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小心地把身体往外挪了一点,这家伙总想靠近他。
最后一排南飞的大雁走了,骊山就开始落霜了,云琅总是吹不好笛子,曹襄这家伙却对长萧非常的擅长,在羽林军寨一曲《夜月》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天太冷,公孙敖没办法遛鸟了,所以,他今天也穿的整整齐齐的。
霍去病的箭法高超,即便是在黑暗的环境下,也能将羽箭一支支的钉在几乎不可见的箭垛上。
李敢的箭法也好,只是四担的巨弓让他不能连续射击,可是他射出的每一支箭都带着摄人心魄的尖啸。
公孙敖随手丢出酒碗,一支羽箭就击碎了酒碗,碎陶片字乱飞,每次,曹襄都要怒视公孙敖一眼,这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长门宫卫们完成了操演,被淘汰的只有四人,不是这四人不能完成操演,而是这四人根本就无心参与操演。
曹襄解除了他们的军职,这四人痛哭流涕,却感念曹襄的仁慈,大礼叩拜之后就离开了军营,开始自己平民的生活。
不论是曹襄,还是云琅都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心不在焉,就算他们有天大的理由,军营里也不能留他们继续瞎混。
军队终究是要上阵的,心无旁骛才是一个好的战士,牵挂太多,会伤害到别的将士。
当酒碗的残渣再一次掉在脑袋上,曹襄怒道:“公孙敖,你要干什么?”
公孙敖又将一个酒碗丢上半空,冷冷的道:“我看到两个乱滚带爬才通过操演的混账,马上就要统带七百六十二个好汉,耶耶心中有气,不服!”
云琅丢下笛子用袖子遮盖着脑袋无奈的道:“牵连我做什么,我是来让自己变得强悍的!”
“呸!想要变强悍,那就拿出真正的本事来,总是投机取巧算怎么回事?”
“我哪里投机取巧了?别人跑五十里地,我也跟着跑五十里地,别人砸木头桩子,我也跟着砸木头桩子,别人骑马两百里奔袭我也骑着马跑了两百里…”
“住嘴!别人跑五十里地用一个半时辰,你们用两个半时辰,别人砸木头桩子三百锤到位,你们用了多少锤子?还两百里奔袭,骑马骑的快要断气的人真是罕见啊!射箭勉强上箭垛,还有脸用弩箭!!一千次劈杀,两千次刺杀,一千次挥盾,你们完成了那样?居然有脸说长门宫卫的标准就是这样,耶耶的,长门宫卫们是好样的,就是你们——你们是长门宫卫的耻辱!这也就是在长门宫卫,这支军队不受老夫管辖,如果在御林军中,每日的惩罚鞭子,早就把你们抽成一堆烂肉了。”
公孙敖是标准的大汉军人,一般人家不这样称呼他,都叫他武夫。
这种得罪人的话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是真正的没脑子。
这样的人冲锋陷阵很不错,真的拿来当将军使唤,是非常不正确的。
好在刘彻非常的知人善任,不让这个脑袋里全是肌肉的家伙领兵打战,只允许他训练军卒。
曹襄的鼻子已经快要气歪了,云琅瞅瞅曹襄那双在夜色中显得绿油油的眼睛,就知道公孙敖这家伙已经跟曹襄算是结仇了。
霍去病拖走了已经喝高了的公孙敖,李敢来到云琅身边道:“他就是口快一些。”
“他是在嫉妒!”
曹襄阴恻恻的道。
“公孙敖与家父是好友,我不好说别的。”
云琅笑道:“你父亲如果想要马上封侯,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尤其是直言不讳的习惯一定要改掉。”
“军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李敢不解的问道。
“可是侯爷不是这样的,灌夫,窦婴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家父为人豪爽…”
“在军营里豪爽没错,回到家里就不要豪爽了,我听说你父亲自封为神箭将军,有人已经暗地里称呼你父亲为箭侯,你觉得这是好事?”
“有这种事?”李敢大惊。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这首诗给你了,你可以传出去,夸赞你父亲箭法如神就好了,不要自封什么箭侯,你都自封了,你认为皇帝还会封赏你父亲吗?”
云琅打了一个酒嗝,慢条斯理的给李敢分析道。
李敢把云琅吟诵的那断短句,背诵了两遍,然后道:“休沐之日我就回长安,跟我父亲好好说说。”
霍去病回来了,无奈的朝曹襄拱拱手道:“阿襄莫要记恨!”
曹襄面无表情的道:“去病不用帮他说项,事情已经出来了,公孙敖的一番话让我在长门宫卫中颜面扫地,想要统御这支军队,就要花费更大的心思跟钱粮。他甚至让我这一个半月来的辛苦全部白费了,这已经不是无心之失了,是真正的包藏祸心!”
说完话,就恨恨的将酒杯摔在地上,不用他吆喝,曹氏的家将们就簇拥着曹襄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我不该邀请将军跟同僚们过来。”霍去病有些后悔。
云琅把一根刚刚烤好的羊腿递给霍去病道:“好好吃你的吧,关你屁事,你必须笼络住羽林军中的人,你没见阿襄刚才愤怒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悄悄离去的?这就是在给你留颜面,我们兄弟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公孙敖这样的将军已经过气了。多一个少一个其实问题不大。”
霍去病啃了一口羊腿,无奈的道:“你怎么也这么说啊?”
