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越的眼睛瞪的快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云琅认真的对隋越道:“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千万不要忘记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转告陛下。”
隋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些宦官有一门本事云琅非常的佩服,那就是学人说话!
他们能把别人的话一字不差的在短时间里记住,然后再原原本本的转告给皇帝。
当然,关系好的时候可以按照皇帝当时的心态稍微改动一下,关系不好的,他也会通过语气,或者动作让皇帝完全曲解他嘴里的话。
人家要传话,金子自然是不能少的。
云琅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真正的赤金,放在隋越的手里道:“这样的金子很难得,里面几乎没有任何杂质,不要当普通的金子给花用了。”
隋越哆嗦了一下,想要推辞,就听云琅道:“使者来臣子家中,自然会有一些礼物敬上,陛下也清楚,只是一块金子,算不得贿赂吧?”
隋越很想说这块金子是不同的,在大汉国想要一块十足是的赤金,那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就他手里的这块金子,已经不能称之为金子了,而是富贵人家的一个象征。
其价值早就超越了金子。
隋越以前是不收别人礼物的,即便是现在,他也基本上不收别人的钱财。
他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拿云氏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一个包子?
不管了,反正云氏的东西收了不少,也不在乎这一锭金子,不管咋说,这锭金子入手温润,而且沉甸甸的,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别人可能不知道云琅把陛下气成了什么样子,隋越非常的清楚,因为陛下回去之后,就抡着高大的鹤嘴灯,把大殿里的柱子砸的乱七八糟的。
一般人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大难也就临头了,今天不一样,陛下生完气之后,双手抠着桌案只要求收回云琅的官印,至于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上一个把陛下气成这模样的人是主父偃,他私自打开粮仓救济了灾民,那些粮食其实是为边军准备的。
陛下几乎被气死。
结果呢,主父偃被陛下打发得远远地,只要遇到真正的大事情,还是要请教主父偃的。
这种人的官位才是铁打的。
隋越看的很清楚,有真本事的人,没有人在乎官位,哪怕今天被拿掉了,明日也会被送回来,而且官位会更高。
“陛下说,送二十万斤白菜入宫。”
云琅点点头道:“知晓了,云氏今年的菜油也收获了很多,要不要也送一些?”
“哦,还有果酱,蜜饯跟果干,哦,今年还弄了好多豆腐干,豆腐皮,肉肠也灌装了很多。”
隋越冲着云琅嘿嘿笑道:“那还等什么,一样装一车,我这就送进宫里去,陛下正发怒呢。”
“早就准备好了,把陛下惹怒了,总要付出一点代价才好。”
金锭无声无息的滑入了隋越的袖子,长长的一列马车跟在隋越的马车后面,缓缓地向章台宫驶去。
不知道刘彻看到这些礼物之后会是什么心情,不管怎么说,礼多人不怪。
隋越走了,皮球一样的连捷就从楼梯底下钻出来,跟云琅一起目送隋越。
“你的这个法子真的可行?”云琅有些怀疑,惹怒刘彻总是让他非常的担心,这样的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连捷冷笑道:“我跟了他十几年,他欢喜的时候踢我,生气的时候更喜欢踢我,我知道的皇帝与你们知道的皇帝有很大的区别。你越是在乎官位,他就越不会给你,你越是不在乎官位,他就会主动拿官位套住你。白菜地里的时候,皇帝羞刀难以入鞘,我们是臣子,首先认错的只能是我们。这一套不管有没有用处,都能化解他对你的愤怒!至少让他知道你虽然桀骜不驯,依旧是他的臣子。”
云琅深以为然。
“你要不要把体重降下来,在这里你还要讨好谁呢?瘦下来至少灵活一些,我告诉你啊,肥胖是一种病,时间长了,会损伤你的五脏六肺。”
连捷摇摇头道:“不好,有这一身肉,我就感到安全啊,如果瘦的成了一把骨头,人家一脚就能踢死我。某家的一身本事都在这身肥膘上,人不能忘本!”
“那是啊,没这一身肥膘,你前几天就被那些妇人给捶死了是吧?”
连捷苦笑道:“我个子矮,走过篱笆墙的时候那里知晓那些妇人在那边讨论亵衣的式样。等我知道了,就不敢走了,只好躲在篱笆墙后面,准备等她们走了再出来。谁知道被人发现了,我也就成了登徒子。”
“我听说,家里的仆妇中间有跟你攀亲的?”
