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彪形大汉抽出腰间的宝剑从荆棘林里劈砍出一条通道,听公孙敖这样讲,不服气的道:“他们运气好,碰到的全是孬种,如果把他们放在北线,会被伊秩斜打出屎来。”
另一个跟进的武士怒道:“老张,你说我们强大,某家没意见,可是,你也不要小觑了骑都尉,人家在白登山可是跟伊秩斜正面交锋过的,虽说死伤惨重,却也没有丢我大汉的颜面,这一次我们就是看不惯他们趾高气扬的模样才跟过来的。至于说到血仇,还算不上!你看看后面,三百多精锐兄弟抵挡人家两百人现在已经快要拦不住了,就说明咱们是好汉,人家也不赖!”
公孙敖皱眉道:“老薛,现在不是灭自家威风的时候,捉住云琅之后,我们拿云琅去找霍去病问罪才是正事!”
十余人拴好了战马,走了一半的老薛回头看一眼焦躁不安的战马,问公孙敖:“这里不会有猛兽吧?”
公孙敖拍拍肚皮道:“以前有,还有很多,不过全部进了老夫的肚皮!”
老薛冲着公孙敖挑挑大拇指就沿着劈砍出来的小路,快速进入荆棘林。
都是久经征战的杀才,一个个杀气肆溢,才进了荆棘林,林子里栖息的小兽就惊惶奔走,歇息在松林里的鸟雀更是轰然而起,逃离了这片危险之地。
第一三零章 无兄弟,不远征(四)
眼看着公孙敖追逐云琅而去,霍去病怒不可遏,他知晓武功并非云琅所长。
如果被公孙敖捉住,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一顿羞辱却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在近乎公平的条件下,即便是被公孙敖羞辱了,也只能吞下这枚苦果。
说起来,还是他太轻视公孙敖了,以为这个老贼会有一点血性与自己硬拼,没想到这个老贼却看中了最弱的云琅这一边,让他一时措手不及。
乌骓马在人群中来回冲撞,却不得脱,站在他对面的无一不是军中好手,面对霍去病这样的猛将,知晓该如何对付,这是来之前就已经商议好的。
因此,近处的武士就用长木棍来抵住霍去病,远处的同伴就用渔网,绊马索,绳套不断地袭击霍去病,只要霍去病稍有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们有机可乘。
公孙敖带来的人远比骑都尉的人要多,放眼整个战场,李敢,谢宁遭遇了同样的群殴,赵破奴仗着骑术精湛,在人群中左突右冲,也总是被人家有计划地阵型给拦回来。
只有曹襄挥舞木棒在人群中纵横捭阖勇不可当!木棒所指前路畅通。
霍去病见状,怒吼一声,乌骓马不进反退,怪异的退出战团,其余正在厮杀的骑都尉将士听到主将怒吼,也在同一时间退出战团,迅速的在霍去病身后列阵,他们也看的清楚,如此胡乱殴打成一团,想想要冲破对手的阻拦很难。
倒是曹襄杀透重围,拍一下战马,扬长而去。
云琅觉得自己的肺就像一个烂风箱,每喘息一下,胸口就火辣辣的疼。
许久没有训练了,这具身体已经不堪这样的重负了。
不远处有一棵黄桷树,这棵树枝叶繁茂,枝干遒劲,立在山脚处如同一张浓绿的大伞。
云琅对这棵树并不陌生,以前骑都尉在霍去病玩命操练的时候,他曾经在这棵树上待过一天一夜,浓密的枝叶帮他遮蔽了雨水,如今看起来格外的亲近。
云琅继续向前,路过黄桷树的时候却毫不停留,一头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才钻进去,就看见身后的密林里钻出来十二个人,出了密林,一个武士稍微探查一下周围的环境,十二个人就分散开来,呈散兵线搜索前进。
一两个人,云琅自忖可以偷袭一下,这么多人,只要被发现了,就是被活捉的下场。
于是,云琅就蛇一般的在草丛中爬行。
刚刚滑进小溪,就听见背后有大喊大叫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些混蛋发现了他的痕迹。
云琅趟过小溪,拔腿就跑。
他听得很清楚,公孙敖的大笑声似乎就在他的背后,左右两边还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明显是在包抄。
云琅纵身一跃,从一个断崖上跳下来,关中平原上的山包大多为土包,地面松软,云琅在地上翻滚一下消掉力道,就直奔自己预设的捉迷藏地点。
松林是一个很好的伏击点,面前的这片松林四通八达,里面满是猎人,农夫踩出来的小路,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就不是公孙敖这十二个人能办到的。
一个武士敏捷的爬上那棵高大的黄桷树,站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准备拨开枝叶瞭望,附近就数这棵树高大,只要云琅还没有跑远,在树上瞭望,云琅就会无所遁形。
武士拨开树枝,立刻就僵住了…
在树枝的那一头,一个巨大的老虎脑袋露了出来,淡黄色的眼珠子满是凶残的神色,武士大惊,身体快速的跃起,想要跳到另外一个横枝上,一只巨大的爪子狠狠地拍了下来,正好拍在他多肉的臀部,四根锋利的爪子,仅仅是一个接触,就把他的屁股抓的稀烂。
武士的身体被老虎凌空拍了一个筋斗,转着圈的从树干上掉了下去,身体在树枝上左右冲撞,最后摔倒在满是碎石的地上,全身稀烂,如同一个破布娃娃。
武士知晓自己的骨头断了不少,在生死关头,一边呼救,一边努力的向外爬。
只见老虎在树干上灵巧的跳跃几下,就下了黄桷树,来到绝望的武士身边,探出前爪,在汩汩冒血的武士屁股上按了一按,血流的更多了。
老虎强忍着要舔舐一下那些血的欲望,口水不由自主的哗哗往下淌。
坚强的武士看到这一幕,绝望的大吼一声,就昏厥过去了。
听到有人来了,老虎就跳上那个武士的身体,胡乱踩踏两下,然后在地上留下几枚清晰地老虎爪印,就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旁边的荒草,很快就与荒草混为一体。
一个小小的蒙面少年出现在老虎的身边,将一条黑布巾子挂在老虎耳朵上,然后拍拍老虎的嘴巴,一人一虎就把身子趴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两个大汉快步走过来,一眼就看到那个破破烂烂的武士,其中一个惊叫一声道:“老刘!”