云琅笑道:“我也有气啊,那混蛋刚才说我无耻,还一连说了三遍!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这种口无遮拦的人,勇敢是一回事,喜欢把自己的不满随意宣泄的人就不是勇敢了,而是莽夫!你以后为将,如果少一个敢冲锋陷阵的人,公孙敖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如果需要一个带兵的人…”
第一六六章 始皇陵的后时代开发
云琅早上醒来的时候,依旧觉得脑袋很疼,大汉国的残次品绿蚁酒喝多了就这症状。
醪糟不像醪糟,酒不像酒,甚至还有一股子醋糟子味道,一大口酒下肚,然后再吐出半口酒糟,确实很无趣。
红袖包的小馄饨很好吃,一口可以吃两个,一大碗馄饨下肚,被绿蚁酒弄没的魂魄也就归来了。
曹襄昨晚就没回长门宫卫的营地,而是住到了云琅的隔壁,云琅吃馄饨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院子里比划一杆长枪。
“别弄了,你就是再勤恳,在个人武力上也比不过霍去病跟李敢,不如把工夫用在你比较擅长的阴谋诡计上。”
云琅端着饭碗瞅着一板一眼的练习刺杀的曹襄道。
曹襄拍拍脑袋道:“阴谋诡计不用练习,我天生就是一个阴谋家,总归是要上战场的,多练练没坏处。”
“别生公孙敖的气了,那就是一个莽夫,不值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提起公孙敖,曹襄的怒火就压制不住,丢下手里的长枪道:“什么东西!昨日我特意摆下那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向他表示感谢,代我母亲向他致谢,证明我曹氏领了他此次帮忙的人情,日后定有后报。现在,他一句话就把自己辛苦挣来的人情挥霍一空,天底下怎么就有他这种人?”
云琅把最后一只馄饨塞嘴里吞下去,放下饭碗道:“等你眼界再宽广一些,你就不生气了。现在你的问题是,怎么面对你那些骄兵悍将对你的轻视之心?”
“无他,唯功名利禄而已,我或许没有强大的武力,却有强大的权势!”曹襄重新捡起长枪,插在门廊下的兵器架子上,泱泱的上了楼。
云琅相信曹襄会处理好这件事,而且是用他自己的方式,驾驭部属是他从小就会干的事情。
一个半月的训练,让云琅强壮了很多,至少胸部,腹部的肌肉已经有了一些形状。
他握着栏杆,在半空晃悠一下就从二楼跳了下来,老虎欢快的跟上,它以为云琅要跟他开始游戏了。
一人一虎冲出云家,沿着长长的水槽架子向松林狂奔,老虎跑一阵子就要停下来等云琅,一旦云琅将要抓到他的尾巴了,这家伙就再一次狂奔,这样的游戏老虎非常的享受。
松林里的缫丝工棚鸦雀无声,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从棚子里飞出来,两个看守工棚的妇人,悠闲地坐在向阳坡上缝制着冬衣也顺便享受初冬的阳光。
老虎淘气的衔着人家的针线笸箩跑到云琅身边献媚,云琅把妇人的针线笸箩还回去,说了两句闲话,就咬着牙走进了太宰居住过的那座大院子。
这些天以来,云琅尽量避开来这里,没了太宰的大院子,也就是松林里的一个普通院落罢了。
太宰走了,云家的教书先生也就不见了,自从小虫问过一次,被云琅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就没人再问他了。
两个老人乐呵呵的坐在阳光底下,一个用磨石打磨木片,一个摆弄着麦秸,又有一个快要完成的小小的宫殿模型出现在屋檐下的桌子上。
云琅坐在桌子前面,开始按照自己的设想重新摆弄个组合模型…
摆弄好了,就把它用鱼胶固定好,搬进屋子里的,放在一个巨大的桌子上,跟其余部分一起拼好,如果太宰还活着,他就能看的出来,这是一座始皇陵寝的模型图。
模型图已经完成了两成,云琅特意掩去了章台宫,即便如此,巨大的桌案上还有很大一片空白。
在桌案的边上,还有一座模型,也就是云氏庄园的微缩模型,如果仅仅是进来看这些东西,人们只会被两个会手艺的野人精巧的手艺所震感,会认为云琅正在谋划建造一座更加美丽的庄园,而不会联想到其它。
至少,阿娇就对云家的模型非常的有兴趣,长门宫里也有一套阿娇自己摆布的长门宫微缩模型。
而霍去病在云家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座城池模型,他经常彻夜不休的研究如何守城,或者攻城。
将始皇陵变成一座微缩模型的计划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每一次进入始皇陵,其实就是云琅对始皇陵做的一次探索,那些密布始皇陵的丝线,是云琅在测量始皇陵各个部位的尺寸留下的东西。
