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左右看看,然后低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有一个人在大丧期间跟妻子交合,生出一个儿子并且被人举报的事情吧?”
云琅面不改色的道:“被你诬陷去守皇陵的那位?”
曹襄摇头道:“没诬陷,这事他干了,他儿子就是凭证!”
在曹襄面前说假话有些无耻,云琅很大度的承认。
“今日在骊山遇见了卓姬。”
曹襄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到时候还有托辞可以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曹襄暴躁的咬断了手里的胡萝卜道:“大丧期间,我都不能去青楼…眼睛里都能冒出火花来,谁能像你一样眉目含春,却没有半分的火气?”
“你是太后的亲外孙,说这话也不怕被雷劈啊?”
“亲兄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太后最不待见的就是母亲,嫌弃母亲不听她的话,跟我舅舅一起反对她。我一年要去拜见太后六次,结果,能见到她本人的次数一次都没有,总是有一个恶心的老宦官出来告诉我,太后身体违和,知道不,她身体违和了十一年。一次两次的我不在乎,十次八次就过分了,闹到最后,谁都知道她不待见母亲,却把气撒在我身上。害得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其余皇族嘲笑。”
曹襄尽量把话说得隐秘,结果还是被苏稚听到了,这个丫头平日里傻乎乎的,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聪明的令人发指。
云琅跟曹襄说话的时候,也只有苏稚会毫无顾忌的走进来,听到苏稚蕴含着怒气的脚步声,云琅只能苦笑以对。
“打一顿就好了。”
始作俑者曹襄对这事毫不在意。
“我觉得她打我一顿可能比较好。”
“你是这么对待女人的?”曹襄大惊!
“男人出去风流一下女人哪来那么多的事情?”
“我们家不一样,要求她们安稳的同时,我觉得我也需要安稳。既然没做到,人家发怒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事实上我觉得人家如果只是发怒一下,占便宜的还是我。”
曹襄看云琅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坨屎…只有云琅知道,这事要是放在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净身出户是一个必然的事情。
苏稚笑眯眯的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壶茶,曹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就不怀好意的看着云琅。
“茶水里放了什么?”云琅问苏稚。
“泻药!”苏稚硬邦邦的回答。
听到不是砒霜,云琅松了一口气,起身找了一些止泻的药物胡乱吃下去,然后就在曹襄惊恐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把那一壶味道很怪的茶水喝完了。
茶水里自然是没有什么泻药的,就是多了一块黄连,刚才吃的止泻药有些多,现在,云琅想要安稳,可能真的需要吃点泻药了。
苏稚的脸色依旧是臭臭的…
“明知道是错事还要去做,就要有接受后果的准备。”云琅把第二壶茶水里的黄连挑出来丢掉,这东西泡的时间长了,茶水会变得很苦。
“你就不能不喝吗?”曹襄得意的咬了一口苏稚专门给他端来的杏子道。
“你知道个屁,喝了是最简单的平息事情的法子。”
“就是身子不安稳是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乃是智者的标志。”
曹襄长叹一口气,指着主楼边上的那座小小的楼阁道:“今晚不走了,就睡在那里,你被惩罚的厉害的时候我好过来救你一命。”
说完话,就匆匆的跑了,还能听见他站在院子里大声吩咐梁翁给他收拾住处的声音。
苏稚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云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是错的,纠结了好久,为了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云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今天…”
“不用说了,我夫君丢下身怀六甲的妻子,丢下辛苦操持家务的小妾,去见了旧情人,两人死灰复燃,旧情难忘,而且还在山林里抵死缠绵了一次,妾身能想到所有的场面,就不知夫君快活不快活!”
云琅抓抓头发道:“茶水都喝了…”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出来,苏稚彻底的爆发了,抓着茶壶就丢出窗外,连白纱蒙皮的窗户都砸破了。
透过窗户,云琅能看到曹襄幸灾乐祸的那张脸,一个侯爵因为偷情被小妾惩罚,简直颠覆了曹襄对世界的认知。
“知道不?最气的就是你喝了茶水,为了那个死女人,你居然连加了药的茶水都喝…”
苏稚彻底的暴走了,这时候云琅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总要等到人家把怒气发泄干净才好哄骗。
这个过程很难捱过去,云琅不动如山,任凭苏稚扑在他身上,啃咬,撕扯…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乔的房间里漆黑一片,苏稚的房间里也漆黑一片,云琅苦笑一声,只好去书房里睡,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强烈的希望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会什么事都没有。
曹襄起的比云琅要早,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舞剑,在鹞子翻身的同时,还能给云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宋乔带着一群丫鬟从厨房里出来布菜,早餐没有什么好摆的,宋乔依旧一板一眼的布置,然后才邀请云琅跟曹襄两个上桌子吃饭。
苏稚板着脸从卧室里出来,哼了一声又进去了。
宋乔瞪了苏稚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平日里乖巧的如同小白兔一样的红袖,今天,她的小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不一会,偌大的饭厅里,就剩下云琅,曹襄两兄弟大眼对小眼。
“你昨晚没去安抚她们?”曹襄掰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馅,就把包子皮丢一边去了。
“没有,躲一躲,我睡书房里了。”
曹襄哀叹一声道:“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迎难而上,这点小事睡一觉就好了,你躲什么?”
