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是他搞出来的事情,众人不论愿意不愿意,都只能闭嘴。
毕竟,这是刘彻的天下。
云琅是不信什么君臣父子这一套的,他只相信实力,只可惜,在大汉,刘彻就是力量。
不敢找刘彻的麻烦,但是,搞清楚刘彻为什么要这么做很重要。
每日天黑之后,兄弟几个躺在床铺上的时候就会低声讨论事情的根由。
有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绝对的,尤其是缺少后续事件证明的情况下,兄弟几人只能一头雾水的活着。
被人关在葡萄宫里,跟外边的完全断绝了联系,每日前来送饭的小吏,还是一个哑巴。
不管他是不是哑巴,总之这家伙自从出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被曹襄殴打的快要死了,也一声不吭,只知道流泪。
于是,曹襄只好该用利益诱惑,云琅腰上挂着的香木牌子来自于岭南,戴上这东西之后蚊蝇不侵。
被曹襄拿给小吏了,小吏拿了,依旧一句话不说。
霍去病金冠上的珠子,足足有鸽子蛋大小,只要拿出去卖掉,一般的富户也会乐疯。
也被寂寞疯了的曹襄给了小吏,结果小吏浑身颤抖着接过珠子,依旧一言不发,还飞快的跑了。
倒是云琅要求的木桶,这个小吏送来十几个。
曹襄眼看着云琅脱掉鞋子跳进装了葡萄的木桶里把葡萄踩得稀烂,而且在这之前还没有洗脚。
当他听说云琅是在酿造葡萄酒,他就发誓,不管云琅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如何的美味,他也绝对不会碰一下。
云琅自然是不理睬的,继续我行我素,李敢觉得自己脚上的味道够劲,也欢喜的参与了踩葡萄这个过程。
葡萄全部踩碎之后,云琅就盖上了木头盖子,第二天的时候往里面添加了很多的糖,用力搅拌之后,又盖上盖子,然后就不管那十几个大木桶了。
也就是到了云琅放糖的环节,曹襄,霍去病,李敢众人才发现云琅不是在胡闹,他是真的在酿酒。
糖霜这东西只有云氏有少量出产,长安其余人家想要吃点甜食,除过蜂糖就是麦芽糖。
只有阿娇看不起云氏的甜菜榨汁制作出来的糖,她有大量的蔗糖可用,从来都没有见她有用完的时候。
“这就酿好了葡萄酒?”
曹襄都云琅放在阴凉处的木桶非常的感兴趣。
云琅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你确定阿敢的脚踩过的葡萄酿成的酒不会把人毒死?”
“不会,说不定酒香会更醇正。”
“你会喝?我记得你连阿敢的脚臭都受不了。”
“那你给谁喝?”
“你说呢?”
“不!我不敢!”
曹襄像是屁股上中了一箭,跳起来就沿着葡萄架跑的没影了。
云琅冲着这家伙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道:“胆小鬼!”
如果可能,云琅真的很想毒死刘彻。
这人心眼小的令人发指!
任何忤逆他的人都将受到他无情的报复,而且,无一例外。
云琅非常的确定,刘彻之所以弄出这一手,就是要让所有人明白一件事,不论底下的人如何跳弹,最终都会发现,不过是在他编织的游戏里生活。
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决定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整件事情中没有什么阴谋,完全没有,就是刘彻玩的一场游戏。
他早就想要干掉蜀中黄氏了,自从云琅说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之后,他就想干掉黄氏了。
那两句话别人都以为是云琅陷害黄氏的话,刘彻却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云琅给他的谏言。
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祖宗是怎么利用了蜀中之地,最后成就大汉帝国的。
这些年帝国的重心开始向西移动到了更适合成为京师的长安,然而,蜀中重地,对大汉的影响依旧是巨大的。
黄氏就像一根藤萝,缠绕在刘氏这棵参天大树上疯长,时间不长,就已经缠绕的到处都是,大汉这棵森林里到处都能看到黄氏的叶片。
这让刘彻如何能够容忍?
黄氏以前是依附在皇太后脚下的,后来又要依附在皇后身上,结果皇后发现不对劲,就果断的斩断了跟黄氏的纠缠。
现在,刘彻终于可以向黄氏这个刘氏昔日的恩人下手了,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随便玩了一个小把戏,让黄氏入彀。
现在,黄氏已经入彀了,别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
好歹刘彻对云琅众人还有一丝半点的恩宠,在收拾黄氏的时候还知道把这群罪魁祸首关起来。
如此,别人就很难将黄氏覆灭的事情栽赃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毕竟,帝国还要延续,这些青年人正是帝国未来的柱石,轻易毁伤不得。
云琅确定,刘彻如今正在享受计谋成功的愉快,这种掌握了天下的心态,估计就是他纵情酒色多年,依旧能够长寿的主要原因。
什么年轻都不如心态年轻来的重要。
八月的长安依旧烈日炎炎,十五天的时间里,云琅酿造的葡萄酒就已经成功了。
眼看着云琅用厚厚的绸布过滤出殷红的葡萄酒,即便酒香扑鼻,曹襄也没有饮用的兴致。
酒过滤出来了,还是有些浑浊,即便如此,已经与域外进贡的葡萄酒相差无几了。
“阿琅,你说,我们以前喝的葡萄酿是不是就是人家用脚踩出来的啊?”
