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越将木盘高举过顶,朗声道:“陛下赏赐永安侯云琅白玉璧一对,青玉斗一双!”
公孙弘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恭贺永安侯,真真羡煞旁人啊!”
右边的大司农儿宽同样大笑道:“好,好,少年侯爵将带给我大汉一番新气象,云侯,老夫在司农寺恭候!”
云琅面不改色,举手弹去进贤冠上的白雪,再次深深地施礼,表示谢意。
三喝三礼,本就是最荣耀的时候,云琅转身,再次面对建章宫施礼,感谢皇帝赐予他的无上荣耀。
不知何时,刘彻走出了建章宫,站在最高处,目送云琅离开皇宫,众臣纷纷离开公廨,站在白雪中恭贺皇帝,大汉又有一位侯爵现于人间。
云琅获封武侯,因此,在他走出皇城之后,就有一辆插满长戈巨盾的战车,在宫门等候,当云琅踩着宦官的脊背踏上战车,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季节,要坐着这辆毫无保暖措施的战车一路回到上林苑。
好在云琅的狐裘又宽又大又厚,裹在身上之后顿时就感受不到多少寒冷,可怜隋越,要光着手高举木盘,走一路要喊一路。
前面有十六位全甲胄骑士开路,后面又有十六位甲士殿后,云琅的亲兵刘二将一杆硕大的白底黑字的永安侯大旗插在马鞍子上,挺胸腆肚的护卫在马车边上。
战车碾碎了冰雪,在无数百姓羡慕的目光中缓缓地离开了长安城…
一双手套被刘二丢给了隋越,隋越低头看一下,被冻的发青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僵硬的笑意,打着哆嗦对云琅道:“多谢侯爷。”
云琅瞅着跟在最后的云氏大马车,遗憾的道:“那里暖和,我们却不得去。”
隋越喝了一口滚烫的米酒,这才哆嗦着道:“恭贺侯爷。”
云琅笑眯眯的道:“我要的人呢?”
隋越擦擦鼻涕道:“两日前已经送到府上了。”
云琅嫌弃的看着隋越刚刚擦过鼻涕的手,隋越连忙把手在身上蹭一下,这才摊开手,三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就落在了隋越的手上。
两人相视一笑,对这一次的交易非常的满意。
“一个优伶而已,侯爷有些高看他了吧。”
云琅摇摇头道:“凡是帮过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那个球人对我的帮助有限,我一样会完成我当初对他的承诺。”
隋越叹息道:“千金一诺啊。”
云琅没有理睬隋越话中的意思,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去试图收买刘彻的贴身宦官。
人球连捷能通过何愁有的关系弄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那里还敢去收买刘彻的贴身宦官。
这种人根本就无法被收买!
如果刘彻对隋越没有足够的信心,根本就不可能让他担任他的贴身宦官。
云琅甚至能想到,以前那些想要收买隋越的官员,这会早就被埋在土里了。
离开了长安十里之后,茫茫的古道上已经见不到行人了,云琅跟隋越就很自然的钻进了云氏的大马车里。
才进去,云琅就舒坦的叫唤一声,拖过夹壁里的毯子裹在身上,把脑袋靠在羊毛软枕上倒头就睡。
隋越熟练地从夹壁里取出葡萄酿,靠在窗户边上,有滋有味的一口口品尝。
马车路过阳陵邑并没有进去,而是绕城而过,又走了一天半,终于抵达了上林苑云氏。
云琅重新上了战车,眼看着霍去病,曹襄,李敢,赵破奴,谢宁一干人纵马迎过来,一把抓过隋越盘子里的青玉斗冲霍去病挥舞着大叫道:“这东西你可没有啊。”
霍去病远远地大笑道:“我也听说陛下并没有给你赏赐美人儿,你这冰冷的石头如何能与我的温香软玉媲美!”
曹襄大笑道:“这东西我家有六个,老子平日里都是拿来装酒的。”
李敢笑骂道:“这分明是看不起我等穷人,阿琅,我们今天就用玉斗喝酒如何。”
赵破奴大笑道:“正是,正是,一人十斗,先喝醉的就去冰天雪地里裸奔一圈,回来接着喝。”
云琅站在战车上大笑道:“好啊,论起喝酒,你们谁是耶耶的对手!”
