,取代陈适出任雁门校尉的人选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公孙敖。
听说这个任命下来之后,公孙敖长跪建章宫外不起,涕泪横流的感激皇帝给了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云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觉的认为这是一个大坑,一个非常大的大坑。
雁门关被匈奴人攻破,此时的雁门关一定残破不堪,还听说匈奴人掳走了雁门郡能找到的所有大汉百姓,他一定找不到什么人来帮他修筑城池,工事。
再加上有一千四百多匈奴人的头颅被垒成京观,左谷蠡王一定会发疯的,也一定会强攻雁门关报仇雪恨,他这时候带着两千两百余名羽林军去雁门关,生死难料。
“大汉国的主力军队去了右北平,我不知道雁门关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至少,在右北平,你舅舅应该能获得一场大胜!”
云琅丢下茶杯,对一直看着地图模型的霍去病道。
“雁门关用来吸引敌人的主力,右北平主动出击,攻击匈奴人虚弱的燕然山。北匈奴威逼乌桓,鲜卑两部,屡屡进犯,使我大汉北疆不得安宁,希望这一战能够平静数年。”
云琅抬头笑道:“你舅舅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我舅舅在家中从不谈军事,此次离家,也没有跟我做什么交代,只说好生打熬筋骨。”
霍去病似乎对卫青的离去没有什么遗憾,云琅也没办法,手头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雁门关一定是一个大坑,一个很大的坑,就等着左谷蠡王来跳。
当然,公孙敖本身就是这个大坑里的诱饵。
被公孙敖挑拣过的骑都尉大多是年纪太小的军卒,这次跟匈奴野战过后,公孙敖发现,战死的,受伤的大多是少年羽林军,因此,他毫不犹疑的将这些被他认为是拖累的少年人全部留给了霍去病。
看着这些少年人都有些颓废,云琅觉得,该给他们找点东西提提神。
第一七八章 明珠暗投这是必然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刘彻躺在滚烫的温泉池子里,半闭着眼睛听阿娇给他吟诵云琅邪给骑都尉将士的文告。
短短的几句话听完之后,刘彻睁开眼睛瞅着衣着暴露的阿娇道:“这几句话不该由你来念,该找一个关西铁汉来念最有韵味。”
阿娇摆了一个让人血脉贲张的姿势斜着眼睛瞅着刘彻道:“长门宫里倒是有您说的关西铁汉,要不要把他喊进来?”
刘彻砸吧一下嘴巴对守在一边的大长秋道:“去,把长门宫里的关西汉子全部打发去北大营,然后去上郡戌守。”
大长秋俯首道:“长门宫中只有一个关西人,名叫桑褶子,充任长门宫庖厨,未有军籍,陛下要打发他去上郡戌守,最好能让他继续给军中将士做饭,此人烧得一手好羊肉。”
刘彻喝了一口殷红的葡萄酿笑了:“庖厨?那就算了,想来他也没机会进来,饶他一命吧。”
阿娇哈哈大笑,大长秋的一张老脸也堆满了笑意,刘彻更是为自己刚才的无趣大笑不已。
刘彻又喝了一口酒,探手把蹲在身边的阿娇从岸上拽下来,抱在怀里道:“你这里比皇宫还舒适一些,温暖如春不说,难得的是没有炭火气。”
阿娇乖巧的趴在刘彻怀里轻声呢喃:“这里的房子没有炭火盆子,只有地下的热水道,所以,地面是热的,屋子里自然也就是暖和的,水里太热了一些,我们去卧榻。”
刘彻一巴掌拍在阿娇肥硕的臀部大笑道:“以前都是我求你,现在终于轮到你求我了。没那么便宜的事情,你刚才不是说你种了青菜吗?我准备去看看你种的青菜。”
“大长秋!”
阿娇尖利的声音在水池子里响起,大长秋连忙凑过来道:“贵人有何吩咐?”
“把热水道上的青菜全给我铲了!”