云琅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葡萄太多的时候,用脚踩是最方便的,我还听说,每到葡萄成熟的时候,那些番邦人就会赤着脚跳进巨大的木桶里,然后男男女女就会在木桶里唱歌跳舞,一边庆祝丰收,一边酿造葡萄酒…”
“呃…真的么?”
“应该是真的,毕竟我西北理工学说中记载的东西一般都是有证据可查的。”
“呃…”
云琅没工夫理睬干呕的曹襄,毕竟,番邦进贡的葡萄酿他可没少喝。
只是眼前这些过滤出来的葡萄酒还是不够纯净,清澈,于是他就在大碗里打了十几枚鸡蛋,只要蛋清,不要蛋黄,将蛋清一股脑的倒进木桶里,然后继续搅拌。
最后再过滤一遍,此时的葡萄酒就变得清澈多了,原本悬浮在葡萄酒里的一些微小的絮状物,也消失不见了,整个酒桶里的葡萄酒,呈深红色,如同宝石一般清澈透明。
云琅舀了一勺,倒进从家来带来的白瓷杯,轻轻地嗅一下葡萄酿,就小小的喝了一口。
葡萄的香味很纯正,味道酸涩,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本来应该把酒里的糖分去除之后,会更加的甘醇,只可惜,云琅没法子。
这里的葡萄如果不加糖,只加盐来发酵,估计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就会变成葡萄醋。
“你真的喝了?”
曹襄肝胆俱裂…就连李敢瞅着云琅陶醉的品尝葡萄酒的时候,嘴角也抽动的厉害。
云琅给霍去病,曹襄,李敢,卓破奴,谢宁一人倒了一碗酒笑道:“这两桶葡萄是我用手捏碎的,放心喝,至于别的酒桶里的葡萄,是我跟阿敢用脚踩碎的。准备拿去送礼的。”
听云琅这么说,曹襄第一时间就干掉了碗里的酒,遗憾的砸砸嘴巴道:“就是没有冰鱼。”
其余几人也迫不及待的喝完了酒,一个个把大拇指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日落西山,那个水衡都尉的小吏前来送饭的时候,发现葡萄宫里酒香四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条醉汉。
嗅着酒香,这个家伙就来到了酒桶边上,瞅着里面殷红的葡萄酿,轻轻地惊呼了一声,然后思虑了一下,就果断的赶来一辆马车,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剩余的十余桶葡萄酒搬上了马车,然后就赶着马车离开了葡萄宫。
这一幕完整的落在云琅的眼里,他微微一笑,觉得心里透彻了好多。
第一三六章 无兄弟,不远征(十)
以前说皇权如何威严浩大,年少的云琅是嗤之以鼻的,年长之后渐渐对权力有了一些新的认知。
只要是人,就逃脱不了权力的羁縻。
真正让云琅对权力有真正认识的人,就是刘彻。
通过无数的血泪事件教训之后,云琅终于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刘彻真的是神…
你可以像司马迁那样鄙视他,也可以像很多人一样痛恨他,唾骂他,然而,这些行为千万不能让刘彻知道,一旦知道,后果极其严重。
在这样的人手下待久了,多少都会有些压抑,严重的会逐渐向变态发展。
其实呢,在大汉朝,这样的变态数不胜数,身份越是高贵,距离刘彻越近的人,变态的情况也就越发严重。
就像公孙弘,就像阿娇,就像卫子夫,就像长平,就像曹襄,每个人都围着刘彻的指挥棒转悠,不论合不合心意的事情都要去做,时间长了,就成表里不一的变态了。
这种压抑的心思要是不释放一下,云琅觉得自己最终也会变成变态者,就是不知道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变态者。
无论如何,云琅都不想在智慧这方面被刘彻压制下去,因此,制作一个小小的圈套,来恶心一下刘彻,好释放一下心理上的愤怒。
他是一个人,不是怪物,平均一天因为刘彻大怒八次,身体再好也会垮掉的。
第二天酒醒之后,曹襄就习惯性的去看那些被糟蹋了的葡萄酒,结果,他什么都没看到,屋檐下就剩下昨天喝剩下的半桶酒,其余的酒桶一个不剩的被人拿走了。
“那个狗日的敢拿耶耶的酒?”
曹襄刚刚骂出这句话,脸色就变了,急忙回到屋子里推醒云琅,惊慌的道:“酒没了!”