隋越很想告诉云琅注意一下风仪,却不防一头老虎猛地窜上了战车,一屁股将他拱到一边,硕大的虎头一下子就埋进了云琅的怀里不断地摩擦,看样子很是思念云琅。
拉车的战马被老虎惊吓了一下,顿时就不受驭者指挥,昂嘶一声就迈开四蹄狂奔,粗苯的战车一下子就越过骑兵队伍,率先在官道上领跑。
霍去病等人大笑一声,就纵马追赶了上来,身上的红色斗篷被风扯得笔直。
长平带着一群人站在路边,才要出身,就看见那辆战车轰隆隆的从她身边碾过,竟然片刻不停。
又有几匹战马同样从她身畔呼啸而过,这让长平非常的恼怒。
卫青穿着裘衣,将双手塞进袖子里,笑眯眯的看着一群少年人远去,笑着对长平道:“二三子嬉戏,我们就不要掺合了,大冷的天,回去喝酒才是正经。”
“我看他们是得意忘形了。”长平怒气冲冲的道。
卫青用肩膀顶一下长平道:“少年得意马蹄急,有什么好怪罪的。”
第三十八章 最富贵的时候想到了死
“陛下一见到我,就握着我的手说我是盖世奇才,大汉有了我,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找来皇后的侍女给我更衣,亲眼看着我穿上这身大衣裳,夸奖我说天生就该穿这一身衣裳。是吧,隋越,陛下当时就是这么夸我的吧?”
云琅把酒杯丢给谢宁,回头看着隋越,要他证明自己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话。
隋越本来正在对付一条猪肘,猛地听到云琅在跟他说话,把嘴离开猪肘,随意的点点头,继续对付那条猪肘。
“你们看啊,隋越已经证明了我说的话,刚才是谁说我吹嘘来着?阿襄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跟陛下谈话的时候甚是相得,我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你们不知道,当时公孙弘就守在大殿外边,文武百官就守在大殿外边,我跟陛下的谈话没有结束,他们就只能守在外边,你们知道不,当时那雪下的那个大哟,你说是不是啊隋越,当时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隋越翻着眼睛想了一下,觉得云琅云琅的话基本没错,除过文武百官跟宰相是留在官廨里面烤火,没有站在冰天雪地之外,其余的好像都对,就继续点点头,帮云琅坐实了这件事。
“你们看,陛下是何等的看重我啊,啧啧,你说陛下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曹襄是个识情知趣的,听云琅吹得痛快,连忙搭话道:“这必然是真的,上次我跟我舅舅喝酒,我舅舅说了,阿琅早就被他放在夹袋里了,迟早要重用,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你说是吧,隋越?”
隋越抬起头看着曹襄鼓的如同青蛙一样的眼睛,无可奈何地道:“必然如此啊。”
霍去病丢掉酒杯怒道:“怎么听你们两的话,我觉得我的长乐冠军侯屁都不是啊?陛下见了我,也就哼哼了两声,就说了一句还好没给他丢人,然后就让我脱掉衣裳,给满朝文武讲每一道伤口的来历。隋越你当时就在场,我说的没错吧?”
隋越重重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云琅瞅着霍去病道:“我听说的跟你说的可不一样,据说陛下看着你满目疮痍的身体潸然泪下,抚摸着你的伤口,一道伤口赏赐你一杯酒,结果把你灌醉了。”
隋越的脸皮抽搐两下,猛地丢下猪肘子暴怒道:“陛下是什么人你们不会知道,这时候胡乱说什么,有胆子当着陛下的面去胡吹,打不死你们!你,霍去病,封爵的时候跪的规规矩矩,屁话都没说一句,脱衣服的时候还被宫女撩拨得起反应,丢人丢到皇宫里了。还有你,云琅,你封爵的时候,满嘴的马屁话说个不停,我这个做奴婢的都听得汗颜,你却说的大义凛然,哪来的君臣相得?”
云琅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看着霍去病道:“看来我们兄弟还做不到淡然处之啊…”
霍去病冲着隋越骂道:“你好好的管管宫里的那些女人成不?见到男人就跟狗见到肉一般,那是在大殿上啊,耶耶的家伙用得着她们摆方向吗?左边就挺好,非要弄到右边!”
云琅,曹襄,赵破奴,李敢,谢宁听霍去病说完,就觉得活不成了,一个个狂笑着倒在地板上,几欲气绝,霍去病也觉得此事非常可笑,也跟着大笑起来。
跟一个宦官说下三路的事情就很伤人了,隋越怒吼一声就离开了酒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没法子跟这些少年人相处。
别人家获封侯爵之后,回到家里一样会大庆,只是永远会把陛下摆在最前面,话里话外都是感激陛下的意思。
这两个小王八蛋倒好,把封侯当成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拿出来跟别人显摆,吹牛。
真弄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两个侯爵赏赐给了这样的两个混账。
隋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小楼,还是云氏的女主人比较知礼,恭敬地把他迎去了另外一座小楼,专门给他重新置办了酒宴,派来家里的谒者伺候饮酒。
在那个叫做平遮的谒者妙语连珠的敬了两杯酒后,隋越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离开,那几个混账明显是在驱赶他离开…
“农学的左右少监啊,陛下给的官职真是太有心机了,从今往后,司农寺就是我们兄弟两说了算。
这不算好事,我们本来只想给阿襄要一个小小的官职,我躲在后面帮阿襄,这样一来,我们兄弟都能做到进退自如。
可惜被陛下看穿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司农寺一分为三,好处最大的钱归了桑弘羊,权力最大可以调动民夫,军队的水利被陛下交给了儿宽。
给我们就留下一个只能下要看老天爷脸面,并且要下死力气干活的农桑!
