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云氏的仓库里就堆满了刚刚织好的白绫。
“多好的绫子啊。”刘婆抚摸着自己辛苦织出来的绸布心如刀绞。
宋乔也对目前的状况非常的不满,却不能在下人的面前诋毁皇族,因此,只能摸着堆积如山的绫子长吁短叹。
云琅笑道:“以前我们家都是只卖丝线的,那时候一个个好像都很开心,如今呢,我们开始卖绸布了,已经算是进了一步,怎么一个个都不开心?”
平遮拱手道:“侯爷有所不知,如今,长安城能染绸布的作坊一共只有两家,一家是长门宫,另外一家就是蜀中黄氏,长门宫的工匠其实来自于黄氏,以前,长安城就成以上的绸布都是出自黄氏染坊,现在分配给了长门宫一些,他们的份额就减少到了五成,他们为了弥补损失,特意将我云氏的绸布价格压得很低。想从我们的身上来弥补丢失长门宫生意的损失,我们家如果卖绸布,会损失很大一笔钱,还不如直接卖丝线来的轻松。”
云琅见平遮胸有成竹的说了这一番话,就瞅着平遮道:“你父亲是什么意思?”
平遮笑道:“我父亲说,卓氏也准备开一家染坊!”
“让你父亲直接把开染坊的工匠送到云氏来,我给他一个好价钱。”
平遮摇头道:“侯爷有所不知,蜀中的商贾其实都是相融的,平日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很难切割清楚。卓氏以前志在冶铁,因此对丝绸生意就很少插手,但是,家中还是有一些会染绸布的工匠,虽然没有黄氏的工匠那么巧妙,却也算是一流的工匠。这些工匠是不能送给或者卖给别人的,一旦卓氏做了这样的事情,会被蜀中丝绸商人群起而攻之的。如果卓氏自己在长安开一家染坊,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这就是我耶耶替侯爷想的应对之法。”
云琅见宋乔似乎毫不在意,就来到宋乔身边道:“怎么想的?左右不过是一些钱财损失而已,怎么连该有的坚持都没有呢?”
宋乔轻笑一声,抚摸着肚皮道:“有了小家伙,妾身争胜的心似乎淡下来了,以前觉得过不去的事情,现在可以轻松面对,以前觉得不可能妥协的事情,现在发现妥协一下其实没事。霍氏,曹氏说的没错,一个妇人就不该成为家族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只要对家族…”
宋乔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满嘴的胡言乱语,她似乎有越说越兴奋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点点的亢奋,一点点烈士的悲壮,甚至还有一点点的骄傲…这女人被她的闺蜜们给洗脑了…
平叟,霍氏,曹氏,李氏这群人基本上没有一个好的。
平叟认为不把一个家族最终推成皇族,就是对他这个家臣身份的最大侮辱。
霍氏身为将门虎女,马上,地下能与一代悍将霍去病厮杀十几个回合难分胜负,彪悍的一塌糊涂,可是在看待自家事情的时候,立刻就变成了平叟,只要家族强大,她不在意丈夫有多少个女人,只要对家族有利,她甚至能容忍任何事。
曹氏更不用说,曹襄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传闻她一定早就听说了,毕竟比曹襄更喜欢胡闹的勋贵,长安并不算多,尤其是曹襄留宿长沙王行宫的事情,因为被人上告皇帝了,知道的人太多,甚至有人把他们的行为编成香艳的故事四处传播,曹氏没理由不知道。
只是她不在乎而已。
至于李敢的老婆李氏,以前在大家族里被欺负的很惨,胸中总是憋着一口气,总想要让自己的小家超越以前欺负她的大家族,因此,对自己丈夫的上进要求很高,对丈夫行为上要求却降到最低。
这样的一群人跟宋乔经常在一起,很容易给山里出来的单纯的宋乔形成新的世界观,毕竟,她身边的妇人都是这样,而且一个两个的身份高贵,自然就会不知不觉的去效仿。
丢掉自己在山门中养成的清贵,高傲气息…只要对家族有利,哪怕她这个当家主妇去向丈夫的情人低头,都无所谓…
“去喊苏稚过来。”
云琅瞅了一眼宋乔,对梁翁吩咐道。
宋乔有些不解的看着丈夫,在开家臣会议的时候,苏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该在乎的时候不在乎,不该在乎的时候瞎在乎,让你跟那群妇人混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决策错误。”
宋乔看着身后堆积如山的白绫道:“事关重大,由不得妾身不看重。”
云琅抽抽鼻子笑道:“我家跟霍氏,曹氏,李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家。我出身山门,你出身山门,小稚出身山门,现如今,大女在跟何愁有学艺,也算是一个出身山门的人。一家子都是山门出身,就决定了我们的身份,我们的所作所为就要符合山门出身人物的特性。这才是皇帝乃至朝廷百官看重我们的原因所在,如果我们蜕变的跟别人毫无二致,以我云氏浅薄的根基,很难在受到这样的尊敬与看重。至于你说的事关重大,在我看来并不算重大,左右是少赚钱罢了,这些钱买不来你丢失的颜面,也买不来我丧失的尊严。”
听家主这样说,平遮很着急,毕竟他跟他父亲想的就是要把长安卓氏跟上林苑云氏合二为一,让云氏在短时间内有一个显著地发展,合并两家的资源为一家所用,最终将云氏推上顶级豪门的行列。
“启禀家主,卓氏并非飞扬跋扈之人,对家主也是痴心一片,只要在这个家中给卓氏一个立足之地…”
云琅阻止了平遮继续说下去,指着汤池边上的那栋小楼道:“那里有她的立足之地,想来可以随时来…至于把卓氏的人全部合并入云氏,没有什么必要。我与卓姬之间的事情,是一场错误,或者说是我个人的一个错误,好在,结果不差,此事休提!”