“有,不少,人家就准备给她的孩子找一个父亲呢,我多少有些钱,又是一个读过书的,除过人不成之外,其它的都还能看的过眼。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妇人们是看上我哪一点了?说喜欢我那就过分了,只能说人家准备以身饲虎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呢。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愿意拿尸首给皇帝铺路的人不多,给子孙铺路的一抓一大把。我就算了,只想着痛快过好下半辈子,吃好,穿暖也就算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连捷挥挥手就走了,尽管他知晓云琅很想报答他一下,他还是走的很畅快。
云琅笑了,连捷其实就不需要什么奖励或者报答,能被别人需要,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晚上的时候,云琅跟宋乔说起连捷的事情,宋乔良久没有说话,在丈夫的不断催促下才笑道:“活成人上人了。”
云琅听了哈哈大笑,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是在为自己活着,还有一小部分人在为自己活的同时,也在为别人的需求活着,这是一种很高层次的生命。
至少,宋乔就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医者,对这种情感领悟的最是透彻。
第二天的时候,隋越又来了,带来了皇帝赏赐的蜀锦,价值自然比云氏送去的礼物价值高。
云琅很满意,这才是一种正常的相处方式。
他的司农寺卿被革除了,曹襄的官位却没有动静,皇帝也没有另外任命新的司农寺卿。
不过,接踵而来的大司农儿宽,就让云琅非常的头疼,他希望云琅能够在闲暇的时候,助他这个糟老头子一臂之力。
老家伙的模样很可怜,只是眼中狡诈的光芒怎么都掩饰不住,上林苑已经变成战场了,他不想接,想跑!
第一四九章 能力的极限
不知不觉的,云氏已经长成庞然大物了,儿宽这种人也不能等闲视之。
云琅的官职被撸掉了,这是事实,对皇帝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是,儿宽如果认为云琅的官职被撸掉了,那就太可笑了。
为了上林苑,云氏与少府监成了死对头,然后,黄氏就跟云氏斗了一场,最后,黄氏满门抄斩,如今,云琅也没有拿到上林苑的控制权。
堪称两败俱伤!
这说明,云氏对上林苑是有想法的,而且,这个想法从未磨灭掉。
满长安的人都知晓云琅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把上林苑种满庄稼。
这个梦想谈不到错,至少没有人会质疑种庄稼。
可是要把上林苑种满庄稼,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横亘关中大地三百里的上林苑,实在是太大了。
“您想想啊,一旦上林苑种满了庄稼,偌大的关中那里还会担忧粮食不够的问题?
到时候啊,关中熟,天下足,并非难事,如果成就这样的事情,天下还有谁能撼动我大汉江山基业?
桑,麻可生财,稻粱,麦,小米可饱腹,关中又有大片的林地可以放牧牛羊,一旦解决了鱼盐铁,关中自成天地。
人人都以为云某只是贪图高官厚禄,却不知云某已经为这个天下操碎了心。
渭水的自流渠,云氏自己已经开拓了十五里,而关中有八水啊,再沟通郑国渠之后,让河流密布关中,只要有水,就能改良关中的旱田,如果旱田中的四成化作水田,关中粮食产量就会增加三成。
老令官面对如此场景,难道都不动心吗?”
一幅美好的丰收画卷谁都喜欢看,在云琅不经意的话语中,这样的图案就一一的展现出来。
良田万顷,麦浪翻滚的场面云琅见过,后世的大农业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因此,他描述的场面,往往要比普通骗子真实的多。
大汉朝的农业基本上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这跟农夫的能力有关系,独门独户的无法承担改良农具的负担,因为人口少,也没有办法耕作更多的土地。
云氏,长门宫这几年之所以从农事上赚到了很多钱,最重要的条件,就是这两家的农具无时无刻不是在发生着改变。这让他们两家可以用最少的人来耕作更多的土地。
对云琅来说,大汉农夫依旧还处在刀耕火种的时候,中间可以改良的余地实在是太大了。
云氏,长门宫,以及新来的霍氏,曹氏,李氏他们都在农业上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到了明年,这些土地就能源源不断的为这些人家提供最稳定的财源。
家中有粮,心中不慌,粮食对大汉百姓而言,就是最好的人心稳定剂。
云琅没有法子迅速的提高单产产量,却能用大规模种植来增加粮食产量,增加单人的劳动效率,毕竟,在大汉朝,土地从来都是不缺的。
如果真的到了土地紧缺的时候,云琅以为,以刘彻的脾气,他会把全天下都打下来。
儿宽见云琅似乎对打下手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一个劲地大谈上林苑的农业远景。
通过这些谈话,他就知道,云琅似乎真的想要掌控上林苑的农事。
他似乎已经规划好了步奏,只要他真的接手了上林苑,就可以迅速的将规划付诸实施。
这让儿宽前所未有的变得紧张起来,单独一个云氏真的算不了什么,但是,他身后的阿娇,长平,以及卫青,霍去病,曹襄势力就大的惊人了。
将上林苑交给云琅原本是很好地一件事,陛下之所以反悔,最大的原因就是这股势力的本钱太雄厚了。
已经到了不控制,不打压不成的地步了。
云琅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就是想要上林苑,他就是想要亲自带着人种地,帮别人的事情,他毫无兴趣。
章台宫里的钟鼓已经敲了三下,云板的响声更是过了两点,平日里早就隐入黑暗的章台宫,现在依旧灯火通明。
年迈的儿宽跪坐在毯子上,慢悠悠的向皇帝禀报今日在云氏的所见所闻。
他甚至将云琅勾勒出来的那幅画卷也给皇帝复述了一遍。
“如果成,自然是陛下万世基业之始。我大汉朝这些年不断地剪除诸侯国的势力,形成强干弱枝之势,这才保证我皇陛下的政令畅通无阻。关中蓄天下兵马中的六成,这人吃马嚼的也给关中百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导致关中百业繁盛,百姓却算不上富庶这个现实。如果云侯所言可以成型…唉!”