也就是说,陛下从今天起,就要把我们兄弟当驴子使唤了。
干的好,是理所当然,两个侯爵如果还干不好农桑这点事,就会被人说成废物点心。
干不好?一般的板子,打到我们哥俩的屁股上,也会变成铁板子!
知道不,白菜的好处我们沾不上,一半的好处给了长门宫,一半的好处就当给我封侯了。
我们兄弟又成了穷光蛋,要从头开始。”
隋越走了,兄弟几个终于可以随便说话了。
霍去病道:“明年开春我又要离开长安,李敢,破奴,谢宁还是要跟着我出征,这一次我们戌守的地方又变了,陛下要求我们饮马祖厉河,明显是要开始河西之役了。这一次,应该是一场硬仗,祖厉河在前秦时期乃是义渠王的属地,自从秦太后弄死了义渠王之后,那里的异族人就对我族深恨之。想要快速平安的穿过他们的领地而不作战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在与浑邪王,日逐王交战之前,先要与义渠人作战。义渠人虽然也是匈奴的一部分,却与匈奴有很大的不同,在生活习性上更加接近我们。可惜,这些人却选择痛恨我们,所以,我开春之后的主要作战目标就是他们,肃清义渠人,打开河西的大门。”
曹襄挥挥手道:“装孙子的开始装孙子,扬名天下的开始扬名天下,等去病他们打不动的时候,就该我们接手了。”
云琅看了曹襄一眼道:“我们不打仗。”
曹襄笑道:“我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匈奴如今的局面一点都不好,被大汉击溃就在这几年当中。我是说等天下无战事了,就该去病他们装孙子了,轮到我们兄弟走在前面。无论如何,两只脚走路要稳当的多。”
霍去病淡淡的道:“如果没有匈奴可杀了,我要官职做什么,到时候还不如去当猎人,在山中追逐野兽,也比留在家中垂头丧气要好。”
曹襄皱眉道:“你老婆又怀孕了吧?”
霍去病摇头道:“胡扯,没有。”
曹襄笑道:“迟早会的。”
霍去病的眉头皱的很紧,叹口气道:“就没有一个快活的活法吗?”
曹襄笑道:“那就在杀死最后一个匈奴之后从马上掉下来摔死!”
“慎言!”
云琅被曹襄的一句话说的心里发毛,连忙制止了那张臭嘴。
霍去病摩挲着下巴道:“你别说,阿襄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如果能死在那一刻,我无怨也无悔。”
云琅冷着脸道:“好啊,都去死,等我一个人过八十大寿的时候你们不要在地下羡慕就成了。”
曹襄谄媚的往云琅身边靠靠,指着霍去病道:“更正一下,是我们兄弟两过八十大寿的时候,他们几个傻蛋在地下羡慕。”
李敢摊开手道:“我准备活到九十。”
第三十九章 冬日里的闲事
梁翁准备活到一百岁再死!
为此,他狠狠的把两个破碎了的鸡蛋一扬脖子就吞下去了,丢掉蛋壳之后对装鸡蛋的仆役们吼道:“谁要是再敢把鸡蛋打破,老夫就要扣工钱了。”
听说要扣工钱,仆役们往木头箱子里装鸡蛋的时候就更加小心了。
可能是很早以前形成的执念,梁翁数鸡蛋的时候历来是精确到个位数的。
这样做自然很麻烦,云氏一天出产的鸡蛋成千上万,一个个的数清楚了也就把一天的时间混过去了。
梁翁明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他偏偏要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就显得他毫无用处。
云琅抱着茶壶坐在二楼看见了这一幕,就问旁边的宋乔:“梁翁这是干什么?云家的大管事怎么整天就知道数鸡蛋。”
正在给未来的儿子缝制虎头帽的宋乔抬头看了一眼排场很大的梁翁笑道:“不数鸡蛋你让他干什么?以前还能管管家里的事情,可是现在,外边的事情是平遮在管,家里的事情是红袖在管,他到哪里,哪里就一团糟,现在大家都不敢让他管事了,只有鸡蛋的生意交给他放心,一个都不会差。”
“这也太侮辱人了,老梁以前好歹也是一个工头,干嘛不去管理铁匠作坊?”
“人家聪明着呢,鸡蛋生意可比铁匠作坊生意大,管起来还简单,再说了,现在的铁匠作坊有跟没有有什么差别。桑弘羊下了严令,各家的铁匠作坊已经纳入官府视线管理了,每一家每年只供给五百斤铁锭,也不知道这点铁锭够干什么的,修补一下家里的农具就没了。夫君你也去问问啊,我们家现在是侯爵,又添了六千亩的地,用铁器的地方多,五百斤不够,曹襄家一年可有五千斤铁锭的供应呢。”
云琅皱眉道:“这用不着问吧,自己家随便收购一点铁锭不让官府知道不就成了?”
