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愁有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道:“老夫只能教导一个,两个,就吃力一些。”
“那就教导霍光好了,云音就算了,一个闺女家要是把身体练得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那就坏了。”
何愁有嗤的笑了一声道:“你知道个屁啊,你云氏的大女难道是那种以色侍人的货色吗?富贵到了你这个地步,闺女的长相重要吗?”
云琅摇头道:“我只希望我的闺女能够幸福,无论如何,她既然身为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模样,就该有女子的本性,如果生生的消磨掉她身为女子的特征,我觉得这对孩子是极为不公平的,我不想孩子有一天来找我哭诉。”
何愁有笑道:“你觉得大长公主不是女人吗?告诉你,当初大长公主练武,练得要比大女残酷的太多了,为了练习手上的功夫,她的十指在很长时间里就没有好皮肉。你是不是觉得大长公主的一身武艺没有了用武之地?老夫告诉你,大长公主之所以受皇帝陛下如此尊敬,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大长公主只要披上战甲,就能统领皇族子弟上阵!是皇帝陛下可以依仗的最后一支武装力量!”
云琅吧嗒吧嗒嘴巴仔细想了一下长平的模样,觉得练武对长平的身材容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就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果你能保证大女最终会变成长公主那个样子,孩子练武,我还是能接受的。万万不敢变成那个谁家的闺女,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力大无穷的模样,那可真的是把孩子害死了。”
何愁有冷笑道:“那是天赋异禀。你以为就你长得麻杆一样的身子,你那个情人妖精一样的模样,能给你家闺女那个禀赋?”
云琅也觉得不可能,就给何愁有倒了一杯茶道:“我马上有大事要办,能不能帮我撵走那群饿狼啊?”
何愁有奇怪的看着云琅,半天才道:“你已经是侯爵了,指望谁帮你呢?那些围拢过来的饿狼,你该杀的就杀,该埋掉的就埋,拿出暗算我绣衣使者的手段来,我不信你对付不了那些人!”
云琅皱着眉头道:“你是说我可以反击?”
何愁有狞笑道:“你以为长安城里的勋贵都是老死的吗?”
第五十三章 优伶的建议
云琅通过自身的经历,觉得人命很宝贵,如果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他根本就不想害人性命。
这是后世法律观念带给他的后遗症。
有时候,人的行为往往会被自己的生长环境所束缚。
生在一个和平的时代里,又被一个善良的老妇人谆谆教导了几十年,云琅即便真的是一匹狼,这时候也早就被教育成哈士奇了。
这也是何愁有极度看不习惯云琅的原因所在,这更是何愁有非要把云琅的闺女训练成一匹战狼的原因,如果让云琅自己教育孩子,只能一窝,一窝的出哈士奇。
何愁有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他身上有大秦的铁血之风,又有大汉相对阴柔的一面,这也是云琅冒险把闺女交给他教育的原因。
老家伙是真正的文武双全的博学之士,师从大秦的博士,耳濡目染了一身的本事,如果云家不接受他的传承,以老家伙的性子,他一身的本事很可能就会白白的浪费。
洗干净了的云音,依旧白胖可爱,只是没有什么精神,趴在云琅怀里无精打采的逗弄两下老虎,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连捷站在平台下面很是失望,平日里,云氏大女该在这个时候找他去玩的。
看着他吃力的爬上平台,云琅用裘衣裹紧闺女低声道:“你不是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怎么还是喜欢被人捉弄啊。”
连捷低头道:“在这里确实没人欺负我,却也没人愿意搭理我,只有大女喜欢捉弄我,时间长了,我也很喜欢被大女捉弄。”
“贱毛病啊!”云琅哀叹一声。
连捷陪着笑脸道:“小人本来就是一个残缺不全的贱人,小的去养鸡,会被公鸡啄,小的去放羊,又会被公羊拿角顶,种地又不会,您看看,就连畜生都知道我是一个可以被欺负的人,或许小的天生就该被人捉弄,欺负。既然如此,小的为什么不找大女这样只是捉弄我,却从来不伤害我的人来捉弄我呢?”
云琅愣了半天苦笑道:“我竟无言以对。”
连捷继续笑道:“这都是小人的命啊,没有吃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气。云氏对小人来说已经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了,每天能让大女在辛苦之余捉弄我开心一下,小的就觉得没有白吃云氏的饭食。”
“你可以去找霍光啊,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跟一个小大人似的,很无趣,你要是能把他逗乐了,比什么都强。”
“小的试过了,只要小的开始在他跟前装模作样,他就会赏赐我两个云钱,还说什么我生存不易,多少要自强一点。小的对付恶人有经验,可是这家里全是好人,就连给我装饭的厨娘都会多给我的饭食里加一片肉。这让小的一身所学没有用武之地!”