刘彻听完儿宽的话,皱眉道:“朕还是太仁慈了!”
儿宽笑道:“大将军为陛下出生入死,骠骑将军也算是忠心耿耿,长公主更是陛下至亲,至于阿娇,一颗心恐怕也系在陛下的身上吧。云琅,微臣看不透,不过呢,就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看,也算是一个忠瑾的臣子。”
儿宽担任过刘彻的老师,因此,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时候,只要是单独相处,就显得随意很多。
“心腹重臣?唉…”
刘彻叹了一口气,又对儿宽道:“先生自去安歇,朕自有决断。”
儿宽呵呵一笑,继续拱手道:“上林苑很大,陛下只需将一些节点从上林苑划出,至于别的地方,种满庄稼又如何呢?”
刘彻看了儿宽一眼道:“先生认为朕应该赌一下?”
儿宽笑道:“赌注太诱人了,陛下因何不能赌呢?了不起陛下搬离上林苑,回到长安城就是了。这几年,陛下将驻跸之地放在章台,或者长门宫,这其实是不对的,长安,才是陛下长久逗留的地方。”
“先生让朕给云琅腾地方?”
“哪里是给他云琅腾位置哟,陛下这是给农桑腾位置,如果云琅果然能够让上林苑瓜果飘香,麦浪滚滚,陛下腾位置的事情将会变成美谈。如果不能…”
“哼,如果不能,他云琅此生休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儿宽哈哈大笑,刘彻愣了片刻也跟着大笑起来。
苏稚的腿很长,呈象牙色,一条腿总是在云琅眼前晃悠。
云琅一只手抓着这条腿,另一手依旧在纸上写个不停。
苏稚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干脆把另一条腿担在云琅的肩膀上。
云琅起身抱起苏稚,将她用被子卷了起来放在床榻上,拍拍她的面颊道:“好好睡觉。”
苏稚懊恼的像鱼一样在床上翻腾几下,就面对里面,不理睬云琅了。
云琅笑了一下,这妮子,还是孩子心性。
《上林苑农事疏》是必须尽快送上去的。
跟刘彻怄气是小事,农桑之事才是真正的大事,今年冬日里必须征发二十万劳役,将上林苑荒废的水利设施必须重新修整一下。
同时,还要趁着大军没有出动,借用军中大批的骡马来修整田地。
一旦入冬,再想组织这么大的活动,就不可能了。
四更天了,云琅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小心的吹干了纸上的墨汁。
再把这张长长的纸折成书本的样子,到时候刘彻只要拉开,就能顺利的阅读了。
奏折写完了,云琅的脑子就变得空空的,瞅着桌案上的奏折,有些唏嘘。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办一件事情。他非常的想办好这件事情,他希望上林苑这片土地上的产出,能够支持刘彻庞大的征战野心。
“能多活一个人就一个人吧,能力所限,只有如此了!”