云琅推开曹襄骚扰他睡觉的手烦躁的道:“没了就没了,这里葡萄很多,我们继续酿造一些就是了。”
“那些酒…”
“那些酒怎么了?味道很好啊。”
“阿敢…”
“阿敢怎么了,他又没有往酒里下毒,好了好了,别打扰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我怕那些酒被我舅舅拿走…”
“陛下拿走也就是了,没关系!”
听云琅这样说,曹襄不惊慌了,坐在床边瞅着云琅道:“你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你知道那些酒会被那个该死的小吏拿给我舅舅是不是?”
“不知道。”
曹襄烦躁的挥挥手道:“好吧,好吧,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一个哑巴亏。
曹襄这辈子最害怕的人就是他舅舅,这辈子最爱的人还是他舅舅。
他身体不好,被他舅舅无原则的宠爱了十余年,身体好了之后,又被他舅舅揍了很多年,因此,他对舅舅的感情很混乱。
既不想舅舅喝云琅跟李敢的洗脚水,心里边又有点小小的期盼,总之,非常的混乱。
这件事只有云琅跟曹襄知道,曹襄也不想让其余的兄弟担心,只能把这些古怪的念头埋在心底。
送早餐的人来了,却不是那个小吏。
云琅站在葡萄宫门口瞅着外面广袤的原野,却不能走出这个大门,这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
刘彻说了,敢走出葡萄宫一步就打断腿,这绝对不是说笑的,云琅要是真的敢不听刘彻的警告走出大门,就会有人立刻打断他的腿,谁求情都没用。
违背了刘彻的话,就是犯法…
二十几天的时间,云琅带着霍去病他们将葡萄宫完整的清理了一遍,就连殿堂上损坏的瓦片都换掉了。
原本荒芜的葡萄宫,在五个人不懈的努力下,终于焕然一新。
“这里其实很不错。”霍去病拍拍粗大的柱子,似乎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喜欢就问陛下要,反正这里的宫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云琅转过头笑了,只要是倾注了汗水的东西,哪怕并不怎么好看,那也是值得珍惜的。
曹襄幽幽的道:“皇家的东西可以烂掉,可以坍塌,可以被一把火烧掉,就是不能被别人觊觎。”
云琅有些惊愕,霍去病几个人却习以为常,念头稍微流转几下云琅也就自嘲的笑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自己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
中午的时候,阿娇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葡萄宫,仔细观看了一遍葡萄宫之后点点头道:“干活还算卖力。”
曹襄走到阿娇跟前嘿嘿笑道:“您看,这里已经收拾好了,是不是…”
阿娇不理睬曹襄,而是看着云琅道:“没想到你连番邦人酿造葡萄酿的法门都知道,还真是小看你了。”
云琅笑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阿娇笑道:“陛下喝了你们酿造的葡萄酿,还说好,既然手艺不错,那就不忙着出去,把葡萄宫里的葡萄全酿造成酒再出去不迟。”
曹襄面白如雪…
“我舅舅就这么喝了?”
阿娇笑道:“你们自然是不同的,陛下还说让你们几个待在葡萄宫里其实太宽容你们了,应该把你们放出去看看他才解恨。好在有葡萄酿,陛下也就不以为甚了。酿造葡萄酿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躲在葡萄宫里其实不错,如今外边乱糟糟的,看着就心烦。”
霍去病站出来拱手道:“请贵人禀报陛下,上一次酿造的葡萄酿是试验品,说不得一个好字,请陛下莫要再喝了,我等立刻酿造新酒,十五天就可功成。”
阿娇笑道:“有更好的?”
曹襄立刻拿出云琅用蛋清过滤过杂质的葡萄酒给阿娇看。
阿娇瞅瞅云氏白瓷杯里的葡萄酒,轻轻地尝了一口道:“还真是,这些酒更加清澈一些。”
李敢的身子快要缩成一团了,听到霍去病的建议,立刻直起身子道:“是啊,如何能让陛下喝残次品,我等着就去挑选最好的葡萄,酿造最好的酒。”
说完话,就提着一个巨大的竹筐直奔葡萄园。
李敢过分的积极,阿娇并没有怀疑什么,毕竟,能给皇帝酿造新酒,绝对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赵破奴,谢宁也背着竹筐走了,阿娇就示意云琅,曹襄,霍去病坐下,她自己捧着瓷杯轻声道:“一个月前,中军府太尉李息因为顶撞陛下,剥夺太尉职衔贬斥剑阁将军,更早的一个半月钱,王温舒就任成都刺史,再早的两个个月前,张大象就任汉中刺史。至于再早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们了。李息就任剑阁将军的时候,带去了六千兵将,将剑阁给封锁了,王温舒到了成都,听说携带了三千多罪囚,其中大部都是犯了贩卖人口的事,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叫做郭解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云琅皱眉道:“黄氏这就完蛋了?”