另一个却手持木棒警惕的瞅着四周,防范未知的危险。
看护同伴的武士仔细检查了同伴的身体,发现他的外伤很严重,性命却是无碍的。
巡梭四周的武士检查了地面上的老虎爪印,瞅瞅前面大片的荒草丛皱眉道:“老刘遇到大虫了。”
看护同伴的武士已经帮同伴包扎完毕,随意的往身上一丢,对另外一个武士道:“老张,你留在此地,我送他回去。”
说完就匆匆的沿着来路走了,他很担心自己的兄弟会流血而死。
剩下的一个武士并没有因为同伴遭遇了老虎而感到担心,老虎不是没有见过,那东西见了人,其实比人更加的恐惧,老刘一定是激怒了老虎才有这样的遭遇。
这一带原本就是以前的皇家鹿苑,是陛下狩猎的地方,出现猛兽并不稀奇。
公孙敖说他已经杀光了这里的猛兽,也不想想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林苑的,莫说已经过去三年了,就算是过去了三个月,这里依旧会变成虎豹横行的地方。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老张握紧了木棒,死死的盯着草丛,面对面之下,老张并不担心面前出现一头老虎,比这更加凶险的场面他也经历过。
草丛里并没有老虎出来,站起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蒙面少年,只看这孩子的衣着,老张就知道这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茧绸制作的春衫,大小合身,脚上套着一双鹿皮靴子,腰上还有一枚青色玉佩,如果手里不拿木棍,拿着一本书的话,该是一个漂亮的读书郎。
面对老虎跟面对少年郎自然是不同的,老张收起了剑拔弩张的模样,瞅着眼前的蒙面少年郎打趣道:“某家莫非是遇见了剪径的强盗?”
蒙面少年点头道:“正是,快快束手就擒!”
老张被这孩子逗乐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将木棒插在旁边的泥土里,双手扶着膝盖道:“你是谁家的小郎?”
蒙面少年见老张笑的猥琐,艰难的转过头,他还不想看到老虎大王凶残的一面。
老张到底是身经百战的猛士,虽然被蒙面少年吸引了一部分精力,大部分的注意力依旧在关注四方,只觉得身后风起,知道被人偷袭了,冷冷一笑,身子向一边躲闪,就在这一刻,他已经决定不放过这个蒙面少年,一定要他知道偷袭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只可惜,偷袭他的并不是一个人,等他向后看的时候,这才发现一头庞大的毛色斑斓的蒙面老虎正张开四肢泰山压顶一般的冲他扑了过来。
五百斤重的老虎,再加张开的四肢,控制范围几乎达到了五尺,闪开三尺的老张如何能够避开。
他咆哮一声张开双臂,脚下用力,迎着老虎就仆了过去,这是他唯一的求生之道!
第一三一章 无兄弟,不远征(五)
老张想要避开老虎镰刀一般的爪子,想都不想的就迎着老虎扑了上去。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对此时的他来说,却是受损最少的一种战斗方式。
他的右拳重重的击打在老虎的下颚上,力道如此之大,打的老虎大王的脑袋一偏,这是他对老虎造成的唯一伤害。
然后五百斤重的身体就扑落下来,将老张重重的压倒在地,想要动弹,才发现老虎锋利的爪子已经按在他的咽喉上,只要动一下,这只爪子就会撕开他的脖子。
蒙面老虎冲着他的脸嘶吼一声,声音是如此的大,老张的两只耳朵嗡嗡作响,魂飞魄散。
那个蒙面少年人提着一只小小的木槌用力的砸在老张的脑袋上,老张闷哼一声,无力地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人并不畏惧,继续用锤子猛烈的敲击老张的脑袋。
老张被木槌砸在眼冒金星,不由得惨笑一声道:“你要虐杀我么?”