云琅喃喃自语。
第一五零章 最后的元朔年
《上林苑农事疏》呈递上去之后,就杳无音讯。
云琅的心事却了结了。
原野上的最后一茬甜菜被挖出来之后,云氏的元朔八年就算是过去了。
元朔这个年号在云琅的记忆中只有六年,因为他的出现,让元朔这个还算和平的年号延长了两年。
皇帝已经宣布了下一个年号元狩。
元朔这个年号表示大汉正式对匈奴宣战。
那么,元狩这个年号就表示,大汉准备向匈奴发起新的进攻了,这一次的进攻,不再是骚扰性质的,而是要驱动大兵团向匈奴腹地进发。
每年的正月初一,是新年号真正启用的时候,云琅相信,在今年的新年上一定会发生很多新的事情。
寒雾过后,冬天就会来临。
云氏的院子里热气蒸腾,家里所有的铁锅都在熬煮甜菜,制作新的糖霜。
自从甜菜被培育成功之后,糖霜就成了云氏一门新的生意。
只要岭南的甘蔗运送不到长安来,云氏就能安心的把这门生意做很多年。
甜菜榨汁无疑是最快的一种制糖方式,可是,云氏的仆役们发现,通过熬煮,过滤之后的甜菜,能生产出更多的糖,因此,他们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熬煮,直到将甜菜根熬成糊糊。
用纱布绞过的甜菜糊糊是很好的喂猪饲料,只要是好东西,大汉的农夫们就会把它的价值利用到极致。
一遍遍的熬煮,一遍遍的过滤,当甜菜汁变得粘稠之后,最原始的基础糖就出现了。
颜色不是很好看,味道也不是纯粹的甜,为了中和糖水里的酸味,需要添加石灰。
云氏的仆役在家主失败过无数次之后终于掌握了这一核心技术。
熬糖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计,一边熬煮一边搅拌,尽量将水汽蒸干,直到将糖水炒制成砂砾状,才算是完成了初步工艺,因为糖是红褐色的,云琅把这东西命名为红糖。
工艺到了这一步,云氏制糖的仆妇就会把无关的人赶出去,自己关在密闭的工坊里边,贼头贼脑的往红糖水里添加木炭粒,然后不断地搅拌,不断地过滤,很快,红糖水就会变得清澈。
到了这个时候,云氏仆妇这才会收好木炭粒,打开仓库门,让那些外院的仆役们进来,继续熬这些清澈的糖水,直到能让长安人疯掉的白砂糖出现。
负责主要工艺的六个仆妇是宋乔特意挑选出来的仆妇,全部都是她的死忠,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离开云氏的可能了。
不过,这六个仆妇已经算不上是仆妇了,她们只干内院的活计,能驱使她们的也只有云氏的五个真正的主子。
在云氏地位尊崇,对于一般的仆役连好脸色都懒得给。
云氏一年只能出一万多斤白砂糖,这样的东西一般都不可能出现在集市上,亲朋好友们分一些,就基本没有了。
当然,传说云氏还有一种叫做“冰糖”的东西,那东西甜如蜜,颜色如冰,非至交好友不可得。
传说总是传说,不一定是真的。毕竟没有谁真的见过。
冰糖当然有,霍光对这东西怨念颇深。
这孩子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对糖基本上没有兴趣,尤其是冰糖,如果不是云音很喜欢这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弄什么黄泥窖,穿绳子,自然结晶冰糖。
耗费时间不说,还非常的麻烦,师傅嫌麻烦不弄,他自然也是珍惜时间的人,总是看不起在嘴上抓挠的人。
云琅见霍光两手泥的从地窖里走出来,就笑着摇摇头,回头见闺女笑的眉花眼笑的,就训斥道:“以后想吃冰糖了自己去弄,不要抓小光去当苦力。”
云音瞅瞅自己身上美丽的裙衫摇摇头道:“我才不要弄得满身泥巴。”
霍光洗干净了手,来到云琅身边对云音笑道:“黄泥窖我弄好了,等它干了,就能往里面倒糖水,师妹想吃冰糖,再等半个月就好了。”
云音怒道:“为何要等半个月这么久?”
霍光依旧笑眯眯的道:“蒸发,结晶都需要时间,这是快不来的。好东西总是费时费工一些,半个月时间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云音哼了一声,就进了小楼。
云琅看着霍光道:“你不能总是娇惯她,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遭罪。”
霍光咧嘴笑道:“师妹以前很乖巧,今年似乎变成大闺女了,脾气大一些也正常。”
云琅惊讶的道:“这些鬼话你是听谁说的?”
“我母亲啊,她说了云氏有家财无数,虽然不至于全给闺女,看师傅对大女的疼爱程度,将来拿走两成应该毫无问题。还让我尽量的对大女好一些,将来好拿走师傅好多家财。”
霍光的掉了的牙齿才刚刚换好,云音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她开始换牙了,说话漏风。
霍光一边说着让云琅痛彻心扉的话,一边用憧憬的目光瞅着他,这让云琅无言以对。
这些年以来,云氏对霍光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假如这小子跑掉了,云氏绝对会损失惨重。
所以,云琅就笑眯眯的摸着霍光的脑袋道:“既然如此,你要看好云音,自己也要上进,小心云音喜欢上了别人。”
霍光听了师傅的话,一双大眼睛立刻变得阴翳起来,咬牙道:“刘据很讨厌!”
“他怎么讨厌了?”
“他问我,如果他娶了云音当侧妃,能不能让师傅听他的话。”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他,云音当不了侧妃。”
“你就说了这些?”
“对啊,那个傻子说云音出身不好,确实当不了他的侧妃。师傅以后刘据如果来提亲,您就用这个理由来拒绝好不好?”
云琅哈哈大笑,拍着霍光的圆脑袋道:“刘据真的这么说过?”
“真的,他真的说过,徒儿可以作证!徒儿已经把这事告诉两位师娘了!”