刘彻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一把从水里捞起光溜溜的阿娇道:“青菜还是让它长在地里吧,我们不去床榻,就在这里,让我看看…”
大长秋很知趣的躬身退出了这间有热水池的房间,关好门,然后就垂首站在门前,似乎睡着了一般。
云家的粮食很快就有一大部分变成了铜钱,不论是张汤,还是霍去病都从云家购买粮食。
这让有存粮习惯的云琅很不高兴。
“好好的,一张脸都抽成包子了,你家蓄积这么多的粮食,你准备干什么?”张汤见云琅吃饭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就用筷子敲敲饭盘道。
“吃啊!”
“你家算上新来的工匠,也没有五百人,你存足够一千人吃两年的粮食做什么?”
“我一般会给家里存足够三年吃的粮食,如此才能心安。”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私蓄军粮?”
“军粮?我家连护卫都没有,存谁家的军粮?”
“哼,你也就是没有进过中尉府,如果你去过,就该知道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不是马上就要就任中尉府大人,我还担心什么?”
“廷尉,卫尉,中尉的职责你真的弄清楚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
张汤叹息一声道:“你要为官,怎么能不知道朝廷官职?我这一次要升迁卫尉,不是廷尉,更不是中尉。中尉负责纠察天下,卫尉负责宫门禁卫以及长安治安,廷尉乃是九卿之一,我目前还没有资格。”
“这么说,我以后只能在长安跋扈,不能在外嚣张是不是?”
张汤笑了,指着云琅道:“怎么,很怕王温舒?”
云琅惊讶的道:“接替你中尉职务的人是王温舒?”
“有何不妥?”
云琅自然没什么意见,有意见也不说出来,皇帝喜欢用酷吏来维系自己的统治,自己说的话有个屁用。
以前的时候云琅觉得皇帝用酷吏简直不可理喻,现在见到了真实的酷吏,他忽然发现,酷吏并不像史书上写的那么残酷,尤其是张汤这家伙,待人温文有礼,不但自己清廉,还肩负着监察百官,不许他们贪渎的大任。
来云家,最多也就混一顿饭,带给云家的好处却很多。
云琅即便是再对酷吏印象不好,人家却用实实在在的行动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至于王温舒,虽然上一次在来家,看到了这家伙是如何对待来家的,却恨不起来,至少砍来氏脑袋的时候,人家正在帮着往云家的马车上装来家的粮食呢。
都是好人啊,不好太诋毁。
霍去病回来的时候满身泥水,李敢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去,两人刚刚进门就趴在暖和的地板上,只是双手颤抖地如同抽风。
“就你两成这样了,还是大家都成这样了?”
李敢哆嗦着发青的嘴唇道:“全都成这样了,有一个傻子挖坑,结果把不远处的一个山塘给挖漏了,山塘里面的冰水全流下来了,我跟去病带着大伙一起堵漏,就成这样了。”
“其余的人呢,冬天泡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全在你家热水渠里面泡着呢,衣服交给你家仆妇去洗,现在都等人拿干净衣衫。”
听李敢这么说,云琅就放心了,温泉水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大冬天的如果没有这东西,这些年轻人还会遭更大的罪。
大汉的冬天寒冷而湿润,有了充沛的水汽助威,这就让寒冷的威力愈盛。
在外面活动的时间长了,人们就更加珍惜屋子里的那点热气,其实温泉带给房间的温度不是很高,至少,云琅还需要在屋子里穿上裘衣才能抵御寒冷,感到暖和。
对耐寒的大汉人来说,从石板上传来的那点热量已经足够他们熬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阿娇家新盖的房子就不一样了,她把地下全部挖空了,因此,她家的房子就是盖在一个滚烫的温泉池子上面,偌大的屋子里不要说炭火气,连蜡烛都是那种可以虹吸烟气的仙鹤回首灯。
刘彻就躺在铺了羊毛毡子上的地板上,阿娇小猫一般的蜷缩在刘彻的怀里,两人都没有什么兴致说话,刚才在池子里体力消耗的太大了。
一个纱衣宫女走过来,跪在刘彻的身边,将刘彻的一只脚抱在怀里,用细长白皙的双手轻轻的揉捏脚。
另一个宫女也悄悄地靠近阿娇,刚刚触碰了阿娇的腿,就被阿娇一脚给踢出去了。
宫女不敢叫唤,阿娇探出脚又把刘彻身边的宫女也给踹出去了。
刘彻不满的咕哝一声,却没有什么表示,两个宫女被阿娇凌厉的目光给逼出了屋子。
然后,阿娇就给刘彻的脑后放了一个枕头,然后抱起刘彻的脚用力的揉捏起来。
刘彻感慨的瞅着卖力揉捏的阿娇,咬着牙道:“你早干什么去了,要是早这个样子,哪怕你不会捏脚,捏的人生疼,我也生受了,就算你脾气再坏,谁有本事动你的后位!”