云琅想了一下问道:“你能辨别好人跟坏人?”
连捷笑了,自信的拍拍自己鼓鼓的肚皮道:“小人在宫中待了十六年。”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云琅很满意。
如果说云氏现在布满了人家的耳目,那么,皇宫里天知道塞满了多少妖魔鬼怪。
既然连捷这种可怜人能在大海一般深的皇宫里熬过漫长的十六年,那么,云氏对他来说就是浅浅的池塘。
“找到云氏的恶人,然后告诉我!”
连捷笑呵呵的道:“您首先要赶走的人是平阳侯!”
云琅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在我们家吃了太久的饭菜了。”
连捷探出肥胖的短手轻轻地触摸一下云音露在裘衣外面的头发怜惜的道:“多好的小女啊。”
云琅笑道:“该是一个好孩子,不过啊,连捷,你以后想要干什么就直接跟我说,不用小心翼翼的用皇宫那一套,在这里没人会因为你把话说得直棱就惩罚你,我早就说过,这里是你的家,在家里没必要客套。你家侯爷我呢,还算聪明,要是换一个笨蛋,你这一片好意说不定就付之东流了,他可能都听不懂。”
连捷笑道:“您以为面对听不懂的人,小的会这样说话吗?那时候小的可能只是一个优伶。”
说完话,连捷又大着胆子摸摸老虎的胡须,然后就昂首阔步的滚下了楼梯。
俩老婆都不在,红袖,小虫又去了后面的绸布作坊,云琅只能自己伺候闺女睡觉。
云家的内室,只有她们四个能进去,这是很早以前宋乔立下的规矩,同时,也获得了其余三个女人的全力支持。
白天的时候,云音是不睡床的,她喜欢待在摇篮里,虽然这个摇篮对她来说已经显得有些小了,这孩子依旧喜欢白日里在摇篮里小憩。
老虎也跟着进来了,见云音睡进了摇篮,他就很自然的把他的巨大虎窝从廊道上拖进来,放在云音的身边,用爪子踩啊踩的,把他最爱的那条破毯子安置好了,才悠闲地卧了上去,不一会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安置好闺女,云琅蹑手蹑脚的出了内室,就来到了曹襄的房间。
难得看见曹襄提笔写字,这家伙的字还是很不错的,在竹简上写的非常工整。
云琅探头瞅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写一封奏折,奏折里的内容非常的详实,就是要求实在是太多了。
“陛下不可能答应的。”
云琅坐在曹襄的对面懒懒的道。
“知道不同意才写,要是同意,我就直接做了。”
“故意提高价码,然后期待陛下打折答应,最终获取更多好处的事情在陛下那里行不通。陛下历来是不同意,就不同意,然后就不理你了。”
曹襄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云琅一眼道:“我们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保持适度的存在感,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说,什么事都去找陛下,最终陛下就会忘记我们兄弟的存在,会认为我们不需要他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长此以往,我们以后再想要东西,就会变得极为艰难。这一次是我写奏折,下一回就该你写了,再下次就该我们两人联名写奏折了。无论如何要让陛下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干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解决了那些麻烦,要让陛下习惯我们的存在,要让陛下在某一日没有接到我们的奏折之后主动问起。如此,才是为官之道!”
云琅不确定的看着曹襄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曹襄冷笑道:“我家有十七个家臣。”
云琅点点头,然后笑道:“你写完奏折之后是不是就要离开我家了?”
曹襄摇头道:“住的好好地,为什么要走?”
“我怕你老婆独守空闺时间长了,会给你惹麻烦。”
“肚子里揣着崽子呢,能惹什么麻烦,咦,你的意思是要我滚蛋?”
“对啊,我的家臣刚刚给的建议,本来我家周围没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家周围就更热闹了,好多人大冬天的不回家睡觉,就在我家周围晃荡。你走了,我的家臣才好判断那些是专门针对我的,那些是你带来的无妄之灾。”
曹襄放下毛笔仰头大笑了起来,拍着桌案上的竹简道:“忘了你也是侯爷了,也该有一下打你主意的人了。确定敌我,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马上就走,你这段时间好好地查看一下,我也帮你瞅瞅,看看那些人是敌人,那些人是朋友,春日宴上也好说道说道。”
云琅跟着笑了,拍拍曹襄的肩膀道:“春日宴上,我们兄弟看样子要穿铠甲才行。”
曹襄冷笑道:“两层!你以为赴春日宴的人都是穿广袖轻袍的吗?”