少年人摇摇头道:“我只想把你打昏!”
被老虎按着,老张动弹不得,勉强让出自己的后脑道:“砸这里,一下就昏过去了。”
少年人从善如流,抡起锤子就砸了下去…
进入了松林,云琅就不紧张了,这里四通八达的,周围又是荒草浓密的地方,想要逃走并不算难。
喝了一口水,精力算是恢复过来了一点。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思仔细的思量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是怎么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当他被公孙敖追的狼狈的时候,站在高坡上的张汤笑的非常开心。
他的笑容很难让人理解。
云琅自信跟张汤的关系算是不错的,虽不能说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在大汉朝堂,张汤应该能感受得到,他云琅是唯一一个对他没有恶意的人。
这个时候他提前出现在这里,却对云氏没有警告,没有暗示,这些表象的背后,应该有很多问题。
云琅现在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在三天前,他跟刘彻还进行过一场近乎推心置腹的谈话。
怎么才三天时间,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公孙敖应该是知道的…
无论如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云琅将折断的枯枝捡走,又把踩到的荒草整理整齐,这才一边退,一边观察四周。
面对公孙敖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此人虽然看起来莽撞,实际上也是一个老奸巨猾之徒。
打了一辈子的仗,虽然没有做到百战百胜,他这一生的战绩却是赢多输少。
被真正的战场检验过的强者,云琅哪里敢小觑,他这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声老虎的吼叫从远处传来,云琅精神一振,躲在黄埆树上的老虎应该是得手了。
他开始庆幸刚才没有爬到树上去,如果上去了,他跟老虎都会成为人家的瓮中之鳖。
他这时很好奇,老虎为什么没有追过来,像是一下子就懂得了前后夹击这样的战术,更被说还知道露出脑袋来让云琅知道他的位置。
自家的兄弟是个什么货色没人比云琅知道的更清楚了。
六年前的老虎大王,如果说他是兽中之王,云琅没意见,因为老虎大王真的是骊山这片领地的百兽之王。
自从在云氏胡吃海塞了六年之后,云琅就很不确定了,从受降城回来的时候,这家伙走几步路都喘气。
这时候的老虎大王,别说可以单挑狗熊了,就是一只狗他都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说老虎大王有这样的改变,云琅都是喜闻乐见的。
进入松林之后,公孙敖的脸色就很差,对这片松林他也不陌生,多少次训练羽林军少年的时候,就用到了这片松林,这是一片出了名的容易摆脱追捕的地形。
十二个人来追云琅,如今,只剩下三个了,刚才那一声老虎的吼叫,让公孙敖越发的担忧起那三个同伴来。
能对付,敢对付云琅的武士自然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缺失了一个,他公孙敖都很难向北大营,或者细柳营交代。
这一次事件对他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公孙氏与云氏,霍氏成了死敌,对他的压力非常的大。
当霍去病获封冠军侯骠骑大将军,云琅获封永安侯之后,这种担忧就时时折磨着他。
他知道自己不受皇帝待见,也知道霍去病,云琅是皇帝的宠儿,有时候他会悲观的认为,只要他时候,公孙氏将会成为霍氏,云氏的玩物。
云氏与黄氏结仇,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这一次,就是要利用难得的机会,捉住云琅,让他放过黄氏,从而将黄氏牢牢地绑在他公孙敖的战车上。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放弃向羞辱了他家的霍去病寻仇,改一心攻击云琅的原因。
张汤的出现,让公孙敖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如果张汤不出现,公孙敖还会有更多的要求。
眼看着太阳已经走到了头顶,公孙敖心如油煎,没有他统领的部将,恐怕很难拖住霍去病,不论是霍去病,还是李敢,都是他一手带出来,他们的战力如何,没人比公孙敖更清楚了。
“无论如何要捉到云琅,否则,等霍去病过来,逃跑的就该是我们了。我想,这一次,霍去病那个嚣张的小儿,不会给我们留任何颜面。”
公孙敖的副将老薛皱眉道:“时间不多了,想要快些将云琅撵出来,放火烧山最好,松林易燃,地上又满是干枯的松针,此计可行!”
来自左大营的胡春生奇怪的看着公孙敖跟老薛道:“你们要弄死云琅是吧?”