云琅喝了一口粥道:“有点心虚。”
曹襄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还有没有王法了,男子汉大丈夫招惹点风流韵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何能如此委屈?”
第一零五章 相处之道
曹襄绝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整日在外面招蜂引蝶,回到家里依旧是大爷一个。
老婆牛氏不但不会责怪他,反而要温柔地劝他爱惜身体,不惜高价弄来人参等补品,给曹襄进补。
云琅很羡慕曹襄在家里的地位!
只可惜,大汉朝这一优秀的文化遗产,后世人并没有继承下来,因为种种原因,历史将后世的好男儿全部调教成了云琅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云琅也想很无理的发一次火,问题是他不知道发火之后该如何收场。
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人家有理由动怒。
这样的事情放在后世,云琅早就身败名裂被老婆拉着去离婚分家产了。
现在,只是给点脸色,云琅甚至隐隐有一种赚到的感觉。
这是后世的人生信条的惯性带给他的伤害。
而且是无解的,因此,云琅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你把粮食交给了大司农,儿宽就说了一个好字?”
曹襄笑道:“他不敢说坏字!”
“接手上林苑的事情谈了吗?”
“现在不用谈了,张汤正在查处上林苑职司人等的贪渎枉法之事,少府监已经哀求我母亲希望我们早日接手上林苑。只是有一条,亏空我们背。”
“母亲答应了?”
“还没有,母亲想看看上林苑的亏空到底有多大,要看看那些亏空是陛下跟太后造成的,那些亏空是官员造成的。陛下,太后造成的亏空我们可以背,官员造成的亏空,张汤会追回来,少府监的那些人如果聪明,就必须把自己侵吞下去的那一部分吐出来。”
“对啊,必须突出两倍才成,另外,黄氏也去找母亲了,准备送母亲一座染坊。”
云琅笑了,敲敲桌子道:“他们是不是认为向我低头有失颜面,所以就去找母亲了?”
曹襄坏笑道:“母亲说这事得你点头才成,就把人给打发了,你看着这些天一定会有很多没名堂的人来找你说情,你那个情妇之所以在骊山遇见你,可能也与此事有关。”
“她没说。”
“她要是说了才蠢呢。”
“陛下在干什么?自从陛下守孝期满之后,没听说他开大朝会。”
“在长门宫呢,听母亲说,陛下忧思过度,要在长门宫好好地修养一段时间。太后宾天,右北平那边的战事停下来了,去病那里的战事也停下来了,大丧期间不动刀兵。”
云琅点点头道:“停下来也好,大家都喘一口气,这些年的战事过于频繁了。”
“陛下命去病回京,我亚父却留在了右北平,李敢的耶耶李广也留在了右北平,我听说,李广跟我亚父合不来,已经为领兵进龙城之事争论很长时间了。”
“别把长辈们的恩怨往我们中间牵引,这可不是好事,李广一生做梦都想封侯,可惜,这些年来,他的运气很差,不是失期就是迷路,或者就是徒劳无功。运气不好的人,陛下一向不怎么喜欢,所以这些年李敢都获得了两次大的封赏,李广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大河河谷一战,李敢身先士卒,勇冠三军,与去病一为虎头,一为虎尾,酣战十余里,终于凿穿了折兰王的军阵,立下了大功。如果不出意外,阿敢这一次的封赏下来,可能会跟他耶耶平级。这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尴尬的事情,眼看着阿敢再进一步就要封侯了,他耶耶发疯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强爷胜祖,这是好事啊,李广有什么理由发疯?”