宋乔挠挠肚皮怒道:“原本该是这样的,可是,那个天杀的桑弘羊就留在富贵县不走,已经停在那里半年多了。”
“干嘛?监视咱家?”
“不是的,是在监视阿娇,阿娇去年从幽州弄来了二十万斤上好的精铁,准备修建富贵城呢,结果,桑弘羊不知道发什么疯,跟阿娇死磕,非要阿娇把这二十万斤精铁上缴大司农,然后再由大司农分派。为这事,桑弘羊还专门打上长门宫去了,被阿娇派人给丢了出来,然后这个老倌就住在富贵县不走了,专门盯着阿娇,只要有精铁从长门宫运出来,老倌就带人去没收。害得老倌带来的衙役天天被长门宫卫殴打,已经快要天怒人怨了。”
云琅点点头道:“老倌这些年好不容易把大汉的冶铁大户给收拾干净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阿娇,这如何能忍呢,如果不能遏制阿娇,他以后也没脸去收拾别的冶铁大户。”
宋乔看看云琅的脸色,忽然笑道:“听说华阳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守着一个硕大的冶铁作坊,快要饿死了。”
“华阳夫人?谁啊?”
宋乔像看一坨狗屎一样的看着云琅道:“你的老相好,五华夫人!”
“她不缺钱!”云琅断然摇头。
宋乔遗憾的看看自己的肚皮道:“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安排的,大女那么好的孩子就投进了华阳夫人的肚皮,妾身想要一个孩子偏偏没有动静。”
云琅皱眉道:“怎么想的,你好像很希望我去找卓姬再生一个孩子?”
宋乔低头道:“妾身生不了孩子…”
“胡说八道,这几年我们离多聚少,你要是突然怀上孩子了,我才会问个究竟。我现在回来了,孩子总会有的,到时候会有很多。”
云琅的话似乎给了宋乔一些底气,抬起头道:“也是,妾身很担心,只有苏稚那个没良心的,一天到晚杵在药铺里,连这个家都不愿意回来。夫君已经封侯了,妾身却无所出,偌大的家业将来交给谁呢?您不知道,妾身现在见了霍氏,曹氏,李氏头都抬不起来。”
“傻子才会闷头生孩子,我家要嘛不生,要嘛生出来的孩子一个就要顶别人家十个。”
宋乔瞅着正在楼下跟老虎玩耍的一身尘土的云音,还傻乎乎的咯咯笑,不知道夫君这话到底对不对,满心的怀疑。
司马迁的屋子很乱,到处都是堆放的乱七八糟的竹简,不是云氏不给他派仆役,而是司马迁不允许任何人踏进他的屋子,哪怕屋子再乱也不允许云家的仆役们进去收拾。
因此,他整日里坐在那个猪窝里悠然自得,快活的如同神仙。
以前的时候对司马迁来说只要有书可以看,那就是无上的幸福,现在有了一点变化,他依旧喜欢书,但是,更喜欢写书。
今天司马迁终于完成了《受降城通考》一书,坐在数百斤重的竹简堆里,左摸摸,又看看,胸中的自豪之气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了。
“喝点酒?”云琅站在司马迁的窗前笑道。
“喝点酒!”司马迁重重的回答。
云琅瞅着司马迁衣袖,胸前点点滴滴的墨汁印痕笑道:“换身衣衫吧,我们去长门宫。”
“要把我推荐给阿娇贵人?”
“是啊,你该出来做官了。”
司马迁瞅瞅自己乱糟糟的屋子,坚决的摇头道:“不做,我没时间做官。”
“造纸的官。”云琅淡淡的道。
“已经有秘方了是吗?”司马迁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双腿却在发麻,身子一软就要倒地,他双手抓着窗棂急切的问道。
“秘方已经出来了,现在,就要开始实验制作了。”
“那就不喝酒了,我们快点去长门宫,把纸张造出来才是正经事。”
“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阿娇贵人要的是能办事的人,不是衣着干净的人,穿的干干净净的去见阿娇贵人,人家会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这样最好,看不顺眼了还能减少闲谈的时间,我好早点开工!”
云琅觉得司马迁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一个披着白色狐裘的高贵侯爷就带着一个脑袋像鸟窝,一身墨汁点子的家伙打开了云氏通往长门宫的那道柴门。
不得不说,侯爷的身份真的很好用,至少,在进长门宫的时候,少了很多聒噪。
以前的时候,看门的胥吏总要跟云琅闲谈两句,这一次,那个胥吏的腰弯的低低的看都不敢看云琅。
一枚金币被云琅弹了出去,金币在半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准确的落在胥吏的手上。
“跟你们这些家伙打交道夭寿哟,钱给的少了,你们会在背后嘀咕,钱给的多了,又会挡了别人进长门宫的路,下回再敢装出这副死样子,就没钱了。”
胥吏陪着笑脸道:“小的就靠着贵人们的赏赐才能给妻儿多弄一口肉吃,哪里敢拦路了,侯爷说笑了。”
云琅哈哈笑着,指着身后的司马迁道:“以后这个人要经常来长门宫,他是穷鬼,可不要拦路哟。”
胥吏仔细看了司马迁一眼点头道:“都是高士,小吏不敢!”
