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咆哮一声,一支羽箭插在它的肩胛处,这引起老虎更大的愤怒,抛弃了那个脑袋被他蹂躏的已经没有模样的匈奴人,一个空翻就向那个拿着弓箭在外围放冷箭的匈奴人。
云琅踉跄两步想要去帮老虎,眼前却金星乱冒,他咬破舌尖,从背后卸下短弩,只要眼前出现匈奴人,他就果断的扣发弩机,眼看着坐在马上的匈奴人越来越少,云琅第一次觉得胜利的天平正在向他们这一方倾斜。
弩箭射完了,云琅想要给弩箭上弦,却发现他的左臂一点力都使不上。
一匹战马撞在云琅的胸口,将他撞得向后倒去,马上的匈奴人也从马上掉了下来,一柄长矛就刺穿了那个匈奴人的咽喉。
云琅努力的眨巴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他是谁。
天空在旋转,大地在倾斜,他努力的探出手去,却没有抓住眼前这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耳朵里全是人嘶马叫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混成一团,有人对着他大吼,他却分辨不清楚是谁的声音,也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老虎的大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他探出去的手抓住了老虎嘴边的软肉,胡须有些扎手,不过,很真实。
有人掰开他咬的紧紧的嘴巴,往里面倒了很多酒,云琅渴极了,大口的吞咽着酒浆,酸涩的酒浆变得非常甘甜,如同玉液琼浆一般滋润着他焦渴的五脏六肺。
“好样的,一人击杀了十三个匈奴,不愧是我御林军的军司马。”
五官的感觉终于回来了,云琅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公孙敖喋喋不休的说着话,看云琅的眼神都冒着金光。
“十六个!”
云琅如果没有立功也罢,如果真的立功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贪墨他的功劳,尤其是杀匈奴这种功劳,他一点都不嫌多。
公孙敖笑道:“再拿三个人头过来,耶耶就立刻给你再记三级功劳。”
云琅拍拍老虎的脑袋,脑袋上有一道刀伤的老虎立刻就钻进荒草里,不一会就拖回两具匈奴人的尸体。
“还有一级在家里。”
公孙敖狞笑道:“这就派人去取,哈哈哈,我羽林军此次斩首六百七十七级,还有谁再敢说我羽林军全是娃娃?”
“小郎啊——你可不能死啊!”一个凄惨的声音从云琅身边传来,云琅转过头去,只见那个老家将抱着肚子上插着一柄剑的周鸿哭的凄惨无比。
那一剑云琅看的很清楚,没从肚子中间穿过去,只是穿过了腰肋处的皮肉,应该死不掉才对啊。
“小郎,你的两条腿被战马踩碎了。”一个健壮的护卫抱着同样凄惨的不能再凄惨的张连痛哭失声。
“快看看耶耶的家伙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你就一剑弄死我,否则我就弄死你。”
“在,在,在啊,你的膝盖骨被马蹄子踏碎了。”护卫连忙解开他血糊糊的下裳瞅了一眼道。
张连长吁了一口气看着天空道:“老天总算是待我不薄啊,只要家伙在,用腿换一辈子的安逸,也值了,回去就把何氏,陈氏给耶耶抓回来…”
公孙敖冲着张连挑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汉子,留侯家的子孙,果然没有废物。”
张连傲然道:“那是自然,是某家决定要在这里跟匈奴人决战的,要是继续跑,被人家追上逐个击破,没人能活下来…”
第一七一章 风雨欲来
杀死匈奴大当户的功劳很大,可是杀死这个匈奴人的猛士很多,于是,功劳就不好分了,最好他们还是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张连付出的最多,所以,他分到了脑袋,周鸿分到了两只手臂,其余纨绔们就把剩下的部位给分了。
大汉的军功要求非常的严苛,没有实物不得记功,这是一条铁律,当初项羽被一群人杀死之后,他们就是这么分功的。
唯一没有分派到功劳的人是薛亮,就连胆小的杜预都分到了匈奴猛将的一只脚,唯有他没有任何功劳。
倒是他家残存的一个家将跟马夫分到了一个匈奴人的首级,薛亮正在低声的跟自家的人商量,能不能把那个匈奴人的首级算在他的头上,却被护卫跟马夫严词拒绝了。
在公孙敖面前商量这种事情是极为不妥当的,一旦护卫跟马夫同意这个建议,公孙敖一定会直接取消他们的功劳,并且会拿他们去治罪。
碰了一鼻子灰的薛良想要重新加入纨绔圈子,却被那些焦头烂额的纨绔们给推了出去,从今天起,他很明显的被所有人抛弃了。
云琅给老虎包扎脑袋,那一刀砍的很重,伤口也很长,云琅找了一根缝衣服的针线,火烧之后,就用开水里煮过的丝线给老虎缝伤口,过程自然是非常的痛苦,老虎嚎叫着直到云琅给它缝好了伤口,才无力地趴在一边。
肩胛上还挨了一箭,不过这一箭对老虎来说不算什么,匈奴人的狼牙箭对他的伤害很有限。
霍去病来的时候,云琅已经躺在一张爬犁上,被游春马拖着往家里走。
云琅的爬犁上还拴着十一匹匈奴战马,这都是他的缴获。
李敢看的眼红,一个劲的叹息,他就不该离开云家,如果还在云家,今天这场小小的狙击战他就能严重的参与了,有他带领一群纨绔作战,会让他一战扬名天下的。
霍去病的样子也不好,脸色苍白,坐在马上也不妥当。
李敢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个好运气,一个刚好碰见了一小股匈奴人,阵斩一十六人,一个在甘泉宫守卫太后,阵斩了一个裨王,击溃了裨王所属两百八十余骑。啊——你们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霍去病叹息一声道:“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大战这就要开始了,匈奴左谷蠡王发动的这次突袭,让陛下颜面无光,我们一定会发起反击的。”
“到底怎么会事?现在可不是先帝时期,内有八王之乱,外有匈奴压境,最后让左贤王偷袭得手。现在北边的四郡都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让匈奴人跑到甘泉宫来了?”