苏稚对与自己能参加家臣会议这么高级的活动,心中有些忐忑,站在仓库门口不愿意进来,直到丈夫冲她招手,这才扭扭捏捏的走了进来。
云琅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苏稚讲述了一遍之后问她:“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苏稚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让卓姬把那些工匠送过来,我把我的金子全给她!”
云琅笑眯眯的让苏稚回去休息,这才对宋乔道:“你看,钱,不是最重要的,我家有钱!”
宋乔珠泪盈盈,她觉得很委屈。
云琅让其余人等全部退出仓库,这才牵着宋乔的手道:“不要学那些人,她们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一直在致力于保持云氏的独特性,不想让云氏泯然众人,如果云氏想要合并长安卓氏,那么,这该是大女要做的事情,因为长安卓氏天生就该是她的。如果卓姬携带亿万家财来投云氏,傻女人啊,你将如何自处呢?到时候,不论你退让还是抗争,都是错啊,卓姬那个女人,没了父家,没了夫家,以她的性格,你以为她会放过融入我们这个家的机会吗?一旦接纳了她,就是云氏纷乱的开始!”
第八十六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一整天,云琅的眼前都会出现卓姬窈窕的身姿,尤其是她浑圆的臀部更是让云琅印象深刻。
这是他身体里兽性的一部分在作怪。
卓姬在大汉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美人了,不论是宋乔的清雅,苏稚的娇憨,跟卓姬的雍容华贵比起来都差了一些。
有些女子从骨子里都会散发魅惑的气息,让那些雄性动物为之疯狂,为之忘乎所以。
这就是红颜祸水的力量。
自古以来这样的力量就在中华的史书上层出不群,那些意志力低下的君王,一旦出现了决策性的错误,都会把过错归结于这一神秘的力量。
这很无耻。
邪恶的念头总会从男人的心中升起,最后在大脑中酝酿成活色生香的回忆,或者幻想。
这样的事情不能持久,尤其是对着满塘的荷花还在想卓姬峰峦起伏的身段,这也不是好事情。
于是,上苍为了惩罚云琅,就让穿着春衫的阿娇过来了,如果说卓姬是妖精,那么,阿娇就是长着天使脸的大妖精。
“染坊不能给你用,想要用染绸布,只能用那个价格把绸布卖给我。”
阿娇笑吟吟的坐在一艘小小的船上跟云琅谈生意。
云琅剪下一枝含苞未放的荷花放在苏稚的篮子里,然后朝阿娇拱拱手道:“贵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做生意了?”
阿娇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道:“自从发现你不会染绸布,而你家又有大量的白绫的时候,我就很想跟你做生意了。”
云琅笑道:“小事一桩。”
阿娇狐疑的瞅着云琅道:“告诉你,白绫放置一段时间后就会泛黄,到时候价格更低。”
云琅点点头道:“是啊,所以我得另辟蹊径才成。”
阿娇露出狐狸一般的笑脸道:“你又在打你那个可怜情人的主意是吧?黄氏告诉我了,要求我干涉一下。来传话的黄氏子被大长秋给打掉了满嘴牙,不过呢,他们的要求我却准备采纳,你以为如何?”
云琅笑道:“如果云氏准备吞并长安卓氏,三年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三年前都不屑一顾,现在如何会吃回头草?贵人多虑了。”
阿娇笑道:“既然你很想要脸面,那么你云氏堆积在仓库里的那些锦缎你准备如何处置?果真要低价卖出去吗?”
云琅拱手道:“自然是不成的,云氏既然没有能力搭建起一座染坊,那么,我们家就全心全力的制作白绢,然后再把白绢加上一点工费,再卖给想要接手的人,贵人以为如何?”
阿娇瞅瞅云琅,揪着一只荷叶道:“你准备如此粗暴的解决家里的事情吗?”
云琅摊摊手道:“不如此还能如何呢?”