老薛脸上一红,连连摇头道:“只想活捉他。”
胡春生一字一句的道:“我们是来找永安侯晦气不假,也看不惯冠军侯目无余子的模样是真。痛殴一顿是可行的,如果谁想要趁机杀了永安侯,对不住,我北大营不参与。”
细柳营的章鲁听了胡春生的话,也警惕的离开了公孙敖,跟胡春生站在一起道:“细柳营也不会参与。”
公孙弘连忙摆手道:“哪有此意,说到底都是同僚,老夫不会下黑手的。”
胡春生是一个极有决断的人,对另一出身左大营的武士道:“老贺,我们直接去找霍去病的晦气,永安侯这里就算了,出了岔子,可能会连累全家。”
说罢,不容公孙敖解释,就与另外一个武士迅速的离开了松林。
公孙弘尴尬的看着章鲁道:“老章,你不会也想走吧?”
章鲁正色道:“你与永安侯有私仇,某家也拿不准你会不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事已至此,恕我细柳营就不参与了,老胡说的没错,打架斗殴我细柳营是不怕的,如果中间掺杂了什么别的东西…算了,都是老友,永安侯武功低微,你们四人足够对付了,我们三个就帮你去拦截霍去病吧。”
眼看着章鲁带着两个细柳营的武士离开了,公孙敖狠狠的瞪了一眼副将老薛道:“怎么这个时候出这样的绝户计?”
老薛恶狠狠地道:“侯爷此时如果对云琅不狠,难道就不怕人家回去了再来对付我们么?我不认为云琅小儿会轻易地放过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兵行险着,捉住云琅之后从悬崖上丢下去,或者挂在木刺上,就说他是失足而亡,陛下就算是知道了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一次是我们占理。”
公孙敖笑着点点头道:“此言有理,云琅就是老夫的肉中刺,眼中钉,一日不拔老夫寝食难安。如果能杀掉云琅,老夫何尝不想呢。只是——老薛,你我搭档多年,也算是生死兄弟,我就想不明白,某家那里做的不对,让你死心塌地的投靠了黄氏?”
第一三二章 无兄弟,不远征(六)
薛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军侯何出此言?”
公孙敖找了一个树根无力地坐了下来,随意的挥挥手道:“那就是真的了?”
薛良摇头道:“卑职对军侯之心天日可鉴。”
公孙敖苦笑一声道:“算了,老薛,你我朝夕相处二十余年,你对不对劲,我如何会觉察不出来?说说,到底有什么苦衷让你走到了这一步,这也是我这个做老大的不好,没有发现你的难处。说出来,我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薛良沉吟良久,长叹一声道:“军侯也知道我有一子在秭归任县令的事情吧?”
公孙敖点头道:“之实少年才俊,弱冠之年就成了百里侯,名副其实。”
薛良苦涩的道:“他抛弃发妻,与蜀中女结缡之事军侯怕是不知道吧?”
公孙敖皱眉道:“委实不知啊,怎么,这孩子造人陷害了?”
薛良摇头道:“没有被人陷害,是他鬼迷心窍,迷恋上了那个蜀中女,最要命的是那个女子乃是黄氏女。”
公孙敖大怒,哗啦一下抽出宝剑怒气冲冲的将宝剑丢给老薛道:“拿我的剑去蜀中斩了那个妖女!”
薛良接过公孙敖的剑随手插在地上道:“晚了,这几年,我儿从蜀中不断地运来大批的财货,我这个糊涂蛋居然以为这是我儿在蜀中经营所得,就拿这些钱财买地,置产,盖屋,一时间,我薛家谁不羡慕?直到黄氏主人来我薛家认亲,我才知晓这些钱财的来历,想要摆脱却已无能为力。当时某家以为与黄氏接亲也不算坏事,没想到两年时间,就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割舍不开。今日之事,某家确实存了心思,想要借军侯这把刀斩掉云琅,好让我对黄氏有个交代。如今,是杀是剐,随军侯处置!”
公孙敖低头思量一下,抬头道:“你知道我不敢违背陛下的意愿,所以说,我是一定不会杀云琅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杀云琅,这与自杀无异。难道黄氏就没有别的安排?”
薛良怵然一惊,回首看着松林深处颤声道:“黄氏从蜀中带来了六个神射手!云琅恐怕很难活着从松林里出来!”
公孙敖一把抓住薛良的手问道:“果真如此?”
薛良一脸的惨然之色…“确实如此,是某家害了军侯,是某家害了军侯!”
公孙敖纵声长笑,捶胸顿足乐不可支。
其余公孙氏家将以为家主被惊骇的得了失心疯,一拥而上将薛良按倒在地,举刀就要杀了这个贼人泄愤。
“住手!”公孙敖一声断喝,制止了家将的举动,笑眯眯的道:“将薛良捆起来,送到张汤那里,就说有贼人暗算永安侯,老夫正在竭力救援。”
薛良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志得意满的公孙敖哀求道:“求军侯看在卑职多年追随的份上,救我一救。”
公孙敖解下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对家将们道:“慢点送过去,最好等永安侯死了之后再送到张汤手里不迟!”