霍去病拍拍老虎的肚皮小声道:“等事情平息了我再对你说,牵涉太多了,也太深了。阿敢,你的嘴巴一定要封牢,不能在外面胡说八道,等我们从军营解散之后,就去阿琅家,不要留在阳陵邑,更不要踏进长安城一步。”
李敢点点头道:“知道,这一次恐怕没人有好日子过了。”
听霍去病说的严重,再想到公孙敖那副得意的劲头,云琅就把这事抛诸脑后,既然羽林军只会有功,不会有罪责,自己这个羽林军司马也就安然无恙,说不定还能升官,别人倒霉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回家的路上,云琅发现一群群的大汉军马在荒原上游荡,如同梳子一般在清理可能溃散的匈奴人。
云琅不知道前来偷袭甘泉宫的匈奴人有多少,不过,看目前的状况,应该不算太多,而且已经被大汉的军队击溃了。
回到家里,家里依旧一个人都没有,送云琅回来的羽林军在院子里喊了好久,梁翁才战战兢兢的从一个地窖里爬出来,眼见云琅跟老虎都躺在爬犁上,哆嗦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琅笑着打发走了羽林军同僚,对梁翁笑道:“安稳了,把她们从山洞里找回来,赶紧做饭,我快要饿死了。”
梁翁紧张的看看拴在帕里上的十一匹彪悍的战马道:“这些马…”
云琅笑道:“我跟老虎杀了十六个匈奴人,缴获了十一匹战马,这些马都是咱家的了。”
梁翁正要出去找那些妇孺,好让她们回家,山洞里什么都没有,一大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山洞里,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就看见宣真跟毛孩两个缩头缩脑的从外面溜进来,见梁翁跟云琅都在,就欢呼一声跑过来道:“家住没事就太好了。”
云琅笑道:“去告诉刘婆婆,警讯已经解除,匈奴人也都被大军给杀光了,可以回来了。”
两个半大的少年闻言大为欢喜,一溜烟的就抢着向山洞跑去,想要早一点把好消息告诉每一个人。
梁翁搀扶着云琅上到了二楼,老虎也跟着爬上来,这个憨货今天算是吃够了苦头,守在云琅身边一动都不愿意动。
刘婆她们回来之前,云琅就沉沉的昏睡过去了。
这一场大战,对云琅来说是一场劫难。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一个人挺着长矛从山包上冲杀下去。
明明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守在土包上,只用铁臂弩杀敌,绝不近距离与匈奴人作战的,为什么脑袋一热就会冲下去呢?
“哪来的胆子啊——”即便是在昏睡,云琅依旧在梦中感慨出声。
睡眠可能是最好的药。
云琅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老虎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舔舐着饭盆里的蛋液。
见云琅睁开了眼睛,就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慢慢的吃自己的饭。
红袖,小虫,刘婆,以及云氏的两个奉茶女子,都守在云琅的床边。
被人托着坐起来,云琅对刘婆道:“家里一切都好吧?”
刘婆施礼道:“小郎,家中一切都好,就是家里的牲畜跟家禽一天没有喂食,有些焦躁,现在也好了。”
“告诉梁翁,云家从今日起开革十六名护卫,也就是从今日起,他们必须离开云氏,不得迁延。”
云家的护卫就是摆设,就像云家的工匠一样,云家只能使唤,却不能留住。
工匠到底是国家的,云家有资格动用已经是很难得了,可是那些护卫们,事情就做的很过分,在云家平日里混工钱,混钱粮,一旦云氏有难,他们就一窝蜂的跑了,这样的护卫要他们做什么。
“他们也没脸回来了,小郎只要把文书递给官家,官家自然会处置,咱们不用做恶人。您受了伤,先把伤养好才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莫要动怒,与那些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人动怒,不值得。”
听说家里一切安好,云琅也就放心了。
“长门宫那边的是个什么情形?”云琅又问。
小虫回答道:“仆婢们回来了,阿娇贵人不见踪影。”
红袖连忙补充道:“大长秋也没有回来,如今,长门宫里只有百十个守卫在看守,看样子阿娇贵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琅叹口气道:“还以为能好好的过几年安生日子,这才几天啊,匈奴人都跑到家门口了。刘婆,吩咐下去,这些天不要轻易地离开家,红袖,小虫也不用出外背水了,等官府的公告出来之后再做安排!”