第五十四章 家贼难防
成了关内侯,就说明你已经成了别人依附的对象,而不再是一个需要别人庇护的人。
顶级的勋贵自然有顶级勋贵的处世之道,而皇族也乐意看到一个不太团结的顶级勋贵群。
国度团结的勋贵群是对皇族的一种威胁。
刘彻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全大汉的人都一门心思的跟着他的指挥棒走,他只需要底下人,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论愿意不愿意都要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就好。
以前的时候,不论是阿娇,还是长平在对待云家的问题上,一向是你对付云家,就是在对付我的心态。
因此,当那些勋贵们发现云琅很会制造东西,并且擅长赚钱也只能流着口水干看,在没有力量对付阿娇跟长平之前,他们不敢动云氏一根毫毛。
现在不一样了,对付云家就是对付云家,跟阿娇,长平都没有关系,如果云家抵挡不住,那就说明云家不是一个合格的顶级勋贵,活该被别人侵吞。
阿娇,长平也不能再说云家是她们的门下,还需要接受她们的庇护,这在大汉是不允许的。
侯爵的上司只能是皇帝,且只有皇帝才可以封侯!
曹襄走了,也带走了很多在云氏周边闲逛的人。
连捷变得越发有趣了,他现在很努力的跟所有云氏的仆役们打成一片,这对他来说非常的容易,他本来就善于让别人感到欢乐。
宋乔跟苏稚坐着马车回来了。
苏稚早就累的快要瘫痪了,让她的侍女扶着她去泡温泉,然后让厨娘把饭也送进去,看样子今天晚上她就想睡在温泉房子里了。
宋乔却出奇的兴奋。
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宋乔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话里话外全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病患。
工作让宋乔快乐!
这是云琅以前没有想到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医者,让她抛弃十几年来修行的学问,转职去做一个大家庭的女主人,这让她非常的不快乐。
老虎吃完他的十斤生肉,就把嘴巴上的血渍舔舐干净,然后就凑到饭桌上来了。
他对饭桌上的所有菜式都感兴趣,哪怕是手撕的莲花菜,他也能吃上一口。
云琅不许云音把吃不完的馒头塞进老虎嘴巴里,而是从云音手里夺过来自己吃了。
宋乔看的偷偷直乐。
“夫君,您跟老虎争什么吃食啊。”
“以前在山里的时候,都是老虎抓东西回来给我们吃,现在好了,这家伙已经懒得动弹了,快把捕食的本能丢掉了。这对他不好。”
“家里的牛羊这么多,老虎又是陪您长大的,多吃一点无碍的,你看那家伙可怜的模样。”
云琅摇摇头道:“从今后咱们家也要凭借自己的力气才能活命了,再也没有人会全力以赴的帮助我们家了。”
“因为你夫君已经成了关内侯,封地就在陈仓,封户一千一百户。来年开春,我不但要就任司农寺少卿,还要去陈仓永安县主持春播大典,而且还要参加勋贵们举办的春日宴。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容不得我不打起精神来面对,最要命的是,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要经历一遍。你要赶紧给我们生一个儿子,我也好轻松一些。”
宋乔低头看看自己刚刚吃的圆鼓鼓的肚皮叹口气道:“妾身已经很努力了。”
云琅瞅了宋乔一眼道:“还是医者呢,谁告诉你生孩子是女人单方面的事情了?内疚个什么劲啊!”
吃完饭,天色也就完全黑下来了。
连捷笑眯眯的跟云琅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而云琅的眉头就再也没有舒展开。
毛孩被喊来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皱的厉害。
“家主什么事情啊,我正在跟张大女说的热乎呢。”毛孩把肩膀上的松鼠塞进怀里有些急躁的道。
“咱家最近收了多少种田的少年人?”
“十九个,有问题?”
云琅点点头道:“你还记得那个叫做孙大样的人吗?”
“记得,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娘,年岁只有十五岁,却是一个种田的好手,来咱家已经四个月了,人勤快,还爱干净,脑袋也聪明,时时记着感念家主大恩呢。”
云琅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他原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毛孩见云琅脸色不对,收起嬉笑之态正色道:“确实,按照他的话说,他家几代农夫,父亲病死之后,就剩下他与一个瞎眼老娘相依为命。”
云琅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头配饰放在毛孩眼前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毛孩接过木头配饰瞅了瞅摇头道:“这就是一块木头!”
云琅取过木头配饰,用力的在手上摩擦片刻,立刻就有一股子浓郁的芳香从配饰上散发出来。
毛孩抽抽鼻子道:“是一个好东西。”
云琅随手丢给毛孩道:“赏你了。”
毛孩笑嘻嘻的接过来道:“将来娶张大女的时候当聘礼,一定能让那些土包子大吃一惊。您说的那个孙大样跟这枚配饰有什么关系?”
云琅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身家一万个云钱的土财都不认得的好东西,人家孙大样却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说说,到底谁才是土包子?”