太宰以为云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做的一些准备,哪里知道,这是云琅在计算整座皇陵的面积,以这座山一般巨大的封土堆来说,皇陵的面积实在是显得有些小了。
以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他不可能只给将要复活的自己准备这么一点东西。
相比这座巨大的陵墓,云琅对那个伏剑自杀的秦国公主更有兴趣。
她死去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身为皇家贵胄的她,陵卫们居然没有去给她收尸,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太宰拿到那柄短剑的时候,痛苦的样子是瞒不过云琅这个有心人的。
该是太宰的东西,全部归太宰,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云琅烧断了栈桥,封闭了章台宫。
然而,章台宫的外面,云琅理所当然的认为该是属于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宝藏。
这些事情在太宰活着的时候,云琅不能去做,如今,太宰死去了,云琅将再无顾忌。
松林院子距离那个瀑布不是很远,也就距离皇陵卫士们的陵墓不远。
冬日的时候,瀑布的水流很小,却极为清澈,云琅站在那座石壁面前,沉默了良久还是没有没有进去。
雕像的模型早就制作好了,只要云琅愿意,他就能把陵墓里的陵卫骨骼全部凝结在黏土里。
云琅不想早点开始这个工作,他想亲手把这个堪称艰巨的工作独立完成,当成献给太宰的最后一瓣心香。
断龙石终究应该放下来,云琅凭借直觉,认为太宰能进去的地方,一定不会是太重要的地方。
或许云琅对于始皇陵的了解要比太宰还多一些,至少,距离始皇陵东侧三里地长满麻籽土地下,就有三座巨大的兵马俑就是太宰所不知道的。
陵墓太大了,占地范围也太广了,渺小的人站在上面总是不能一窥全貌的,因此,欺骗,隐瞒,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偌大的始皇陵对于云朗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未解之谜,云琅很想知道始皇帝死后到底弄出来了多少的谜团。
独占一座密藏的感觉是幸福的,这足够云朗用一生去发掘,最终独享宝藏。
云朗离开了骊山,跟老虎一起漫步在松林间,老虎总是喜欢去追逐那些乱飞的松鸡,却总是不能得逞。
它现在已经有些养尊处优了,对于钻进荆棘丛的松鸡从不强行抓捕,这会弄乱他美丽的皮毛。
阿娇的长门宫浓烟滚滚,这是阿娇的仆役们正在准备耕种的土地上烧野草,灌木。
高贵的人只要跟农家联系起来,就会变得朴实无华,头上包着一块蓝色绸布的阿娇如同一个地主家的女主人,正在调派仆役们放火烧地。
见云琅过来了,就朝他招招手,指着那些已经烧过的土地道:“你看看,灰烬够不够?”
云琅叹息一声,对于土豪家的做派非常的感慨,云家烧地的时候地上只有半寸厚的一层灰烬,阿娇家土地上的灰烬,足足有半尺厚,也不知道她这些天到底在土地上烧了多少东西。
“灰烬足够了,只是,您要马上耕地啊,把这些灰烬全部翻进泥土里,要不然风一吹,灰烬要是被风吹跑了,您就白干了。”
阿娇白了云琅一眼道:“就你聪明吗?大长秋早就想到了,灰烬是湿的,怎么跑?即便是跑了一千里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家的土地上!”
第一六七章 和匈奴的第一次偶遇
跟阿娇这种人就没办法好好地说话,她只要一张嘴,就能把云琅这种普通人噎一个大跟头。
事实上,她这句话没什么错,大汉国就是她家的,哪怕她是一个下堂妇,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阿娇见云琅不说话了,柳叶眉变得有些竖,怒道:“问你话呢,明年这里的收成能不能比你家高?”
云琅连连点头道:“这是必然,这是必然。”
“我家的小鸡,昨日死了两只…”
云琅眨巴着眼睛听阿娇絮叨,她家现在有三千多只小鸡,死掉两只是一个多么正常的事情啊,在大汉,三千多个孩子都没可能全部活下来,更别说小鸡了。
“明年的粮食仔细些种,有人要看!”阿娇显摆够了之后,冷不丁的就说了一个大消息给云琅听。
能让阿娇带话的人除了刘彻不会有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云琅笑了,刘彻终于忍不住要来了。
“是不是有些得意?”阿娇瞅着云琅道。
“诚惶诚恐!”