四个家将抬着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薛良,慢慢悠悠的离开了松林,公孙敖背靠松树,大大的喝了一口酒自言自语的道:“原本想陷害一下黄氏,没想到用不着陷害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蒙着脸的霍光骑在蒙着脸的老虎大王背上,缓缓地在草中行走,老虎的身躯虽然胖大,分开荒草的时候却如同一阵清风,毫无阻碍。
霍光很想再捉住一个武士,回去后好跟云音报功,可是,短短的时间里,进入松林的九个人,却结伴回来了八个,其中一个还是被捆着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师傅,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
既然只剩下一个敌人了,他就准备带着老虎大王跟师傅汇合,以师傅的本事加上老虎大王,没理由干不掉最后一个糟老头。
才走近松林,老虎低声咆哮一声,快速的分开荒草窜上了土坡,迅速来到了一棵巨大的松树底下。
地面上流淌了好大一摊血,上面还有血不断地往下淌,霍光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去,只见一具尸体被一柄长刀钉死在树上,垂着头双眼凸出骇人至极。
霍光忍不住惊叫出声,却被一个大手捂住了嘴巴,将他拖进了松林。
正要张嘴咬,却发现是师傅的手,就任由师傅将他抱进了松林。
来到一个三面都被松树包围的死角里,云琅这才松开了霍光的嘴巴,生气的道:“你怎么来了?”
“老虎跟我玩的好好地,忽然就往外跑,我出于好奇,就骑着老虎最后被老虎送到了这里。”
云琅探出手刮了一下霍光的鼻子道:“下不为例!”
“师傅,刚才有死人!”
云琅点点头道:“已经发现两具尸体了,这些人来者不善,总觉得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什么人给杀了。”
“我跟老虎大王弄伤了两个人。”
云琅伸手在老虎大王的脑袋顶上用力的揉搓两下以示鼓励。
老虎大王得意的往云琅怀里钻,用硕大的脑袋蹭蹭云琅的胸口。
“师傅,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外面还是有危险的,我们最好留在这里不动弹,有老虎在,只要外面有人靠近,我们就会知道。等你大哥他们来了,我们再穷搜一下这片山林,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搞鬼。”
“进入林子的九个人,走了八个,其中一个还是被捆着的,林子里就剩下一个糟老头了。”
“公孙敖不傻,他不会杀我的,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按照你说的来看,这个老混账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霍光忽然发现师傅肩膀上有一片血痕,就指指那里小声问道:“您已经跟敌人交过手了?”
云琅有些后怕的道:“就在我准备换地方的时候,有一支羽箭飞过来,如果不是我警觉,这一箭就会要了我的命。”
“是谁要害师傅?”
“已经有答案了,可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呢,在这个该死的长安,想要我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公孙敖跟黄氏,这时候确定敌人到底是谁还为时过早。”
云琅说着话,就把霍光小心的塞进一个不大的树洞里,要他安静的躺在里面,自己握着弩弓,靠在一棵松树上,闭目养神,老虎却悄无声息的出了这片死地,小心的把身子重新藏进了荒草中。
一起惨叫从松林深处传来,云琅不为所动,不听到霍去病,曹襄他们的声音,他是绝对不会从这个安稳的地方跑出来的。
正在酣战的霍去病眼前一空,赫然发现,原本拼死阻拦他的对头忽然放弃了堵截,他顾不上了解其中缘由,拍马向云琅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才到荆棘林,就看见曹襄正在破口大骂,在他的对面站着的七个人,有两个躺在地上气息奄奄。
曹襄骂的话实在是太恶毒,胡春生冷言相讥道:“曹侯尽管骂,以您的身份,我们这些草根小命不敢回嘴,只求曹侯骂人的时候莫要带上某家的祖宗,毕竟,得罪曹侯的人是某家,不是某家的祖宗。”
曹襄一棒子砸在胡春生的肩膀上破口大骂道:“贼囚攮的,就你也配在本侯面前说颜面?这一次,永安侯平安无事也就算了,要是有事,老子会把你们全部弄进奴隶军中,战斗至死!”
胡春生大声道:“提出殴斗的是冠军侯,不是我们,既然他要战,我们奉陪!”
曹襄用手里的木棒挑起胡春生的脸冷笑道:“我家哥哥提出殴斗,是要你们站好了挨打,没让你们还手!”
第一三三章 无兄弟,不远征(七)
霍去病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胡春生等人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不论曹襄如何喝骂,他们也不理会,只是把目光钉在霍去病的身上。
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个男子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暴虐之意,不用谁下令,他们在一瞬间就已经完成了最适合接阵的队列。
“永安侯去了那边?”霍去病轻声问道。
胡春生捏一捏手里的木棒,最终还是涩声道:“荆棘后边的黑松林。”
霍去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跳下马,将缰绳丢给胡春生,对曹襄道:“我去会会公孙敖。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
松林里已经传来两声惨叫了,公孙敖如饮琼浆,不管是谁死了,都说明云琅的处境不是太好。
一壶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公孙敖就从松树背后探头向外看,只见松林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不满,刚刚准备走出去,“嗖”的一声响,公孙敖翻身躲过,只见一支羽箭颤巍巍的插在树干上,尾羽依旧在颤抖。
“娘的,连老子都杀?”