阿娇瞟了刘彻一眼道:“你以为我稀罕那个后位?我从头到尾稀罕的是你这个人。我阿娇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一辈子,不像你今天喜欢一个,明天喜欢一个的,哼,你如果不是皇帝,莫说抓挠你,我敢拎着刀子砍你,你信不信?”
刘彻叹口气道:“你就死性不改吧!”
阿娇却吃吃地笑道:“改什么改,这样挺好,我不管你在宫里是个什么模样,来到长门宫,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丢掉的后位,我不稀罕,丢掉的东西我阿娇也不要,要我去宫里重新面对你的那群女人,还不如就留在长门宫里,至少有个盼头。”
阿娇说着话,就趴在刘彻的胸口上闭着眼睛道:“我经常想啊,你不是在建章宫里,而是带着千军万马去跟匈奴作战去了。我就是一个等待夫君归来的女子…等待良人归来那一刻,眼泪为你歌唱…骄傲的泪不敢润湿我眼睛,在我离你远去哪一天…”
阿娇一连唱了两遍,却只有这两句,这是云琅跟她讲故事的时候听来的,云琅当时唱了好多,阿娇只记住了这两句。
刘彻见阿娇的眼泪都出来了,叹息一声,探手搂住阿娇,《长门赋》里的阿娇是假的,这两句乡间俚曲里的阿娇才是真实的。
第一七九章 温柔乡拦不住刘彻
云琅很希望刘彻听到《少年中国说》残篇能够震动一下的,结果就像一颗石头丢大海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据大长秋说,阿娇特意念了,皇帝也听了,然后…他就不说了。
云琅瞅着大长秋道:“阿娇莫非是在热水池里念给陛下听的?”
大长秋喝了一口茶点头道:“然也!”
云琅抽抽鼻子,心中了然,阿娇的脸没有太多的特色,可是她的身材…云琅幻想一下都会流鼻血,穿着游泳衣的阿娇有多魅惑人,云琅能想象的到,可怜梁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变成了人家的助兴之物。
阿娇办事就不靠谱!
云琅多少有些愤怒。
骑都尉如今正在泥沼里挣扎,八百多人连居住之所都没有,只能挤在云家苟延残喘。
想找皇帝开点特例,已经走奸佞之徒的路子了,还被阿娇办砸了。
刘彻起来的很早,这是他不多的一点优点,披着裘衣在暖道上散步,看着脚下的青菜非常的稀奇。
大长秋不敢离开左右,见皇帝停下脚步就连忙上前介绍道:“陛下,这是菘菜,最是耐寒。”
刘彻拔了一棵菜瞅瞅道:“比温汤监种植的大一些。”
大长秋掩着嘴吃吃笑道:“长门宫的邻居云琅说,这东西将来有可能长到婴儿大小,一颗最终有十几斤不成问题。”
刘彻也跟着笑了,随意道:“胡说八道!”
“可是云琅跟阿娇贵人打赌,说给他三年,他就会种出七八斤重的白菜,赌注可是一个温泉水口呢。”
刘彻哈哈一笑,觉得很有趣,云琅这种送礼的方式倒是新鲜。
外面是冰天雪地,棚子底下却是绿油油的蔬菜,尤其以菠薐菜跟甜菜长势最好,韭菜被一层厚厚的土埋起来,只露出一星半点芽苗,煞是好看。
白菜,韭菜也就罢了,刘彻常见,只是这菠薐菜跟甜菜他还是头一次得见。
大长秋何许人也,吃的就是看皇帝脸色饭的人,见皇帝面露思索之色连忙道:“这是博望侯给的种子种出来的,开始以为是杂草,云琅觉得这是皇家御赐之物,就没有拔掉,结果,长成之后,叶脉肥厚,居然美味可口,方知,博望侯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没有一颗是无用的。至于这种大叶子的菜蔬,名曰甜菜,云琅说甜菜的叶子可以食用,根茎却能熬糖,不比岭南进献的蔗浆逊色。”
“嗯,嗯?蔗浆?拔一棵来!”