云琅点点头,这才带着司马迁进了长门宫。
今天的天气很好,东方朔正领着一群仆役,在排荷花池的积水。
原本这活计应该在深秋之后就动手的,可是,阿娇就喜欢看荷叶凋零,莲蓬孤独的露在水面上的样子,这才拖延到了现在。
池塘里的莲藕很多,必须清除一些,否则到了来年,莲花会太密,花型也不会太大,影响观赏。
一群光屁股蛋的仆役们站在冰冷的泥浆里举着铁锹一点点的挖泥找莲藕,大冷的天气里,那些人的脑袋在冒汗,身体却冻得发青。
云琅从地上捡起一根莲藕,放在水槽边上清洗干净,用小刀子削皮之后,咬了一口对东方朔笑道:“这东西的产量也高的吓人,如果有农户专门种植莲菜,收益也比种粮食高五倍不止。”
第四十章 章烦躁的根源
东方朔一身的麻衣,站在仆役群里一点都不显出众,见云琅过来了,也只是笑着拱拱手算是见礼了。
司马迁从筐子里抓了一把莲子笑道:“曼倩兄来到长门宫担任胥吏倒是屈才了。”
东方朔叹息一声道:“能有一个安身之所也很不错了,至于才能?得用的时候是高才,没用的时候就是柴火,就是放进炉子里烧的货色,自从上回事情之后,某家可是再也不敢以高才自居啊。”
司马迁笑道:“不一定要做官,做了官反而不自在。”
东方朔看看云琅又看看司马迁问道:“那么你来长门宫做什么?”
司马迁毫无廉耻的回答道:“要官!”
东方朔点头道:“你已经做好当官的准备了。”
“等我把纸张造的多多的,多到用不完的时候,王八蛋才去当官。”
“王八蛋?”
“对,老鳖下的蛋。”
“你是在说你父亲是乌龟吗?”
“听清楚,乌龟跟鳖是两回事。”
云琅拖着司马迁走了,不想想再看两个赫赫有名的人在这里无聊的谈论乌龟跟鳖的区别。
阿娇刚刚吃过一顿很满意的饭食,她平日里起的很晚,所以别人即将吃午饭的时候,她刚刚吃过早饭。
又喝了一杯参茶之后,阿娇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很好,准备再睡一会。
大长秋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低声道:“您还要见客人呢。”
阿娇打了一个哈欠道:“等我睡醒了嘴说,如果桑弘羊再敢来打扰我,这一次就不妨把他丢的远一些。”
“贵人,是云琅求见。”
原本昏昏欲睡的阿娇立刻就清醒了,抬手就把一个抱枕丢了出去,大声吼道:“他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大长秋笑道:“他如何会不来见您呢,这些天,去云家的人很杂,而隋越,何愁有都住在云氏,云琅此时不来,应该是有什么顾忌的事情。”
阿娇怒道:“有什么好忌讳的,我们做的事情除了对大汉有好处之外,哪里有半点坏处?既然自己站的堂堂正正的,还要掩饰什么呢?这时候你越是顾忌的多,人家就越是怀疑。你让他进来,我要好好问问,他到底心虚什么!”
大长秋领命出去了,阿娇余怒未消,把一个云氏出产的布偶也丢了出去,这才坐直了身子等云琅进来。
还以为只有云琅一个,阿娇连打人用的茶杯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进来的是三个人,阿娇冷着脸问道:“你是谁?”
司马迁左右瞅瞅,觉得阿娇该是在问他,连忙拱手道:“太史司马谈之子司马迁!”
“你来做什么?”
“专门来为贵人立功来的。”
阿娇瞅瞅云琅,又瞅瞅大长秋,发现这两个人都抬头看着天,没有搭话的意思,就强忍着怒火继续问道:“你准备给本宫立下什么样的功劳?”
司马迁直起身子慢慢的道:“如果成功,贵人将成为万世之表。”
阿娇笑了,摇着头道:“我最讨厌大言炎炎之辈,你以为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却觉得这样的人面目可憎!”
司马迁笑道:“小子前来是有益于贵人的,却不是来求贵人同意的,如果贵人不愿意听小子的建议,小子这就离开,不敢叨扰贵人雅静。”
“以退为进吗?”
司马迁笑道:“出了这个门,小子立刻就会去寻求长平公主的帮助。”
阿娇讥笑道:“既然你如此有把握,为何不直接去找长平呢?”
司马迁抖抖衣衫,指指身上的墨点子道:“小子没机会去长平公主府上,就被永安侯给抓来长门宫了。”
听司马迁这么说,阿娇烦躁的情绪反而慢慢变得安静了,瞅着云琅问道:“是这样的么?”