阿娇叹口气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氏老一辈的全部束手就擒,几个重要的人物还自戕而亡了。另外,从黄氏搜集出来的财货,不到黄氏家财的一半,其中大部分还是房子,地契一类拿不走的东西,至于金银财宝少的可怜。王温舒为这事已经疯了,正在蜀中追索黄氏逃走的门人弟子,据说成就不小!”
云琅撇撇嘴道:“还是留下了后患。”
阿娇笑道:“剿灭黄氏,朝中原本还有微词,自从王温舒从黄氏搜出黄氏谋反的证据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谁能想到,小小的黄氏居然藏甲胄两千副,兵戈,弓弩更是数之不尽。另外,这些兵戈,弓弩,大部分都是蜀中卓氏所铸造,你猜猜陛下会如何处理你情妇家?”
云琅笑道:“卓姬与卓氏早就恩断义绝,谈不到什么牵连。”
阿娇大笑道:“这就好,这次卓氏可是占尽了大便宜,王温舒一到蜀中,第一个表示依附的人就是卓王孙,剿灭黄氏的时候,卓氏出动六千仆从,算是帮了王温舒大忙。
既然你不认这门亲事,那么便宜也就没的占了。
蜀中的官员被王温舒拿下了一大半,如今朝廷正在商议如何填充蜀中空缺,原有的太学生,几乎被陛下一扫而空。
因此啊,阿襄修建的太学,在九月就必须开学,陛下已经下了《举贤良诏》,九月之前,应该会有大批的贤良之士抵达京城,不过呢,这一次地方上察举的贤良,不能直接为官,需要在太学就学两年,两年之后才会依据所长,分派官职。
就这点小小的不同,也招来无数的指责。
云琅,人家都说这个坏主意是你出的,都在等着你从葡萄宫出去之后与你争论呢!
你想不想出去?”
云琅面色苍白,坚决的摇头道:“不出去!”
第一三七章 无兄弟,不远征(十一)
阿娇闻言大笑,指着带来的木桶糖霜道:“这才是听话的,不出去就好好地在葡萄宫酿酒。
些许杂毛,我出面就是。
一些不知所谓的人,真以为我大汉朝的官员就是那么好做的?只要随便博一点名声,写几篇酸文,就真的能成一个合格的官员?
陛下给的俸禄只养那些能办事,会办事的人,如果自持名声,就能管理天下百姓,那就错了。
从今年起,大汉官员将开始下放,他们不仅仅是要管理都市,郡县,更要深入到乡里。
多年以来,陛下的政令只能下到郡县,乡里却被豪强把握。陛下轻徭薄赋的安抚百姓,好处却全部被胥吏给侵吞了,真是岂有此理!
黄氏就是依靠地方豪强最终权倾蜀中,如此毒瘤,今后将见一个铲除一个,绝不容情!”
阿娇用雪白的手以及红红的长指甲在脖颈上做了一个美妙的杀头动作,让云琅不寒而栗。
刘彻这是要深化统治啊…
大汉朝的统治对于后世严密的统治来说,堪称放任自流的典范。
云琅总是想起后世街道大妈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真正说起来,大汉的亭长,里长才是百姓真正能见到的官员,至于县令一级的人物,对于大汉百姓来说,已经是云端上的存在。
一个可以执行有效统治的官员体系是国家健康发展的一种表现。
当然,如果政治清明,这对百姓来说是福气,如果很不幸的遇到政治黑暗时期,这就是灾祸的开始。
有云琅在的地方,基本上就不缺少美食。
葡萄宫里的斑鸠,野鸡,野兔多的数不胜数,而赵破奴又是一个能用石头打猎的高手。
在阿娇明显没有马上离开葡萄宫打算的前提下,烤斑鸠,烤野兔,再加上炖鸡,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阿娇来了,摘葡萄这种活自然就不用云琅霍去病他们干了,只有李敢不愿意来野餐,执着的要为陛下找到最好的葡萄来酿酒。
辣酒随荤,黄酒随韵,至于葡萄酒那就要配心情了。
阿娇很喜欢云琅酿造的葡萄酒,里面有一丝丝的甜味,虽说这是葡萄酒没有发酵完全以及云琅放糖太多的表现。
她不是很喜欢烤的金黄的斑鸠,对于炖鸡却表现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热情。
吃过饭之后,阿娇还非常有兴致的参与了捏碎葡萄酿酒这一繁琐的过程。
直到傍晚,心满意足的阿娇才乘车离去。
当偌大的葡萄宫只剩下这六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很聪明的忘记了上一批葡萄酒酿造的过程。
而李敢,则养成了一天洗三次脚的习惯。
“阿娇贵人今天很反常!”霍去病双手放在脑后躺在床榻上瞅着窗外的明月道。
“这说明我们的重要性又提高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对阿娇贵人来说,这些年最大的功绩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参与了我们兄弟成长的过程。现在,就要到收割果实的时候了,她那么聪慧,怎么可能会放弃这种示好的机会。”
云琅依旧有些不开心,他觉得事情总是脱离他的掌控,很难沿着他选择的方向前进,这让他非常的具有挫折感。
曹襄冷笑道:“阿娇贵人来葡萄宫,更像是受了我舅舅的派遣。我舅舅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抽你一巴掌,然后再给你一个笑脸,我从小到大就是被他这么教训过来的,对于这一点,我太清楚了。”
李敢犹豫了良久才小声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情,毕竟,我们兄弟的功劳没有一点虚假,没有一份战功是依靠花头得来的,陛下爱我们也是情理之中。我们是臣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不能想的太多,想多了是坏事!”