霍光说的斩钉截铁,而且还咬牙切齿的。
云琅知道这个小王八蛋在说谎,有心在给刘据抹黑,云音是阿娇的义女,虽然阿娇不喜欢云音,名头却是实实在在的。
就一个翁主的头衔,就足够让刘据正视起来,而且云琅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爱女狂魔,只要是稍微通晓一点这里面事情的人,谁敢拿云音的身世做文章?
这种事云琅自己就经常干,弟子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怜刘据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好法子,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霍光消灭在萌芽状态中了。
徒弟开始有心眼了,做师傅的自然要全力支持,云琅点点头道:“小光说的很对,看不起我云氏的人,我们自然用不着看得起他。”
霍光小脸涨的通红连连点头道:“即便是皇长子也不成!”
云琅笑呵呵的道:“那是自然!”
晚上的时候,云琅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说给宋乔听,宋乔笑过之后就很认真的对丈夫道:“大女不能许给皇家!”
云琅皱眉道:“这么说,已经有人说起这件事了吗?”
宋乔点点头道:“常乐侯夫人提起过一次,没有明说,被妾身以大女年纪太小的借口给回绝了。”
云琅怒道:“你没有把她撵出去?”
宋乔按住暴躁的丈夫,陪着笑脸道:“不好做的这么绝,咱们家才安静下来,妾身不想给夫君树敌。”
云琅喘息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对宋乔道:“传话出去,云氏大女十八岁以前不议亲!”
“啊?十八岁?”
云琅阴沉着脸道:“就是十八岁!”
第五卷 长驱万里如虎
第一章 匈奴女人
“哇哇哇…”
当婴儿的啼哭从毡房里传出来的时候,狗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跪在地上面朝长安方向恭敬地叩头之后,就从一个欢喜的匈奴女人手里接过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是一个男孩子!”
匈奴妇人羡慕的看着孩子。
狗子将孩子抱在怀里,仔细的看这个刚刚出生的精灵,他很满意,至少,这孩子的头发是黑色的。
孩子太小,狗子很想多看一会,又怕草原上的风伤到孩子,就把孩子重新交给了妇人道:“很好的孩子,是我的儿子!”
匈奴妇人听到狗子的这句话,非常的欢喜,抱着孩子立刻钻进了帐篷。
在他帐篷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孤坟,那是左吴的坟墓,坟头上的荒草已经有青草在蔓延,按照这个速度,三两年之后,这座孤坟就会消失,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包。
狗子来到左吴的坟前低声道:“我有儿子了。”
春天的风从草尖上掠过,呜呜丫丫的,像是左吴的回答。
“早就告诉过你,刘陵已经变成匈奴人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左吴自然不能回答他,这座坟墓里的尸体也不是完整的,被五头牛生生扯开的尸体,只能用牛皮包裹着才能下葬。
狗子一点都不喜欢左吴,甚至有些鄙视,可是,这家伙是狗子在龙城中唯一的伙伴。
尽管左吴是掩护他的肉盾,相比匈奴人以及刘陵这些嫁给匈奴人的人,他觉得左吴更好一些。
大汉皇帝要求刘陵能够影响伊秩斜不退回漠北,而是去相对近一些的河套。
刘陵并没有采纳皇帝的建议,反而规劝伊秩斜回漠北,在那里休养生息,避开大汉的锋芒,以图后势。
大汉国与匈奴之间的战争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分出胜负的,刘陵对此有着清晰地认知。
伊秩斜还没有死,她的儿子还小,蒙查还没有执掌大权,想要让这三样目标实现,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过度。
因此,刘陵只想去生存环境更加恶劣,食物条件更差的漠北去苦熬几年,如果效果好,刘陵不介意在那里多待十年。
河西走廊上的匈奴人是伊秩斜这个纯粹的匈奴人的财富,绝对不是她刘陵的财富。
这一点,刘陵明白,一旦让伊秩斜收服了西匈奴,对她将来执掌大权非常的不利。
狗子认为自己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国内的那些人总以为刘陵是汉人,多多多少少会心存故国,加之匈奴地处荒僻之地,并不适合她这个娇弱的汉人女子长居!
认为这个女人会以回家为最高目的。
他们错了,刘陵来匈奴吃苦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成为匈奴人的女王!