一群人伺候云琅吃过饭,就把安静的空间留给了云琅,她们知道家主在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想,梁翁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搅。
云琅最担心的其实还是曹襄,不知为什么霍去病,李敢,刘婆,梁翁他们谁都没有跟云琅说起过曹襄的事情。
这让云琅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第一七二章 云家需要更多的资源
运送到云家的伤患很多,包括昨日在大路上迎击匈奴人的一众纨绔。
双腿肿的跟大象腿一样的张连早就没有了昨日的嚣张,浑身滚烫,如果不能降温,就会被自己的体温给活活的烧死。
周鸿也好不到那里去,肋部的贯穿伤,已经有些发炎了,如今面如金纸昏迷不醒,且水米不进。
至于别的纨绔也好不到那里去,几乎个个带伤,骨断筋折者算是最轻的伤患。
不仅仅如此,羽林军中的伤患也被公孙敖一股脑的给送过来了,百十个伤患,躺在云家的饭堂里,非常的壮观。
看着杀猪匠一般的医生,伸着一双黑不拉叽的手就开始为军卒处理伤患,云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决定还是自己动手的好。
事实上他也没有好办法,没有那些药物,他只知道高温消毒这一条,知道病人居住的环境越干净越好。
于是,他就让人先把那两个杀猪匠一般的医生,放在滚烫的水里面,狠狠地洗涮了一遍,至于什么胡须头发眉毛全部剃掉,还警告那两个医生,看完一个伤患就用柳枝水洗一遍手,敢少洗一次就乱棍打出。
在大汉军队中,医生的地位并不高,主要是高居不下的伤患死亡率造成的恶果。
在很多人看来,有没有医生其实不重要吗,他们能干的事情一些老道的军卒干的更好。
伤病一旦进了伤兵营,就看个人的造化了,命硬的能活下来,命格浅的死了是必然,不死才是奇迹。
大汉国不是没有高明的医生,只是,这种医生乃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再加上高明的人又有隐居的习惯,别人不求上门,他们轻易不会出手的。
在云琅的催促下,凡是开放性的创伤,他的办法就只有一个,用浓浓的皂角水洗干净伤口之后,再用盐水洗一遍,最后用丝线缝上就好。
伤口浅的直接缝死,伤口深的,就缝两遍,肥一些的缝三层,最后留一点口子在伤口上插一截芦苇管子引流了事。
大汉国的金疮药云琅看过,内容很丰富,有公猪油,有面粉,有黄蜡,有甘草,有血竭,有苍龙草,加水搅拌之后,依靠药膏的黏性来堵住伤口,不让伤口继续流血。
还有一些更过分,里面含有大量的硫磺…
云家有三七,研成粉末之后添加两样清凉的药材比如薄荷,甘草最后用一点蜂蜜黏在消毒过的麻布条子上,最后绑在伤口处,立刻就获得了伤患的一致好评,他们都说伤口处凉凉的,感觉很舒坦。
药里面添加了薄荷,要是不清凉才会出怪事。
这些事情,云琅一个人可干不过来,更何况这些当兵的全是脏鬼,云琅清洁了两个医生,自然也要清洁他们的,尤其是他们身上那些可怕的寄生虫让云琅忍无可忍。
云家的仆妇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个脏了吧唧的赤裸男人出现在面前她们根本就不再在乎。
一边七手八脚的给放在台子上的赤裸男人清洁身体,一边还有功夫对每一个男人品头论足。
就性别而言,男人似乎更有侵略性,不过,那是在一般情况下,现在,他的伤患处被麻布包扎的密密匝匝,被人剥光了如同待宰的猪一样放在台子上,他们就比女人还要害羞。
一个大胡子军卒被妇人清理干净之后,穿上干净简单的病号衣衫,痛不欲生的趴在干净的单人床榻上无声的饮泣。
其余军卒也没有看笑话的意思,被一群妇人围观,拨弄,清洁身体的过程他们也要经历一遍,尤其是那些妇人还用一块麻布遮住口鼻,看不清美丑…
云琅觉得大汉人很耐活,砍掉胳膊拿着烧红的烙铁把伤口封闭起来,那些人也就是嚎叫两声,连昏迷的都很少,第二天就能大口的喝粥。
张连还似有些失落,他的两条腿被战马踩塌成肉饼了,膝盖以下没有复原的可能。
他却不愿意把自己的两条腿锯掉,那怕两条腿已经有味道了,他依旧不肯。
“锯掉吧,一了百了,你哪天不是说了吗,只要中间的家伙还在,就千值万值吗?赶紧的做决定,腿锯掉之后养好伤,你还是那个纵横花丛的好汉。”
云琅站在张连的床边温言劝解。
“腿没了能长出来吗?”