阿娇叹口气道:“诚惶诚恐?这样做就对了,大长秋也总是规劝我诚惶诚恐一些,我却做不到,如果非要那个样子才能让他过来,我宁可一个人在长门宫过日子。”
阿娇很明显没有跟云琅再说话的意思,这个女人做事情全看心情,心情很好了,即便是在她面前放肆一些也没关系,心情不好了,就会立刻翻脸。
云琅拱手施礼之后就离开了,阿娇依旧站在高处装她的农妇,现在,她已经把自己彻底的带入了农妇的幻境之中。
大片的田地里全是焦黑的灰烬,想要干净的回去,云琅只好绕道回家。
重新回到了骊山,这里就让人愉快的多,淙淙的流水,高大的树木,还有一匹难看的战马,一个蹲在泉水边上喝水的人。
此人身材低矮,黝黑,身上的衣衫穿的乱糟糟的,他喝水的样子非常的奇怪,云琅一般都是双腿蹲在水边喝水,那家伙不一样,他的左腿蹲着,右腿却向后弯曲,脚掌还稳稳的蹬在地上,似乎准备随时暴起杀人,或者逃跑。
几乎在云琅发现这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发现了孤身一人的云琅,他站起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云琅…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匹狼在看着一只羊。
“此处乃是私人园林,这位兄台为何不告而入?”云琅停下脚步,警惕的问道。
那个汉子张嘴笑了,只露出一口大白牙,缓缓地向云琅靠近,由于他站在上风位,一股浓重的腥膻气随风飘了过来。
云琅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笑道:“不论如何,远来的就是客,先饮一口酒。”
云狼笑眯眯的将酒葫芦丢给了那个已经靠近他不足十米的汉子。
汉子探手抓住酒葫芦,摇晃一下,就丢在地上,两只眼睛鹰隼一般的盯着云琅,然后就冲了过来。
云琅吧唧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冲过来的汉子惊骇欲绝的发现,一个硕大的猛虎脑袋正处在他的对面。
猛虎的两只爪子已经张开了,两寸长的利爪迎着他脸就狠狠的抓了过来。
汉子大叫一声,身体向侧面滚落,堪堪避过老虎的左爪子,却被右爪子抓了一个正着。
比钢勾还要锋利些的老虎爪子从他的脸上划过,飙起来一连串的血花。
躺在地上的云琅看的很清楚,自家的老虎兄弟这一爪子几乎把那个人的脸给切开了,还是切割成了五份,最长的那根爪子甚至把他的一只眼睛也给抠出来了。
就在云琅以为这人已经完蛋了的时候,他居然从地上再次翻身爬起,快速的向战马方向狂奔,战马身上有他所有的武器。
老虎昂首咆哮一声,那匹战马就哀鸣一声跪倒在地,老虎一个起跃就超过了那个汉子,一只大爪子按在不断悲鸣的战马脑袋上,摇晃着尾巴,等汉子靠近。
汉子的脸上血流如注,似乎知道已经没了退路,就狼一般的嚎叫一声,探手扯掉身上碍事的衣衫,张开了双臂面对老虎,竟然一步不退。
云琅站在一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汉子道:“你是匈奴人吧?怎么过来的?”
匈奴汉子对云琅的问话充耳不闻,缓缓地向溪水慢慢的靠拢。
老虎的爪子在战马的脸上用力蹬踏了一下,那匹马的脑袋就被爪子撕开了一条好大的口子,眼看是活不成了。
“投降吧,我可以绕你不死。”
云琅觉得那个匈奴人身上的血快要流干了,虽然从他受伤到现在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经过的地面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了。
有老虎看着他,他根本就不敢转身逃走,只要是打过猎的人都知道,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猛兽是个什么下场。
云琅忽然想起春日的时候霍去病说过,匈奴左谷蠡王可能会报复,他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
这就说明,过来的匈奴人绝对不仅仅是这一个人。
他心中大急,冲着老虎大叫了一声,老虎不满的瞅瞅云琅,然后就再一次向匈奴人扑击了过去。
云琅趁着老虎跟匈奴人扭打成了一团,连忙来到那匹已经死掉的战马跟前,撕开匈奴人的马包,匈奴人的弯刀赫然暴露了出来。
云琅大叫一声,见匈奴人已经被老虎牢牢的按住了,就取出随身短剑,一剑就捅在匈奴人的大腿根部,匈奴人大叫一声,用脑袋顶着老虎的下颌奋力坐起,云琅的短剑却趁机在他的两个肩窝上各自捅了一遍。
匈奴人呵呵出声,挣扎了两下,就无力地倒地。
云琅来不及理睬这个匈奴人,一想到阿娇就在左近,万一这个女人被匈奴掳走了,大汉国那可真正的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几乎是狂奔着回到了原野上,阿娇依旧站在高坡上假扮农妇,才出了林子云琅就朝阿娇大吼道:“快跑啊,匈奴人来了!”距离太远,阿娇听得不是很清楚,疑惑的看着狂奔的云琅,示意他走近点。
云琅刚刚跑了两步,就发现大长秋几乎是飞一样的从另外一边跑过来,身后还牵着一匹狂奔的骏马,就骏马跑动的样子来看,这可不是什么游春马。
“匈奴来袭!”大长秋大喊一声,就来到了阿娇面前,屈身跪倒,让阿娇踩着他的后背上马。
“什么?”阿娇大叫一声,立刻就踩着大长秋的肩膀上了战马,她不能落在匈奴人手里,这一点阿娇还是清楚的。
阿娇刚刚上马,又有十六名骑士惶急的跑过来,见阿娇已经上了马,就立刻让出一匹坐骑给大长秋,然后迅速的簇拥着阿娇远去。
此时的云琅窜出去足足有十丈远了,阿娇无恙,这时候就要考虑家里人了,匈奴人来了,他们怎么来的?来了多少?
