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奇的事情就是,云琅坐在家里,眼看着妇人们抬着一筐筐的蚕茧出去,拿回来的却是一盘盘乳白色的丝线…
骊山脚下盖房子确实很漂亮,只可惜这里地下水很丰富,地上潮湿的厉害。
还没有进入夏天,砖墙上就起来了一层水渍…
云琅决定用白色的石灰把墙壁刷一下,这东西不错,不但防潮,还能起到杀虫子的作用,再用石灰跟沙土,黏土混合之后做成三合土,把地面再铺一下,应该能起到非常好的防潮作用。
鹅卵石渭河边上,山溪里面多的是,挑选拳头大小的一股脑的倒进挖好的柴窑里面,然后就点火猛烧,等石头全部都烧透了,取出来的就是石灰。
用的时候只要泡进水里,石灰跟水反应之后,就成了石膏泥,拿来刷墙再好不过了。
云琅很怀念徽派建筑中的青砖白墙,准备把云家庄子也弄成那种模样,虽然建筑充满了大汉风格,只要有了青砖白墙,云琅说这就是一种新的建筑艺术,有谁敢反对?
云家的半大小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个都是男子汉,干起活来很麻利,即便是烧石灰这种重体力活,他们也干的有声有色。
在云家,一旦孩子们开始不管猪,牛,羊,鸡,鹅就说明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石灰是要烧一天一夜的,好在云家根本就不缺少木柴,开辟这片庄子的时候砍下来的杂木柈子堆了足足一亩地,十年都烧不完,即便是云家一直在烧木炭,也没有消耗多少。
云琅满意的看着绿油油的群山,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是没有办法把这些树全部砍光,在大汉高喊环境保护会被人骂成傻子的。
云家庄子冒起来的股股浓烟,五里地之外都能看见,充分说明了这里的人气很旺盛,是好事!
一个宫装女子站在阁楼上,正在遥望云家庄子里冒出来的股股浓烟,青天白日下,烟柱冲天而起,蔚为壮观。
女子的面容精致,妆容一丝不苟,葱白一般的手指纤长,指甲上的蔻丹嫣红的刺眼,看了一阵浓烟,就轻启朱唇道。
“长秋,冒烟的地方是着山火了吗?”
一个戴着乌纱冠的宦官躬身道:“启禀皇后,冒烟所在乃是云氏庄园,估计是在烧炭吧。”
“咦?上林苑什么时候也有外姓可以入住了?”
“启禀皇后,云家的主人有大功于我大汉,因此蒙陛下赏赐,才得以进入上林苑。”
“什么大功?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制作了一种新的耕犁,陛下命名为元朔犁。”
美人笑道:“总算不是一个幸进的小人。”
大长秋小心地看了一眼美人的脸色,低声道:“皇后,这些话不可再说。”
美人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道:“怎么就说不得?他刘彻拥千百美人夜夜笙歌,身边尽是一些奸佞之徒,就连卫子夫这个贱婢也被抬举成了皇后。我陈阿娇身处名门,当年一句‘金屋藏娇’就让我母亲为他刘彻登基操碎了心。成亲的时候你侬我侬,就因为一些奸佞之徒的谗言,他就狠心的剥夺了我所有的荣光,刘彻!你好狠的心啊!”
大长秋对陈阿娇间歇性的发疯似乎并不吃惊,把身体稍微侧一侧,果然,一个朱漆托盘就被摔在了地上,然后,就是发簪与袍服…
第九十九章 骗鹿
自从云家的大池塘里多了三十几只鹅,池塘里的鱼就多了起来。
这很奇怪,鹅是吃鱼的…
随地大小便的鹅粪好像又能养鱼…
这就很有意思了。
一个小小的生态圈就形成了。
这个池塘里的鱼,云琅是不吃的,丑庸她们倒是很喜欢,自从云家有了新的做鱼方法,她们就会变着法的捞鱼吃。
红烧,红烧,还是红烧…
云琅不想家里除了红烧鱼之外,再有别的吃鱼方式。
吃过鹅粪便的鱼他不想吃,想吃野生鱼就要去云家庄子左边,那里是长门宫的范围,云琅不敢进去。
刘彻放逐老婆的地方,野男人进去了,下场很可怕,不是陈阿娇下场可怕,是野男人的下场很可怕。
云琅试着在渭水里钓鱼,枯坐了一整天,也没有什么收获,期间还有几个闲的没事的野人跑来告诉他,在渭水捞鱼要用渔网。
满骊山的野人现在都在做同一件事,就是往云家背煤石,云家对这东西的需求几乎没有止境。
现在已经基本上形成了一条产业。
煤矿在十里之外,可惜道路不通,没法子用大车去拉,全靠野人一背篼一背篼的背过来。
被煤炭弄得浑身黑乎乎的野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野人了。
“滚开,每回都骗我的油饼吃。”
云琅对煤炭工人没有歧视,相反,他更觉得亲近。凡是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在云琅眼中差别不大。
“小郎君,北边的园子里有一群美人,你就不想去看看?”煤矿工人瞅着云琅篮子里的油饼流口水,依旧不断地给他提供美人的消息。
“别想了,我不去,你们也不准踏进那地方,谁进去谁死,知道不?”