大长秋连忙走进甜菜地里,找了一颗最大的甜菜拔了出来,只是根茎尚未长成,没什么看头。
大长秋在旁边的溪水中把甜菜洗干净,才拿给刘彻。
刘彻撕扯下一片叶子递给大长秋,大长秋接过来就大嚼了起来,吞咽下去之后笑道:“叶子不甜。”
刘彻见大长秋没有被毒死,这才撕扯了一小片放嘴里嚼一下然后吐掉道:“没甚味道!”
至于甜菜块茎,他是不愿意吃的,天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毒。
“陛下,这种菜蔬云氏已经吃了半年,不论是大人还是幼童吃了之后都安泰得很,孟家的两个傻儿子,最喜欢吃蒸熟的甜菜根,一日不吃就要闹腾。”
听大长秋说起孟家的两个傻儿子,刘彻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指着远处的水塘道:“那两个憨货不是就在那里吗?”
大长秋看了一眼满水塘的鸭子,跟穿的跟熊一样放鸭子的孟家哥俩苦笑道:“也就是这两个憨货,才能出入长门宫如无物,阿娇贵人怜悯他两人有残疾,就由得他们胡闹。”
刘彻笑道:“阿娇就该跟这种心思质朴之人多来往才好,至于云琅,哼!刁滑之辈耳!”
大长秋陪着笑脸道:“还不是陛下手心里的猴子,再跳弹也跳弹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嗯?这话是个什么典故?”
“这是云琅跟老奴喝茶的时候,讲的一个故事,说是天地初开之时,有一颗灵石天生地孕了一只猴子,而后破石而生,这只猴子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不知人间礼法,不晓人世尊卑,仰仗从奇人之处学来的一身本事在人间胡作非为,最终被天帝收服,从而造福人间。”
大长秋一面看刘彻的脸色,一面讲述故事,见刘彻的脸色没有变化,这才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故事复述了一遍。
刘彻还在回味故事,大长秋却瞅着云家地界,暗暗发狠:“老子帮你帮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敢对红袖儿不好,看老夫会不会剥了你的皮!”
故事是云琅说的没错,至于不知人间礼法,不晓人世尊卑的话却是大长秋自己加上去的,故事原本只是讲述一只猴子的反抗精神,被大长秋转述之后,就变成了——被天帝收服,造福人间的主旋律故事。
可见,人嘴两张皮,正反可以两说,主要看说故事的环境。
刘彻听完故事,回味了片刻,哑然失笑道:“告诉云琅,好好的为国效力,他以前的事情,朕当做没看见。”
大长秋大喜,连忙口诵陛下英明。
刘彻背着手闷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你这个老货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如此卖力的帮一只猴子解说。也罢,朕没有查出他的来历,就当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往事不论,且看今朝!”
孟大,孟二,早就看见了刘彻,却不敢过来,刘彻带给这兄弟两的回忆不太好,他们没少挨刘彻的揍。
只是赶着鸭子走的很慢,眼看就要脱离刘彻的视线了,就听刘彻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再敢走一步,我就把你们塞进鸡笼里面!”
兄弟两如遭雷击,抬起的脚都不敢落下,大主子跟二主子不同,他说塞鸡笼就绝对不会把他们兄弟两塞猪笼。
这个道理,他们兄弟两从小就明白。
眼看着哪兄弟两战战兢兢的挪着碎步往过走,刘彻显得很兴奋,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亲手揍过人了,今天应该好好的试试拳脚。
见到自己这个主子,不但不过来见礼,反而想跑,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欺负他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骑上马去找匈奴大战一场,前两天就有匈奴人过来,也不见你有这么威风!”