“你且回去,我们稍后再说此事。”
阿娇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就继续让宫女撑船去了荷花深处。
可能是夏日的缘故,云琅浑身燥热,离开了长门宫就回到了云氏,现在,该派老实人梁翁走一遭长门宫了。
大长秋是奸人中的奸人,如果派聪明人比如平遮,刘婆去找找他办事,一般很难讨到什么便宜。
像梁翁这样的老实人去找大长秋办事,一般情况下都能得到一个比较公平的结果。
就大长秋的性子来说,占了梁翁的便宜,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琅需要绷床已经准备好了,宋乔,苏稚,刘婆,红袖四个人正在慢慢的撕扯蚕茧一层层的往绷床上铺,别看蚕茧不大,慢慢的撕扯开之后却足足有一张床那么大,只是轻薄的厉害。
不过没关系,只要继续不断地往上面一层层的铺,两个时辰就能铺出厚厚一床丝絮来。
这时候云琅就用竹竿挑着丝线,密密匝匝的用丝线将丝絮包裹起来,然后,刘婆就用早就制作好的白绢套子包住了丝絮,缝上口子之后,一床厚厚的蚕丝被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稚当仁不让的跳上床,然后把蚕丝被盖在身上,得意的道:“凉凉的,滑滑的…”
云琅收起挑线的竹竿道:“再盖一会你就会发现,这东西还非常的暖和,比毯子强的太多了。”
刘婆抚摸着刚刚成型的蚕丝被道:“白色的,到底有些难看。”
宋乔却笑道:“如果只拿来安寝,我倒是喜欢原色的,处处透着素净。”
云琅冲着宋乔挑挑大拇指道:“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贵女子,就大汉朝现在的印染技术,我是宁愿盖这样的原色被子。所有的染料其实都是有腐蚀性的,染料必须有这个特性才能稳定的把颜色附着在蚕丝上。比如石青,就是一种蓝铜矿,朱红要用到朱砂,你们两个是学医的,药用朱砂有安神醒脑之功效,其实对这个问题我是有保留意见的,因为只要用火煅烧朱砂,就会生出大毒。如果生病的时候短期服用应该问题不大,可是一旦长年累月的接触朱砂,那就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了。在没有弄清楚这些疑问之前,我们还是用本色的东西比较好。”
宋乔把苏稚从床上撵起来,拍着蚕丝被道:“我们家就生产这东西,简单不说,还能卖的贵一些,比染色过的丝绸要好卖。”
云琅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竹竿对苏稚跟刘婆道:“少君都发话了,你们遵照执行就是了。我最近要忙造纸作坊跟印刷作坊的事情,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宋乔,苏稚,刘婆,红袖四人迷醉的看着云琅离开,有这样的丈夫,家主,是所有人的福气…
“这么说云琅就认亏了?”
听完阿娇的回话之后,正在喝酒的刘彻非常的失望。
“看样子是这样的,他还派来老仆跟大长秋商量,准备把长门宫库存的蚕茧全部买走,专心织造白绢,白绫,不涉足染坊。”
听到云琅认输了,刘彻一点快感都没有,烦躁的喝了一杯酒道:“他既然要,就卖给他,回头收购白绢的时候,价格再压低一成。”
赚钱多少对刘彻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是在闲暇之余想看看云琅能不能在绝境之下翻盘,如今看来了,云琅并不是一个有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有他的局限性。
阿娇忧心忡忡的瞅着刘彻,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刘彻如此失态…
云氏跟长门宫是邻居,一手银钱,一手蚕茧,交易的过程非常的快,当天下午,长门宫库存的蚕茧就全部到了云氏。
“你确定长门宫再也没有蚕茧了?”云琅盯着蚕茧入库,一边小声的问梁翁。
“没有了,老奴看的很仔细,也收拾的很仔细,长门宫库房里一个蚕茧都没有了。”
云琅点点头又问平遮:“你确定黄氏手里的蚕茧全部被缫丝了?”
平遮点点头道:“确实,这是门下花了两百个云钱,从黄氏管事口中讨来的消息。”
云琅嘿嘿笑道:“既然如此,明日里,就开始让家里最忠心的仆妇们开始制作蚕丝被,这些人以为把持了染坊就能让我投降,真是白日做梦!”
晚上睡觉的时候,原本准备独自睡觉的宋乔偏偏来到了云琅的书房,瞅瞅苏稚已经铺好的床铺,就解衣安寝,苏稚有心也跳上去,最终还是咬着牙跑了。
云琅奇怪的看着宋乔道:“有话说?”
宋乔把脑袋从毯子里钻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云琅道:“直到今日我才感受到你是在认真的待我。”
云琅苦笑一声道:“当圣人的代价很大,比如曾经差点当了圣人的郭解,他的三千弟兄已经死掉一半了。”
宋乔笑道:“去病那里怎么做妾身是不管的,我只管我的丈夫如何待我。”
“既然知道该如何待我,为什么还要撵走苏稚,你难道不知我最近火气很大吗?”
宋乔闻言,笑的花枝乱颤!