云琅见阿娇的怒火已经被司马迁给消磨掉了,这才笑嘻嘻的道:“如果我们琢磨的法子成功了,长门宫里存留的书简可以全部当柴烧了,贵人也没有必要用那么大的一座楼阁来存书。一斤重的纸张,可以记录五百斤重的竹简文字,这该是一项不错的革新。”
“纸张?”阿娇对纸张没有半点概念,就把求助的目光落在大长秋的身上。
“启禀贵人得知,昔日有人以渔网,麻线,桑皮为原料制造出来了麻纸,这种纸张粗糙不堪,老奴刚才听说,永安侯与司马子想出来了一种造纸的新方法,造出来的纸张白如雪,韧如牛皮,是极好的书写材料,如果此法大行于世,吾辈再也不用笨重的竹简木牍为写字之物。司马子方才说,一旦此物在贵人的主持下大行于世,贵人为万事之表,并非妄言。”
阿娇挪动一下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司马子是自己人吗?”
云琅笑道:“这个人是写史书的,一生爱书如命,至于性子,微臣不好评价,不过微臣事由巨细从不瞒他。”
阿娇点点头道:“那就是自己人。”
司马迁耿着脖子怒道:“我出身太史门下,只能属于我自己,从不属于任何人,包括陛下!”
阿娇并不生气,对于司马迁的话就当耳旁风,吩咐了宫女倒茶之后又问云琅:“能成吗?”
云琅拱手道:“自然能成,只需要再探索一下。”
“工序可繁杂?”
“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是非常的繁杂,日后熟练了,就会逐渐精简工序,减少损耗,通过大规模的制造,最终达到让纸张廉价的目的,从而让天下读书人都能用得起。从这一点来说,是真正的万世功业。”
阿娇朝云琅探出手道:“秘方呢?”
云琅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白绢,放在面前,大长秋亲自捧起白绢送到阿娇手上。
阿娇打开白绢,匆匆的看了一遍之后道:“材料都不是贵重之物,应该可行。”
说完话,就把白绢仔细的折叠起来,放进了桌案上的一个漆盒里,对大长秋道:“锁进府库,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
大长秋捧着漆盒离开了,阿娇叹口气道:“一个个都成猴子了,就不愿意来陪我谈天说地了是吗?知道你一心为我着想,可是这样有事才来,无事就避而不见,到底不是交往之道。你该知道,我从未把你当做臣子来看,更多的时候是把你当做一个贴心的晚辈来对待。造纸之术虽然前途远大,然而,在我心里,得到这东西还不如让你给我讲那些天外见闻来的舒坦。我就是一个女人,如今又生了一个女儿,国朝与我干系已经不大了,我只想过的快活,安静。”
云琅肃容道:“微臣也没有想过什么高官厚禄,如果此生能平安的过下去,并且可以不受约束的一展胸中所学,对我的亲族有所裨益,云琅就心满意足了。与贵人以及别的大汉人士相比,云琅似乎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作所为与大汉规矩格格不入。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只要您这颗大树不倒,云琅就能在贵人的庇护下完成自己的心愿。说起来,云琅与贵人一样,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心安,一个自在罢了。”
阿娇笑道:“我才不管你来自何处,是妖精鬼怪也罢,是山门中人也好,这些年来,我们相互扶持着走到现在,自然要一直扶持着走下去。”
云琅坐直了身子低声道:“以后的岁月不会太好过得,贵人也应当先做准备。”
阿娇点点头道:“没人比我更加了解阿彘了,他的心就是一个无底洞,不论你投进去多少温情,多少爱意,都不能填满他的心胸…”
第四十一章 何愁有的奸计
悲伤的人只要开始打麻将心情就会好起来,尤其是阿娇。
司马迁没钱,云琅分给他几个金锭,这场麻将才能打得起来。
阿娇打麻将的时候不愿意说话,因此,别人也就不能说除过麻将术语之外的语言。
从阿娇的寝宫出来的时候,司马迁成了最大的赢家,把云琅借给他的五个金锭还了之后,还落下一袋子金锭。
司马迁背着袋子恼怒的对云琅道:“这算什么?收买我?”
云琅回头鄙夷的看着司马迁道:“比喜欢可以给我。”
司马迁想了想到底没有把这些金子送给云琅,而是掏出两枚金锭丢给东方朔道:“大爷赏你的。”
东方朔二话不说就把金子揣怀里道:“多叫一声大爷能不能再赏赐我两个?”
司马迁摇头道:“看你落魄才给的,再给,你就比我富裕了。”
东方朔意犹未尽的瞅着云琅道:“我也可以叫你大爷!”
云琅摇头道:“我没赢钱。”
东方朔怒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啊,越是有钱就越是小气,越是小气就越是有钱!”