“有这种可能,听说世上有几种药物,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肢体再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能弄到那种药。”
张连连忙拉着云琅的手问道:“什么药?那里有得卖?我这就派人去买。”
云琅抽抽鼻子道:“不好买,听说玄菟郡那里有一座白头山,山上有一种叫做人参的东西,只要长够一千年的,就会幻化成人参娃娃,就有这种功效。另外,昆仑山的冰天雪地里长着一种叫做雪莲的东西,天气越是寒冷,它就绽放的越是美丽,听说雪莲花开的时候,整座山的野兽都会被吸引过来,围着这朵花跪拜…”
张连似乎被故事吸引住了,眼中满是憧憬之色,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彻底变形的双腿咬着牙道:“去掉吧!”
不知道为什么,云琅看到张连的两条腿被屠夫一样的医生举着利斧一刀两断的时候觉得很壮观。
就连这家伙的惨叫声似乎也比别人的惨叫动听。
再看着医生用烧红的烙铁死死的摁在他断腿的伤口处,嗞嗞作响,油脂从烙铁上滴落,这家伙以前不论造了什么孽,这一刻也应该还干净了。
云家成了一个临时的医院,好处多多,至少,羽林军,阳陵邑,上林监运来的粮食,麻布药材,够云家吃好多年的。
只是,曹襄一直没有来…
公孙敖来到云家,一脸的沉痛之色,当他看到云家饭堂里依旧躺着的那些军卒,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送来的这么多人,现在还有这么多人。
“死了多少?”
云琅摇头道:“到目前还没有死的,昏迷不醒的还有十三个,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一个死掉的都没有?”
“只能说目前没有!”
“好样的,老夫觉得你越来越合适当军司马了,再努力打磨几年,来羽林军当真正的司马耶耶也认了。”
公孙敖跟云琅说完悄悄话,就哈哈大笑着去看他的部下,拍拍这个,挠挠那个,在这个胸口擂一拳,赌咒发誓的说一旦他们伤好了,就能就见到陛下给的赏赐。
伤兵们被公孙敖这一闹,原本郁闷的心情似乎缓解了很多,开始有说有笑的跟公孙敖抱怨。
公孙敖看过伤病之后,又来到云琅的小楼上,指着不远处的饭堂道:“以后羽林军中的伤患都送到你这里成不?”
云琅笑道:“不是不成,主要是住不下。你也看见了,让兄弟们睡在饭堂里,我有些不忍心。”
公孙敖苦笑一声道:“有本事的人即便是拿捏人的痛脚,也拿捏的让你无话可说。行啊,不就是几栋屋子吗,羽林军将作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盖几座房子没有问题。”
云琅摇头道:“军队要想没有顾忌的打仗,军医很重要,我说的军医可不是你送来的那两个屠夫,我要真正的医生,同时,如果有妇人专门修习护理之道,对于伤病的恢复极为有利。卑职希望在云家开始试行护理法度,专门聘请一些妇人专门负责照顾伤患。”
公孙敖皱眉道:“没有这个先例,妇人不得进入军营。”
云琅笑道:“上战场的医生,必然是男的,回到上林苑之后,就只能是妇人了。”
公孙敖想了一下,对云琅道:“上报中军府吧!”
第一七三章 刘彻要来了
云琅的消息其实是封闭的,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对于消息都不是很敏感。
身份越高贵的人消息的灵敏度就越高,很多时候他们就是一个个消息的来源。
谁的消息最灵敏呢?自然是皇帝!
云琅不好去找皇帝打探消息,就只好去找刚刚从甘泉宫回来的阿娇那里听消息。
“雁门关被人家攻破了,上郡也被人家劫掠了一半,左谷蠡王派来了六千死士,目的与上一次袭击甘泉宫的目的相同,就是为了掳掠我大汉的皇太后,然后威胁大汉国,要赎金,弥补人家被卫青袭击遭受的损失。你遇到的那几十个匈奴人,其实是听说我住在长门宫,就专门跑来抓我的,还好,被你给杀死了,这个人情我领了。不过,为什么袭击甘泉宫的匈奴人足足有四千,跑来袭击我的匈奴人却连四十个都没有?这分明是看不起我,估计啊,长安三辅的贵妇们可有的嘲笑了…”
云琅跪坐在毯子上,听阿娇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大一通,他到现在都没有听清楚阿娇所要叙述的重点是什么。
听她的意思,似乎对只有四十个匈奴人来袭击她,非常的不满意,觉得人来少了,让她非常的丢脸。
别人不知道,云琅开始亲眼所见,她一听匈奴人来了,一刻都不犹豫的踩着大长秋的肩膀就骑马跑了。
这才来了四十个人,要是四千个,还不知道她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为何没有听到长门宫卫的下落?”云琅趁着阿娇喝水的功夫,连忙插嘴道。
阿娇白了云琅一眼道:“就你操的心多,人家有一个长公主母亲,大将军继父,会有什么事情?别人击溃了匈奴人,他就带着长门宫卫们追杀下去了,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他们家怎么可能错过?现在估计都快要太原郡了。”
云琅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娇离开高高的软塌,走下来瞅着云琅道:“你这人做朋友真是没得说,听说你为了几个纨绔朋友一个人举着长矛从躲藏的山包上冲下来,还一口气杀死了十六个匈奴人?”