背靠松树的公孙敖很是费解。
不过,他很快就从惊愕中调整过来了,杀云琅很重要,而自己的老命更重要。
这一点杀伐决断,公孙敖还是有的。
“哆”又有一枝羽箭从左边射过来,公孙敖偏头躲过,然后两个起落就钻进了更加密集的一片松林里去了。
绕了一个大圈,公孙敖在一丛灌木后面蹲了下来,背靠一棵树,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右边那棵巨大的松树。
松林里微风轻拂,一角淡黄色的衣衫若隐若现。
公孙敖暗暗叹口气,蜀中果然没有什么好人才,杀一个云琅都这么费事。
就这几个人的本事来看,说不定被杀的是他们。
公孙敖非常的确定,如果他这时候把刀子咬在嘴里,然后慢慢的靠近那颗松树,松树背后的那个所谓的神射手只要再露头,他就能干脆的拗断那人的脖子。
公孙敖看见了那个探头探脑,且惊惶万分的神射手,终究没有舍得杀了这个家伙。
而是选择朝松树最密处丢了一块石头。
这个蠢货在这里怎么可能找得到云琅,按照羽林军训练规则,云琅这时候一定就在松树最密集的地方防备羽箭,做好与敌人肉搏的准备,顺便固守待援。
看着那个神射手蹑手蹑脚的向松树最密集的地方摸过去,把自己的后背完美的暴露了出来。
公孙敖再次叹了一口气,决定再去找其余几个愚蠢的神射手,把他们全部引到云琅藏身的地方。
在松林里面,弓箭就不是一个很好的杀敌利器,这个时候该用刀剑。
如果当初羽林军中的少年,敢在如此密集的树林里选择用弓箭的话,公孙敖会把他活活的打死,这样的蠢货留着都是浪费粮食,祸害队友。
公孙敖沿着左边的小路缓缓的行走,他的每一步都落在没有枯枝树叶的地方,看似走的很慢,实际上,他的步伐一步未停,悄无声息的如同幽灵一般在松林中巡梭。
一片绿色的灌木树叶上一滴血。
公孙敖探手用食指沾了一点血迹,用拇指搓搓,然后放在鼻子上嗅一下,他就立刻停下了脚步,一个闪身,就躲在一棵松树的后面。
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立刻双手攀着松树的枝条,快速的爬上树。
穿过两层茂密的松树枝条之后,他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脑袋耷拉着,一柄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树干上。
一柄长弓依旧放在他的膝盖上,箭囊里的羽箭一枝都不少…
公孙敖蹲在横枝上仔细的看了一阵,就跨过横枝蹲在尸体的边上挑起了尸体的头颅。
这是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看面貌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只看他格外粗大的拇指,食指,中指,就知道这该是一个在箭术一道上下过苦功的人。
这样的人,却连射出一箭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人一刀穿心。
公孙敖怵然一惊,缓缓地放下这个汉子的头颅,再次警惕的朝四周看看,双腿用力猛地蹬了一下树干,双脚在树干上踩踏几次就落在了地上,然后就快速的向先前离开的那个神射手追了下去。
那个愚蠢的神射手并没有走远,当公孙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焦躁的在松林里乱转。
公孙敖分开灌木丛,就向他走了过去。
神射手听到动静,回头看的时候,公孙敖已经距离很近了,一矢三发…
公孙嗷闪身躲开一枝羽箭,探手捉住一枝羽箭,另外一枝射向他腰腹的羽箭,也随着公孙敖的移动射空了。
神射手总是不愿意放弃弓箭的,因此,当他准备再次射击的时候,公孙敖的大手已经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公孙敖准备用力拗断此人的脖子,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合骑侯手下留情。”
公孙敖单手提着神箭手的脖子,将他凌空提起,看都不看从松树后边走出来的云琅,沉声道:“这是你的部曲?怎么,准备用弓弩来伏杀老夫吗?”
云琅摆摆手道:“殴打你一顿的心思我真的有,羞辱你的心思我也有,唯独没有杀死你的念头。这一点合骑侯应该心中有数。”
公孙敖嘿嘿笑道:“谅你也不敢,只是不知此人为何挟弓出现在这里,该好好地拷问一番才是。”
云琅拱手道:“张汤就在左近,交付他也就是了。”
公孙敖猛地捏住那个神射手的下颚,强迫他张开了嘴巴,粗大的手指在此人的嘴里摸索一阵,然后就顺手拔下一颗断牙,捏了两下断牙狞笑道:“砒石?”
云琅皱眉道:“死士?”
公孙敖抽掉那个死士的腰带,将他的手脚捆的结结实实,又把他的嘴巴也用布条子勒住,这才转身看着云琅嘿嘿冷笑道:“到时候了,你束手就擒吧!”