毛孩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咬牙道:“他没有说实话。”
云琅点点头道:“不仅仅如此,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个人是新进咱家的少年中最好学的一个吗?”
毛孩拍拍脑袋道:“疏忽了,他学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写的字也太漂亮了一些。”
“他那个瞎眼老娘对他如何?”
“很少说话,孙大样只说他老娘不擅言辞…是我疏漏了,没有把篱笆扎紧,羊群里混进来狼了。”
毛孩脸色铁青,从怀里掏出配饰放在家主的桌子上,事情没有办好,没脸拿家主的赏赐。
“那所有人当好人看,这本身没有错,你们当初进家门的时候我也没问过,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我没怪你,家里进来狼了,我们难道就不过日子了?狼进来了把狼撵走,狐狸进来了,就把狐狸赶走,日子还要继续过,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云琅又把配饰丢给了毛孩,然后挥手让他滚出去,去办该办的事情。
毛孩是一个很会办事的少年,事情交给他一定会办好的,云琅了了,云琅也就不在意了。
云家又一个很大的藏书室,只要是云氏的人都能去借书看,这些年云琅对于积攒家财没有多大的兴致,倒是搜刮了不少的好书,称之为汗牛充栋毫不为过。
藏书楼跟茶室连在一起,云琅历来把这两个地方交给了流落在云家的两个歌姬来管理。
自从家里人口多了之后,茶室跟藏书楼的访客就多了很多,两个歌姬也变得很有朝气。
只是,其中一个居然恋爱了,对象是一个借住在云氏一边教学生读书,一边等候入仕机会的读书人。
连捷在茶室里凑了一阵子热闹之后,就发现了这个端倪。
家奴想要恋爱总要主人同意才成,这个家奴私相授受本来就犯了家法。
不过,云家的这条家法历来没有什么作用,云琅也从来不去管家仆们到底喜欢谁,是不是要嫁给谁,只要是真的看中了,而且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云琅是乐见其成的。
恋爱不是问题,问题是总是偷偷地拿家主不允许外借的书给别人看,那就有问题了。
不论是哪个读书人求学心切,还是那个歌姬被人家迷昏了脑袋,这都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
这事更烦…
云琅再一次觉得自己家里还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房子。
第五十五章 云氏的家法
平遮带回来的造纸工匠,给云琅表演了一整套造纸流程。
造纸的大匠是高傲的,他对如何把木头变成纸浆这一工序做了完美的掩饰。
云琅看看这他把浸泡之后的破渔网,跟水浸泡过后的树木拿去了树林,然后再背着一堆粉末回来,最终把它泡在水里。
清洗,过滤,反复的清洗过滤,偏偏就不提蒸煮这一道工序…
表演完毕了,他就伸手问云琅要五锭黄金!
在整个参观过程中,云琅一直都笑眯眯的,没有做任何评论,等工匠张口要钱的时候,他就把工匠无情的赶出了云家,连马车都没有派。
这并非是云琅在仗势欺人,而是因为这些工匠的做法,完全超出了一个卑微工匠所能做的极限了。
不论是隐藏工艺的手段,还是最后要五锭黄金的要求,都不属于一个工匠的正常要求。
在大汉工匠是不会要求一个勋贵付给他黄金的,这东西对一个工匠来说几乎毫无用处。
只有勋贵以及巨贾们在交易大宗货物的时候才用的东西,他们拿在手里不是财富,而是一个个催命的阎罗。
眼看着工匠们带着嘲讽的嘴脸离开了云氏,云琅知道,在更远的地方,或许正有几个或者一群勋贵巨贾们正在弹冠相庆,嘲笑云琅愚蠢的行为。
云氏在渭水河边的高地上开始修建作坊,作坊的外贸与一般的造纸作坊别无二致。
趁着渭水枯水期,在河边挖掘自流渠,然后用巨石镶嵌结实,一旦春日里,渭水河面上涨之后,就可以在蓄满水的自流渠上搭建水车,从而给作坊带来源源不断的水流。
造纸作坊会用到大量的水…
云琅还想在自流渠上搭建水磨,这样一来,作坊里的纸浆,就不再需要用人力来捣碎了。
为了方便蒸煮纸浆,云氏甚至开始建造原始的锅炉了。
经过高温,高压蒸煮出来的原木纸浆,脱色更容易,用石灰漂白起来也更加的容易。
冬日里,云氏抽调了大量的家仆修建造纸作坊,虽然都是土木结构的作坊,仅仅是看占地规模,就让那些准备看云氏笑话的人暗自心惊。
投入这么大,如果云氏造纸失败,他们这些暗中怂恿,收买工匠从而着跟云氏结下的仇恨绝对不可能一笑了之的。
如果云氏开始复仇,不论是阿娇,还是长平,亦或是卫青,霍去病,曹襄这些人都会帮助云氏的。
从这一点来看,后果很严重。
于是,那个贪婪的工匠,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云氏的失败,他们的全家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似乎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个一直留在云氏的孙大样也赶来告辞。
声称找到了母亲的一位兄弟,可以去那里投靠,还把当初卖身得来的钱,加上这半年来在云氏得到的工钱一起献上,只求离开云氏恢复自由身。
在云氏一个仆役想要获得自由身很容易,只要他在云氏创造的利益价值超过了他卖身所得,只要申请,云琅没有不答应的。
但是这一次,孙大样非常的失望,他的上司毛孩无视了他的要求,甚至都没有向家主报告,就拒绝了他的赎身要求,为了防止他逃走,特意给他的双脚上添加了一副镣铐。
聪明的孙大样在脚镣上了双脚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求不死。
整个云氏的仆役从没有戴过这个东西,哪怕是犯了很严重错误的家仆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孙大样是第一个!