云琅来不及想这些事情,一想到家里的四百多个妇孺,他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
云家吃饭的钟声响起来,这也是云家召集仆役的讯号,家里的仆妇们全部匆匆的出了居住的地方,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向主家居住的木楼前涌过来。
她们很高兴,每一次家主召集大家聚会的时候都有好消息宣布,比如上一次给大家加鸡蛋吃的事情,就是仆妇们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匈奴人来了,快走!”
梁翁脸色发白,大吼着要仆妇们跟着他进松林,这是云家人唯一能躲避的地方。
“带着自己的孩子,不要着急,匈奴人还没有过来呢,我们去松林那边躲避一下,等匈奴人走了,我们再回来。”
云琅实在是不敢催促这些妇人,他很怕一旦催促了,后果会更加严重。
第一六八章 杀奴(一)
“我要回去拿包袱!”一个高大的妇人听说匈奴人来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要回去拿自己积攒的财物。
刘婆一巴掌抽在妇人的脸上怒吼道:“带着孩子去松林那边,谁敢回去,老婆子今天就砍死她。”
高大的妇人捂着脸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好多妇人也跟着大哭,那些年幼的孩子更是跟着嚎啕大哭。
不过还好,刘婆那柄不知道从哪来找来的刀子终究是发挥了作用,一大群妇孺跌跌撞撞的向松林跑去。
妇人们很害怕,听说匈奴人吃人不吐骨头,上一次匈奴突袭甘泉宫的时候不过是十二年前的事情,这些妇人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听说匈奴人又来了,顿时没了主张,只能是主家说什么,她们就怎么做。
宣真,毛孩等孩子大呼道:“去松林山洞躲避一时。”
于是,宣真在前面带路,毛孩在后面压阵,这才维持了队伍的齐整,快速的进入了松林。
云琅有军职,还是羽林军司马,羽林军的职责就是守卫建章宫,也称为建章宫骑。
既然匈奴人已经摸到骊山了,必然威胁到了建章宫,此时如果再不归营,就是泼天的大罪。
好在已经捉了一个匈奴,有了一个脱罪的借口,就今天这事,不论建章宫有没有事情,全长安三辅的军队都有大罪。
尤其是云中,雁门,定襄,太原四郡的军队,郡守,更是罪不可赦。
云琅穿好了盔甲,全副武装守在门前,护送妇孺们往松林走,就在这个功夫,云琅看见西北方向冒起了无数股狼烟,云琅微微的叹了口气。
等家里的妇孺全部进了松林,并且隐藏在褚狼他们以前藏身的山洞里,云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比较安全,除过云氏之外,基本上没人知晓,匈奴人劫掠如风,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找到溪水边的那个匈奴人的时候,匈奴人的血已经流干了,看了满身披挂的云琅,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云琅找不到云家的护卫,就在刚才,那些护卫们的家眷也跑的不见了踪影。
梁翁抱着云琅的铁壁弩战战兢兢的跟在云琅身后,怒气冲冲的道。
“都跑了,老奴去找何良他们,他们说匈奴人打过来了,就带着家小跑了。”
云琅笑道:“不是一家人,没可能进一家门的,他们以为云氏的庄园宏大,一定会遭受匈奴人重点劫掠,所以弃甲而逃。他们却不知道,匈奴人的这一次进攻,与十二年前的那一次进攻有着天壤之别。离开云家这个坚守的地方,反而带着全家暴露荒野,更容易遭受灭顶之灾。”
梁翁见云琅很平静,慌乱的他也就安定了下来,这才看见地上的那具尸体。
“匈奴!我刚刚杀的!”
梁翁一听这话,两只眼睛顿时冒光,从腰里取出一柄斧头,三五下就把匈奴人的脑袋砍了下来,举着血淋淋的脑袋兴奋地对云琅道:“少爷,斩首一级,这可是军功,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匈奴当户,还是将军,都尉。”
云琅指指倒毙的战马道:“他的东西在那里,你好好的搜搜,最好能找到可以证明身份的令牌,这家伙非常的彪悍,我跟老虎一起才杀了他。”
梁翁拍拍老虎的脑袋,又亲昵的拿脑袋蹭蹭老虎脑袋,然后就去收拾那个匈奴人的遗物去了。
云琅瞅着荒野道:“这里偏僻,匈奴人应该不会跑这里来的,你就留在这里,我跟老虎去羽林大营。”
云琅为云家唯一的一个成年男子打气道。
“少爷,您不知道先帝病重时期,匈奴人就来过一次上林苑,还把甘泉宫给烧了,听说,匈奴人攻破了雁门关,北方四郡全部失守,被匈奴掳走的百姓不下十万之多。少爷,你也藏起来吧,咱们家已经斩首一级了,怎么都能交代的过去,老奴一个人看家就成了。”
云琅摇摇头,在梁翁担忧的目光中,骑着游春马带着老虎离开了骊山。
狼烟升起了,上林苑里的所有活物似乎都藏了起来,云琅跟老虎不敢走大道,现在,有很高的可能会遇见匈奴人的骑兵大队。
如果是汉人之间的战争,云琅一定会避开的,如今,既然来的是匈奴人,即便是再危险,云琅也要试一下的。
如果,连他这个羽林司马都躲起来了,还指望谁能站起来跟匈奴作战呢?