司马迁笑道:“确实如此啊,不过,你可以试着喊别人大爷试试,说不定也能要到赏钱。”
东方朔耸耸肩膀道:“能让我心甘情愿喊大爷的,只有我家看门的黄犬跟你俩。”
云琅瞅了司马迁一眼道:“花钱挨骂,真是愚不可及。”
司马迁大笑道:“被他骂一下我心里舒坦,你管不着,这家伙但凡能学会卑躬屈膝,就该我叫他大爷,等他赏金子了。”
东方朔笑道:“再给我两个金锭,来年,我准备请人开挖那一片沼泽,试着在那里种植莲花,如果成了,又有莲菜,又有景致,还有莲子可以熬粥。等太学在那里安家之后,在那里作赋,作歌的时候,心底也能安静,干净一些。”
云琅掏出五个金锭放在东方朔怀里道:“不能再多了。”
东方朔笑的很开心,取出一个金锭揣袖子里,把另外四个金锭也揣怀里道:“六个金锭足够了,剩下一个我拿去喝酒。”
两人走出老远,司马迁停下脚步,瞅着卷起裤腿站在湿冷的泥浆里的东方朔道:“他已经忘记了遭受的羞辱。”
云琅摇头道:“他从来就未曾被被人羞辱过,从来只有他羞辱别人的份。”
司马迁长叹一声道:“但愿我以后能历经荣辱而面不改色,其志不改。”
云琅瞅着远山道:“你会的…”
至此,二人再无言语。
刘彻答应让云琅跟曹襄担任司农寺左右少卿,旨意却迟迟没有下来。
据曹襄说,朝中对他担任左少卿压力不大,但是对云琅担任右少卿的反对之声高涨。
刘彻不愿意退步,如今正在磨合中,也不知道又有谁会因为这件事情倒霉。
冬日里,骊山上的白雪是不融化的,那些被大雪遮盖了的松树上的白雪却慢慢的融化了,粗大的冰柱挂在松树上,让那片松林从来极为危险的地方。
何愁有喜欢跟死人待在一起,自从他来到云氏,夜晚基本上见不到他的人影。
只是陵卫大营里的塑像却一天比一天多。
傍晚喝酒的时候,何愁有难得的出现在云琅的面前,喝了一肚子热酒之后低声道:“等枯骨全部埋进塑像之后吗,就把陵卫大营也封闭了吧。”
云琅点头道:“这是自然,逝去的就让他逝去,他们已经变成了史书上的人物,现实生活中就不该再出现了。”
“给他们塑像上瘾啊,我现在只要一天不做这些事情,就觉得欠他们的。有时候抱着枯骨,总觉得这个人我应该认识。”
云琅苦笑道:“都是血肉同胞,自然会有很强的亲近感。”
何愁有张嘴无声地笑道:“说什么大秦,大汉的,说起来都是一群人罢了。你做事很不认真,好些枯骨的骨骼明明不是一副的,都被你强行绑在一起…”
“我觉得他们好到了极点,应该不分彼此。”
“胡说,张元松跟太宰他们就是世仇,如果不是因为都担负着守卫皇陵的重任,他们早就厮杀成一团了。”
“张元松?”
“你不认识,以前始皇帝坐下的侍卫头领,我的剑术就继承了他的。你知不知道张元松在我梦里咆哮成什么样子了。”
“死了还那么多事…”
“你闺女最近不喜欢跟老虎玩了?”
“嗯?这倒没发现。”
“我看到你闺女踢那个人球,人球还在地上假装滚。”
云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黑了,连捷本来就是一个可怜人,这下好了,在皇宫受欺负,在云家还受欺负。
霍然站起就要去教训一下闺女。
何愁有却把云琅拖得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道:“连捷比你闺女还要开心。”
“胡闹!那是连捷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你才胡闹呢,老夫难道辨认不出真高兴,还是假装高兴吗?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连捷被人踢也有瘾头,被成年人踢他可能不愿意,可是你闺女踢他,他是真的高兴。白日里骑着马去放羊,傍晚回来再跟你闺女玩闹一阵子,这样的日子他很满意。”
云音站在楼梯上,一抬脚就把连捷踢下去了,连捷在半空中夸张的翻了两个跟头,别看他手短脚短,身手却灵活地如同一只狸猫,看着像是在楼梯上碰来撞去的,实际上,他总能在将要碰到的时候,伸手,或者伸腿,让自己的身体再次滚动起来,十几节的楼梯滚到底,除过手脚,他的身体就没有挨地。
云琅扶住连捷,站在楼梯顶上的云音发现父亲非常恼怒,大叫一声就扑到苏稚的怀里,不停地催促苏稚快跑。
“我踢的。”
“我们闹着玩的。”
苏稚跟连捷几乎同时发声。
“下来!”冲着云音喊道。
苏稚抱着云音本来还想执拗一下,见丈夫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就不敢跑了。
云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用小手擦眼泪一边偷偷地打量父亲,这一手平日里很管用,只是今天,父亲看着她哭,却无动于衷,只好从苏稚的怀里出溜下来,一边哭一边走下了楼梯。
这是云琅特意要求的,这孩子在家里几乎无法无天,宋乔不敢管,怕坏了名声,苏稚只知道一味的娇惯,以前欺负老虎的时候云琅就不是很满意,现在发展到欺负人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云琅等云音从楼上下来了,就拖着她的小手来到局促不安的连捷身边对闺女道:“跟你连捷伯伯道歉,说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连捷快速的摇摆着自己的小短手道:“侯爷,小的这是陪翁主玩闹呢,哪里有欺负人的事情,即便有,小的也心甘情愿。”
云琅摇头道:“这孩子娇惯可以,但是,一定要知道对错,否则将来就是害了她。”
连捷搓着手道:“这事闹的,这事闹的…哎呀呀…”
云音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憋着嘴又哭了一声,抬头见父亲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就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踢你了。”
云琅正要趁机教育一下闺女,却没料到何愁有从旁边蹿出来,一把抱走了云音,大笑着道:“乖孩子,踢人算什么,跟老祖学一身本事,将来踢老虎!”