在大汉,仆役们并没有什么人身权利可言,换句话说,云琅即便是处死了孙大样,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史书上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件清廉的官员替奴仆伸冤的故事,实际上,也就那么一两件而已…就这大部分还是有其它背景原因促使那个清廉的官员那样做,绝对不是一件多么普遍的事情。
仆役们开始的时候很害怕这样的命运降临在他们身上,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干活非常的卖力。
直到有人悄悄告诉他们,这人是别人家派来的内奸之后,他们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在这个普遍以忠孝节义为普世价值观的大汉,奸细是一种不应该生存在人世间的人。
云琅以为毛孩会弄死孙大样,听到这个结果之后也感到很意外,特意找来毛孩问话。
“回主人的话,让孙大样活着不是因为小的心软,而是因为那个瞎眼老妇无处安置。虽说丢弃出去,或者送官都不算过分…但是小的以为,让这个孙大样干活养活这个老妇百年更好。等到老妇老死之后,孙大样或者杀掉,或者送官,小的以为并不算迟。其实,孙大样自己也清楚,只要他离开了云氏,等待他的下场是不言而喻的。”
云琅想了想,觉得毛孩的处置算是非常公道了,孙大样当初就是欺骗这个瞎眼的乞丐老妇说要养她,并且给她送终,老妇在咬紧牙关跟着孙大样一起欺骗云氏的。
这个瞎眼老妇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惩罚她也毫无意义。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氏就该有义务监督孙大样完成自己的诺言。
受孙大样事件的启发,来自山东的风流书生袁武一,也在云氏主人的见证下,休掉了远在山东的原配,抛弃了吃苦受累供养他读书的爹娘,以入赘的形式迎娶了云氏美丽的歌姬,并且发誓一生在云氏以账房为业,永不离开。
当夜,袁武一在他简陋的新婚宴上醉的人事不省,一个劲的狂呼“完了,完了…”
滑稽的连捷在袁武一的婚宴上表演了杂耍,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
成为了云氏最受欢迎的一个人。
何愁有在揉捏过云音跟霍光的肌肉之后,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云琅身边找了一个茶杯喝茶。
云琅安排仆妇抱走了霍光去泡澡,也安排红袖,小虫给云音洗澡后,就陪着这个百无聊赖的老家伙喝茶。
“杀了那个叫做袁武一的人吧,这样的处罚太残酷了。”何愁有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云琅笑道:“你为何不说让我放过那个叫做孙大样的人?就因为袁武一识字?”
何愁有愣了一下道:“你也是读书人,难道不应该觉得把那个读书人糟蹋到这个地步有些过分吗?毕竟人才难得。”
云琅冷笑一声道:“等我把纸张做出来了,这天下的读书人可能会比狗多。他既然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想错了!云氏对于读书人的要求标准只会更高。”
“他的老师,同窗,不会眼看着他遭受这样的屈辱的。那是一群很麻烦的人。”
云琅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下道:“其实啊,云氏的寡妇挺多的,来上百十个入赘的读书人我非常的欢迎。我想,家里的那些寡妇门对于招赘一个读书人做丈夫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哪怕是年纪大一些,那些寡妇仆妇们也是非常愿意的。”
听了云琅的话,何愁有的嘴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好久才期期艾艾的道:“会把读书人都得罪光的。”
“只要造纸成功,天下的读书人会把我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我可以把那些捣乱的读书人说成是阻挠我造好纸的人。然后,他们就可以愉快的在云氏当赘婿了,到时候代替云氏出一些劳役,去戌守一下边关,好让那些老老实实的农户继续留在家里种田照顾妻儿。”
第五十六章 臧僖伯谏观鱼
东方朔认为云氏的家法堪称完美。
他以为云氏的做法完美的兼顾了人情礼法各个方面,在满足那些内奸的要求之余,还让他们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继续生活,全程没有一人流血,没有一人受到肉刑,没有比这更加人性化的家法了。
司马迁也对云氏的做法大加赞叹——自从他亲自试验了云氏小范围内制造的一些白纸以后,云琅即便是要造反,他也会大加赞叹的,对他来说,什么万世功业,都没有他桌案上的那五十余张可以留下清晰墨痕的纸张重要。
更要命的是,云琅还用印章做了演示,证明一本书籍的重复出现,不一定就要用手抄…
自从云氏用家里的寡妇威胁了那些读书人之后,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来云氏闹事。
读书人最怕的就是跟寡妇沾染上什么瓜葛,不管他们有没有事情,坊间也会流传出他们之间最香艳的传闻,大汉人就喜欢听这个!