“董大就去过,还跟一位小娘嘿嘿嘿…”
“他还活着?”
“活着啊,还捞了一支银挠头,现在天天去。”
云琅取出一个油饼丢给煤矿工人道:“帮我一个忙,揍这家伙一顿,打到他不敢去北边为止,要不然,他会害死你们所有人的。”
“那就再来一个油饼!”煤矿工人非常的豪爽。
最后,云琅半篮子油饼都没了。
回到家里,云琅就郑重的告诫家里的所有人,不准去北边,至少不准踏出云家庄子地界一步。
他甚至给家里人下令,没事干就在庄子北边种树,种那种长的快,而且还高大的树种。树底下栽满荆棘,荆棘里面种满花椒树,总之,云家的一条狗都不许去那边。
老虎更是被云琅带着去了北边,揪着老虎耳朵告诫了这家伙一万遍,不准去那边。
北边山青水秀的基本上没有高大的乔木,更不要说灌木了,不到一尺高的草丛,对老虎没有什么吸引力,因此,不用云琅说,老虎也不愿意去那边。
长门宫很大,陈阿娇的活动范围只能是长门宫附近两里地,云琅看见了骑着游春马在草地上瞎逛的彩衣宫女。
长相看的不是很清楚,云琅也觉得没必要看清楚。
家里多了两个会捏泥人的老汉,捏出来的泥人惟妙惟肖,须眉可辨,就是不点眼珠子。
其中一个老汉说了,没有点眼珠子的泥人是泥人,点了眼珠子的泥人就变成了生灵。
这让云琅很怀疑这两个家伙是女娲转世,因为把泥巴变成人,是女娲娘娘的独门本事。
人跟野人的区别只是一件衣裳罢了。
两个洗干净的老汉,穿上新麻衣,竟然有了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意思,整天坐在门廊下,笑呵呵的看着家里的仆役们忙忙碌碌。
刘婆她们忙碌了半个月,才把家里的蚕茧统统弄成了桑蚕丝,不要说云琅,就是在家里混饭吃的霍去病跟李敢两人,也有叹为观止的感觉。
“六千四百四十七束丝!”刘婆的两只手已经被热水泡的没了肉色,依旧骄傲的对云琅道。
“泉水边上的作坊要盖顶棚,要起房子,眼看着秋蚕又要煮茧缫丝了,等不起!”
刘婆的话说的理直气壮,听起来很无理,可是,即便是霍去病,李敢两个彻头彻尾的奴隶主,也没有觉得刘婆这样长气的说话有什么不妥。
看来,在大汉国,还是很尊敬有本事的人的。
云琅自然是同意了刘婆的建议,让她自己去组织家里人盖房子,自己人弄不好的地方,请外面的高价木匠就是了。
“养了一季桑蚕,你就把去年的投入全部找回来了。”霍去病比较中意云家的锅盔,抱着一个大饼,掰着吃。
“他去年都投入了些什么?”李敢好奇的问。
霍去病放下锅盔拍拍手上的渣滓笑道:“这些人的口粮跟衣衫。”
“这么好赚?”李敢有些吃惊。
云琅摇着鹅毛扇笑道:“作坊化劳作就是这个样子,如果家里的妇人们会纺织,会织绸布,会染色,养桑蚕这活就跟铸钱没区别,而且比铸钱来的轻松。”
李敢笑道:“绸布可以当银钱使唤,可能比银钱还好出手一些,是一门好营生。我家里也有不少桑田,回去告诉我母亲,看看能不能也把家里的仆妇聚拢起来养蚕。”
霍去病嗤的一声笑道:“你得先有一个这么能干的管事!大家族里的仆妇有几个是能干事的?莫说仆妇,就是男仆,也一个个唯唯诺诺的,在主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稍微有点地位的仆役,一旦被提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欺辱比他还要弱小的仆人。要他们干事情,难啊!对啊,云琅,你是怎么弄的?”
云琅摇着鹅毛扇如同诸葛之亮,微笑道:“无他,惟行黄老之术尔!”
“黄老之术?已经过时了,现在陛下正在推行儒术!”
“儒术?李敢,你来告诉我何为儒术?”
李敢瞅着天空,好半天才转过头对霍去病道:“老霍,你知道不?”霍去病摇着脑袋道:“去年的时候董仲舒进宫给陛下讲解儒术的时候,我跑去听了,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出来了。”
云琅见霍去病跟李敢齐齐的看着自己,就笑道:“仁义礼智信就是儒,也是儒家的五种道术。这五种美好的品性是儒家希望人能够具备的五种美德,身怀这五种美德而不显露的人被他们称之为君子。儒家的终极目的就是要把天下的每一个汉人都改造成君子,一旦成功,天下就会出现道不过三代,法不二后王这样有秩序的场面。”
只要看看两人吃东西的样子,云琅就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说句老实话,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
所谓学问,就是没事干不经意的多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久而久之别人就会远离你,并且认为你是一个高人。
在大汉这社会里,没有两把刷子真的是没办法混的,有学问的人一见面就会张嘴问你:“何为道?”