走了不到十里地,云琅的衣衫就被汗水湿透了,他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老虎在不断地低声咆哮,这是警讯,老虎已经觉得这里很危险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山包,正好卡在路边,山包上的茅草很深,是一个不错的伏击地点。
如果来的匈奴人很多,云琅就决定藏起来,如果来的是零散的匈奴人,云琅就准备用铁臂弩杀了他们。
游春马很乖巧的卧在草丛里,老虎也静静的趴在草丛中,云琅不紧不慢的安置好铁臂弩的三脚架,将上满弩箭的铁臂弩装在三角架上,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射击的精度。
云琅安排好了一切,刚刚准备休息一会,就看见三骑一先一后的从大路上狂奔过来,云琅将身体伏低,通过弩弓望山仔细的观察来人。
前面跑的明显是一个汉人,身上血迹斑斑,背后还背着一个牛皮筒子,看样子是信使。
后面的两个骑兵明显就不是汉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云琅依旧不认为他们是汉人,因为霍去病说过,汉人目前还没有本事纵马弯弓…
羽箭嗖嗖的从信使背后飞过吗,信使紧紧地趴在马背上毫无还手之力。
云琅微笑着放过狂奔的信使,将后面的那个匈奴人的身形套进了望山。
小山相距大路不过三十米,正好在铁臂弩威力最大得射程之内,云琅轻轻地扣动了机括,一支铁羽弩箭就咻的一声,刺进了那个正要发箭的匈奴人的脑袋,铁箭射穿了头颅,匈奴人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云琅来不及看战果,就迅速的将弩箭瞄准了第一个匈奴人,这一次他几乎没有等待,匈奴人的身体刚刚进入望山,他就扣发了弩机。
弩箭追上了狂奔的匈奴人,从他宽阔的后背刺了进去,匈奴人大叫一声,趴在马背上拨转马头就要斜刺里进入荒原,他非常的机敏,一刹那的功夫他就察觉了弩箭是从哪里飞来的。
趴在草丛里的老虎悄无声息的钻出草丛,带着厚厚肉垫子的爪子落地无声,悄悄地缀了上去。
在浓密的荒草里,那是老虎的天下。
信使明显的发现了身后的追兵已经被干掉了,就停下战马,拱手朝云琅所在的方位吼道:“多谢兄长救护,张六子感激不尽,军务在身不敢停留,如果兄长去了我北大营,只要说出今日的事情,张六子定有厚报。”
云琅静静地看着那个叫做张六子的北大营信使,一言不发,等张六子离开了,他才下了山包,牵着匈奴人的战马拖着那个匈奴人的尸体进了草丛。
老虎回来了,巨大的犬齿上血迹斑斑,两只爪子上也满是血迹,肚皮翕张的厉害,可见刚才的战斗也非常的激烈。
云琅摸摸老虎的脑袋,给它的打嘴里倒了一点酒,老虎砸吧两下嘴巴,就重新把脑袋搁在爪子上休息。
杀了人,云琅没有任何的不适,身体反而兴奋地有些颤抖,他重新趴在荒草丛里,继续通过铁臂弩的望山,观察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第一六九章 杀奴(二)
每一次,只要老虎的耳朵开始摆动,云琅就会瞭望四周,这个过程经历了足足三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内,有六拨人从他的望山世界里走过,有惶急的商贾,有乱跑的野人,也有赶着马车的富家子。
云琅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每一个人都像是身处世界末日一半,惶惶不可终日。
云琅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理解刘彻为什么要穷兵黩武了,这种随时有人要你命的感觉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大路上忽然有隆隆的马车声,云琅起身观望,只见十余辆华贵的马车从道路的远处驶来,车夫站在车辕上奋力驱赶马匹,两个武装护卫站在马车后面,紧张的瞅着后面的情形。
车速极快,拉车的马匹口吐白涎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依旧狂奔不休。
领头的一辆马车的车轴忽然折断,华贵的车厢轰然倒地,被狂奔的战马拖拽着继续前行了百十步,战马力竭,也翻倒在地上。
两个翠衣少妇哭叫着从残破的马车里爬出来,头脸上全是血迹,紧接着一个胖胖的男子也从马车里爬出来,虽然狼狈了一些,却似乎没有受伤,举着一柄剑怒吼道。
“不跑了,不跑了,耶耶不跑了,就在这里干死匈奴人。”
听了那个胖子的话,两个翠衣少妇的哭声越发的大了。
后面的马车绕不过前面的马车,也只好停下来,一个绿衣男子从马车里跳出来吼道:“张连,快把你的马车弄开,匈奴人追来了。”
那个叫做张连的胖子摇摇头道:“杜预,别跑了,马已经撑不住了,你看看你的马,已经在吐白沫子了。最多还能跑三里地,趁着现在有点时间,不如把这些马车堵在道路上,我们跟匈奴人大战一场。”
“你说什么?张胖子,就你还能跟匈奴人大战?是送死吧?你没看见薛亮是怎么死的?是被匈奴丢出来的绳子勒死的。让开,老子能跑多远算多远。”
从马车里跳出来的纨绔越来越多,云琅饶有趣味的瞅着这些人,准备看他们怎么选择,匈奴人的估计已经追过来了,云琅已经看见后面有尘土扬起来了。
这些纨绔有很多人他其实是认识的,曹襄上次在家里召集冤大头帮他凑钱,其中就有这里面的好几个人。
那个叫做张连的家伙,祖宗就是大名赫赫的留侯张良,那个叫薛亮的,他父亲就是宰相薛泽,还有那个长的最高的家伙,他就是周勃的后代。
十余辆马车,二十几个护卫,十余个马夫,女人倒是有十七八个,无论如何,也算是有点战斗力。
云琅不知道那个叫做张连的家伙如何组织这群乌合之众来对付强敌。