第八十六章 这才是真正的成就
世上最厉害的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比如云琅就把家里的白绢通过制作纯色蚕丝被完完全全的消耗光了。
不仅仅把白绢卖出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高价,还让皇帝对他的应变功夫重新产生了期待。
云琅自然是利益的获得者,收获钱粮自然不必说,仅仅是那一晚宋乔突破底线的对他温柔对待,就足够他骄傲很久了。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人,在大汉帝国实在是太多了些。
比如,霍去病就用手里的两万四千人,以雷霆万钧之势,在黄叶地,大河谷面对面的击溃了折兰王东拼八凑出来的七万大军…
这一战,霍去病骠骑大将军没有用任何计策,没有用任何迂回的方式,他就是骑上马,带上部下,呐喊着向敌人的军阵冲杀了过去…然后就按部就班的接阵,杀敌,胶着,然后坚持,最后击溃…
这一战击溃的不仅仅是折兰王的三万本兵,还有日逐王,浑邪王派去的三万精骑,以及右贤王搜刮家底支持的一万兵马。
云琅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霍去病很猛,只是没想到霍去病会这样猛!
三千人的骑都尉老底子骑兵,在他的统领下,从折兰王的阵前凿穿了厚达十里的军阵…
接替云琅成为霍去病军司马的赵破奴乘坐战车紧随其后,沿着霍去病,李敢杀出来的血路,依仗坚固的战车,硬是将义渠人的骑兵挤进了旁边的大河,没有跌入大河的骑兵,也被战车挤压成了肉糜。
跟着老虎,即便是羊也会变得凶猛起来,郭解的兄弟们为了能够捞到更多的奴隶,全军居然在一个叫做章大的游侠率领下死守老虎滩且死战不退,战损过半之后,终于等来了前军阵前的万胜之音。
陇西郡守张昌文随军跟进,一介文官披创二十余处,流血半斗,随军出战的三子一孙,战陨!
“尸积河西古道,腥气熏天,血色令大河变色,河中人马浮尸塞淤成坝,惨不忍睹,折兰王授首,以下将军,小王,当户,部首或者跪降于道,或者死于乱军,随军义渠小民,如无首之乱蝇,虽捕奴团一人即可俘获百人,且无一人敢逃者!”
曹襄双手颤抖,放下手里的文书,看着云琅道:“恨不能随军出战!”
云琅取过陇西军报瞅了一眼道:“河西已经尽入陛下彀中,去病此战已经彻底的击碎了匈奴人的战意,吓破了他们的胆,此战之后,河西很难再有大的战事。”
“你说浑邪王,日逐王他们会跑?”
“跑是不会的,因为他们已经没资格跟伊秩斜谈条件了,去了龙城,伊秩斜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杀死,然后褫夺他的部属。”
“河西很大,公孙弘已经着手划分河西之地,听说足足有五郡之多。”
“咦?这么说来,公孙弘的心很大,看来他要将大汉的地域拓展到大漠了。”
“这是必然啊,桑弘羊已经去了河西,看样子是要收获去病战果,你说,我们两个当初决定不参与战事是不是一个错误啊?”
云琅笑道:“有一得必有一失,你先看过去病他们报上来的战损就知道这一战有多艰难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一战光是俘获的王母,单于阏氏,相国,小王,当户,都尉足足有一百二十人之多,并且斩首四万余。有这样的军功,就算是全军拼光,也能说得过去。”
“陇西郡守张昌文可能不这样看。”
曹襄翻了一下文书,从里面找出一小段竹简吟诵道:“臣陇西牧守张昌文百拜于我皇阶下,河西定矣!”
念完了就翻着白眼看云琅。
云琅摩挲一阵子无毛的下巴,愤然丢下手里的竹简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嫉妒的要死!”
曹襄仰着头满是神往的道:“如果我们兄弟那时候也在军中,你说…现在该是多风光啊。”
云琅摇头道:“我们做不来张昌文,也做不来赵破奴,更做不来去病。
这是他们的荣光,谁都拿不走,你看看家里现在还有人吗,东方朔丢掉帽子露着光头冒着被勋贵们干掉的风险去了阳陵邑参与庆祝。
司马迁连鞋子都没穿,王八蛋居然给我的坐骑连马鞍子都没上就骑着光背游春马去了阳陵邑。
我老婆小妾正在旁边的楼上梳妆打扮,准备带着家里的仆妇们去阳陵邑游街跳舞,连自己有身孕的事情都忘了。
家里的仆役,仆妇们丢下手里的活计,那么挣钱的活计不干,正在抢马车,准备去阳陵邑参与庆祝。
你我兄弟干坐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送茶水糕饼过来,就说明红袖,小虫,梁翁他们早把我们两个侯爷给忘记了。
就在刚才,皇帝坐着敞篷的銮驾回长安了,阿娇居然也抱着闺女坐在銮驾上,还不断地给那些跟他们一路去阳陵邑,长安的人丢铜钱,丢银币,金币什么的,希望他们能在阳陵邑,长安有钱喝杯酒。
满世界,唯一能保持冷静的就剩下我们兄弟了。”
曹襄站起身摆摆手道:“别算上我,要不是在等你,我这会可能已经脱光了在回春楼上跟一群舞姬跳舞,既然你想冷静一下,兄弟我就先走一步了,长安城里还有一大群人在等我…”
曹襄急不可耐的跑了,云琅端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发现里面一滴茶水都没有,就愤愤的起身,刚要呼唤小虫,忽然又停下来了,自言自语道:“去他娘的矜持,这时候老子要是还压制自己的狂喜,还算人么。”
说完话就跑下楼,冲着曹襄远去的背影大叫道:“等等我…”
或许是没有听见云琅的吼叫声,曹襄的身影被战马带走了。
连捷笑吟吟的给云琅牵过来一匹战马道:“侯爷您快去,老奴留在家里看家。”
云琅愣住了,瞅着连捷道:“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连捷笑道:“是啊,少君,细君她们已经走了,老虎也被大女带走了,老祖宗跟着陛下的銮驾也走了,留下我看家正好。”
“梁翁跟孟大,孟二那两个傻蛋呢?”