曹襄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道:“阿敢要做李氏族长了,偏偏阿敢不是嫡子,这个时候,阿敢的父祖恐怕不会是他的臂助,反而会成为他的仇敌。”
“这样做不理智,李广该把权力交给阿敢了。”
“陇西李氏是一个大族,一个非常庞大的大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就乱成了一团麻,就阿敢的能力,恐怕驾驭不了李氏这匹烈马。再者,李氏太大了,陛下心里未必就没有存着分裂李氏的想法,到时候按照阿敢的军功给阿敢一个侯爵,然后…李氏就要一分为二了,而且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这样的手段,陛下干的多了。”
云琅跟曹襄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曹襄担心上林苑的事情有变故,又担心张汤下手太狠,把上林苑里的官员给一网打尽了。
跟云琅统一了认识之后,就匆匆的回长安了。
上林苑的差事是肥差,只要是这里的官员,屁股底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即便是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好人,在张汤的酷刑之下,最后全灭的可能性太高了。
云琅跟曹襄两个都不希望接手一个空荡荡的上林苑,无论如何,想要做事情,就不能把那些经年老吏都处置了。
云琅在书房里也忙碌了好久,拟定出了接手上林苑之后的粗略章程,太阳就已经快要落山了。
宋乔送了两次茶水,点心,见云琅在忙,就拿了一个花绷子安静的坐在旁边绣花。
直到云琅放下手里的毛笔,宋乔给云琅倒了一杯茶水道:“卓氏不会进门吧?”
云琅有些惭愧的道:“不会!”
宋乔笑了,拿过云琅的手,用手帕擦拭着指头上的墨痕道:“一个聪明绝伦的人,能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地步,也真是难得。”
云琅陪着笑脸指指心口道:“心中有愧,即便有再高的才智也是白搭,越是高级的解释,这时候全会变成谎言,自己窝心,你们听了伤心,还不如不解释。”
宋乔笑道:“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性子又清冷,其实不适合做一家的女主,不过呢,妾身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所以说,夫君行差踏错,也有妾身的不是。苏稚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仗着您宠爱他,处处由着性子肆意胡为,回头妾身会管教她的。”
云琅瞅着宋乔道:“你弄错了,我宁愿你跟苏稚一样在我跟前撒泼打滚,也不喜欢看见你这幅贤惠的模样。夫妻之道其实就是一个相互占有的过程,心里不舒服,我们打架,吵架,抹脖子上吊都成,就是不要把自己弄成一个贤惠的妇人。怒火是要发泄出来的,所有的坏心情全部淤积在心里才会坏事,最后就会弄得形同陌路。”
宋乔叹息一声把身子靠在云琅的身上低声道:“妾身何尝不想跟小稚一样跟您胡闹,撕扯一番,只是,偌大的一个家里,都跟您吵架,被人看见了,日子还怎么过。”
云琅笑吟吟的拉起宋乔,沿着楼梯下了楼阁,命梁翁打开家里的钱库大门,最后牵着宋乔来到了地下的钱库。
让梁翁把钱库大门关上,一个时辰之后再打开,地道里不准有一个人存在。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云琅就把钱库里的蜡烛全部点亮,顿时,偌大的钱库里就满是被烛光照耀出来的珠光宝气。
“以后,我们两就在这里吵架!”
“妾身不会吵架…”
“你这个臭婆娘,一天到晚的端着一个贵妇的架子,偏偏就学不会贵妇的模样,还有脸管我!”
“你你你…”
“你什么你,早看你不顺眼了,今天是你在找骂,干脆就好好地骂你一顿。”
“妾身…啊?不,明明是你不对,你背着我与荡妇偷情,让我颜面扫地,平日里你要什么没给你,就你胡作非为,在这样下去,你信不信我一把火把这个家给点了。”
“给你蜡烛,现在就点,烧不光你就是在放屁!”
“我点,我点,有种把我放出去点房子,这里全是金银珠宝点不着…”
两人暴怒的声音在库房里回荡,最后混合成轰响,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宋乔才软软的靠在一箱子金锭道:“美了,不吵了,还有些精彩的骂辞,下回再说。”
云琅也疲惫的靠在另外一箱白玉上,随手抓起两颗珍珠一丢一丢的道:“让我好好想想你的坏处,下次再骂。”
云琅拉扯一下库房里的绳子,守在地道外边的梁翁一头雾水的打开库房,见云琅搀着宋乔从库房里出来,连忙道:“咱家的库房除过侯爷跟少君,细君,没人进去过,莫不是短少了什么?”
云琅没好气的道:“滚!”
梁翁立刻落荒而逃。
苏稚站在地道口一边咬着一只果子,一边鄙夷的道:“师姐有身孕,你们要想胡来,挑一个柔软,暖和的地方!”
第一零六章 痴人的爱情
宋乔有身孕,适度激烈的争吵,对于她的心情改变有很大的好处,作为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云琅有责任让他们母子保持一个相对愉悦的心情。
至于苏稚,真的,打一顿就好了…
重新找回一家之主的威严,这让云氏所有仆役对家主充满了敬畏感。
如果不算孟大,孟二,两兄弟抱着家主的腿要求迎娶小虫的话,新的一天对云琅来说是美好的一天。
“你们有两兄弟,你让小虫嫁给你们中的哪一个呢?”云琅无奈之下随口说了一句,两兄弟听后也非常的沮丧,一整天坐在台阶下长吁短叹。
第二天,曹襄来了,事情就不受控制了,也不知道曹襄说了什么,孟大,孟二两兄弟就开始在云氏的院子里撕扯起来了,怎么劝都不听,直到两兄弟在烈日下撕扯了两个时辰之后双双中暑才算是结束了战争。
也不知道这一对平日里相敬相爱的兄弟哪来那么大的仇恨,即便烧糊涂了,还不忘糊里糊涂的向躺在身边的兄弟发起攻击。
匆匆回家的云琅在检查了两兄弟的病症之后对着曹襄怒道:“你对他们兄弟说了些什么?”