云琅摇头道:“怎么可能,我骑都尉从不出孬种。”
公孙敖不愿意跟云琅多说话,一边靠近云琅一边大笑道:“在老夫手下走出三招再说这话。”
云琅一边向后退,一边道:“先打过我兄弟再说。”
“霍去病?”
公孙敖回头看去,却看见一头蒙面老虎张牙舞爪的从灌木从里窜出来,嗷呜的大叫一声,就像他扑击了过来。
公孙敖大叫一声向侧面翻滚了出去,让老虎扑空,老虎沉重的身体落地,一个翻转,就扭过身子跟公孙敖对峙起来。
云琅的注意力并没有落在这一人一虎的身上,他的目光游离,四处巡梭,想要找到一些奇怪的人或者物。
云氏的老虎是何等的胖大,四爪伏地,咆哮一声,就让对面的公孙敖胆战心惊。
他平日里遇到的老虎最多两百多斤,三百斤的猛虎已经堪称大虫了,而面前这位,身长超过一丈,笆斗大的脑袋圆咕隆咚,身子一抖,斑斓的皮毛就如同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这头老虎,足足有他平日见到的老虎两个大,一抬头,四根匕首般的白色牙齿熠熠生辉。
这才是真正的兽中之王。
公孙敖大叫一声,张开双臂向老虎冲击过来,老虎咆哮一声迎面顶了上去。
公孙敖的身子却斜刺里飞了出去,身体落在一颗巨松上,只见他手脚并用,快速的爬上巨松,然后双臂抓着横枝,荡秋千一般的把身体丢了出去,然后再抓住下一个横枝,如同长臂猿一般在松林里飘荡,几个起落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霍去病的怒吼声已经近在咫尺。
第一三四章 无兄弟,不远征(八
霍去病来了,云琅自然就觉得安全了,跟在霍去病后面赶来的曹襄也是这样想的。
“这里很不对劲,我们先离开。”
云琅二话不说,从树洞里拽出霍光放在老虎背上,由霍去病断后,云琅跟曹襄押着那个俘虏缓缓退出了松林。
张汤一脸官威的坐在松林外面,凡是参与斗殴的武士,不分公孙氏,细柳营,左大营,骑都尉,全部被捆的结结实实,五百余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非常的诡异。
先他们一步出松林的公孙敖也跪在地上,身上同样绑着绳子,不过,看这个老家伙的样子似乎没有半点不甘心的意思,就那样垂头丧气的跪在最前面,见云琅,霍去病一行人出了松林,还往一边让了让,算是给他们腾位置。
“绑了!”
张汤轻轻地挥挥手,那个刺客被他的人接手了。
曹襄仰起头正要怒骂,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棵松树底下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刘彻,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几个武士一拥而上,不但绑了霍去病,云琅,曹襄,就连老虎跟霍光都没有放过。
老虎想要挣扎,被云琅安抚了一下,就乖乖的被人家给绑起来了。
手里捏着一根芦苇晃啊晃的刘彻缓缓从松树边走过来,路过云琅一群人的时候轻轻骂了一句“蠢货”,就上了銮驾,被八个强壮的宦官扛着离开这片荒山野岭。
皇帝刚刚离开,公孙敖就从地上站起来,斜睨着张汤道:“你待怎样?”
张汤摇晃着右手食指道:“某家与诸位无冤无仇,不是我要怎样,要看陛下准备怎样。”
曹襄抖抖肩膀,身上松松垮垮的绑绳就掉在了地上,三两下给霍光,以及老虎解开绑绳,对张汤道:“把孩子跟老虎送回家。”
张汤笑着点头道:“这个自然可以,真正算起来,这个孩子跟老虎也算是罪魁祸首。”
霍去病瓮声瓮气的回答道:“霍光的罪责算在我身上,老虎的罪责算在云琅身上。”
张汤哈哈笑道:“如此甚好,总算没丢我铁面无私张汤的名号。诸位咱们这就走吧?”
曹襄皱眉道:“去哪里?”
张汤笑道:“曹侯莫急,陛下早就吩咐了,诸位要服三十天的劳役!马上就要立秋了,这渭水即将涨水,长安的民夫已经全部征招去了渭水修堤坝。水衡都尉治下想要五百劳役清扫上林苑宫室,以及除虫,修缮等要事,结果找不到民夫。这不,您诸位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们捉到的那个刺客您不准备问问?”
张汤笑道:“刚才下人们一不小心,没看住,那家伙自戕而亡了。”
公孙敖叹口气道:“如此说来,老夫的副将也已经自杀了是吧?”