“全走了,把鸡鸭交给我照顾。”
“你照顾的过来吗?”
连捷笑眯眯的道:“照顾的过来,照顾的过来,您快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平阳侯了。”
云琅跳上战马,立刻绝尘而去。
他知道偌大的一个云氏只留下连捷一个人是不妥当的,不过,这时候上林苑里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了,即便是留在家里的人,也是死死的看着自己家财的守财奴。
战马刚刚上了古道,云琅就不得不将战马的速度降下来,因为道路上全是人。
一边是渭水,一边是良田,不好从两边穿过,耐着性子随唱歌跳舞的人群走了一段,云琅忽然发现码头上居然还有一艘船。
船老大一脸阴沉的喝骂着要求上船的人,却被万夫所指。
即便如此,船老大也毫不退让。
云琅纵马走了过去,拍着船老大的肩膀道:“我要去长安了,你不用继续监视我了,咱们一起去长安你觉得如何?”
船老大装傻道:“哎哟哟,侯爷您这话说的…”
“说你麻痹!连我家的狗都知道你是绣衣使者,赶紧的开船,顺流而下应该快些。”
“侯爷…”
“侯你妈…快!”
云琅的马鞭子在船老大的脑袋上轻轻抽了一下,立刻就拉着战马上了船。
船老大解开缆绳跳上船哭丧着脸问云琅:“小的这个船老大装的一点都不像吗?”
第八十七章 一战胜,万民庆
站在船上,云琅有些担忧的瞅着远去的云氏庄园,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一个守财奴。
偌大的一个家里,只剩下一个三寸丁看家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绣衣使者船老大也是一个识情知趣的人,见云琅在回头看云氏,就笑道:“侯爷,长门宫里的人也算是空群出动了,您不用担心家里会出事,还有我们的人手…”
“我担心的就是你们…一般的贼偷哪里敢打我侯府的主意,只有你们才敢趁着我家没人胡作非为。”
“侯爷不喜欢绣衣使者?”
云琅盘腿坐在船头笑道:“你心里没数?”
船老大笑道:“一旦我们的身份暴露,主人家就会笑的很开心。”
云琅把视线从河岸上收回来,看着这个不怕暴露身份的绣衣使者道:“你居然不怕?”
船老大大笑道:“其实啊,对小的来说,这时候应该把船弄翻,造成您落水身亡的场面,对小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云琅左右瞅瞅渭水道:“等啥呢,为什么还不弄翻船?”
船老大掌着舵让平底船汇入激流,平底船摇晃了一下,然后速度明显的就加快了。
“我大汉胜了!”
“这是自然!”
“我大汉两万杂兵以堂堂之阵击败了七万匈奴人!”
“匈奴只有三万,其余四万是义渠人!”
“义渠人也是匈奴!”见云琅似乎有贬低此战的意义,船老大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扶着船舵的手上青筋暴跳。
云琅连连摆手道:“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汉奸,就是告诉你一个事实,掌好船舵,别把船弄翻了。”
“汉奸?这个名字不错,以后小的抓到里通外贼的家伙,就叫他们汉奸。”
“嗯,这样的人你要是遇见了,就直接一刀砍死,别跟他说一句废话,好好地汉家儿郎好不容易长大,最后却变成了汉奸,太晦气,一刀砍死就对了!”
“这么说,侯爷也为我大汉将士欢呼?”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这一会我可能正在湟水边上追击匈奴呢。”
船老大急的跺着脚道:“您就不该留家里,如果参与了这一场大战,后半辈子就能躺着吃饭了。”
尽管他心中也有淡淡的悔意,可是,一想到自己几次上战场的感觉,这种悔意很快就消散了。
他很确定,自己不是一个适合吃战争饭的人。
昔日荒芜的上林苑,此刻也不知道哪来这么些人,渭水的河堤上,车如龙…
云琅正在感慨世事无常的时候,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喊,循声望去,却发现小虫正站在岸上蹦蹦跳跳的摇晃着手帕。
宋乔跟苏稚正在家里仆役的簇拥下,也站在河岸边上看他,老虎更是急躁的在河岸边走来走去的,看样子很想上船。
“靠岸!”