曹襄摸着鼻子有些尴尬的道:“他们兄弟求教于我,我就说——这简单,谁打赢了,小虫就是谁的。”
云琅的嘴皮子哆嗦两下,无奈的道:“这话对正常人来说没问题,对两个痴人来说,他们会当真的。”
曹襄摊摊手道:“你有别的法子?”
“呃…好像真的没有。”
“对吧,为了人伦计,你不能把小虫嫁给他们两个,只能是一个对吧?”
云琅点点头,事实上小虫也在纠结这件事,以她的身份嫁给孟家这两个痴人中的任何一个都算是一门好姻缘。
孟氏为了迎娶小虫,已经把孟大,孟二娶的那些女子都遣散了,孟氏主人孟度也说了,只要小虫愿意嫁给他的傻儿子,等他死了,家里的主人就是小虫。
孟氏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家族,因为出身皇帝潜邸的缘故,虽然不可能大富大贵,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就没有人愿意去招惹这样的人家。
孟大,孟二,本身因为养鸭子,养鸡,养鹅,硬是给自己弄出一个农学博士身份,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人不适合做官,否则,农学博士就是他们求官的终南捷径,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梁翁对于闺女准备嫁给孟氏的想法,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一代匠奴之女,不但没成别人家的奴仆,反而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这是侥天之幸。
至于闺女的幸福,梁翁以为并不重要,事实上这个想法也没错,自从来到了云氏,梁翁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有钱人的快乐,他如今痛恨贫穷,认为自己以前的给人当牛当马生活根本就不算是生活。
小虫来到云氏之后,虽说是仆婢,可是,那时候偌大的云氏总共就一个主人,而这个主人又是顶和善的,小虫与其说是仆婢,就她过的日子,大宅门里的闺女也没有几个能比的上的。
尤其是包揽了教阿娇游水的差事之后,即便是来觐见阿娇的贵妇们,也要叫一声“虫女”。
这样的小虫那里还适合嫁给穷人?
而贵人家里,她又进不去,因此,嫁给孟大,或者孟二,将是她最好的选择。
孟度也料定,唯有小虫嫁过来,他的两个傻儿子,在他夫妇百年之后才有好日子过。
这个道理云琅明白,宋乔,苏稚也明白,哪怕是小虫她自己也明白,之所以拖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小虫挑不出他们兄弟两那个更好来。
嫁给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恐怕不仅仅是伤心欲绝的问题了,出人命都有可能。
曹襄的一句混账话,听起来非常的无礼,却好歹算是一个办法,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这也是他们能在众人的劝阻声中殴打两个时辰的原因,在外人看来,对他们两兄弟来说,这一场架决定的不仅仅是谁娶小虫的问题,还是谁以后掌握孟氏的问题,也就无人敢拉架,更无人敢阻断他们的比赛。
兄弟两中暑的不是很严重,喝了一大罐子盐糖水之后,就汗出如浆的呼呼大睡。
一觉睡醒之后,又将是两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孟度与妻子来了,坐在两个儿子的床榻中间不知在想什么,枯坐了半夜。
夫妇俩对视一眼,分别取出一把刀塞进昏睡的儿子手里,然后就咬着牙关上门户,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等儿子醒过来。
这一幕落在站在窗前的云琅跟曹襄的眼中。
孟度阴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老夫厚颜邀请两位侯爷为证,孟氏家主将在今晚产生。”
“换一个法子,把刀子换成木头的。”
“不换了…有心的儿子一个就够了…”
曹襄瞅着月光下寒气森森的短刀毫无不适之感。
“我秉承母亲雄风,压制曹氏各方,当时虽手无缚鸡之力,依旧斩杀了四人,才坐稳了曹氏家主之位。孟度做事并无偏差,只是不知孟氏是要勇猛些的儿子,还是要仁慈些的儿子,正要说清楚!”
孟度的一张脸在月光下惨白的如同死人,犹豫良久道:“我要有人心的儿子!”
曹襄冷笑道:“那就静观其变吧!”
说完话,就拉着云琅也隐入了黑暗。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孟大,孟二酣睡,以及孟氏在黑暗中低低饮泣的声音。
“你真的杀了自己的四个兄弟?”