云琅苦笑道:“上林苑乱套了,我这个羽林军司马要是还不归营,这是军律所不能容忍的,所以我就准备去军营效命。走到半路上看见了匈奴人,当然要抵抗一下的,不瞒您说,我当时抱着战死的心态去的。躲在草丛里射杀了七八个人,见张连,周鸿他们苦战,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没有看袍泽战死而袖手不顾的道理,所以,这才硬着头皮冲下去的。现在想想,后脊背也是一身冷汗啊。”
阿娇点点头,对云琅中肯的回答很满意,叹口气道:“男人家总是想着建功立业,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建功立业有多难。有文采的,就卖弄文字,为博得君王的一声夸赞就绞尽脑汁,有武艺的,就披挂上阵,尽力杀敌,战场上可没有只许我杀你,不许你杀我的事情,一个个红着眼珠子厮杀,尸山血海的出来才能弄一个侯爵,也真是可怜啊。”
云琅幽怨的看着阿娇在哪里大言不惭,这女人难道以为大汉国真正的侯爷就跟萝卜一样多么?
有本事把这话说给李广,苏建,公孙敖他们去听听,看他们会不会发狂。
“就看在你杀死了匈奴哨探,还专门跑来向我示警的份上,就告诉你一件事,这一次被中尉府下狱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我不准你去找张汤,去为某人讲情。更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去帮别人,这一次跟以往不同,匈奴人都打到上林苑来了,总归要死一些酒囊饭袋的,要不然,这大汉的天下就危险了。好好的在你家里琢磨着怎么救人,才是该干的事情,哪怕跟那些纨绔们一起花天酒地也没关系,就是不要掺和进这一次的事情里。免得人没有救出来,反而把你给带进去,听清楚了没有?”
云琅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大汉的人际关系简单,能让他牵挂的也只有霍去病,李敢,曹襄三个,这三个人是他以后在长安三辅能否过上好日子的关键,不敢有事。
至于别人,只要不是自家人,谁死都无所谓。
“把你家冬天种菜的本事教给大长秋,长门宫冬日里也该有些绿菜,长安温汤监人家不愿意给我供应,还是自己种一些,免得看人眼色,跌了身份。”
云琅觉得很不可思议,刘彻除了拿掉了她的皇后身份,其余的一点都没碰,各种待遇甚至还在皇后之上,大长秋早就说过,长门宫的份例是比照甘泉宫的。
甘泉宫是刘彻母亲王氏居住的地方,打死云琅都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温汤监敢克扣她的绿菜。
阿娇见云琅似乎不相信,就怒道:“胡萝卜,卷心菜,黄瓜,红葱头,还有那种蒸着吃的甜萝卜,我要了,一样都没有,就给我送来了一些茄子,水芹,油菜,韭菜!”
听阿娇这样说,云琅总算是明白了,阿娇平日里在云家的菜园子里摘菜,已经摘习惯了,她认为云家有的东西,皇家就该一样不缺甚至更多。
云琅不打算解释这件事,阿娇之所以会抱怨,其实就是打算以后天长日久的在云家菜园子里继续摘菜,这可能是她不多的一点乐趣。
“冬日里蔬菜长势不好,有些菜没法子种植,不过,云家的热水渠上还是有一些的,您如果喜欢,尽管去摘,这是云家的无上荣光。”
阿娇的嘴角上翘,目的达到了,就看云琅有些不顺眼,她在宫里就不喜欢韩嫣那个妖人,云琅长得似乎比韩嫣还要俊秀一些,这让她有些烦躁。
云琅如何看不出来阿娇的表情变化,这个死女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敷衍,或者说,她从根本上就懒得敷衍任何人。
起身告辞,被大长秋送出长门宫。
忍不住抱怨道:“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啊?”
大长秋哈哈大笑道:“贵人对长得好看的男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你这种长得阴柔的人,更是讨厌,能跟你说这么多的话,老夫都感到奇怪。对了,你不会幸进吧?”
“什么意思?”
“董君!”