警告发出去了,但凡再有读书人前来,大家就会认为,他的目的不在什么书生袁武一,而在于云氏那些千娇百媚的寡妇…
这主意是刘婆出的…
是云琅执行的…
是平遮散布出去的…
云家的武力不值一提,但是,家里的寡妇们却非常的强大!
五六年下来,云氏没有干别的,就是制造出来了一大批富裕的寡妇!
这些昔日衣衫褴褛无人问津的妇人,如今成了阳陵邑,乃至长安城最受欢迎的妇人。
她们自己本身就有钱,有钱之后腰板就非常的硬,虽然还是云氏的仆妇,却早早的给自己的孩子立下了户籍,而她们就是家里的掌门人。
一两个富裕的仆妇出现并不算大事,当阳陵邑乃至长安出现了七八百富裕的寡妇,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事件。
当这些仆妇们举着钱袋给自己的孩子置办田产,宅子的时候,那些商贾们纷纷对她们弯下了腰。
当她们强势的一文不少的给自己的孩子缴税的时候,那些平日里骄横习惯了的税吏们也对她们和颜悦色,尊一声“大娘子”是少不了的。
当她们成群结队的走在集市上,那些缺钱的风流浪子们会围着她们用尽手段来讨好她们。
甚至还有一些走投无路的读书人,悄悄地拜托了媒人,希望能娶一个回家,然后再由这个富裕的妇人来供养他继续读书。
“啐!下作!”
阿娇朝云氏啐了一口,而刚刚听完大长秋禀报的刘彻却笑得倒在软榻上,气都喘不上来。
阿娇连忙帮着丈夫顺气,然后羞恼的道:“寡妇对书生!他就是不按常理来处置事情!”
刘彻用袖子擦干了笑出来的眼泪,抚摸着胸口道:“书生对寡妇…哈哈哈哈…你不要再说话了…朕快要笑死了…”阿娇跟大长秋担忧的看着倒在锦榻上笑的快要抽搐的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刘彻笑了良久,面前坐直了身子摊着腿对阿娇道:“你说朕该不该逼几个不听话的博士去云氏呢?”
话刚刚说完,他好像又听到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再一次倒在锦榻上疯狂大笑。
对于这件事,刘彻整整龙颜大悦了一整天…
曹襄对云琅的做法惊为天人,又跑了一整天的路来到云氏,准备认真学习一下云氏的做法,毕竟,自从跟云琅成为好友之后,家里的产业也逐渐变得跟云氏相似,也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妇孺。
“别糟蹋人,云氏无权无势的,用这样的撒泼手段别人说不出什么来,你平阳侯府这样做试试,你敢把寡妇塞给那些读书人,人家就敢要,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曹襄对于自己家不能用这么有趣的手段觉得很遗憾,不过,先期用手工制作出来的纸张才是他来云氏的最重要原因。
“娘说了,她现在不方便来云氏,不过呢,造纸作坊的事情,娘不允许我们几家独占,陛下至少要占五成的份子。”
云琅点点头道:“造纸的事情,陛下不会允许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朝廷必然会参与进来,毕竟,这件事太大了,一旦纸张盛行,竹简木牍就会自然消失,就连朝廷以及皇宫里的文书,档案,也要重新收录,对大汉的改变堪称翻天覆地。”
曹襄笑道:“我们可以用造纸作坊跟陛下要求上林苑的控制权!”