云琅小声问曹襄。
曹襄面无表情的道:“四个姓曹的人。”
“哦草,你真这么干了?”
“我要是不干的话,我母亲就要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那时候,就轮到他们干我了。”
“绳子…”云琅呻吟一声。
“我身体弱,有病,如果不绑住他们,死的只会是我,我母亲要给曹氏族人一个公平,自然就只能绑住他们了,这是事前说好的,很公平,也是母亲给他们摆出来的一条活路。知道不,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不肯放弃,他们赌我是个窝囊废,一个连人都不敢杀的窝囊废。然后,他们就死了…嘿嘿嘿…”
曹襄的傻笑跟鬼哭一般,云琅拍拍曹襄的后背道:“干的漂亮!”
“你说我干的漂亮?”
“废话,要是我,我也那么干,只是不如你那么利索。”
“我当时尿裤子了。”
“嗯嗯,不尿裤子才不正常。知道不,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括约肌,以及膀胱是不受控制的。”
“什么是括约肌,什么是膀胱?”
“嗯,等苏稚下一次解剖尸体的时候你在边上站着,我指给你看。”
“算了,你知道就好,我需要知道的时候你指给我看就好…”
关中夏日的夜晚时间很短,鸡鸣两声之后,天边就蒙蒙亮了,这是孟大,孟二标准的起床时间,数年来从不错过,云琅不认为今天会有改变。
孟大迷迷糊糊的翻身坐起,瞅瞅旁边床铺上的孟二道:“弟弟,弟弟,起床了。”
孟二打了一个哈欠闭着眼睛坐起来嘟囔道:“小灰今天一定能下这个月里的第二十三个蛋!”
孟大嘿嘿笑道:“不可能,从来没有那一只鸭子可以在一个月里下二十三个蛋,二十二个顶天了。”
说起鸭子,两兄弟总算是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当率先起床的孟大,手里的刀子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当啷一声。
也就是这一声脆响,让他们兄弟同时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
孟大瞅着孟二手里的刀子,眼珠子突然间就变红了…
第一零七章 一直在一起
当两个平日里意识混沌不清的人,当两个平日里显得极为滑稽的两张胖脸,刹那间变得狰狞的时候,云琅叹息一声,就把头扭转了过去…
孟大孟二呆滞的对峙了良久,孟二忽然矮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把刀递给孟大道:“哥哥,这是你的刀!”
孟大摇摇头道:“我不要刀子。”
孟二瞅瞅手上的两把刀子随手丢掉呲着白牙道:“我也不要刀子。”
说完话就把两柄刀子从窗户里丢了出来…
刀子掉在曹襄的脚下,曹襄瞅瞅刀子,再看看屋子里的孟大,孟二,咬着牙道:“两个傻瓜。”
自从刀子被丢出来了,云琅悬着心也就回到了正常位置,没兴趣看两个傻瓜斗殴,就盘腿坐在屋檐下,冲着曹襄笑。
曹襄冷哼一声道:“人跟你时间长了,都会变成这样毫无趣味的人。你看看,屋子里的王八拳能打伤谁?”
云琅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轻轻一按,刀尖就缩回刀柄里去了。
他丢一把刀子给曹襄道:“很好玩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的弹簧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
曹襄瞅了一眼刀子,把玩两下就揣进袖子里。
“机关刀子,不算稀奇,玩把戏的人的不传之秘。”
屋子里打的乒乒乓乓,云琅见小虫飞快的从远处跑过来,就拉着曹襄去了屋子后面。
孟度夫妇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昨晚的计划算是彻底的流产了,一切又回到了昨日。
“不一定非要逼迫他们做出选择吧?你们也看见了,人家兄弟两好好地,就是放不下小虫而已,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新的变化,我准备再培养一下他们别的兴致。说不定就有一个会退出。”
孟度绝望的摇摇头道:“这不可能!”
云琅耸耸肩膀,指着屋子道:“小虫从长门宫回来了,且看她如何处置。三个人里面,两个痴人,一个半傻子,说不定人家自己会有解决的法门。”
孟氏犹豫的对丈夫道:“那就再看看?”
孟度长叹一口气,算是答应了。
一群人撕扯都撕扯不开的兄弟两,在小虫出现在屋子里以后,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且在勤快的收拾他们的房间。
“我要嫁给孟二!”
小虫把话说得斩钉截铁!