张汤笑道:“果然不愧是沙场老将,见识高远。”
公孙敖大笑道:“还以为你云氏真的受陛下庇护,原来也不过尔尔。”
霍去病,云琅,曹襄三人对视一眼,觉得公孙敖这个老家伙已经没什么救了。
军中矛盾,最好以军中的方式解决,比如这一次大殴斗,只要公孙敖胜利了,没说的,云琅跟霍去病与公孙敖的矛盾就会结束。
尽管云琅,霍去病要付出很大代价,然而,这是公孙敖用实力换来的,没有话说。
现在,这个老家伙居然放起了自己的根本,开始用计谋了,这足以说明,这个老家伙对依靠武力战胜霍去病,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彻的旨意无人能违抗。
因此,这五百六十三人就只好乖乖的接受水衡都尉小吏的调派,开始清理上林苑宫室。
上林苑的宫室很多,共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三十六苑中有供游憩的宜春苑,供御人止宿的御宿苑,为刘彻设置招宾客的思贤苑、博望苑等。
上林苑中有大型宫城建章宫,还有一些各有用途的宫、观建筑。
如演奏音乐和唱曲的宣曲宫,观看赛狗、赛马和观赏鱼鸟的犬台宫、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
饲养和观赏大象、白鹿的观象观、白鹿观。
引种西域葡萄的葡萄宫和养南方奇花异木如菖蒲、山姜、桂、龙眼、荔枝、槟榔、橄榄、柑桔之类的扶荔宫。
角抵表演场所平乐观,养蚕的茧观;还有承光宫、储元宫、阳禄观、阳德观、鼎郊观、三爵观等。
云氏后园中的很多果木就来自于葡萄宫,跟扶荔宫。
只不过云琅比较理智,知晓有些果木并非西北之地可以栽种的,因此,云家绝对没有在家里的种植荔枝,槟榔,这些南方的水果。
大量的宫观存在,却没有足够的人手照料,因此,这些存在于纸面上的宫观,如今大部分都已经非常破旧了。
加上刘彻常年停留长门宫,除过建章宫之外,这些不知名的宫观很快就被他给遗忘。
不知道今年发什么疯,偏偏想起来了,于是,被分配到葡萄宫清扫,除虫的云琅,曹襄,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几人才到葡萄宫,一个个就头皮发麻。
那个该死的小吏非常的会分配人手,地位差不多的被分配成一队,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最爱偷懒的曹襄,也不得不拿起扫帚应付差事。
葡萄宫的葡萄长的跟野草一般。
那些傻瓜连给葡萄搭架子这么最基础的东西都一无所知,任由葡萄藤在地上攀爬。
有一些葡萄藤已经沿着窗户爬上了屋顶,弯弯曲曲的藤蔓上挂满了葡萄。
曹襄摘了一串紫葡萄,丢了一颗进嘴,然后立刻就被酸的龇牙咧嘴,忙不迭的吐掉葡萄之后对云琅道:“太酸了,没有你家的好吃。”
云琅将一根木头桩子栽进地里摇着头道:“我家的葡萄第一年结的时候,也酸涩不堪,我不在的时候,家仆不断地修剪葡萄藤,还不断地把不同品种的葡萄相互嫁接,三五年后,我家的葡萄这才算是可口一些。这里的葡萄从西域弄来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这些葡萄啊,在西域的时候,结的葡萄可能又大又甜,这里的水土不同,能结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样的葡萄很适合酿酒。司马迁对我用粮食酿酒的败家子做法深恶痛绝,正好,让家里准备一些器物吗,我们自己酿酒。”
听到云琅会用葡萄酿酒,一群酒鬼立刻就来了精神,葡萄酿在大汉可是价比黄金的存在,喝一口葡萄酿跟喝一口金子化成的金水没多大区别。
葡萄酿好喝,然而酿造的过程非常的繁琐,几人听云琅描述了酿造过程之后,就对这件事不怎么热心了。
上一次亲自参与造纸,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
坐在阴凉的葡萄架下喝茶是一个不错的享受,撵走了水衡都尉的小吏之后,几兄弟就捧着茶碗不做声了。
“这一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霍去病放下茶碗打破了寂静。
“公孙敖应该是有私心,然而,他绝对没有布置这么精妙的一场好戏的本事。”云琅喝了一口茶道。
“左大营,细柳营帮公孙敖这一点更加的诡异,我不认为公孙敖的人缘会好到这个程度!”
曹襄抿了一口茶水道。
“全是悍将啊,还有好多生面孔,我当时被困在军阵中都快要绝望了。”
李敢若有所思。
赵破奴闷声道:“他们骑乘的战马,都是骏马,我不认为左大营,细柳营普通军卒能有这样的坐骑。其中几匹战马的屁股上还印着我们骑都尉的印记。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批骏马是我们当做陛下千秋节寿礼送到长安的。”
云琅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操起笤帚大笑道:“少说闲话,还是多干活,快点把活干完为妙。”
第一三五章 无兄弟,不远征(九)
当事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刘彻的时候…事情就变得更加黑暗了。
也就走到了尽头。
众人的话说到这里,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皇帝设计的阴谋不叫阴谋,叫政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