这种事情赵破奴,谢宁从来都不参与,只是在听,他们说的这些事情对他们两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我更喜欢陛下对我直来直去,他下令,我执行就好了,我霍去病此生没有位极人臣的打算,只想把匈奴杀的干干净净,然后就在骊山里狩猎,或者在家里种田,朝堂上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兴趣。”
曹襄白了霍去病一眼道:“那是啊,你只要发表一次意见,我们兄弟就会倒霉一次。
我记得你上一次发表意见的时候还是要大伙都去白登山,结果,我现在想起那段经历都会尿裤子。
还有,受降城那一次,再就是突袭镜铁山,然后就是大河谷之战,跟着你,很容易捞功劳,可是,我觉得死的也快啊。
去病啊,咱们兄弟现在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大群人讨生活呢,要懂得保重自己了。
我舅舅开始对某一个人好的时候,就是要托付重任给你的时刻,我舅舅给的重任,从来就没有一件是轻的,那一件事情不是需要把脑袋栓裤腰带上才能完成。
说实话吗,阿娇贵人今天如此亲民,我心里是害怕的,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离开葡萄宫。”
“你今天还说要离开这个狗屎一样的地方。”
“阿敢,相信我,如果你要是向我一样了解我舅舅,你就会发现跟遵从我舅舅的计划比起来,葡萄宫荒凉,无聊的日子就像是在天国。”
霍去病翻身坐起,蹲在窗前继续看着明月道:“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苟活一生。老天让我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要我去杀掉贼奴,如果此生不能杀光贼奴,活着很没有意思。明天,我就给陛下上请战书,请他无论如何都要考虑将我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哪里才是能让我心情舒畅的地方。”
云琅微微叹息一声,少年的时候,每个人的梦想都是差不多的,到了青年这个开始完成梦想的阶段,差异就会自然显现。
霍去病是一个极度执着的人,他少年时就立志干掉匈奴,这些年下来,他矢志不移的向自己没有匈奴人的梦想前进。
曹襄,这时候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的政客了,少年时的梦想对他而言是可笑的。
想到这里,云琅就忍不住要审视一下自己,结果,他发现,自己更像是曹襄,而不是霍去病。
“我们三个没有别的本事,想要的东西都需要我们骑着马去争夺。去病,你明日上奏折的时候,记着让我们三个也署名。”
赵破奴看起来粗野,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冷静地人,他一开口就杀死了这场看似有意义的讨论。
霍去病看着云琅跟曹襄道:“没有你们在后方,我无法心无旁骛的去战斗。
没有你们在后方,我不敢肆无忌惮的战死,就因为我知道后面有我的两个兄弟在。
我才不用担心我的粮草,我的物资,我的战马,甚至我麾下的将士。
阿琅,阿襄,还是那句老话,我们去战斗,你们看家,顺便给我们料理一下后路。
当年太祖高皇帝夺得天下之后,叙论战功的时候,排在第一位的并非韩信,也不是张子房,而是留在汉中的萧何。
我知道这些年我们所有人的变化都很大,可是,我骑都尉之所以让人高看一眼的根本原因,那就是我们有第一等的将士,第一等的武器,第一等的粮秣供应。
当我们骑都尉在冰天雪地战斗的时候,我们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冻伤,因为我们有裘衣,有手套,口罩,背囊里有酒,有肉干,有炒好的炒面。
我霍去病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更不会带着一群兄弟去送死,我想要追求胜利。
我知道阿娇贵人今天来的含义了,陛下就要派人远征河西了,陛下想要彻底完全的干掉西匈奴,斩断匈奴的一条臂膀,这是大事,一旦功成,西部将再无战事。
阿琅,阿襄,不要以为是我在贪功冒进,我这样做是有足够的底气的。
那就是因为我有两个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如果无兄弟,我不会远征!”