“哇…”
孟大的嚎哭声就从房间里传出来,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孟二欢喜若狂的吼叫声。
曹襄挠挠下巴对呆若木鸡的孟度夫妇道:“事情解决了,他娘的,原来这么简单。”
云琅欢喜的道:“总要做出决断的,小虫做了,尽管孟大会非常的伤心。”
孟氏流泪对孟度道:“云侯说的对,总要有决断的。”
孟大一开始哭得非常伤心,也不知道小虫说了些什么,孟大的哭声就消失了,也变得非常高兴,孟二却又开始大哭起来,看样子,刚才说的话对孟二很不利。
曹襄淫笑着对云琅道:“这傻妞不会真的准备嫁给他们兄弟两个吧?”
孟度夫妇一脸的尴尬之色,不过,看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云琅觉得他们夫妇可能真的有这个意思。
云琅敲敲站直了身子朝屋子里看,只见小虫一手拉着孟大,一手拉着孟二,用软绵绵的声音跟他们两兄弟说话:“你们以后要听我的话,谁要是不听,我刚刚学会做的蛋糕就不给谁吃。你们家太穷了,以后呢,你们两个要好好地养鸡,把家里变得跟我家一样富,这样,别人才不会看不起我们。孟大,我嫁给孟二你不要生气,以后我做的好吃的,会给你双份,孟二要跟我一起吃,所以,只能吃一份。想想啊,以后但凡有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东西你都有双份,孟二娶老婆了,就只能吃一份,以后有了孩子,他连一份都没得吃了…”
小虫的一番话让孟度夫妇不断地翻白眼,而曹襄已经快要笑死了,至于云琅,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对于小虫的见解非常的赞同。
“你还要怎么样?”云琅对孟度夫妇道。
孟氏咬咬牙道:“孟二不懂人伦之事。”
云琅笑道:“孟大也不懂!”
“这如何是好?”
“小虫懂啊,她母亲早就教过她,不仅仅如此,小虫整日里跟云氏的仆妇们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就算是她母亲不教,那些久旷之身的仆妇们整日里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的,她也学会了。人家夫妇房内事你少管,免得尴尬,准备婚事吧,小虫的母亲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再把小虫留家里会留成仇人。”
孟度哈哈大笑一声,朝云琅拱拱手道:“老夫这就去司天监去问一个良辰吉日,然后就送庚帖过来。”
云琅嘿嘿一笑,拍拍孟度的肩膀道:“去找梁翁商量吧,估计会把这个老货活活乐死。”
孟度道:“别说他,我也快要乐死了,哈哈哈,等不及了,这就去长安…”
看着小虫跟孟大孟二赶着一群鸭子去了水塘边上,云琅觉得那个氛围非常的棒。
倒是曹襄总是追问云琅,事情发展到最后,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女侍二夫。
这些都是表象。
最了解孟大,孟二的人不是他们的父母,也不是云琅,曹襄这些旁观者,而是已经融入到孟大,孟二生活里的小虫。
云琅从小虫跟孟氏兄弟的对话中知道了一件事,孟氏兄弟之所以疯狂的追求小虫,并不是因为小虫有多漂亮,有多么温柔,也不是想着跟小虫生儿育女。
他们只想跟小虫长久的在一起…
当别人都把孟氏兄弟当做傻瓜看,却因为孟氏兄弟的身份不敢放肆嘲笑的时候,只有小虫把他们当一个正常人来看。
该骂的时候骂,该打的时候骑在孟氏兄弟的身上殴打他们,在他们得病,或者饿肚子的时候照顾他们…
孟大,孟二很傻,但是他们知道谁才是对他们最好的那个人,因此,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
在这一段看似混乱的关系里面,核心内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长久的在一起。
云琅很羡慕孟大,孟二,他们的要求简单,只要有吃的,有穿的,有睡觉的地方,每日里能看见小虫,他们就觉得自己活在天堂。
吃中午饭的时候,云琅看见小虫回来了,这孩子依旧快活的像一只小鹿,蹦蹦跳跳的,看样子,她已经轻易地理顺了自己的生活。
苏稚见云琅在看小虫,就笑道:“我可没她那么傻!”
云琅笑道:“谁傻,谁聪明,要过几年才能知道。”
“小虫会被嘲笑的。”
“她现在不就在被你嘲笑么?”
“我是说以后!”
“以后啊,别人只会羡慕小虫,这个傻傻的孩子其实是一个顶有福气的姑娘,跟别人相比,她活更有尊严。”
苏稚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云琅拍拍苏稚的小手道:“你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小虫有福气,是因为她有孟大,孟二可以使唤,我能使唤你吗?”
“你难道没有发现,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按照你设想的步伐前进吗?”
苏稚想了一下,立刻就欢喜起来,连连点头道:“好像真是这样的。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去看你军中的病患,结果,你把我抢到了军营,让我成了军医。后来呢,我想住在你家,毕竟,你家的饭食比外面的好吃的太多了,然后我就赖在家里,你并没有撵我走。再后来呢,师姐跟婆婆来了,我想找个人拴住你,结果,师姐就嫁给你了,再后来…”
苏稚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眼中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云琅摸摸苏稚的脑袋道:“再后来我们就成了亲,这一路下来,每一个主意都是你自己做的主。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很快活?”