拉车的马因为猛然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力气负担马车了,一个个哀鸣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想要逃走的薛亮,顿时面如土色。
张连从车厢里取出一架弩弓,一边上弦,一边道:“我不敢逃了,我把庄子里的仆役全部留给了匈奴人祸害,回到家也是被我耶耶打死的命,不如在这里拼一下,战死了,家里也好对外解释庄子里发生的事情。”
这些纨绔子非常的出乎云琅的预料,还以为这群好色胆小的混账,一定会逃跑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很快就达成了统一意见,由周勃家那个老护卫指挥,在这里跟追兵大战一场。
张连在一个翠衣女子的屁股上拍一巴掌又指着荒原道:“何氏,你带着陈氏快跑吧,告诉你,哪怕被荒原里的野兽咬死,也比落在匈奴人手里好一百倍。如果能活着,就回到你们夫君身边去吧,我们在阳陵邑的院子也归你们了,好好过日子。”
一大群妇人顿时头都不回的就钻进了荒原…
张连遗憾的看着跑走的妇人,对薛亮道:“可惜了哟!”
周鸿瓮声瓮气的道:“有什么好可惜的,等耶耶们活着回去,再找回来就是!”
周鸿音刚落,云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处传来,很快,一队骑兵就出现在云琅的视线里。
只是看看衣着,云琅就知道这是一队匈奴人,三十几骑从大路上烟尘滚滚的追过来,仅仅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让人心头生畏。
“举弩,准备,一百步平射!”
周勃家的家将,多少还算是有些见识,知道如果不能在第一波弩箭齐射就杀死一半的匈奴人,他们将在无活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云琅的脸上全是汗水,扣在扳机上的手也湿漉漉的。
他看见纨绔们排成了一个乱糟糟的队形,家将的命令刚刚下达,就有稀稀疏疏的弩箭平射了出去。
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厚重羊皮袄的匈奴人,他手里的武器非常的简单,就是一根粗大的硬木棒子,一头大,一头小,如同锤子一般抡起来之后,就挡飞了迎面过来的弩箭。
“啊哦哈——”匈奴猛将抖手把自己手里的棒子抡了出去,靠在马车边上的一个汉人躲避不及,竟然被一棒子敲碎了脑袋,粉红色的脑浆子飞溅的到处都是。
距离太近了,匈奴人的马速也太快,张连他们只能射出一支弩箭,就看见匈奴人狰狞的面容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张连怪叫一声,丢掉手里的弩弓,用肩膀扛着翻到的马车,竟然生生的将翻倒的马车给顶到了大陆边上。
一个匈奴人躲避不及,人马一起撞在马车上,将马车撞的粉碎,那个匈奴人连同战马,却再也分辨不出形状了。
张连也被强大的冲撞力量顶的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就开始大口的吐血。
那个雄壮的匈奴将军,带马绕过残破的马车,手上早就换上了一柄鹤嘴斧,在经过马车的时候,鹤嘴斧趁势敲击在一个护卫的胸口,那个护卫身体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两截,虽然没有断,却倒飞了出去,撞倒了身后的马夫。
薛亮嗷的叫了一声,就钻进了一辆马车的底下,周鸿却举着一柄剑迎着那个头上绑着恐怖骨甲的匈奴猛将冲了过去,如果不能挡住这个家伙,后面的匈奴人就会全部过来。
周鸿的长剑跟鹤嘴斧撞在一起,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周鸿精工打造的百炼钢剑,居然砍断了鹤嘴斧,去势不竭的铁剑掠过匈奴猛将的腰腹,在他的腰上开了一道很大的血口子。
云琅一条腿压着老虎,不让它冲出去,手上却冷静的不断扣动弩机,每一枝弩箭离开铁臂弩的瞬间,就会贯入一个匈奴人的要害之处。
也就是有云琅的存在后续的匈奴人才不得不放缓进攻的速度,四处寻找发射冷箭的人。
周鸿虽然挡住了匈奴猛将,他握剑的虎口已经被刚才剧烈的撞击弄得撕开了,大拇指奇怪的扭曲着。
一柄长剑从匈奴猛将的身后刺过来,匈奴人闪身避开,大叫一声居然用胳膊与腰肋生生的将那柄长剑夹在肋下。身体扭转,握剑的周氏护卫就被抡了起来,跟周鸿撞在一起。
云琅低下头,一枝枝羽箭嗖嗖的从头顶飞过,如果不是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小坑,让他的身体低于山头,他早就中箭了。
一排牛皮绳圈飞了过来,有的套住了挡在路上的马车上,有的直接套在人的脖子上,挡在路上的马车连同那些无法动弹的挽马一起被强悍的匈奴人拖走了。
云琅用脚重新给铁臂弩上好了弦,安置好铁臂弩之后,就看见一个肮脏的面孔就在距他不到两尺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那个家伙喷出来的臭气。
第一七零章 杀奴(三)
一支粗大的爪子探过去,臭气立刻就变成了血腥气,那个爬上山包的匈奴人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叫声,就从山包上滚落下去了。
估计他到了地狱也忘记不了刚才看见的那颗狰狞至极的老虎脑袋。
有了铁剑的匈奴猛将催动战马,在纨绔群中左突右杀,所到之处残肢断臂乱飞,原本还有一点战意的纨绔们顿时就哭爹喊娘的往马车下面钻。
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护卫们却前赴后继的向匈奴猛将扑过去,周氏家将声嘶力竭地吼道:“杀死他!我们有援军!”