云琅苦笑道:“一码归一码,造纸作坊我们自然需要请功,也需要向陛下索取赏赐,唯独不能提及上林苑。在司农寺的事情上,陛下其实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皇太后的阻挠,我们的目标早就达成了。这时候再提上林苑,陛下能怎么做呢?跟皇太后翻脸?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陛下在恼羞成怒之下反而会怪罪我们!既然人人都认为我们想要谋算上林苑,就必须等皇太后宾天,我们就只能耐心等待。再说了,把造纸这么大的事情跟陛下索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力,其实是很吃亏的。”
曹襄叹口气道:“这些天,我被长安城里的勋贵们嘲讽的够呛啊,两个侯爵种六万亩地,真的很丢人啊。”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呢,就不觉得丢人了,能把六万亩地种好才是大本事。我甚至觉得这六万亩地也是陛下丢给我们的一个考验,如果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种好六万亩地,他才会对我们有更多的信心,才会托付重任给我们。”
曹襄听云琅这么说就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谁都不信啊,哪怕我是他外甥,也没有比别人多给一点信任。”
“不按照感情行事的皇帝才是一个好皇帝,国家这么大,要是处处都按照关系远近来安排,那叫任人唯亲,会出大问题的,这样其实挺好的,就像两只挨冻的刺猬,总要试探着抱团取暖,最终会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的,既能保暖,又不至于刺伤对方。”
曹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灰白色的纸,小心的擦干桌子上的水渍,这才把纸张平铺在桌面上,并且耐心的用手撸平纸张,指着上面的一段话轻声念道:“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以轨物者也。故讲大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烝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显文章,明贵贱,辩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用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至于山川林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云琅平静的听曹襄念完涩声道:“《臧僖伯谏观鱼》?母亲要你念给我听的?”
曹襄摇头道:“是我亚父,这上面的字也是他写的。”
云琅瞅着纸上略显生涩的毛笔字苦笑道:“这个故事里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望之不似人君。看来大将军认为云氏的做法过于下三滥了,不是一个关内侯该干的事情,要我遵循守礼…阿襄,你能告诉我一个真正的侯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曹襄抓抓头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一生下来就是侯爷!”
云琅瞅着曹襄很想发怒,又觉得不该对他发火,瞅着桌子上的卫青的亲笔信,把牙齿咬得很紧,却最终长叹一口气。
自己跟卫青到底不是一路人…云琅喜欢快意恩仇,不是很喜欢什么事都忍让…
弱小的时候忍让是没法子的事情,现在如果继续忍让装一头猪,装的时间长了,就真的会变成一头猪。
无论如何,云琅觉得自己有资格骄傲,至少,在这个满是古人的时代里。
第五十七章 千古留名的机会要不要
一股晶莹剔透的泉水从松树根底下汩汩的流淌出来,在泉眼周围布满了白色的冰凌,泉水翻越过冰凌组成的堤坝,再快速的从堤坝上流淌下来,汇进了一汪幽深的水潭。
水潭上冒着薄薄的雾气,显得格外的神秘。
李敢丢掉手里的木槌,用手从水潭里撩起一些清水解渴,刚刚进行过剧烈的运动,这些冰凉的泉水刺激到了他的肺,让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他依旧继续喝水,刚开始不适应,过一会就好了,身为猛士如果连这点冰水都降服不了那就太丢人了。
他猛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霍去病,曹襄,云琅,赵破奴,谢宁几人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喝冰水比较痛快。”
李敢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下。
云琅冷笑道:“将来病死了不要埋怨我们没有阻拦你。”
李敢连忙笑道:“刚才是渴极了,以后不会了。”
曹襄把一桶木浆搬到李敢身边道:“来,大力士,继续干你的活,这些木浆必须捶打成柳絮的模样。”
霍去病把一件裘衣丢给李敢道:“歇歇吧,干这个活计不能用猛力,还是我来吧。”
说着话就把木浆倒进了石臼里,然后单手拎起木槌,吐气开声,一锤一锤的开始砸木浆。
赵破奴撇撇嘴,就把刚刚砸好的木浆,在一个巨大的石头水槽里漂洗之后,就放开了水闸,看着有些污浊的水顺着排水口缓缓地流淌出去。
这个工序要进行三遍,直到黄褐色木浆彻底变白之后,才会把木浆倒进另外一个水槽。
这个水槽上连接着一个细细的水槽,水槽是薄薄的铜皮制作而成,从温泉水面上经过之后,流淌出来的水就变成了温水。
温水冲开了堆积成一堆的木浆,随着温水不断地增加,晶莹的水就逐渐变得浑浊,经过谢宁大力搅拌之后,温水就变得更加浑浊。
云琅跟曹襄两个一人抓着一张纱网的一段,将纱网在温水里轻轻地一抄,就抬着纱网来到一座光洁的木板边上,再轻轻地将纱网扣在木板上,然后小心的将纱网上面的白色木浆与纱网分离,然后,光洁的木板上就多了一层薄薄的絮状物。
这个过程很快,不大功夫,一座水槽里就捞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赵破奴接着往里面倒洗好的木浆。
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那些被温泉暖风吹拂的温热的木板上就贴满了一尺半宽,四尺长的纸张。
等最后一张纸被贴上木板,最早贴出来的纸张已经干了。
霍去病擦拭掉手上的汗水,轻轻地揭下来一张,轻轻抖动了一下,冲着云琅笑道:“一如既往地好。”
一个时辰过后,木台子上就多了两百多张一尺半宽,四尺长的毛边纸。
等李敢用巨大的裁纸刀将毛边全部切除之后,这些纸就变得很规整,两百多张厚厚的一摞子,就那样摆在桌子上,让人很有成就感。
见其余四人如同观看珍宝一般的看着那些软塌塌的绵纸,云琅就苦笑起来,这些纸对他来说,也就比他以前如厕用的纸好些,在大汉,却让两个身家丰厚的侯爵如此的痴迷。
对于纸张,云琅连蒙带猜的只能弄出这样的东西来,如果想要更好的纸张,还需要工匠们继续慢慢的摸索。
在纸上写字这种事情,根本就轮不到云琅他们插手,司马迁早就虎视眈眈了。
他甚至嫌弃李敢在裁纸的时候浪费太多。
“如果把字写得小一些,一张纸就能写一千个字,两百余张就能写二十余万…如此说来,百万字我一个人也能轻易地拿走!”