云琅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干呕了一声道:“我只喜欢女子,只喜欢美丽的女子,我还打算生儿育女,还准备福泽绵长。官职有没有无所谓,家里能不能富贵也无所谓,您不能这样羞辱我。”
“老夫见到跟你亲近的人,无一不是相貌英俊之辈,你们举止也亲密,还以为你…”
“明天,就明天,曹襄,霍去病,李敢他们敢登门,一律用大棍子撵出去,以后只结交公孙敖,张连,周鸿这一类的人,长得越丑越好。”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走好,不送。”
云琅走在回家的路上,嘴角上翘的厉害,阿娇跟大长秋都如此担心他会勾引刘彻——这说明,刘彻就要来了。
云家需要刘彻的到来,然后敲定脚跟,确定云家在上林苑居住的合法性,大汉的法律虽然变来变去的,只有刘彻没有变,至少在未来将近五十年的时间里,他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吃晚饭的时候,云琅见到了公孙敖,他跟伤兵们在一起,吃面条吃的很愉快。
至于把碗里的肉挑给军卒吃,这个表演就太明显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看着这些小家伙们受伤,心里就不得劲,家里把他们送到羽林军,就指望他们出人头地,能给自己挣一份家业,如果还没出战,就死在长安,没法子交代啊。”
第一七四章 能收钱的就不收人情
莽夫学老奸巨猾的人说话,样子很恶心,云琅几乎都不敢看公孙敖抽成包子一样的脸。
他带兵就每仁慈过,据霍去病跟李敢说,他教训军卒的唯一手段就是鞭子。
此人嘴笨,军卒错了,他也没办法说的清楚,只是按照一个老军伍的直觉判断,胡乱抽犯错的军卒,希望他能够顿悟。
“云家这几天收拾干净一些,一些看起来肮脏的病患就转移到后面去,仆妇们也挑拣几个长得周正的,如果你家没有,就去我家拉,总归,要让贵人看着顺眼。”
公孙敖瞅着云家那些长相很一般的仆妇有些发愁。
“将军不用担心,这些仆妇就因为长得普通,她们才肯干这种伺候人的活计,您要是找来一群美艳的妇人,您觉得像吗?贵人之所以是贵人,就体现在高人一筹的眼光上,人家来云家要看的也是最真实的场面,如果作假,很可能会被贵人一眼看穿,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公孙敖笑道:“还是你们这些读过几天书的人会办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军汉操持出来的总是被人家笑话。小子,好好的操持,如果能让贵人看的入眼,以后羽林军中的粮秣就交给你来管。”
给云琅许了好处,也自认为激励过了,公孙敖就摇晃着身子去了一间单独的屋子,那是云家最暖和的一间屋子,原来里面住着六个重伤的军卒,被他给搬到其它地方去了。
云琅无奈的摇摇头,公孙敖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羽林军司马的职位,哪怕是把羽林军司马换成上林苑都监,云琅可能会更加的高兴。
他却时时刻刻的用本该羽林司马掌握的权力来诱惑云琅,希望云琅能够为他尽心的效力。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满长安的军队差不多都将要接受惩罚,只有羽林军一家受奖,他这时候应该诚惶诚恐才对。
摆出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等到夸赞羽林军的上谕一旦下达,别的将军不敢记恨刘彻,只会记恨此次事件的唯一受益者羽林军。
羽林军在大汉并非最重要的一支军事力量,北大营,细柳营才是大汉军队出征的首选。
此次匈奴人绕过北大营,跟细柳营的防区,通过小路进入了上林苑,这才让羽林军捡了一个大便宜,即便如此,羽林军战损三成,除了捞取了一个敢战的名头,再无好处,他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天天守在云家,就等着皇帝亲临,好乘机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
霍去病就做的很好,跟李敢一起带着北大营的骑兵穷搜上林苑,四处寻找可能的漏网之鱼。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捞取了一个苦劳。
云琅敷衍完毕了公孙敖,就再一次去查看了一下那些依旧昏迷不醒的军卒。
云琅让仆妇每隔半个时辰就用从山上取回来的冰块擦拭这些人的额头,腋窝,以及大腿根,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至少能让他们的高热降下去。
羽林军军卒的年岁都不是很大,昏迷中,也会耶耶,母亲的乱叫唤。
听得云家的仆妇们眼泪汪汪的。
云琅瞅瞅外面的天气,也暗暗的为这些少年人鼓劲,严寒的天气不利于细菌的繁殖,云家也尽量做到了不让他们的伤口二次感染。
但愿他们的身体足够强壮,能熬过这一劫。
“小米熬出米油,添加一点细碎的肉糜,加盐喂下去,如果不能吞咽,就用管子插进喉咙里,灌下去。这两天的高热,应该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必须要补充一点食物,否则,熬不过去。”
云琅不是医生,现在却做着医生该干的事情,这是很无奈的,也是对伤兵最负责的态度。
他信不过那两个被他弄成光猪一样的医生,云琅跟他们谈过,他们对医术的了解全部来自于《黄帝内经》,而且全是自学成材,其中一个主要的任务是给军营中的牛马看病,给人看病只是捎带的,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给伤兵的伤口上糊满金疮药。
云琅看见他们是如何治疗箭伤的,虽没有直接把箭杆锯断不管肉里面的箭簇那么夸张,却也差不多,也不看中箭的部位,抓着箭杆一用力就把箭给拔出来了,然后一大把金疮药就呼上去了。
伤到了血管大出血而死,算那个伤兵倒霉,没伤到血管,也没被金疮药弄感染,算那个伤兵运气好。
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云琅对大汉国的医生彻底的持不信任态度。
或许是云琅用草药治好了曹襄大肚子病的缘故,两个军医不敢违抗云琅的话。其余军卒对云琅也非常的信任,毕竟,快死的曹襄都被他救活了,一点刀剑创伤,应该不在话下。
自从伤兵进了云家,已经三天没有伤兵死去,已经有人开始暗地里称呼云琅为神医。
这件事在云琅的世界里会被警察抓走,会被判刑蹲监狱,可是,在这个时代,云琅觉得自己对医药的了解要比这个世界里绝大多数的医生要高明的太多。
“我的肚子上以后会不会多出一个洞?”