云琅对船老大道。
“大马车可上不来。”
“只要人上来就成。”
船刚刚靠岸,云琅就把跳板搭好了,小虫第一个跑上船,还没站稳就开始数落船老大之前不让她们上船的恶劣行径。
亲自抱着云音,扶着宋乔上了船,刘婆等一干妇人也加入了数落船老大的队伍,一时间,偌大的平底船上热闹极了。
云琅扶着宋乔坐下小声道:“怎么这么着急?”
宋乔拉着苏稚的手道:“你倒是问问她,一个主人被一群仆妇撺掇的没了主意,妾身才上马车,准备派红袖去看看您跟平阳侯说完话了没有,小稚就让车夫赶马车了。”
云琅把一心要看河水的云音拖回来,把她丢给红袖,又把另外一个要伸手去够河水的孩子给拖回来,一样丢给红袖,顾不上回答宋乔的话。
看的出来,宋乔似乎也有点小小的失落。
云氏最近非常的出彩,尤其是蚕丝被横空出世之后,立刻就成了关中勋贵争先抢购的好东西。
宋乔更加忘不掉,她跟苏稚拖着一车蚕丝被去阿娇那里送礼的场景。
一向高高在上的阿娇,在知道蚕丝被是怎么制作成的以后,一张脸变得铁青,连客套话都不说,就端茶送客了。
云氏制作的蚕丝被很多,在当做礼物送给所有相熟的勋贵一家两床之后,剩下的还够他们卖一年的。
最妙的就是随蚕丝被一起送去的还有一个使用指南,指南上说的清楚明白,像蚕丝被这种贴身的寝具,最好还是用本色丝绸比较好…
蚕丝被的事情让宋乔跟苏稚得意了好久,当她们正准备继续享受蚕丝被带来的荣光的时候,霍去病在义渠人的地盘大破匈奴的军报就来到了家里。
云氏新开发的蚕丝项目带来的荣光,转瞬间就被太阳光一般的大捷消息所笼罩。
宋乔之所以要急着去阳陵邑,恐怕是不想缺席霍氏的庆祝大会,这样的好消息,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向霍氏表示祝贺,是非常失礼的一件事。
“其实挺好的,去病的战功确实让人羡慕,不过呢,夫君还是不要上战场,就留在家里,让妾身跟苏稚伺候着过好日子。”
宋乔见丈夫似乎有些失落,就拉着他的手安慰。
云琅笑道:“我这时候要说我从未羡慕过去病,你们一定是不信的,现在这个时候,不论是陛下,还是百姓们都认为羡慕去病的战功才是最正确的一件事,所以啊,我还是羡慕一下好了。”
宋乔跟苏稚被云琅的话给逗乐了,见丈夫确实没有什么心情低落的意思,这才安然的坐在船上,看渭水边上的人载歌载舞。
坐船是直接到达不了阳陵邑的,褚狼早早就带着马车跟仆役在码头上等家主。
云琅一行人进了阳陵邑之后,赫然发现,偌大的阳陵邑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好在,阳陵邑令知晓这座城池里的居住的勋贵多,就特意留下了北门专供勋贵们出行,即便如此,短短的两里路,云氏的马车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汉人的武风在这一刻彰显无遗,满大街上都是佩戴宝剑出行的男子,有些衣着华丽的女子,在戴着幕篱的同时,也给腰上挂了一把小巧的短剑。
举国欢庆的时候,人很容易忘乎所以,云琅瞅着那些被无数无赖子强楼过,正在破口大骂的女子对腰间同样挂着短剑的苏稚道:“你可不敢乱跑!”