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会被人耻笑的。
尤其是在大家伙玩曲水流觞的时候,酒壶上说不定就搁着一只竹简,上面就写着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上来,连酒都没得喝。
因此,云琅就找太宰帮他恶补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太宰在很多问题上也说不清楚,云琅只好自己弥补。
云家的鹿群在草地上狂奔,云琅,霍去病,李敢三人骑着马在后面紧紧追赶,不时地弯弓搭箭,一支支圆头羽箭将野鹿冲击的东倒西歪。
母鹿自然是不会参与这种粗暴活动的,跟老虎依偎在一起,享受老虎粗暴地抚摸。
母鹿又怀孕了,这家伙自从没有了食物危机之后,就怀孕怀的很勤快,老虎似乎也知道这家伙怀孕了,粗大的爪子从来不去碰母鹿的肚皮,而是扣在母鹿的脖子上,指甲都露出来了,只要一用力,母鹿的脖子就会被撕开。
一个像虐待狂,一个像受虐狂,它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和谐。
“你家的鹿不好捉。”李敢从战马上跳下里,擦试一把汗水对云琅道。
“我只要想吃鹿肉了,就会派老虎去捉,时间久了,这些鹿也就会一些奔跑逃脱的技巧。”
“我们今晚就吃鹿肉吧?”
“不成,只要;鹿群逃脱了追杀,回到了鹿圈,人家就有活下去的资本,我们要讲道理!”
“你跟一头鹿讲道理?”
“为什么不呢?你以为我家的鹿都是从哪来来的?都是自己跑来的,鹿圈是我划定的一个绝对安全区。只要在这个区域里面,所有的鹿都是绝对安全的,而且还有人定期投放食物,它们在这里交配,生育不会有天敌来伤害它们。久而久之,骊山所有的鹿群都知晓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都会来这里生育后代。”
“然后你再从中偷取人家的幼鹿自己饲养是不是?”
“对啊,是这个道理,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我们比较聪明,鹿群就没有阴谋这个概念,所以我们就能动手脚。”
第一百章 玩物
“呀,这就是兵法啊!”李敢赞叹道。
“这是当然!”云琅不由自主的拿出鹅毛扇再挥动两下。
“狗屁的兵法!”
“狗屁兵法他也是兵法,你不要管我的兵法狗屁不狗屁,只要管用,就算是其臭难闻,你也只能忍着!”
霍去病大怒道:“将之道在智,信,仁,勇,严…那里有你这般卑劣…”
等他说完了一大通废话,却发现云琅跟李敢已经窃窃私语着走远了,只留下老虎总想趴着他的马屁股到马背上来。
霍去病的战马早就熟悉了老虎,因此并不是非常的畏惧,只是不敢动弹。
霍去病按着老虎的脑袋把他推开,战马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向云琅跟李敢追逐了过去。
掉在地上的老虎非常恼怒,一巴掌拍翻了谄媚的母鹿,大叫一声就追逐了下去。
“呀,三位小将军在官道上纵马狂奔,真是吓死奴家啦!”
三人的马匹才超越了一溜马车,一颗美人头探出车窗,笑吟吟的瞅着英武的三人众。
云琅定睛一看,美人是美人,这一点都没错,只是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霍去病的眉头皱了起来,李敢却拱手道:“原来是董君当面,我等孟浪了。”
美人掩着小嘴笑道:“荒野古道无聊,没想到遇见了三位小将军,不如来到车上,我们把臂同游,岂不是一桩快事?”
霍去病的眉头拧成了一疙瘩张嘴就道:“我们兄弟三个,各个勇猛,董君能承受得起?”
美人儿没好气的啐了霍去病一口,娇笑道:“好好的古道路遇被你说成什么了。快上来,我这里可有你们平日里见不到的糕点哟。”
听他这么说,云琅,李敢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个王八蛋真的敢在青天白日下就邀请别人跟他一起荒淫。
霍去病狞笑道:“看来我们三兄弟还没被董君看在眼里,再加一个兄弟如何?”
说着话就张嘴长啸一声,顿时,老虎大王就从旁边的草丛里跳了出来,趴在董君的车窗上大吼一声。
“嗷呜——”
老虎出来的那一刻,董君的马车就开始狂奔,紧跟着他的车队也跟着跑了。
李敢挥挥袖子驱赶一下眼前的灰尘,回头看着云琅道:“那家伙屎被吓出来啦了,臭死了。”
云琅坏笑道:“老霍刚才还准备打人家的主意呢。”
霍去病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道:“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李敢笑道:“小心人家去找窦太主哭诉!”
霍去病眼瞅着董君远去的马车道:“太无法无天了,馆陶竟然敢派一个玩物去长门宫!”