周鸿吸着凉气,看着云琅从他肋部的伤口里拽出一截淡黄色的麻布,惴惴不安的问道。
“不会,等你的伤口不再有炎症,会慢慢愈合的。”云琅重新给他的伤口塞上新的麻布之后道。
“世上真的有你说的,千年人参,千年雪莲这样的药材?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张连坐在床上,瞅着自己的断腿问道。
“有,只是想要获得太难了,当年徐福就曾渡海去蓬莱为始皇帝求长生不老药,只是后来渺无踪迹罢了。”
“这事我知道,唉,也罢,当年秦皇何等的权势都苦求不得,我就算了,一辈子就在榻上过活算了。”
张连有些失望。
刚才的动作有些大,云琅的左臂也疼痛起来,他靠在门上对张连道:“有一种车子可以帮你的忙,你平日里只要坐在上面。自己就能用双臂驱动车子,虽然不能让你重新站起来,它带着你四处游走还是没问题的。”
张连看着云琅惊喜的道:“哪里有这种车子?即便百万钱我也要买到。”
云琅活动一下左臂道:“不用百万钱,拿五十万钱给我,十天之后你就有这样的车子坐了。”
张连愣了一下道:“好!”
周鸿在一边笑道:“也给我来一辆,家里的祖宗太老,已经走不了道了,偏偏是一个屋子里的坐不住的,有这样一辆车子兴许能够讨她喜欢。”
“好啊,五十万钱。”
周鸿也愣了一下道:“好,明日就让家人去拉钱。”
等云琅走了,躺在同一间屋子的杜预有些不屑地道:“哥哥们哪一个是缺钱的主?莫要说两位哥哥,就算是杜预,拿出五十万钱也不算难事,难道他不知道两位哥哥的人情要比一百万钱有用吗?”
张连嗤的笑了一声,对杜预道:“还没看清楚吗?人家就不愿意跟我们攀交情,宁愿收钱办事。云琅知道我们对他有感激之心,可他不愿意接受,就弄出来一辆车子,故意提高价钱,好让我们有一个还人情的机会。此事过后,大家恩怨两清,再无纠缠。”
杜预不解的道:“他区区一介羽林军司马,还没有跟我们兄弟攀交情的资格吧。”
周鸿怒道:“就因为他知道你们会这样想,人家才不愿意攀扯,这几天你们也该看来了,人家就是一个有本事的。这种人大多心高气傲,你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我们这群纨绔呢。”
第一七五章 少上造
云琅其实没有看不起谁,他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简单一些,他想拥有最简单,最有效地人际关系,而不是拥有一大堆毫无用处的乱糟糟的关系,继而让这些凌乱的关系带给他预料之外的危险。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云琅都需要安宁,过于耀眼的生活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落霜的时节,皇帝来过上林苑,却没有来云家。
公孙敖何其的失望。
云琅却没有任何的失落感,出其不意的做事情是大人物的特权,对于这一点,他早在机场工作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很像那里的突然检查。
估计刘彻也要这么干,这些人明知道底下人为了迎合他们做了很多的工作,是对他尊敬的具体表现,他们偏偏不领情,非要看到最真实,最原始的一面。
一般情况下,突然袭击确实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只是他们看到之后一般都会大发雷霆。
有素质的官员就不会这样胡来,他们下来的时候会提前说好,底下人也会提前准备好,甚至连供他批评指正的瑕疵都准备好了。
所以,他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往往是最好的一面,在欢喜的同时还能指出底下人工作的不足。
落一个皆大欢喜的场面。
云琅不知道刘彻想看什么,以他一贯不信任他们的心态,说不定会假扮叫花子来云家门前乞讨。
这事西方的上帝常干,结果被人家羞辱了,然后,他就降下无数的灾难给世人,通过惩罚所有人来达到惩罚一小撮坏蛋的目的。
这是最恶心的做法。
刘彻的权势跟西方的那个上帝差不多,可能还要强一些,毕竟,上帝只是人们信仰的产物,刘彻却是上天在人间的代理人,只要他愿意,他能带给人间无数远比大洪水一类的惩罚要严重的多的灾害。
云家的日常就是最美的,这是一定的,至少云家人的生活场面远不是大汉人能比拟的。
在云家,人们才能彻底的品尝到封建社会的好处,在这里没有饥馑之忧,没有冻死之苦。