苏稚擦一把眼泪笑道:“我想继续下去!”
云琅端起饭碗笑道:“那就继续下去好了。”
第一零八章 浊浪滔滔
郭解悄悄地来到云氏,递给云琅一个卷轴,打开看了之后,云琅沉默了良久。
“六千七百人这么多?”
郭解点头道:“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三批,伤残的,生病的,老弱已经全部杀掉了,最后一批全是童子。”
“折兰王属地,如今剩不下几个人了,为了防止这些奴隶们串联,一部送来了长安,一部送去了洛阳,还有一部送去了蜀中,解州多矿山,官府一次就要了四千一百人,还预定了明年的一成份额。卑职挑选了一些老实,精壮,有家眷的奴隶在副册上,如果侯爷需要…”
云琅摇摇头道:“云氏不要异族奴隶,一个都不要。”
郭解笑道:“义渠人粗鄙,侯爷不要也罢,鲜卑,扶余,肃慎奴隶大多温顺一些,而且都是在右北平居住多年,早就与我汉人无异,这些奴仆侯爷拿来种地,放牧,看顾山林都是极好的。”
云琅瞅着郭解继续摇头道:“云氏不要奴隶,有伤天和。”
郭解自嘲的轻笑一声道:“鲜卑,扶余,肃慎三族人,其实不是我们抓来的,是他们自愿来到关中的。”
云琅笑了,给郭解倒了杯茶水道:“幽州太守,右北平将军,他们都在北方,最要命的是他们家都在上林苑购置了大批土地,如果那些鲜卑,扶余,肃慎人不来长安,他们家的地该怎么办呢?郭解,我对你贩奴其实没有什么意见,云氏之所以不用异族奴隶,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云氏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既然不错,就这样继续下去好了,没必要抄近路。去吧,忙你的事情去吧,奴隶一事,在云氏行不通,我也不喜欢。”
郭解连连答应,又从身后拽过一个木箱子,在上面拍拍,就起身告辞了。
云琅命厨房给郭解收拾了两个食盒,里面塞满了云氏特有的食物,郭解亲自提着食盒,笑容满面的离开了云氏。
郭解刚刚离开,苏稚就如同老鼠一般从帘幕后面钻出来,快速的打开那个木箱子,瞅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摆列整齐的金锭,一张脸顿时就垮下来了。
“为什么又是金子?我想要几颗宝石镶首饰。”
云琅在她撅起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金子还不满足?”
苏稚取了两枚金锭冲着云琅笑道:“我拿金锭去跟牛氏换宝石,别让师姐发现了。”
云琅苦笑道:“你要拿,就拿走一层,拿走两个算怎么回事,你以为你师姐会相信郭解就差这两枚金锭?”
苏稚看看手上的两枚金锭,果断的摇头道:“不拿了,牛氏的宝石卖的很贵,我就要这点就好了,家里不能太吃亏。”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聪明还是傻,总之当宋乔看到木箱子里少了两枚金锭,立刻就知道是苏稚拿跑了。
“夫君,您也太宠溺那个丫头了,家里该立规矩了,她有份例,还不少呢,足够她花用了,她之所以在您面前拿金子纯粹是胡闹呢,您还纵容她。”
“行了,你上次一顿鞭子,已经把她打的很惨了,一点钱她能拿去干什么?无非是买几颗宝石做点首饰,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再说了,这一箱子金子,我看着心里都不舒服,要是不收,天知道郭解会怎么想,总之,这些钱早些花用干净为好,我怕上面有血腥味。”
宋乔听丈夫这样说,立刻警惕起来,合上箱子道:“这笔钱有问题?”