“耶耶不许我欺负老虎。”
“那是家里的老虎,是你父亲的命根子,老祖带你去欺负山里的老虎,那些老虎怎么欺负都没关系。你看啊,老祖会飞…”
云琅眼睁睁的看着何愁有抱着云音,踩着楼梯栏杆,几个纵跃之后就上了三楼,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怒吼道:“何愁有你带我闺女去哪里?”
何愁有站在三楼,一双手在不断地揉捏云音的骨头,哈哈大笑道:“这么强壮的孩子交给你们带实在是糟蹋了这身根骨。”
第四十二章 无差别生气法
连捷在何愁有眼中连屁都算不上,他之所以要告诉云琅云音欺负连捷的事情,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亲近云音的机会。
然后就拿出自己会飞的本事,一下子就把云音对他的好奇心提到了极致…
“耶耶,老祖会飞哟。”
“老祖不是在飞,是在蹦跶,像蛤蟆一样蹦跶,女孩子跟蛤蟆一样蹦跶难看死了。”
“好吧,耶耶,老祖还会一拳打断一根树。”
“女孩子不要学,那就是一身的蛮力,拳头砸在树上很痛。乖,听话啊,跟你娘识字念书比那好。”
“好吧,耶耶,我念书之后去找老祖玩可以吗?”
云琅抬头看一眼一脸肃穆的吃饭的何愁有叹口气道:“可以!”
云音见父亲终于答应了,就飞快的来到何愁有身边,攀着何愁有的肩膀道:“老祖,老祖,我们去山里找老虎…”
何愁有放下碗筷愉快的道:“老祖家里还养着八头狼,我们先把这八个畜生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后,再去找老虎。”
云琅怒道:“你的那八匹狼是野狼…”
何愁有狞笑道:“老夫会把狼的牙齿拔掉,爪子剪掉…”
云琅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如何使得,如此教孩子会把她心性弄坏的。”
何愁有冷笑道:“看看你身上可有一星半点的大汉男儿血勇?老夫承认,有时候智慧确实比武技有用一些,然而,我大汉不论男女,不屑对那些该死的蛮族动心眼。我们会用自己的拳头生生的把那些家伙砸进泥巴里,一拳不成就两拳,直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用计谋打下来的江山并不稳固,用拳头捶出来的江山才是万年永固的。用拳头打服敌人,打死他们,让他们的鬼魂见了大汉人都要躲着走,那块土地才是我们汉人的。我们要在那里生活一辈子,要在上面种果树,种粮食,盖房子,不能有任何人阻止我们这样做。”
云琅很怕,因为他从何愁有的表情里看出,这家伙真的是这么想的。
云琅以前的世界里,大家总要先谈判一下,然后再衡量一下得失舆论什么的…最后再宣告一下,几次三番之后就会杳无音讯…
在这里刘彻说要打你,他都等不到明天!
何愁有看不起云琅磨磨唧唧的性子,总觉得这人很虚伪,只是云琅的办法过去巧妙,让他无话可说,还总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同时,他又明白,云琅的法子是最省力,最省钱,最省民力的法子,虽然不痛快,效果却好的出奇。
在这种情况下,何愁有就觉得自己有义务把大汉的武勇血脉传递给云氏,先从云琅最疼爱的云氏大女开始。
女子练武,在勋贵人家不算什么,阿娇会舞剑,只是她只舞给刘彻一个人看,至于长平的一身本事都是按照上战场培育的,而霍去病的老婆霍氏,更是马上马下都算得上是一员悍将。
何愁有的主意打的很好,只要云氏大女被他培养出来了,不管云琅以后生多少孩子,都会被大女带上强悍之路。
云琅最终点头道:“好吧,只是孩子还小,不敢给练坏了。”
何愁有蹲在木头柱子上笑的如同一只秃鹫,几个闪落,就窜上了云音的小楼,云琅看的清楚,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站在窗前等候这头老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