霍去病的话说完,云琅就摇着鹅毛扇瞅着天空,天上的云彩真是好看,一朵朵,一片片,白的令人心醉。
李敢则抚摸着老虎的脑袋,专心致志的往老虎嘴里塞肉干,谁都没有听到霍去病到底说了些了什么。
霍去病不屑的对两人道:“我才不会用这种手段去打击别人呢,没的脏了嘴巴,你们两个也不用装傻了。”
两人顿时如梦初醒,云琅朝李敢拱拱手道:“我昨日在前面的河湾处下了笼子,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收获。”
李敢笑道:“看过就知。”
霍去病觉得战马在战栗,回头就看见老虎正蹲在他的马屁股上,舔着舌头等着他驱马前进呢。
恼怒的将老虎推下马,再来几次,他觉得他的战马可能就废了。
渭水只有在冬日的时候才会变得清澈,像现在,根本就是一河的黄汤。
还没到地方,两个野人就从河湾里钻了出来,远远的朝云琅呼喊:“小郎君,小郎君,你下的笼子里有鱼!”
云琅跳下马,把缰绳丢给野人道:“找个干净的地方,把马洗涮干净。”
野人慌不迭的接过缰绳,心惊胆颤的瞅着霍去病跟李敢两个身着羽林军军服的家伙。
以前的时候,羽林军看到他们一般都会动手就杀,没什么好说的。
霍去病很自然地将战马缰绳丢给野人道:“伺候好了。”
李敢刀子都快要抽出来了,见云琅跟霍去病如此,也就罢了杀人的心思,跳下马把缰绳丢给野人道:“有丝毫损伤,耶耶活剥你。”
野人如蒙大赦,高兴的牵着三匹马就去了树荫下的溪流,那里的水干净。
“喂喂,见到野人你们两个怎么不杀?”
李敢匆匆的下了河滩,问云琅跟霍去病。
霍去病摇摇头道:“杀他们很有意思吗?”
李敢摇头道:“很没意思!”
“没意思你弄死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活着还能帮我们喂马,以后少干这种没意思的事情。”
云琅正吃力的往上拽自己的笼子,见这两个混蛋袖手旁观,就怒道:“没看见上官在干活?你们两个就不能长点眼色?”
两人一起冲着云琅呲呲牙齿,就上前帮着拉笼子。
笼子足足有四米长,里面大外面小,鱼只要贪吃鱼饵钻进了笼子,就别想在出来了。
渭水里的鲤鱼土腥气太重,云琅不喜欢,所以给笼子里下的是荤饵,只有喜欢吃肉的鲇胡子鱼跟黑鱼才会进去。
笼子很重,三人费尽力气才把它拖拽上来。
云琅瞅着胡乱跳弹的笼子满意的道:“还不错,有收获!”
揪着笼子底往外一抖,哗啦啦掉出来一堆鱼。
跟云琅预料的差不多,除了鲇胡子就是黑鱼,其中有一条最生猛的黑鱼,在笼子里还把两条鲇胡子鱼咬成了两截!
“晚上就吃这条吧,看着生猛!”霍去病就这德行,宠物喜欢云琅的老虎,战马喜欢最烈的战马,吃东西也喜欢最生猛的,估计将来娶老婆也会娶一个最彪悍的。
“那你就要看住了,这家伙在陆地上也能跑,别让它溜回水里。”云琅见黑鱼在地上不断地跳弹,就出声提醒霍去病。
霍去病饶有兴趣的瞅着在沙滩上蠕动滑行的黑鱼,赞叹道:“长见识了,这家伙堪称捍卒,身陷死地犹自奋力求生,不如我们成全他算了。”
李敢抽出一枝圆头箭重重的瞧在黑鱼的脑袋上,见这家伙在抽搐不乱跑了,才出声道:“它跑了,咱们今晚还怎么吃糖醋鱼?再说了,两军对阵,妇人之仁最要不得。”
霍去病笑道:“这世上猛士太少,总要优待一些才好。”
云琅才不管两个神经病在说些什么,一扎长的肥泥鳅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东西不论是拿来炖豆腐,还是爆炒,都是极品美味,一般有好泥鳅吃的时候,他就看不上黑鱼这种东西了。
喊过来一个人正在给老虎洗屁股的野人,让他们把河滩上的鱼以及笼子一起背会云家,脑袋被黑鱼咬掉的鲇胡子鱼就算赏赐给他们了。
回到了庄子上,李敢看着梁翁给两个野人一人装了一碗糜子面,摇摇头道:“还挺好使唤的。”
霍去病拍拍李敢的肩膀道:“反正我是准备好了,一旦立下军功,就跟陛下要上林苑的园子,就在云家庄子南边,你如果冬天来云家庄子,啧啧,那时候,这里就他娘的是神仙地!”
李敢瞅瞅四周的旷野,撇撇嘴道:“继续吹!”