狗子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的跟左吴说多少话,直到太阳出现在头顶上,酷热难当,这才回到了帐篷。
洗干净的匈奴女人其实不算丑,甚至当得起漂亮二字。
她们的五官很立体,如同刀砍斧凿一般,狗子自己的脸就是一张大饼,五官就像几块泥巴按在上面。
给他生了孩子的匈奴女子温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情义。
这个汉人的存在,让她知晓了什么才是一个女人可以获得的幸福。
当她怀孕的时候,这个不会放羊的男子,赶着羊群在荒原上游荡,在游荡的同时还能给她带来新鲜的野鸡蛋。
他会把这些没有蛋清的野鸡蛋放在铁锅里用羊油煎熟,撒上细盐给她吃。
他会从大阏氏那里讨来珍贵的小米,给她熬粥,甚至会在她肚子很大的时候帮她翻身,还会陪着她在午后的草地上散步,给她讲述他曾经在汉地过过的好日子。
他从未打过她…即便是欢好的时候都要比那些匈奴男子更加的温柔,更加的花样百出。
只是…他看起来非常的忧郁…
“我们跟你回汉地吧!”
刚刚生完孩子的匈奴女子兰乔突然道。
狗子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太远了,而且很危险。”
兰乔摇头道:“不怕,再过五天我就能骑马了,我可以背着你的儿子,兰英可以赶着羊,你很勇猛,可以保护我们。我们慢慢走,总会走到汉地的。”
狗子无声的笑了,拍拍这个傻女人的脑袋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兰乔趁势倒进狗子的怀里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子,跟着你,我与兰英都会过上好日子,就像你给我们起的名字一样美的好日子。”
兰乔说着话还特意看看兰英,兰英跪坐在羊毛毡上也狠狠地点头。
“龙城附近的草场上已经没有草了。去远处放牧的牧人很多,我们可以慢慢离开龙城,等我们到了草原上,你就带着我们去汉地。我一点都不想去漠北,我阿妈说那里是魔鬼的家乡。等我去到了汉地,你去给别人家的牛羊看病,我们放羊,或许还能养几头牛,再弄一些骆驼跟马回来,如果没有白灾,我们就有很多的牲畜,也能养活很多孩子!”
狗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这两个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寂寞时刻的安慰品,他没有想到,相处了两年之后,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逃回汉地很麻烦,就算能逃脱匈奴人的追捕,回到汉地之后绣衣使者也会追究他擅离职守的罪责。
被匈奴人捉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跟左吴作伴,被绣衣使者问罪,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人会把他的尸体还给何愁有。
就目前来说,留在龙城放羊,给牲畜看病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完成任务回到长安,他基本上不想了,没人能改变刘陵想要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念头…
或许家主可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狗子给狠狠地掐死了,一想到自家那个有洁癖的家主,被刘陵骑在身上的模样,狗子就想吐。
以前看刘陵的时候,狗子多少还对她保持着一些敬意,自从无意中发现骷髅一样的大鬼巫趴在刘陵雪白的身体上公狗一样耸动之后,他对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好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太恶心了…
两个傻女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匈奴人之所以会成群的出动,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这种出行方式。
而是,草原上的苍狼,雪狼,不允许他们单独出门,就他这一家子,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婴儿,再赶着一群羊,毫无疑问,这是狼群最好的袭击目标。
“羊群不能多带,只要三头公羊,十头母羊,羊羔一个不要,战马也只要母马,还要有马奶的那种,这些年我们家的羊群变大了,可以跟夸可欺他们换母马…”
“厚毡要带两块,晚上天冷你跟孩子睡里面,我跟主人靠着就成…”
狗子听着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的讨论逃跑大计,心中暖和的厉害,瞅着自己肉团一样的儿子,忽然觉得,自己回不去不要紧,这孩子应该回去。
凭什么自己在荒原上吃苦,换要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刚想对两个女人说些什么,就听帐篷外边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单于在点兵!
大匈奴的男人都是兵,号角声停止之后,十里地以内的男子如果不能站在单于的军帐前边听候命令,他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狗子匆匆的披上皮甲,在两个女人担忧的目光中拿起长剑快速的向单于军帐跑去。
到了军帐跟前,才发现,站在高台上的人不是伊秩斜,而是一身戎装的刘陵。
匈奴武士们极为愤怒,一些老匈奴已经开始对着高台上的刘陵指指点点了。
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振臂一挥,立刻就会出大事!
刘陵笑吟吟的,并不感到害怕,等匈奴武士都集合的差不多了,这才让身边的蒙查站在最前面。
全身铁甲,健壮如山的蒙查走到最前面,冷冷的扫视了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匈奴人大声道:“大阏氏有令,今年蓝河边上的母羊,接连出现双子,这是昆仑神在保佑我大匈奴。因此,大阏氏准备将蓝河的多子母羊分给大家。现在,每一帐的头人,可以过来领母羊了!”