匈奴猛将哈哈大笑,手里的铁剑简直太合适他了,这东西杀起人来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匈奴人的铜刀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比。
眼看着自己的部属也越过了马车障碍,他的铁剑挥舞的更加有力。
老护卫眼看着匈奴猛将的铁剑就要砍到额头上了,眼睛一闭用手中长剑用力的格挡了上去。
匈奴人的铁剑落在他的剑上,却没有多少力道,诧异的睁开眼,却发现匈奴猛将正在用力的催动战马,低头一看,才发现张连躺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抱着匈奴猛将的一只战马蹄子,一边吐血一边哭喊:“杀死他!”
周鸿的眼珠子似乎都有些红了,他的右手已经废掉了,干脆不加理会,双臂张开,无视刺过来的长剑一头撞在匈奴猛将的身上。
匈奴猛将终于在马上坐不稳当了,嚎叫一声从马上滚落。周氏护卫惨叫一声,他看的很清楚,匈奴人的长剑刺穿了小主人的身体。
这时候他再也顾不得指挥战场了,从马车后面跳出来,举剑就刺。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剑刃,匈奴猛将狞笑着一膝盖顶开趴在他身上的周鸿,单手抓着护卫的长剑,即便献血长流,他也不在乎。
一个纨绔嚎叫着从马车底下窜出来,他的武器早就丢了,却跳上匈奴猛将的后背,张开嘴就咬在那家伙的脖子上,不论匈奴人怎么挣扎都甩不开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家伙。
然后,又跳出来一个纨绔,直到那个匈奴猛将被人海淹没。
云琅射出去了十五枝铁羽箭,铁臂弩上也仅剩下最后一支了,他的脑袋眩晕的厉害,最短的时间里,他为铁臂弩上了五次弓弦,这远远的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强忍着扣动了弩机,将最后一支铁羽箭射进了一个要去救援他们将军的匈奴人胸口。
然后就丢掉铁臂弩,举着长矛呐喊一声,从山包上冲了下来,这一刻,他好像忘记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死这样一个后果。
每个人都在死战,马夫笨拙的举着长剑围绕着匈奴骑兵团团乱转,虽然总有同伴被匈奴人杀死,他们也总能找到机会杀死那些停止不动的骑兵。
云琅的长矛斜斜的从一个匈奴骑兵的腰肋处刺了进去,锋利的长矛一直深入到那家伙的胸腔,云琅不敢松手,推着长矛向前进,直到把那个匈奴从战马上推下来。
那个巨大的人球忽然散开了,匈奴猛将摇摇晃晃的从人堆里站起来,一只眼珠子吊在眼眶外面,两只耳朵也早就不见了踪影,他从一具尸体身上拔出一柄长剑,正要刺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抱住了他举剑的胳膊,很快,就有很多只手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雄壮的身体不得不再一次倾倒。
云琅听的脑后一阵狂风刮过,回头一看,才发现老虎整只身体扑在一个举着铜刀的匈奴骑兵身上,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过后,那只握着铜刀的手就掉了下来。
云琅反手将长矛刺了出去,这个动作他曾经每天都要重复两千次,所以非常的熟练。
匈奴人的铜刀击打在长矛上荡开了长矛,云琅松开了长矛,一柄短短的投枪出现在手上,胳膊稍微弯曲一下,投枪就惯进了匈奴人的战马脖子,战马嘶鸣一声倒在地上,三四个拿着各色武器的马夫就压在了那个匈奴人的身上。
云琅的左肩处麻木的厉害,这地方刚才挨了一刀,因为有铠甲护着,铜刀被弹起来,可是匈奴人强大的力道依旧作用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