幼童肥硕,少年人强壮,成年人欲火焚身,牛羊肥壮,粮食装满了仓库,人人衣着整洁面露笑容。
这就是那些人都喜欢在云家居留的原因所在。
只要住在云家,就会忘记世上还有冻饿而死的人,就会忘记关内外盗贼如麻,就会忘记边关的战火,也就会忘记凶恶的匈奴人…
刘彻来了云家,会认为他的统治已经达到了三皇五帝治世的水准。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有一些伤兵离开了云家,他们已经痊愈了,也就在这一天,一个叫做雷宁的羽林军将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是十三个昏迷不醒的羽林军卒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年不过十五岁,受的伤也是最重的。
其余十二人都已经清醒过来了,虽然有两个身体变坏了,吃口东西都喂不到嘴里,却好歹还活着。
雷宁死了,他的胸口受了重击,胸骨折断了,那两个在云家吃的白白胖胖的医生,曾经小声说过,如果在军营,雷宁早就死了。
张连目送两个军卒抬着雷宁的尸体远去,转着自己的轮椅对周鸿道:“我的模样不算差!”
周鸿笑道:“你算是有福的,以后会更有福的,听说你的封赏下来了,九级的五大夫,原本这个级别没资格领封户,你却有一百户食邑,可以混吃等死啦。”
张连叹了一口气瞅着自己断腿道:“我这是在吃自己的腿啊!算了,不说这些晦气话,你呢?”
“从军,羽林校尉!”周鸿苦笑道。
“杜预他们呢?”
“全部进羽林军,考功司已经把他们的户籍从家里迁出来了,也就是说,陛下开恩,《推恩令》不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施行,家里可以放心了。”
“云琅呢?他可是斩首十六级,按理说应该是少上造,你说陛下会不会给他这个少上造呢?我怎么听说陛下以前给他许过一个关外侯?”
周鸿笑道:“就是少上造,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惊喜,中规中矩的。至于关外侯就是一个笑话,是乡侯还是亭侯?除过关中,其余的地方哪里值得去封侯?天下的富庶之地也就那么多,给谁都不合适,你看看这些年封赏的关外侯,好多都是荒僻之地,治下能有十户百姓不?没了人,要那个关外侯做什么?”
张连摇着头笑道:“《推恩令》原本是陛下拿来对付诸侯王的,现在倒好,面对的是所有勋贵。一个大家族,一旦把财货,封地均分给了家里的所有子侄,不出两代人,这个大家族也就烟消云散了。好狠的主父偃啊,他一句——‘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的话,真是活活的坑死我们了。云琅运气好,避开了关外侯这个大坑,进爵少上造,这就是说,陛下准备给他一个正经的出身。”
周鸿羡慕的道:“他的起步就很高,这一步算是真正踏上青云梯了。”
云琅当然知道自己成了少上造,今天早上丞相府特意派来了一位揭者,一位良人,揭者宣读旨意,良人监督,见礼,就彻底的坐实了云琅这个少上造。
一并赏赐下来的有锦缎五十匹,黄金十斤,白金五十斤,钱十万,车一辆,缁衣,也就是朝服两套,靴子两双。
如今,这些东西都摆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按照大汉律令,云琅可以把这些东西摆在大厅中十日,好让所有的宾客都知晓皇恩浩荡。
军功赏赐果然丰厚,怪不得霍去病李敢宁愿拼死夺取战功,也不愿意跟云琅一起做什么生意。
这些东西摆在大厅里,却没有人前来祝贺,阿娇对这些东西的态度一般都是嗤之以鼻的。
长平对这些东西虽然看重,却因为爵位太小,提不起精神来帮云琅操办。
至于霍去病,李敢,依旧在寒冷的荒原礼里奔波,如同猎人一般四处狩猎匈奴人。
曹襄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唯一能为云琅感到高兴的就是梁翁跟刘婆,丑庸,褚狼都从阳陵邑赶回来,参加这场属于全家人的盛宴。
家里的人太多,再加上依旧有很多的伤患在家里养病,所以,云琅没有大操大办,仅仅是命厨娘杀了两头猪,五只羊,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就算是庆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