第二章 政治家刘陵
很久以前,冒顿通过让愚蠢的匈奴人习惯于遵从他的命令,最后来完成自己篡权大业的。
开始的时候,只是命令匈奴武士跟随他的响箭射击一些无关紧要的目标,武士们跟随了,后来就让武士们跟随他的响箭去射击他心爱的阏氏,武士们跟随了,再后来就让武士们跟随他去射击头曼单于的战马,一部分武士跟随了,他就杀了另外一部分,当追随他的武士,开始随着响箭射杀任何目标的时候,他的响箭就对准了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
这样的计谋很有效,却非常的生硬且残忍,刘陵的法子就温柔地太多了。
今日,她吹响了她没有资格吹响的牛角号,武士们虽然不满,却获得了一头不错的母羊,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狗子完全能够想到,下一次刘陵吹响号角之后,武士们还会来,他们还是会获得赏赐…
下一次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些无足轻重的要求让他们去完成,等这样的游戏多经历几次之后,匈奴武士就应该会顺从刘陵的指挥。
习惯都是养成的,刘陵就是要通过小恩小惠最终来达到自己统治匈奴的目的。
汉人的计谋就是这样,不带半点烟火气就完成了千秋大业。
狗子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回家了,只要刘陵真的成了匈奴人的主宰,他就可以回家了。
左吴是被伊秩斜五牛分尸的,那是因为左吴跟一只公狗一样总是围着刘陵转悠,并且与刘陵的侍女有染。
罪名是这样的,至少接受命令的匈奴单于亲军统领是这样说的。
狗子跟刘陵的心腹彭春被特邀观看刑罚。
左吴死的很惨,临死前先是哀求,然后就是痛骂,再然后就是让人无法忘怀的惨叫…
彭春脑袋上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在流淌,狗子觉得自己要是不流汗实在是太奇怪了,于是就给脑袋上倒了一些水。
现在,不用担心被人家五牛分尸了,刘陵敢这么做,就说明伊秩斜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能顾忌其它的事情了。
狗子现在很想见一下伊秩斜,只要见到了伊秩斜就能准确的知晓这家伙是不是快死了。
如果他是真的快要死了,把这个消息带回大汉也是可以交差的。
眼看着匈奴人乱糟糟的去羊圈领自己的羊,狗子就很自然的来到站在人群中的蒙查。
“听说你生儿子了?”年纪轻轻就一脸胡须的蒙查问道。
“是的,是一个健壮的孩子,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战士!”
“你不准备回汉地了?”
“这要看大阏氏有没有事情需要去办,如果有,我自然会回去,如果没有,在这里活命也不错。”
蒙查笑道:“你能回去,你的孩子跟女人不能回去,她们是大匈奴人。”
狗子皱眉道:“那不成,如果非要分开,我一个人回什么汉地啊。”
蒙查大笑道:“大匈奴的女人很美,你的女人就是大匈奴难得的美人!”
“咦?我记得你说大阏氏才是最美的美人,现在怎么又变了?”
蒙查迷醉的瞅着正在匈奴人群里谈论母羊肥瘠的刘陵摇摇头道:“她是不一样的。”
狗子啧啧赞道:“这样的好女子,只有大单于独享,真是太不公平了。”
蒙查笑道:“这就是她高贵的原因。”
狗子大笑道:“有些人就像天山上的雪莲,只有最勇猛的猛士才能采摘到。”
蒙查笑道:“你是在说我吗?”
“只要你拿到休屠王的草场,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的。”
提起休屠王的草场,蒙查胸中的怒火就无法抑制,一个成年的谷蠡王却拿不到他该有的,这是莫大的耻辱。
“很快,很快我就要拿到了…”
狗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拉着蒙查来到人少的地方轻声道:“早做准备吧,只有做好准备,就没有人敢跟你抢夺休屠王的封地。”
蒙查看看狗子道:“你很关心我的事情。”
狗子笑道:“这两年如果没有你的照顾,你觉得我会活成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你保护我,你觉得左吴被五牛分尸的时候,我会不会是下一个?我为什么会关心你的事情呢?是因为只有你好了,我才不会倒霉到被人家五牛分尸。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你能成为大单于,只可惜,大单于的身体康健,你还要再等几年,才有继承单于位置的机会。”
蒙查冷笑道:“他现在就像一具尸体,屎尿都无法自抑,还能活多久呢?我的朋友,如果我真的成了休屠王,我会让你成为大匈奴地位最尊崇的医者的。”
狗子笑道:“一言为定!”
蒙查笑道:“当然!”
就在蒙查与狗子交谈的最开心的时候,刘陵从人群里挤出来,坐在蒙查跟狗子对面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蒙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狗子笑呵呵的道:“我们刚才正在谈论我的儿子。”
刘陵抱着双腿,薄薄的绸裤包裹着她丰盈的臀部,那该是一个美景,只可惜狗子坐的位置偏了一些,被戎装战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刘陵取下头盔笑道:“你生儿子了?真是一个好事情,赏赐你四只羊吧,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那孩子该去见见家主了。”
刘陵瞟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蒙查笑道:“真是一个天生的奴才命,好好地官不做,非要做人家的奴仆,你就这么怀念云氏吗?”