苏稚骄傲的回答道:“谁有耐心跟一群下人仆役在街上乱跑,霍氏早就传来了消息,他们家收拾好了阳陵邑的宅院,就等着我跟师姐过去呢。”
“云家兄长可在车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吼叫,云琅来不及继续叮嘱苏稚,就掀开车帘,却发现卫伉正坐在马上,护卫着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冲着他笑。
少年人一身蓝色的春衫,端坐在马上确实有几分颜色,只是,当苏稚的脑袋探出车窗冲着他喊了一声小伉之后,那个骑着马混在人群里的漂亮少年立刻就变成了鹌鹑。
打了一个寒颤之后匆匆的朝云琅抱抱拳头就躲到马车另一边去了。
苏稚有些沧桑的对云琅道:“你看看,小孩子也要成亲了,还知道跟我避嫌了。”
云琅笑道:“你不要再欺负卫伉了,那孩子回到长安半年后,才从你带给他的阴影里走出来,据说,他现在一口肉都不吃。好了,好了,卫伉喊我呢,霍氏全是女眷,我们去了不合适,好好玩,我自己去找乐子了。”
“不要去长安,我听曹氏说,曹襄把回春楼包下来了,正在款待那些纨绔子弟呢,夫君不要去。”
第八十八章 利益者鄙
谁都想让世界,让命运对待自己温柔一些,云琅也是这样期盼的。
跟霍去病生活在一个时代,已经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现在,云琅还处处被人拿来跟霍去病相提并论,这就是残酷的虐待了。
云琅总觉得跟霍去病比起来,那家伙似乎更像是一个穿越者。
云琅施施然的走进了长安回春楼,这里衣香鬓影,骚气满楼,美的是那些歌姬,是那些舞者,发骚的却是一干勋贵,一群少年人。
跟阳陵邑狂热的庆祝活动相比,长安人就要内敛的多,一来,长安城里的百姓少,二来,大群的勋贵们做不出在街上舞蹈或者比武的事情,于是内敛的勋贵们就来到了寻欢作乐的青楼来宣泄自己的激情。
才进回春楼,就有一面熟纨绔热情而至,黏糊糊的手拉着云琅的手连连狂呼道:“永安侯至矣,张郎速来问候!”
云琅用力才甩掉那只腌臜的手,强忍着擦手的冲动笑道:“君因何而来回春楼?”
腌臜兄大笑道:“去病儿血战十里,刀剑折断,战马三换,自身却毫发无伤,诸兄皆以为奇,有好军阵者,正在复盘,想找找还有没有身在战场却毫发无伤的法门。”
云琅大笑道:“无他,唯侥幸尔!”
“唉!云兄此言差矣,想那霍氏自经历战阵以来,身先士卒乃为常事,至今却安然无恙,小弟还听说,此人至今肌肤如玉,未见一处伤痕。勇冠三军的兄弟我们见多了,哪一个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张家三郎,才在上林苑与匈奴血战一场,如今,双腿安在哉?”
腌臜兄正口沫横飞的跟云琅辩驳,一只拐杖就从后面探出来,重重的捅在腌臜兄的双股之间,腌臜兄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大喜,反身就抱住坐在轮椅上的张连大笑道:“哥哥居然对小弟有了兴致,不妨等酒宴过后,我们就回房叙话?”
张连大吼一声道:“快滚!”
腌臜兄见张连脸色不好,依旧笑嘻嘻的拉着张连的手亲热许久这才离去。
云琅在第一时间就拉着张连的衣袖用力的擦手,恨不能用硫酸把手洗一遍。
张连无奈的道:“何至于此?”
云琅暴怒道:“我才进长安城,就被你的家仆邀请来到了回春楼,说主人家有请,我兴冲冲的来了,你却把一个龙阳货放在门口迎宾是何道理?”
张连挥手招来一个绿衣歌姬,要她准备清水给云琅洗漱,两人都狠狠的洗过手之后,张连才指着远处依旧在观望他们的腌臜兄道:“钟离远,昔日项羽麾下悍将钟离眛的后人,他的先祖战败自杀,而钟离氏却是秭归县的豪族,太祖高皇帝一统天下之后,钟离氏并未受到多大的牵连,名声多年不显于长安,到了钟离远这一代,不知为何要来长安求官,今日的盛宴都是他准备的,多少忍耐些。”
云琅嫌弃的丢掉雪白的擦手白绢道:“今日的酒菜算是吃不成了。”
张连怒道:“一百个金锭呢,忍耐一时,我们兄弟可以在长安快活很多天。”
云琅鄙夷的道:“云氏不缺钱。”
“可是,我缺啊!”
张连说着话就摇动轮椅,拉着云琅准备进入早就备好的花厅。
云琅站在张连背后推着他走了进去,刚刚走进大厅,就听见周鸿正口沫横飞的给众人讲述霍去病在大河谷一战的始末。
听了几句,云琅就对张连道:“去病要是跟周鸿说的一般作战,这时候我们大概正在哀悼去病呢。什么叫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来,去病挥舞大戟一一拍落?你是经历过匈奴狼牙箭攒射的人,觉得可能吗?”
张连小声道:“必须可能!”
“你知道个屁啊,去病越是厉害,不就显得我们这群酒囊饭袋也厉害吗?毕竟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与其说周鸿在吹嘘去病,不如说是在给我们脸上涂脂抹粉呢。”
云琅对于张连把他无情的归类到酒囊饭袋中非常的不满,可是,对比的对象是霍去病,他只好认下酒囊饭袋这四个字。
推着张连找了一个最偏僻的位置坐下,准备听这些人如何吹嘘霍去病,刚刚坐下,吹嘘累了的周鸿就走了过来,端起云琅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之后道;“阿琅怎么来的如此快,刚刚探马来报,阿襄还在二十里以外呢。”
“说,喊我过来是为了什么,这里太乱,你也知道我这人喜欢清静。”
周鸿坐在云琅对面,斥退了伺候的歌姬,低声道:“今天的主宾可不是你跟阿襄,而是郭解!你们不来,郭解不开口。”
云琅皱眉道:“云氏没有用胡奴的习惯,就算是下地干活的仆役,我家也一般会用汉家人。”
“你家的仆役很快就不够用了,汉家仆役用起来太贵,还是胡奴好一些。”
“此话怎讲?”