阿娇清脆的声音传进了刘彻的耳朵,刘彻有些意兴阑珊,无奈的道:“谁要欺负他们了?”
“哼,衣袍都塞腰带里了,箭袖都露出来了,两只手一张一合的,你哪一次打人不是这样?”
孟大,孟二见阿娇来了,如蒙大赦,快走两步就趴在阿娇身边,小狗一般的瞅着阿娇。
阿娇抬手摸摸孟大,孟二的脑袋道:“放心,在长门宫你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轮不到一个不常来的人欺负你们!”
刘彻啧啧赞叹两声,瞅着孟大,孟二道:“果然变聪明了,知道找人护着,嘿嘿,可是,我想打你们的心思已经起来了,怎么把它按下去,你们给我一个理由。”
刘彻现在对阿娇说的那些诛心之言,早就不在乎了,她以前干过更过分的事情。
如今看到孟大,孟二,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胶东王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就是这样,自己心情不好拿孟大,孟二出气,阿娇总是帮这对傻兄弟。
孟大抬起头小心地防备着刘彻道:“大主子,孟大以前帮不上大主子才会挨打,现在,孟大会养鸡,养鸭子,养鹅,还会养猪,能养好多,好多,能养活很多人,大主子您就不要再打孟大,孟二了好不好?”
刘彻僵住了,他性情素来狷介,喜怒不行于色,这会听了孟大说的话,潜邸的酸甜苦辣一瞬间涌了上来,眼眶都不由自主的泛红,眼球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阿娇见刘彻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搀扶着他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温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当年伺候你的人都没有变化,只有你高高在上的忘记了过去。你当皇帝太久了,总不能事事向前,偶尔回顾一下,也给自己一点宽松的日子。建章宫里蝇营狗苟,刀光剑影的,如果觉得累了,就来妾身这里宽松一下,睡一个安稳觉也是好的。”
刘彻眼中的水汽很快就消失了,沉声道:“进一步何等的艰难,朕如何可以退后?”
阿娇靠在刘彻身上瞅着灰蒙蒙的天空道:“你呀,这一辈子都休想安生,就像宫里推磨的驴子,至死方休,我也不知道当初帮你拿到皇位到底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总觉得,你当了皇帝之后虽然英气勃发,却不快活。”
刘彻轻轻地在孟大,孟二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大笑道:“耶耶如果想要安逸,还当什么皇帝!”
说完,就冲着孟大,孟二怒吼道:“还不快点滚起来,带我去看看你们养的鸭子。”
孟大,孟二听皇帝说起鸭子,他们立刻就不害怕了,抽抽鼻子,兴致勃勃的将一百多只大大小小的鸭子撵过来,好让皇帝检阅。
第一八零章 天理不容
一百多只鸭子围着刘彻乱转,乱叫,场面混乱不堪,刘彻却随手抓起一只鸭子,仔细地看,还用手捏捏肥瘦,亲手挑选了一只最肥的丢给大长秋道:“晚上熬汤!”
大长秋开心至极,皇帝此次来到长门宫远比以前来的时候用心。
以前只会赏赐大量的财帛,这一次不同,仅仅携带了三千亲卫就来到了长门宫。
不但没有赏赐什么财物,反而长气的如同男主人一般,与阿娇相处也没了昔日的生疏,就像是回到了潜邸一般。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阿娇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这在大汉已经是公论,也就是因为触犯了众怒,皇帝才会将阿娇贬斥长门宫。
巫蛊之祸乃是宫中大忌,一旦宫中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一场大屠杀是避免不了的。
唯有阿娇在干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之后,唯一的处罚就是剥夺了后位。
大长秋觉得阿娇就留在长门宫,要比她重新进入皇宫,更加的有利。
云琅这时候正站在另一座皇宫前面,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一条蟒蛇蜿蜒而至,越过云琅,径直去了远处的血食堆,估计有好一阵子不能再来沙海边上了。
空气中满是烟火气,昔日长长的栈道已经消失了,那座索桥也消失在沙海中。
一具焦枯的尸体趴在甬道上,从地上的已经发黑的血迹来看,他爬行了很久。
云琅回过头,瞅着道路两边影影绰绰的雕塑道:“我要关闭这里了,这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或许两千年以后你们能够重见天日,只希望你们莫要怨恨。”
“没有人回答,我就当你们答应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好了。”
云琅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反对,就举着火把离开了咸阳城。
在钻进蛇洞之前,云琅松开了绑缚金人链子锤的丝线绳子,刚刚松开,链子锤就呼呼地摆动起来,与此同时,巨大的金人也跟着嘎嘎的转动起来。
云琅快快的钻进洞里,亡命的向外爬。
他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只知道,这个带有防卫性质的金人一旦开动,这一次就不会再停下来,尤其是在云琅将限制动作幅度的青铜橛子去掉之后,只会更加的狂暴。
高大的城墙遮住了云琅的视线,只听见轰隆隆的巨响在城墙的哪一边接连响起,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坟墓里的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多存两千年可能还价值连城,现在,一堆才过了百年的东西能有什么价值?