第一三八章 如蚁附膻
葡萄宫的葡萄被采摘完了。
不能吃的葡萄全部变成了酒。
于是,葡萄宫从一个荒芜的宫殿,变成了一处专门为皇室生产葡萄酒的庄园。
卫皇后非常的欢喜,特意调派来了宫奴,跟在云琅一行人的后面学会了这个简单的酿造手段。
在亲自品尝过这里的葡萄酒之后,卫皇后决定扩大葡萄宫的管辖范畴,准备继续栽种葡萄,将来好扩大葡萄酒的酿造能力。
因为有云琅酿酒的例子在前,卫皇后就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法子,既然葡萄宫都能从累赘变成可以为皇室产生利润的地方,那么,比葡萄宫还要大的扶荔宫没理由没有产出,如果扶荔宫真的可以出产荔枝,那么,仅仅依靠荔枝,就能包裹住扶荔宫的开销。
于是,正在扶荔宫里清扫,整修宫舍的公孙敖就接到必须让扶荔宫里的荔枝树结果的重任…
云琅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惊讶,他觉得公孙敖以后的日子不可能太好过。
据他所知,即便是在后世,西安哪些种果树狂魔们,也没能在关中种活荔枝,更不要说现在了。
荔枝这东西从来都是岭南的佳果,想要在关中栽种并结果,公孙敖如果没有袁隆平袁老的手段,应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霍去病送上去的请战书,没有回音。
但是霍去病却一刻不停的去了骑都尉大营,从这一刻,他就会摈弃所有的纷扰,专心准备西北的远征。
断绝消息对于曹襄这种依靠消息活着的人简直就是在杀他,因此,在离开葡萄宫的第一时间,他就去了长安,想要把这一段丢失的时光补充回来。
云琅路过富贵县的时候看见了卓姬,她站在自家的阁楼上看着云琅从街道下走过,神情幽怨。
云琅冲着卓姬挥挥手,见她也学着挥手回来,就笑一声骑着游春马匆匆的回家了。
宋乔的肚子已经鼓的很明显了,守在门口见云琅回来了,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云琅蹲下来,将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倾听了一会,满意的拉着宋乔的手道:“孩子很好,刚才还踢我呢。”
宋乔破涕为笑:“瞎说,再有一月才会动弹呢。”
云琅道:“我不想错过任何美好的时光。好了,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宋乔摇头道:“麻烦更多了,阿娇贵人送来了一百二十个染匠。”
“她这么好心?”
“她马上就要有更多,手艺更高的匠人了。”
“黄氏的?”
“是啊,夫君,您不在的这些天妾身很怕,张汤变成了恶魔,他在阳陵邑一次斩首了两百二十七人。”
云琅皱眉道:“都有谁?”
宋乔摇头道:“妾身没有打听,只是让梁翁关好大门,不准家里人出去。听霍氏说:惨不忍睹。”
云琅牵着宋乔的手回到卧房道:“这是没一点安全感的地方啊,有时候我总是想,是不是我出山的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后来仔细想了之后,还是认为出山积极面对这个世界是对的。如果不出山,我固然过的逍遥自在,可是就不会遇见你,就不会有大女,有苏稚,有去病,曹襄这群兄弟。总体来说得大于失,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宋乔叹息一声道:“我们山门中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不该踏进来。夫君,您可不可以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陪着妾身?”
云琅揽住宋乔日渐变粗的腰身无奈的摇头道:“进都进来了,再想躲清闲,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情?那些工匠被你安排在哪里了?这些人不是我们家的人,后院,后山都不能去。”
“妾身把他们都安排在造船作坊里了,平遮这些天在看着他们,看的出来,他们很害怕。”
“阿娇手里的染匠也是从黄氏得来的,这中间一定有很多黄氏派来的人,她不好分辨,又懒得分辨,就干脆全部给我家了。这些人不好接啊,一旦接了,云氏也就成了利益既得者,会成为黄氏那些漏网之鱼的报复目标。不过呢,我们也不在乎,当初跟黄氏最对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些工匠,如果可用,我们就接收,不如愚顽不灵,我们驱逐出去就是了。”
云琅换了一身衣衫刚出门,就看见,云音领着老虎站在门前,气咻咻的,不知为了什么。
上前抱住闺女想要亲一下,云音却倔强的扭过头去。
“爹爹打坏蛋,带小光去,不带我。”
孩子气的话让云琅哈哈大笑起来,硬是搬着闺女的小脸亲了一下道:“好,下一次再打坏蛋,耶耶就带我家的小老虎。”
“自然是真的!”
“那好,耶耶发誓!”
云音被宋乔给拖走了,这孩子的哭声震天响,头一回遭遇骗子,还是自己的父亲,这让她非常的失望。
梁翁,平遮躬身等候云琅多时了,见家主安抚好了大女,平遮就上前一步道:“启禀家主,平遮有事禀报。”
云琅指指林荫道。
“边走边说。”
“自从侯爷被陛下关进葡萄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重要的事情全部发生在蜀中,王温舒在成都府杀人杀的眼睛都红了,每日砍头之后丢入江水中的尸体不下百具,延续了整整十六天。”
云琅看了平遮一眼道:“蜀中发生的事情与我云氏有关?”
平遮偷眼看了家主一眼低声道:“黄氏家主黄胜临死前发下毒誓,皇汉不灭,他死不瞑目!”