“你还不知道?”周鸿非常的惊讶。
“我该知道什么?”
“去病的奏折已经到了长安,此战的功劳,去病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他,却把更多的笔墨放在了赵破奴,李敢,谢宁以及陇西郡守张昌文。仗是他们打的,把他们的名字放在前面谁都没话说,可是,接下来,去病的奏折上说的全是你跟阿襄!可以预料,此战完全解除了大汉西北的边患,赏赐一定极重,但凡是能在这封奏折上有名字的人,必定发达啊。你现在还觉得你家的那几个可怜的仆妇,仆役们能照顾的过来你那么大的家产吗?”
云琅摇摇头道:“大河谷一战,是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他们用命换来的,我不敢拿兄弟们的血汗功劳。云氏如今已经有了太多的产业,该是到了整合,精细作业的时候了,继续拓展,不是我家的目标。”
张连拉拉云琅的衣袖道:“你本事大,有一万种赚钱的法门,你就可怜可怜你这个没腿的兄弟一下成不?
去病的功劳是我们这群人身上光芒啊,趁着去病建立了不世之功,我们这些纨绔这时候跟陛下要点官,要点爵位,正是方便的时候。
郭解这一次便宜占大了,光是战死的一千七百游侠,就让陛下对游侠这群人另眼相看了。
以前,公孙弘对游侠的观感极差,早就想整顿一下游侠,估计是准备杀一些领头的游侠好震慑一下,自从这一战之后,公孙弘已经成型的想法,就忽然消失不见了,朝堂上再也没有关于治理游侠的风声了。
你当初把郭解当猴子耍,还准备把他弄成一个好玩的圣人,现在好了,这混蛋这一次真的距离圣人不远了。
他自己两次跟着那你们征战,他的一群兄弟又在大河谷死战不退,一大群人又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又伤残了一大半,侥幸活着的几个为国征战了,朝廷给些赏赐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战下来,关中的游侠算是废了,比公孙弘准备执行的法度效果要好的太多了。
咱们大汉不缺地,缺的是劳力,自从你用一群仆妇帮你云氏奠定了一个干净的基业之后,云氏就成了人人效仿的对象,勋贵们开始认识到仆役的重要性。
你是不知道啊,这两年,苛待仆役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以前,你云氏给仆役发钱的事情,让关中的勋贵们快要恨死你了,现在,只要家中但凡有些钱粮的人家,都会给自家的仆役发钱。
这样做了之后,我们发现,家里其实并没有受什么损失,春日里发的钱,到了秋日之后就能数倍的通过家里的产业弥补回来。”
云琅拎起酒壶嘴对嘴的喝了一口酒道:“所以你们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准备找一些不用给钱的奴隶回来?”
周鸿极度无耻的点头道:“没错啊,能不给仆役们发钱,自然还是不发钱的好。盘剥汉人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换一群人来盘剥一下总没有问题吧?我家的矿山多,钻洞子的仆役今死一个,明死一个的看着不落忍,还是换一下,换一下,免得被那些妇孺们的哭声给惹得心烦。”
第八十九章 天知道地狱有几层
上位者的心中很少有仁慈这个概念。
他们的理想高于仁慈观念。
即便是出现了仁慈这个概念,也是相对的,不是普及性质的,否则无从展现自己的高贵之处。
在大汉还谈不到什么灵魂的高贵,更多的表现在大房子,大马车,以及高官厚禄上。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让他们自己去种地谋生,后果很严重,可能他们的爹娘,妻儿会被活活的饿死。
因此,通过一种制度或者一种巧妙地方法来达到侵占别人劳动成果,最后让自己丰衣足食就成了上位者考量的全部内容。
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给云琅倒酒,看的出来,她应该是才来到回春楼这个地方,不论是气质,还是做派都与这座豪华的楼阁格格不入。
鬓角下还有一缕调皮的头发没有被梳拢好,就她目前的发式,还没有降服她昔日的百姓发式。
酒洒出来了,一个美艳的贵妇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小姑娘显得更加害怕了,绝望的瞅了云琅一眼。
云琅随手把慢慢的酒盏推到周鸿面前道:“我用不惯别喝过的酒盏。”
周鸿不以为意,他知晓云琅这人的怪癖很多,取过酒盏一饮而尽之后又道:“郭解的那些兄弟虽然快死光了,可是呢,这家伙给我们所有人开辟了一条财路。你又把这条财路变成了可以实现的金山。贫家小户人家人口多了是负担,有的会饿死,有的会病死,有的干脆就会被丢掉。可是呢,人口对于大家来说现在变成了财富。就像你以前说过的那就话,就让我非常的赞同——所有的财富都来自人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