更何况在大汉,大家都喜欢新东西,谁他娘的会喜欢用旧的?
里面的铜钱很多,可是,秦半两真的能在汉八铢钱,五分钱大行其道的时候使用吗?
还不是要重新融化成铜,然后再铸造。
大汉国铸钱的工艺实在是太落后了,铸造一百个钱,如果不算掺假,就要花费八十个钱,两成的收益而已,云琅觉得很不划算,有那功夫他有更多的门路去赚钱,利润远比铸钱高。
一块城砖飞出来十余丈远,就落在云琅身边,吓了一跳的云琅赶紧继续向后跑,最后来到太宰经常喝酒的地方,熟门熟路的掏出一坛子酒,喝了起来。
这样的酒坛子还有很多,是云琅特意给太宰准备的,他非常希望太宰能够从里面走出来,哪怕被那块石头辐射成怪物他也高兴,可惜,这里的酒没人喝过。大股的黄沙从蛇洞里面滑出来。
看来历史上记载的是对的,秦陵周边确实有十里沙海。
云琅静静地坐在长条凳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一坛子酒喝完了,就看见城头上的缝隙处有大股的黄沙倾泻下来,慢慢的掩盖住了那座倾倒的金人,也掩埋住了高大的城墙。
云琅见沙海再无动静,就微微的喟叹一声,背上自己的背包,转身离去。
当他再一次从那道裂隙中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星斗漫天,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西天飞往北边。
老虎趴在云琅身边,似乎有些哀愁。
刘彻来长门宫的时候,正是骊山最安全的时候,杜绝每一个野人,或者其余的什么人进入长门宫范围,是三千宫卫们的职责,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云琅才会没有多少顾忌进入始皇陵。
“下午的时候地龙翻身了。”
梁翁把脑袋凑到云琅耳边轻声道。
“地龙翻身,没什么稀奇的,你这么小声做什么?”
“陛下在长门宫啊,人家是天龙,地龙这时候出来拜见一下也是常情。”
“你怎么知道陛下在长门宫?这可是国之大事,到处乱说就不怕人家把你灭口了?”
梁翁见主人这么说,连忙捂住了嘴巴,骇然的瞅着云琅。
“好了,吓唬你的,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孟大,孟二!”
“告诉他们闭上嘴巴,不准乱说,既然地龙翻身了,家里人今晚睡觉一定要小心,不要睡得太死。”
梁翁领命而去,云琅就去了伤兵居住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偌大的一间库房里,居住的伤兵已经没几个了,被霍去病隔开之后又住进来百十个羽林军。
云琅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那群军卒在窃窃私语,偌大的仓库里如同马蜂窝一般嗡嗡作响。
只要看看那些羽林军少年们激动地神情,就知道皇帝就住在他们的隔壁,让他们非常的兴奋。
“司马,既然有贵人在,我羽林军当执戈守卫。”一个老成一些的羽林军见云琅来了,就轻声道。
云琅笑道:“这就要看校尉的了,他如何安排,我们就如何做,总要协调好才成,免得被那些宫卫们以为我们在图谋不轨,打起来我们可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