云琅摇头道:“问题没有,是纯粹的买卖所得,问题是这笔钱是贩运奴隶得来的,所以,我不太喜欢。”
“哦,是这样啊,妾身在医馆的时候,听那些妇人们说起过,如今正是购买奴隶的好时候。去病在大河谷一战,灭掉了义渠,抓了很多的奴隶,如今,奴隶的价格便宜,很多人家都在购买。听妇人们说,那些奴隶贩子们还不喜欢一个一个的买奴隶,最少要五十个奴隶起售。她们都准备几家合起来买,回来再分呢。”
云琅沉默不语,宋乔接着道:“大汉国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家里总还是需要一些奴隶来干一些粗重的活计。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谈不到什么对错。”
宋乔的这番言论让云琅非常的惊讶,他没有想到宋乔对于残酷的奴隶制度居然持如此现实的观点。
“总比让妇孺留在国内饿肚子强…妾身以前觉得只要是人就应该受到善待,只可惜,妾身在医馆为那些穷苦人治病的时候发现,活着没有那么简单。”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宋乔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道:“孩子就要来到这个世上了,我不敢再任性,总不能糊里糊涂的过日子,总要把世道看清楚了,才好生儿育女。不过呢,咱家这样挺好,就用自己看的顺眼的人,给她们一些便宜占,也是理所当然,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云琅无话可说,成亲之前的女子可以是天上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成亲之后的女子一般就会成为人间最坚定的捍卫者,当生儿育女之后的女子,开始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的时候,世界一般都没有原来想象中那样好,也因此,会变得更加实际,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强悍。
这样的变化是一种很自然的变化。
麦收之后长安就进入了阴雨绵绵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渭水大涨的时候,平日里那条水流清澈的河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变得浊浪滚滚,与不远处的泾河清浊分明,从而产生了一个著名的成语叫做——泾渭分明。
云琅这时候很想与长安的勋贵们做一个分割,从而达到泾渭分明的目的。
奴隶进京的时候,变成了勋贵们的一场人肉盛宴。
六千七百多奴隶,站在瓢泼大雨中,接受勋贵们的挑选,人,在这一刻全部变成了野兽。
张汤是这一场盛宴的主导者,回到棚子里,脱掉蓑衣,甩掉满是泥巴的靴子,就来到火盆边上烤火,从云琅手里夺过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拍着湿漉漉的衣衫道:“盛况空前啊,云侯,两个时辰不到,六千七百三十五个奴隶已经全部卖出去了。”
说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云琅瞅了一眼棚子外面黑乎乎如同鬼一样的奴隶,叹口气道:“小心疫病!”
张汤摇摇头道:“这些奴隶全是进京的奴隶,路上稍微有不对头的,已经被奴隶贩子们给处理掉了。”
说完话,赤着脚站在麦草上,叉着腰看着棚子外面的奴隶道:“三千万钱!”
曹襄同样看着站在雨地里的等着被主人领走的奴隶发呆,被张汤的话语下了一跳。
将目光盯在张汤身上道:“不可能吧?三千万个云钱?”
张汤仰天大笑。
“这些奴隶自然不值这些钱,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三天时间,朝廷就颁布了三百个捕奴许可书,这三百张捕奴许可就卖了三千万云钱。每个奴隶在售卖的时候朝廷还会收取十个云钱的税,别看少,却是一个长远的买卖。”
“这么多?”曹襄惊讶不已。
就在此时,奴隶群开始骚动起来,哭声从偶尔出现,逐渐连成一片,最后哭声震天。
勋贵们开始分割奴隶了…
云琅,曹襄上了云氏的马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曹襄见云琅长久的不说话,就问道:“后悔了?凭你我兄弟的名号,现在插进去也不算晚。”
云琅摇头道:“小心吧,这些天不要派家人出去,封闭庄园,过上一个月之后再说。”
“疫病!”
第一零九章 人比人得死
狗子咬了一口羊肉,瞅着羊肉上的血丝叹了一口气,又狠狠地撕咬了一口,满是油脂的手,在厚厚的羊皮袄上随意擦试一把,胸襟上就泛起一层亮光。
一只虱子沿着他垂下来的发梢灵敏的向上攀登,狗子捏住那只在眼前显得非常巨大的虱子,随手丢进火堆里,噼啪一声后,狗子通体舒泰。
屠耆王蒙查就坐在他的对面,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雄壮的草原汉子。
他撕咬羊肉的动作与狗子非常的相似,浑不似匈奴人那般凶残。
“喝酒!”
蒙查把装马奶酒的羊皮囊丢给了狗子,狗子探手捉住,解开绳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酸涩的马奶酒,重新把酒囊绑好,放在一边道:“屠耆王似乎对我非常的不满?”
蒙查放下羊腿瞅着狗子道:“如果可能,我想杀光所有汉狗!”
狗子笑道:“我是来帮你杀光汉狗的人,所以,你不能随便杀了我。”
蒙查嗤的笑一声道:“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狗子苦笑道:“你们挛提氏的太子,都在汉皇的宫殿里为汉皇翩翩起舞呢,你这样笑话我很没道理啊。”
“於单是叛贼!”
“巧得很,我在汉人眼里叫汉奸!”
蒙查咕哝一声道:“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
狗子大笑道:“这世上总要有一些特殊的人存在,世界才显得多姿多彩。我不想伺候汉皇了,跑过来伺候一下匈奴单于,就是为了有不同的感受!”
“汉皇杀了你全家?”蒙查很好奇。
狗子左右瞅瞅,摇摇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哪来的家人,左吴的全家被汉皇杀死了,我是他的仆从,也只好说我的全家被汉皇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