对司马迁这种换算方式,这几个人早就换算过了,因此并不感到惊讶,如果是写了一百万字的竹简或者木牍,足矣把司马迁活活的压成肉饼!
这几个人之所以会来干活,完全是因为他们很想要一些纸张拿回去跟别人显摆。
如今,纸张出来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干活的热情了。
霍去病从挂在树上的衣服里掏出一块绸布,细心地放在桌子上铺平,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些纸张卷起来,然后细细的用丝绸包好,这才朝众人拱拱手道:“走了。”
曹襄连忙拉住霍去病道:“这就走了?”
霍去病扬扬手里的纸卷道:“东西到手了,我还留着干什么,难不成你准备让我整天来砸纸浆?”
曹襄连连摇头道:“不是这事,我就问你这个秘方我们该怎么保全?”
霍去病看看云琅道:“这是你们应该想的事情,只要不缺我纸张用,我管你怎么保全秘方呢,要是被人硬要抢的话,告诉我,耶耶会把他劈成两瓣!”
早就收拾好纸张的李敢,赵破奴,谢宁也是这个说法,看样子他们不愿意掺和进来,毕竟,纸张的利润太大,影响太广,他们如果插手,那就跟算计云氏的那些饿狼没有差别了。
云琅皱眉道:“别想好事了,这个秘方只有扩散出去,才能有效地改变一下,读书是有钱人的特权这个现实。我们即便是要赚钱,也只能是在初期赚钱,想要彻底的垄断,没人会答应的。云氏一家的力量太薄弱,完全交给陛下我又不甘心,而且,如果我们完全不管了,到时候眼看着那群混蛋拿着造纸的工艺去赚钱,那才恶心人呢。如果他们把纸张弄得很贵,我最初拿出这个秘方的初衷就完蛋了,所以说,这事还需要我们兄弟齐心合力才成。”
霍去病冷笑道:“不用找我们商量,你决定好了就告诉我们一声,这些年兄弟们从你身上捞到的好处太多了,再贪心天理不容。我们该怎么做你说话,也能告诉外人这生意是我们兄弟的,但是,造纸生意我们绝对不会参与。”
说完话竟然甩开曹襄的手,径直走了。
李敢,赵破奴,谢宁也留下一句“有事你说话。”然后也抱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纸张离开了。
“作坊只能官营,我们从中抽成就好。”曹襄想了半天才无奈的得出另一个结论。
司马迁冷笑道:“从来只有陛下抽别人的成,什么时候会出现陛下让你们抽成的事情了?再者,谁告诉你陛下喜欢看到全天下人都是读书人这样的场景了?《论语,泰伯第八》中说的很清楚,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云琅突然想起这句话的另外一个解释,遂笑道:“我学这句话的时候跟你学的似乎不一样,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司马迁大笑一声道:“圣王之下,民可使,随它去,不可使,教化他!这是圣王的想法,不一定是陛下的想法。对圣王来说,教化百姓本来就是他的天职,对陛下来说,让百姓顺从,才是他的天职,这两者,你可不要搞混了。”
曹襄怒道:“我舅舅没那么差吧?”
司马迁继续冷笑一声道:“不是说你舅舅,而是天底下的皇帝都会按照对他有利的方式来解读这句话。公孙弘,董仲舒,这些人都是儒家的大儒,你去问问他们是怎么解读这句话的,就能测算出陛下的心思了。我的意思是,你云氏造纸,大量的造纸,如果你真有为天下百姓着想的心思,那么,就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造纸秘方传扬天下,只有天下人都会造纸了,你想要天下知之的目标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