霍去病笑道:“不说别的,光是冬天有青菜吃,晚上睡觉屋子里不用放火盆依旧温暖如春这两条,我说是神仙地就不为过吧?”
李敢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砸吧一下嘴巴道:“今年冬日来试一下,如果是真的,我也干了。”
云琅吩咐完厨房之后,正好听到李敢的话,就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会赖在我家不走的。”
第一零一章 贼喊捉贼
云琅的耐心很好,直到三人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饭之后,他才煮上一壶茶准备跟霍去病,李敢打听一下大汉国贵族的风俗。
毕竟,那个叫做董君的家伙,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强大了,大马路上就香艳的邀请三个少年与他同车,云琅觉得一般人干不出这事。
“他怎么会是一般人?人家可聪明了。咱们三个中间人家其实只看上了老霍,准确的说人家希望勾引老霍,一旦成功,一来可以跟馆陶献媚,二来可以让皇后的脸上无光。”云琅仅仅开了一个话题,李敢就兴致勃勃的接上了。
“他母亲是阳陵邑买珠子的,有一天馆陶看中了他家的珠子,让他母亲拿珠子进府,他母亲就带着他去了。然后…哈哈哈,他就伺候了馆陶五年,两人以母子相称,至于怎么个称法,你明白不?”
云琅摇摇头表示不知。
李敢往云琅身边凑凑,一脸淫猥之色。
“你知道不?馆陶啊…董君啊…陈午啊…还有一个马夫…两个游侠…哈哈哈哈,现在明白了吧?”
云琅连连点头,又小声问道:“就没人管管?”
李敢拍一下大腿道:“以前窦太后在,没人敢管,现在管了就会让人想到废后,这是陛下的心病,也就没人管了。”
两人说的热烈,霍去病看不惯两个贱人的模样,就找了一本书简,靠在窗户边上看书,只是鄙夷的眼神不时地飘过来。
丑庸给褚狼擦汗的场景吸引了霍去病的注意力。
他干脆放下竹简,隔着纱窗看丑庸跟褚狼。
当他看到丑庸踮着脚尖亲吻了一下褚狼的面颊,就微微一笑,重新拿起书简继续看书。
喜欢待在云家的原因就在这,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唯唯诺诺的奴仆。
丑庸长得不好看,还胖,然而,她却是一个聪明人,卓姬当初说她傻,其实是没有看到丑庸的另一面。
这是一个极有决断的女子,且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云琅对她是个什么态度,所以她就不指望在云琅这里获得更多,挑选了云家最有前途的仆役,也算是明智之举。
两个彻底满足了八卦欲望的贱人,在举着茶杯碰了一下之后,就哈哈一笑,所有的心思都在不言中。
李敢对云家的桑蚕产业非常的感兴趣,这两天没事就按照刘婆说的换过衣衫之后就去了蚕房。
霍去病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致,提着梁翁给他特意打制的一袋子轻量版铁羽箭去了没人的地方练箭。
云家最清净的地方是哪里?
就是北边,与长门宫毗邻的地方。
这地方的地面上长着矮矮的青草,只有十来个五六岁的男女孩子吆着一群鸡跟鹅在草地上找虫子吃。
霍去病安置好了箭垛,特意选了一棵大树当自己的遮阴之所,他站在大树下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风。
在风稍歇的那一刻,拉弓射箭如同呼吸一般容易。
黑色的铁箭飞过长长的距离,最后落在箭垛上…
霍去病遗憾的摇摇头,铁箭很沉重,自己的弓力不足,射出去的羽箭不但飞行速度慢,而且杀伤力很有限,最重要的是,铁羽箭对弓弦的伤害太大。
云琅也到了这边,瞅着满草地的公鸡有些伤感,买小鸡的妇人被那些无良的商人给骗了。
不仅仅如此,大白鹅还野性难驯,谁家养的鹅能忽闪着翅膀飞起来?最远都能飞两三百米…
相比鹅,云琅更想要鸭子,只可惜在大汉,这东西居然只有吴越两地有,适合关中养的鸭子还没有被驯化!!!