云琅想了一下道:“这与我家没关系!”
“黄胜长子黄鲁临死前的毒誓却与云氏有关,他说:黄氏子孙但凡有一口气在,必不与云氏干休!”
云琅闻言笑了。
“此人格局太小,不及其父一二,怪不得黄氏会覆灭。”
平遮再次拱手道:“臣属得到消息,黄氏并未全军覆没,还有很多人已经逃离了蜀中。臣属以为,我云氏该到了招兵买马的时候了。”
“考虑过皇帝的想法了没有?”
“长平公主以为,云氏应该遵循旧例,继续接受伤残老兵进府,还说已经跟大将军说过此事了,不日就有大批退役的伤残武士抵达云氏。”
云琅停下脚步叹息一声道:“也罢,既然云氏已经接收了骑都尉的八十一个伤残甲士,这些人来了,就不能以护卫的名义进入府中。”
梁翁连忙道:“侯爷该有自己的部曲了,只要不超过三千人,完全可行!”
云琅看看梁翁道:“这又是谁的主意?”
梁翁拱手道:“六天前,张汤来过,这是他给老奴的建议。”
云琅仰天长叹一声,拍拍身边的槐树道:“云氏终于无可避免的走到了这条路上了。既然做了,那就干脆做一个彻底,梁翁,给张汤写信,就说我邀请他三天后来云氏饮酒。”
梁翁匆匆的去办事了。
云琅与平遮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安置匠奴的地方。
一间很大的仓房被腾出来了,一百二十个染匠加上家眷,四百多人将偌大的仓房挤得满满的。
云琅进来之后,已经得到通知的匠奴都站在门口迎接新的主人,等待主人宣判他们最后的命运。
这些人的衣着还算整齐,身体也算康健,就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如同蔫鸡。
他们的手大多不是很好,骨节粗大,看着很有力量,只是因为常年接触染料,一双手上的颜色乱七八糟的。
云琅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良久,才对为首的一个老匠奴道:“如果你们中间有谁不愿意留在云氏,现在可以自去!”
第一三九章 天子薄情
云琅的话音中透着些许疲惫。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能用最简单的法子,他就不想用更加复杂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他发现自己的脑子现在极度的不够用,一出山就想追求独立,结果,很不好,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跑到别的路上去来。
不管是阿娇,还是长平,或者是张汤,都希望云氏成为一个大家族。
这三人是吃透了云琅的心思,明白这个人可能是大汉朝这个狼群中最后的一只白兔了。
于是,就倾尽全力帮助云氏成为一个大家族,让云氏成为他们向前行走时,最可靠的一个伙伴。
这些事情云琅自然看的清楚。
他其实不是很介意成为别人的帮手,当老二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这个老大倒霉的时候不要牵连自己就好。
神思飞驰…眼前这个老工匠的话就逐渐变得很远,直到平遮咳嗽一声才把云琅从沉思中叫醒。
“侯爷,匠奴张兰说,只要能在云氏有一口饭吃,他们就不想离开,生死都是侯爷的奴仆。”
平遮将老匠奴话里的意思复述了一下。
云琅站起身淡淡的道:“那就留着吧,你明日就安排他们去云氏的染坊,专心干活的去除奴籍,还思念着黄氏的人,这就走吧,黄氏已经完蛋了,清除黄氏是皇帝的旨意,下手的人是张汤跟王温舒,云氏就是一个小小的起因而已。如果你们谁还念着黄氏的恩情要为黄氏报仇,那就来,我全部接着。这样的解释我只做一次,一旦发现有心怀不轨者,你们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就这样吧。”
平遮没想到家主居然会这样处置这些匠奴,想要说话,见云琅神色不虞,也就闭上了嘴巴,准备等侯爷精神好些了,再论一下此事。
秋天的长门宫也不缺乏景致,仅仅是眼前早开的菊花,就足以让人欢喜不已。
菊花一簇簇的开的正艳,却没有人欣赏,只能面对空荡荡的蓝天暗自神伤。
阿娇的心情也是如此,蓝天东跑西颠的跟宫女游戏,她却没有心思投入进去。
瞅着青铜宫灯皱着眉头发愣。
阿娇的担忧其实一日都没有消退,她与刘彻如今极为恩爱,可是恩爱这种事是有一个限度的。
少年夫妻老来伴这句话绝对不是一句空话,他将夫妻关系解释的非常到位。
如今,阿娇的容颜娇艳,一旦没了这个好皮囊,夫妻就很容易转化成亲情,就这,对阿娇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色衰恩驰这种事在皇家是最普通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阿娇已经知道,刘彻最近迷上了一个歌姬,留在章台宫已经一个月了。
也就是说,刘彻已经一个月没有来长门宫了。
大长秋担忧的瞅着阿娇,他很担心阿娇会重蹈旧辙,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圣心难测啊…
蓝田咯咯笑着扑进阿娇的怀里,这才把阿娇从沉思中惊醒,抱着蓝田,在她的脸上亲一下,冰冷的心似乎在一瞬间就复活了。
“大长秋,告诉云琅,我要一首小曲,就以我刚才的模样为题,尽量快些。”
大长秋笑吟吟的从角落里走出来道:“可是要吟唱给陛下听?”