“云氏只有家主,没有奴隶,更没有奴仆!”
只要提起云氏,狗子总要跟刘陵争论一番的,刘陵似乎并不见怪。
随便挥挥手道:“知道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身在万里之遥也对他忠心耿耿的,也不怕被单于五牛分尸了。”
狗子没好气的道:“这时候啊,真是躺在大柳树下喝酸梅汤的好季节。而我却要忍受蚊虫叮咬去放羊。”
刘陵笑道:“云氏待着是舒坦,却能把好好地英雄豪杰变成废物。知道不?你家主子失去了皇帝的恩宠,如今只能待在家里种地,他的长子出世,去祝贺的人也寥寥无几,再过几年,就该无人问津了。给你家的主子去信,问他来不来大匈奴,我把左谷蠡王的位置留给她,还可以准许他建国。”
狗子的心咯噔一下,连忙道:“您不会又派人去长安了吧?你的信使是不是又被人家给捉住了?”
刘陵笑的花枝乱颤,甩手抽了流口水的蒙查一把,然后对狗子道:“果然是云氏出来的好奴才,跟你主子一样的聪明。”
狗子怒道:“你又害我家主,他对你那么好!”
刘陵的一张脸顿时垮下来了,阴测测的道:“什么叫对我好,如果他真的对我好,就该来到大匈奴陪我。你以为我不知你家主子得险恶用心吗?不就是指望我弄乱大匈奴,好让霍去病,卫青那些人捞取战功吗?霍去病进攻河西走廊,卫青出雁门关封锁大匈奴东西通路,李广兵出右北平钳制龙城。这一次我就遂了他的意,不与李广交战,也不与卫青接阵,我们退回漠北,漠南的草场全部留给刘彻,我倒要看看,我留下来的土地他是否能够拿走!”
狗子朝四周瞅瞅,有些惊慌的道:“全部走?”
刘陵得意的挑挑眉毛道:“一根毛都不给刘彻留下,等我们休养生息完毕,这片草场依旧是我大匈奴的牧场!走之前,不给你家主人送点贺礼,我于心难安!”
第三章 文明的诱惑?可能是!
狗子带着四只漂亮的母羊回到自家帐篷的时候,赢得了两个匈奴女人的热烈欢迎。
匈奴人的每一只羔羊都是无价瑰宝。
兰英特意带着新来的母羊去拜见家里的大角头羊,希望大角头羊不要嫌弃这些母羊,把他们当成族群里的一员,在野狼靠近的时候多少保护一下。
狗子参与了女人们的欢庆之后,就没有了多少喜气。
通过与刘陵的谈话,他判断出,刘陵没有放走他的打算,一点都没有!
家是一定要回的,对这一点,狗子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不介意自己一个人骑着马闯荡浩瀚的荒原,最终回到长安,只是,看着两个沉睡的女人,以及孩子之后,他心如油煎。
在云氏生活的四年中,让他感到最愉快的不是吃得好,穿的暖,而是所有人都在为那个家变得富庶而付出的努力。
他记得自己在寒冷的冬天到处搜集干草,然后在农田里点燃,给土地施肥的模样。
也记得自己提着装着颜料的小木桶,一笔一划描绘楼阁绘图的样子。
在云氏,他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家”!
学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家比天大!
如同家主所言——天下虽大,唯有家是立足之地,天下虽广,唯有家是立身之本,好男儿志在四方,离家万里征战,暮回首,家中灯火灿烂。
狗子是孤儿,以前没有家,后来有了家,又要装作没有家,因此,对于狗子来说,比任何人对家的感觉都要来的炽热。
他的情报传递手段很简单,大汉国派来的持节使者就是他传递情报的对象,就目前而言,大汉匈奴正在兵戎相见,大汉国很难再派使者过来了。
一个孤独的绣衣使者什么都干不了…就算知道匈奴的所有秘密,当这些秘密传递不出去那就毫无意义。
只是,该怎么带着两个女人一个婴儿穿越数千里荒原最终回到大汉呢?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当年,博望侯是在匈奴仆人的帮助下回到大汉国度的,而自己,只有两个女人跟一个婴儿。
如果这两个女人对他无情,狗子自然可以走的无情也无义,问题是这两个女子表现的非常云氏,那么,死也要带走她们,而且自己死了也要保证她们死不掉!
这就太他娘的难了。
就在狗子瞪大了眼睛透过帐篷的透气孔瞅着外边灿烂的星河的时候,兰英悄无声息的爬过来,钻进了狗子的被窝。
这两个女子非常的善解人意,以前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治疗狗子的失眠症的。
尤其是匈奴之地漫长的冬天,如果没有这样的慰藉,想要无所事事的熬到春天,实在是太不容易。
在孩子的哭声中,兰英扭动的越发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