几百只公鸡追着三四十只母鸡踩蛋的场面惨不忍睹,云琅决定再弄一些母鸡回来,至于这些已经养了大半年的公鸡,吃掉,或者做成风干鸡都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霍去病提着箭囊来到云琅身边道:“铁羽箭太重了。”
云琅皱眉道:“木杆羽箭你用的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选用铁杆箭?自己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做什么。”
“我想要一种可以射的远,而且杀伤力大的东西。”
“既然是这样,你就应该在弓上想办法,在羽箭上想办法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大黄弓就这样了,弓力太大我拉不开,即便是能拉开,也没有持续作战的能力,没什么用处。”
云琅笑道:“其实啊,以你的力气拉开五担弓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要在弓上面做些手脚。”
霍去病笑道:“光拉开有什么用,我需要的是杀伤力,真正的五担弓的杀伤力。”
云琅取过霍去病手里的弓,轻轻地弹了一下道:“想要在弓上取巧,首先就要明白什么是弓。这东西说白了是一个蓄力的机关,把我们拉弓的力气蓄积储存起来,然后在需要的时候突然爆发出去的一种机关。既然弄明白了什么是弓,我们接下来就要解决,怎么让弓蓄积的力量比我们动用的力气多就成了。”
霍去病皱眉道:“有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了,这种省力的法子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很常见,比如绞盘,比如辘轳比如家里的水车,水磨都是基于这个原因才出现的,把那些装置缩小一点用在弓上就成了。”
霍去病伸长了脖子瞅瞅云家正在缓缓转动的高大水车,没好气的从云琅手里抢过弓,继续去自己想办法。
云琅见这家伙想的可怜,就道:“实在不行就用空心的铁箭,这样可以减轻羽箭的重量,还可以随时调整重量,直到你满意为止。”
霍去病转过头冲着云琅笑道:“这个法子不错。”
云琅正要准备进一步嘲笑霍去病不选择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一定要选择治标的法子,却听得麻籽地那一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让孩子们吆着鸡去别的地方,他们两人钻进了麻籽地,拨开了麻叶向长门宫方向看过去。
一个野人正在亡命的向云家庄子这边狂奔,在他的身后是十余骑武士,手里挥舞着各种武器兴奋地嗷嗷叫,董君也骑在其中一匹战马的背上,手里携着一柄长弓,正在瞄准那个野人射击。
董君手里的弓是软弓,这样的弓箭只适合来猎杀兔子,但是,董君的箭法却准的惊人。
弓弦响过,那个野人的背上又多了一支羽箭,于是,野人跑的更加迅捷。
“你家的仆人?”霍去病举着弓问云琅。
云琅仔细辨认之后摇头道:“不是,此人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你认识?”
“见过,给我家背过一阵子的煤石,不知道怎么的就与隔壁的宫女有染,我让人劝过了,看样子他没听啊。”
霍去病瞅着那个野人的大腿上中了一箭之后,就摇头道:“他完蛋了。”
两人眼看着那个叫做董大的野人被武士们用绳子套住脖子拖拽去了一个大树桩子,对视一眼,就准备离开。
忽然就听对面有人道:“两位郎君今日不会再用老虎来吓唬人家了吧?”
云琅站起身朝董大拱拱手道:“方才听见有人惨叫,还以为有歹人潜入,没想到是董君在处置下人,多有得罪,这就告退。”
董大听着云琅说话,却把目光盯在霍去病身上娇笑道:“难道说这个仆役不是你云家的人?”
霍去病冷冷的看了董君一眼,并不做声。
云琅笑道:“云家的成年男子只有一个老仆,剩余都是在去年冬日收拢的妇孺,既然此人犯了宫禁,董君处置就是,莫要牵连我云氏。”
董君笑吟吟的道:“如果我一定要说此人是你云氏庄园的仆役呢?”
云琅笑道:“廷尉府的中大夫张汤,对云家有多少人手知道的清清楚楚,董君还是莫要打我家的主意了,我听说,中大夫最喜虐杀你这样的俊俏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董君有些犹豫不定,见霍去病,云琅已经走了,就怒气冲冲的对武士们道:“折断他的手脚,用木槌砸烂他的心…”
说完,也打马远去。
第一零二章 寂寞是一种大毛病
长门宫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
这座宫殿原本属于馆陶公主,十四年前,馆陶把这座宫殿送给了皇帝。
现在,皇帝用她送的这座宫殿来安置她失宠的女儿。
这世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带着一股子可笑的宿命论。
云琅有的时候其实很同情这个时代荒淫的勋贵们,在这个除了喝酒看歌舞之外再没有多少娱乐的时代里,除了两性的欢愉之外,想要更多的娱乐是找不到的。
唯一代表高尚情操的文学欣赏,音乐欣赏面对的人群却过于小众,不足以娱乐大众。
云琅知道,精神生活一旦匮乏,导致的结果就是肉欲的横生,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一旦娱乐活动集中在一两个方面,那么,造成的后果就是这种娱乐活动会畸形的发达。
阳陵邑中最漂亮的,最豪华的所在,一定是青楼,最喧嚣,最混乱的场合一定是赌场。
茫茫夜色中,只有这两处所在依旧灯火辉煌。其它的地方早就漆黑一片了。
至于打麻将就轻松愉快了。
云琅,霍去病,李敢加上一个最近沉迷于此的太宰,三更天了,四个人的精神依旧健旺。
“五饼!”
“碰!”
“什么人啊,这牌也能打出来?”李敢恨恨的丢出一张六饼,他的夹张没了。
“糊了!”
太宰面无表情的推倒牌…
李敢瞅瞅云琅面前好大一堆铜钱,商量道:“先借我一点!”
云琅摇头道:“牌桌上借钱不吉利,你就不要想了。”
霍去病见李敢又在看他,指指他面前不多的几个铜钱道:“我也没几个了。”
李敢跟太宰不熟悉,再加上太宰那张难看的脸,让他长不开口,最后瞅着小虫道:“小虫,小郎白日里给了你不少赏赐,先拿来让小郎用用,下回来了加倍还你。”
霍去病把面前的牌推倒没好气的道:“没钱了就结束,跟丫鬟借钱,你丢不丢人?”