阿娇摇头道:“不是的,是吟唱给我听的,以后,我但凡有歌,也只会自弹自唱自己听。从今天起,我要学着习惯寂寞,学着养育蓝田,学着把我所有虚妄的东西全部变成实实在在的。”
大长秋低下头低声道:“贵人莫恼!”
阿娇笑道:“没有生气,这是我以后活人的一个模范,以后啊,我们的日子就这样过。伺候陛下二十年了,我也被他宠爱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满足的,比起卫氏来,我们的恩爱要长久的多。以后啊,不能再把陛下当成丈夫来伺候了,该换一种法子相处了,我觉得伙伴这两个字就很好。”
大长秋仔细看了阿娇一遍,发现她真的没有生气,跟蓝田玩的很开心。
他轻轻摇摇头,就躬身离开了大殿,准备去云氏看看。
大长秋来到云氏的时候,看见云琅一个人躺在锦榻上正在看头顶的蓝天,老虎懒洋洋的趴在他身边,正在接受云琅无意识的按摩。
老虎不喜欢大长秋,见他上来了,就站起来一步步的下了平台。
云琅懒得起来,随手邀请大长秋喝茶自便。
“偌大的黄氏因为你烟消云散了,还以为你此时志得意满呢!”
云琅笑道:“有什么好自满的,黄氏是陛下杀掉的,好处也被陛下全部拿走了,与我何干?”
“那也该有些青年人的热闹劲,如此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不应该。”
云琅笑道:“我此时更想成为厨娘晾晒在绳子上的那条咸鱼!”
大长秋喝口茶道:“既然活的无聊,不如就趁这个好机会把红袖娶了,房间里有了新人,日子或许就能过的松快些。”
“不要乱出主意,红袖刚刚去提水了,日子过得快活着呢,不要随便打破她的幸福。”
大长秋伸长脖子没看见红袖,不过,整个云氏都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习气。
家主懒惰,老虎懒惰,就连仆人此时也大多躺在阴凉下休憩,全家唯一能动的,就是房顶上那架汲水的风车。
“一代新人换旧人,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应对?”
“没有,男子喜新厌旧乃是本性,而陛下可以选择的女子实在是太多。阿娇贵人羽翼已成,这时候再去追求恩宠,那就错了,夺宠只会让陛下更加的疏远他。”
“还不错,阿娇贵人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围着陛下活了半辈子,该为自己活了。”
云琅大笑道:“这才是我知道的阿娇贵人。”
“阿娇贵人刚才枯坐长门宫走神,可能是在思念陛下,回神之后就斩断了青丝,要我来问问你,能不能用她刚才的模样为她做一首小曲,留作怀念。”
“简单,你听着——美人卷珠帘,独坐蹙额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名字呢?”
“让贵人自己起名字吧,这首歌算是送她了,多少留下一点假佳话也好,无论如何也要与陛下金屋藏娇的典故配合起来才好。”
大长秋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站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叹口气道:“以后莫要这样肆无忌惮的做事,我觉得从今后,阿娇贵人想要在陛下面前说上话很难。”
“陛下薄情,也不知薄情如此吧?”
“你太不了解陛下了,他的眼中只有这万里江山,对于别的东西,哪怕再美好,都不会长久的眷恋。与阿娇贵人重续前缘七年之久,已经难能可贵了,现在,陛下将要办大事,他会逼迫自己做到无情,不论他多么的喜欢阿娇贵人,这时候开始疏远阿娇,是必然之事。”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以后离陛下远远地?”
“是的,离陛下远远地,才能长久,距离陛下越近,危险就越近,你也不看看这些年,陛下身边的人都换了多少了。”
云琅低头沉默不语,大长秋说的半点不差,刘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喜新厌旧是本能,他喜新厌旧是政治的需要。
遍数历史,成功的帝王,每一个对自己都非常的狠…
苏稚的马车进了家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云琅,立刻从马车里跳出来,大呼小叫的跑上楼,跳进云琅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先是把鼻子埋进云琅的头发里用力的嗅一下,这才张开双臂道:“我夫君回来了!”
第一四零章 内政不决问云琅
苏稚回来了,咸鱼状态的云氏一下子就变得鲜活起来。
“梁翁,梁翁,告诉厨娘,我今天要吃肘子,千万不敢把肘子皮给我弄烂了。”
梁翁笑吟吟的在地下答应一声就去厨房了。
“丑娘,丑娘,给我准备洗澡水,对,就是那个木桶,香囊一定要放,干花瓣也不能少,还有盐,莫要忘记了。让成娘帮我擦背,她的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