李敢抓耳挠腮的道:“我还想玩…”
太宰把面前的铜钱,银锭,金叶子全部拢进一个木头盒子,也不发话,起身抱着木盒子就走了。
“你家的教书先生遭过腐刑?”霍去病见太宰下楼走远了,掌灯的仆役们也散了,这才小声问道?
云琅一边吧竹制的麻将牌往盒子里归拢,一边小声道:“不遭受过奇耻大辱,你觉得一个读书人会隐姓埋名的来我家教仆役们识字?”
“到底什么来头啊?听他授课,比教我读书的先生还要好。”
云琅把最后一枚麻将牌收进了箱子,叹口气道:“有一个厉害的人来家里帮忙,还多问什么啊,有的用就不错了。”
云琅一直在有计划地让太宰,老虎出现在人前,这是一种策略,如果把他们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才会招人怀疑,当太宰老虎已经习惯人群,并且融入人群,才是真正的保护。
大隐隐于市,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天亮之后,霍去病跟李敢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云家,今天再不去军营值守,公孙敖会发疯的。
回军营,就会路过长门宫,长门宫的山门外边的树桩子上绑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手脚都被拧断了,怪异的向后垂着,被绳子固定在大树桩子上,一根粗大的木棒插在尸体的胸口上,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霍去病跟李敢的战马飞驰而过的时候,惊动了尸体上的苍蝇,如同惊动了一股黑色的龙卷风。
李敢奇怪的瞅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继续打马跟上霍去病。
取阳陵邑采买的梁翁在回程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具尸体,告诉云狼之后,云琅沉默了一会,就摇摇头,此事与云家无关。
张汤来云家的时候,也看见了那具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模样的尸体,派人去长门宫打听之后,就来到了云家。
他是来视察云家庄稼的。
胡麻已经开出了淡蓝色的小花,结蕾就在这几天,油菜花也开得漫山遍野,偌大的山坡如同一张黄色的花毯。
甜瓜已经有核桃大小了,核桃树已经有两尺高了,至于胡萝卜,张汤已经吃了三根。
云琅狠下心掰了一片卷心菜嫩叶递给张汤道:“尝尝,这种新蔬菜,味道不错。”
张汤坦然的将那片卷心菜塞嘴里,慢慢的嚼碎吃了下去,点点头道:“甜香,味道不错,哪来的?”
云琅笑道:“就是您送来的种子里面夹杂的几颗,只长出来十六棵,我决定全部留种。”
张汤笑道:“这算是上天的恩赐,看守好这些东西,就算是不做官,也足以留名青史。”
云琅笑道:“我不在乎,九死一生之人,只要平安过完一生就是邀天之幸。您送来的种子里面,还有另外的宝贝,也长出来了。”
张汤的眉头皱了起来,司农寺错过一种可以原谅,错过两种,那就是渎职了。
见云琅指着一片葱,张汤笑了:“葱姜不算!”
云琅笑着点点头,这句话说的真是太好了,葱姜不算,那么,洋葱这种葱也应该不算吧?
“你种了太多的油菜啊,也种了太多的麦子,为什么不种小米跟糜子呢?”
“小米种了一些,至于糜子,我准备等麦子收割完毕之后再种!”
张汤的眼睛一亮沉声问道:“能做到两熟?”
云琅笑道:“总要试试的。”
“如果成功,你将名扬天下!”
“还是继续忘记我吧!”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不可心存怨望。”
“真心话啊…”
张汤瞅着云家左边的长门宫叹口气道:“总有奸佞让这个世界不得安宁!”
云琅拱手道:“中大夫法眼无差,想必小人在您眼中,应该无所遁形。”
“且容他嚣张几日!”
张汤高耸的颧骨变得有些潮红,这一幕云琅见过,当初去红袖家取粮食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
所谓皇帝鹰犬,自然要为皇帝分忧,做皇帝做不到的事情,替皇帝想皇帝想不到的事情,将所有威胁皇帝安全以及声誉的事情消弭于无形,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鹰犬。
一旦被鹰犬认为是奸佞的人,下场已经被注定了。
“听说你家今年仅仅是养蚕缫丝,就获得了七千余束丝?”
“确有此事,安排专门的人去干专门的事情,总能事半功倍,秋蚕收获在即,大夫想去看看吗?”
张汤笑道:“自然要看看,偌大的一个农庄,从无到有仅仅一年时间,本官自然要看看你说的专门人士是如何干活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穿过一片甜菜田,这一次,云琅没有向张汤解说这种东西的根部,只说这东西的叶子也能当菜吃,只是味道不如卷心菜。
云家的桑苗还小,不能频繁的采叶,因此,妇人们只能拿着长长的钩镰去远处采集荒野里的桑树叶子。
牛车上装满了桑叶,云琅跟张汤两人让开小路,让牛车先走,五辆牛车上装满了新鲜的桑叶,张汤满意地问道:“养了很多蚕?”
云琅点头道:“管事说能产一万束丝。”
张汤笑着摇头道:“该信的一定要信,该不信的一定要看个究竟,大汉国还没有人这么大规模的养蚕。”
云家的蚕房很大,只是建造的很简陋,一群孩子正在用石膏填蚕房砖石上的缝子。
青色的砖,白色的勾缝,远远看起来很是漂亮。
通风的大窗户打开着,前后左右都有窗户的房子让张汤看的有些发愣,指着蚕房问道:“这房子是专门用来养蚕的?”
云琅笑道:“是的,今年工匠好找,就先盖了这些,等明年钱多了,就准备多盖几间,家里全是妇孺,总要每个人都有事情做才好。”
第一零三章 利国利民的麻将
蚕房里面的空气清新,黑色的纱布包住了窗户,透过了风,却遮蔽了一部分的阳光,房间里稍微有点暗,桑蚕啮噬桑叶的声音如同春雨落地。
张汤跟云琅两个换上了干净的麻布,戴上了一个奇怪的口罩,沿着一摞摞巨大的笸箩架子边走边看。
“再有五天,这里的桑蚕就会停止进食,准备去蚕山了。”同样打扮的刘婆轻声道。
张汤回首看了一眼不计其数的桑蚕笸箩低声问道:“会有一万束丝的产出?”
云琅示意刘婆来回答。
刘婆施礼道:“只多不少,婆子发现,家里的桑蚕长得普遍比外面的桑蚕大一些,如此,产出的蚕丝也就多,一万束丝只少不多。”
张汤再看看身着同样衣衫的其他仆妇问刘婆:“为何要穿这样的衣衫?”
刘婆笑道:“这些衣衫,每穿一次就要用烧开的水烫洗一次,进到这里的人不能涂脂抹粉,身上不得有异味,这些蚕宝宝啊,娇贵着哪,一个伺候不好,就会成群的生病…”
听一个婆子说话,张汤没有半点的不耐烦,直到刘婆絮絮叨叨的说完,才叹口气道:“果然是专门的人才。”
直到此刻,张汤对这座桑蚕作坊能产出一万束丝没了任何怀疑。
走出蚕房,换掉衣衫之后,正好看到一群孩子吆着庞大的鸡鹅群回来,白茫茫的从草坡上转过,看的张汤欢喜异常。
“这么说,你家准备再开一个专门养鸡,养鹅的作坊?”
云琅苦笑道:“有这打算,不过啊,失败了,买来的鸡雏有九成都是公的,这些鸡除过吃肉之外,没多少用处,我其实想要它们下蛋来着,不卖鸡,只靠卖鸡蛋就能有不错的入息。”
张汤笑呵呵的道:“这算什么失败,来年再多抓一些鸡雏,分清公母,不就成了吗?”
云琅摇头道:“靠母鸡孵小鸡是不成的,数量太少不说,没办法供应一座庞大的养鸡场的。家里正在进行人工孵化,大夫想不想去看看?”
“哦?不依靠母鸡就能孵出小鸡来?”
“正在试验,目前刚刚有了一些门道。”
云琅邀请张汤向松林里边走去,孵小鸡的地方在温泉附近,也只有这里才能给鸡蛋创造合适的孵化温度。
“其实啊,这没有神奇之处,母鸡是靠体温来孵化小鸡的,我就在想,是不是只要给鸡蛋合适的温度,不用母鸡我们也能孵出小鸡来呢。正好庄园里有两股温泉,我就想用一下温泉水,来试验一下自己的想法。”
张汤哈哈大笑道:“好奇怪的心思,好有用的心思。咦,这又是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张汤就看见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座简陋的棚子,还有高高的木架竖在其中。
“哦,这里就是煮茧缫丝作坊,是妇人们自己修建起来的,不是很好,准备等冬天再重新翻修一下。”
张汤点点头,钻进去看了一遍,然后跟着云琅继续往里走。
松林中有一片空地,这里面南背北,是接受阳光最好的地方,地上有一长溜低矮的草房,需要人蹲下身子才能钻进去。
三个只穿着短裤的半大小子正在忙碌,一会钻进这座茅屋,一会又钻进另外一座。
张汤蹲在一座茅屋前面,饶有兴趣的往里看,只见一个小子正灵活的翻动着草窝里的鸡蛋,翻动之后,就重新把干草覆盖上。
“成功了吗?”
云琅摇摇头道:“已经损失了不下五百个鸡蛋了,这是新的一批,但愿能成。”
张汤想了一下道:“本官以为你的方向是对的,只要尝试总会找到合适的办法。这样祸害鸡蛋,也只有大户人家能祸害的起,可这天下又有几个大户人家愿意为养鸡而耗费这么多的鸡蛋…一旦功成,养鸡这种妇孺都能干的活计,也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