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后世的政治改革一般只能达到改革者初期认定目标的一半或者更少。
这样要做的好处是不给社会来带动荡,在和风细雨中就完成了改革。
很明显,刘彻不这样想,他想让所有人都恐惧他,让所有都把事情的结果想到最坏。
然而,他开始改革的时候却不会那么粗暴,这时候低于所有人预期烈度的改革,就会让所有人都满意。
毕竟,皇帝已经饶你一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政治改革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皇帝与官员之间的欺骗与被欺骗的关系。
说实话,政治改革对百姓来说大多时候都是好的,都是有益的,毕竟,皇帝,或者政治家改革的目的是要国家国富民强,如果连这个目标都达不到,那就不叫政治改革,而是叫暴政,或者盘剥了。
既然皇帝要吓唬全天下的有权人,像云琅这种无权无势的自然就不用担心了,端着一碗面条蹲在路边看勋贵们胆战心惊的过日子绝对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回到家里,云琅的日子过得舒服的给个皇帝都不换。
小老婆进门了,大老婆也算是久别,夜夜笙歌就难免,一觉起来,已是日上三竿,然后在老虎亲昵的揉捏下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漂亮的一塌糊涂的红袖就端着洗漱工具过来…
除过牙刷还是有些恶心之外,云琅不觉得现在的生活比后世短少了什么。
云家的早饭自然是丰盛的,尤其是在家主流浪了两年回来之后,厨娘恨不得把所有的手艺都展现出来,就希望获得家主一声夸赞。
“以后啊,我要的煎蛋给我单面煎,蛋黄一定要嫩,最好能被我一口吸走…另外啊,煎蛋的模样也很重要,找工匠用博铁片子给你弄几个好看的模子,煎鸡蛋的时候,只要把鸡蛋打进模子里就成了…我告诉你们啊,什么是贵族呢?贵族就是吃什么,穿什么都要与众不同,最好走在街上别人都不敢正眼看你,就成贵族了。”
一般情况下,曹襄在的时候,云琅一般不告诉他后世人对贵族的定义。
在大汉这个时代还没有到物质极大丰富的时候,只要衣着华丽,吃食精美,马车豪华,从人极多,这就该是贵族了,想要他们有下一步的进化,那需要自觉。
当梁翁都开始穿丝绸衣服的时候,谁敢说云家不是大户?
对于这一点,云琅是极力反对的,丝绸这东西夏天穿着很舒服,冬天穿?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云琅觉得麻衣穿着很舒服。
一只脚踩在老虎肥嘟嘟的肚皮上,一只手端着一个柴烧的茶杯,眼睛里瞅着曹襄嫉妒的模样,耳朵里听着梁翁精确到个位数的鸡蛋,鸡鸭,牛羊,猪群,丝绸产量…这样的生活云琅觉得过到天荒地老也不差什么。
“把家里的菜园子用篱笆给我扎紧,不要是个人就往里面钻,你们啊,不知道里面的价值,以后,家主我就要靠种地混饭吃呢,可不敢糟蹋了。”
说起这件事梁翁就惭愧欲死,家主不在的时候他抱着邻里邻居的,给一两把青菜接纳一下是应有之意,现在看来,错大了。
“东方朔的婆娘总来我们家的菜园子拿蔬菜,从今天起,老奴再也不会让她进门了。”
这句话说出来可就成心欺负家主了…
“你收了东方朔婆娘多少钱才把这句话递进来的?”
“老奴不敢,就是觉得那个婆娘可怜…”
“既然你都说了,那么,就该知道怎么处理东方朔的事情吧?”
“缴纳罚铜一百斤,就能解决!”
“东方朔在富贵县可没有少贪污,怎么连一百斤铜都拿不出来?”
梁翁自然把家主的诽谤之言忽略掉,恭敬地道:“必须要少卿以上的官员作保缴纳罚铜才能算数。”
云琅躺在宽大的藤椅上笑道:“这家伙混的确实差,连一个肯作保的人都找不到。”
曹襄怒道:“现在勋贵们都以为是东方朔多嘴,上了那么一道狗屁不通的奏章,才害得全天下的勋贵们胆战心惊,这个时候谁会帮他出头?”
“那些既得利益者呢?”
“他们刚刚掌权,岂能为自己树敌?东方朔这种人自然是没有人理睬的。”
“咦?东方朔算起来是一个不错的人才,你居然看上眼?”云琅有些奇怪,以长平喜欢收藏人才的性子,居然把东方朔给漏掉了。
曹襄摇头道:“这人太麻烦。”
云琅点点头,然后就对梁翁道:“带上我的印信,跟一百斤铜,去阳陵邑把东方朔捞回来,就说家里缺少一个马夫,问他干不干?”
梁翁陪着笑脸道:“他凭什么不干!”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梁翁说完话之后,刘婆就连忙走过来了,云琅见曹襄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皱着眉头敲着桌子道:“避点嫌啊,好歹我的管事要给我说家里的机密呢。”
曹襄用勺子拨弄着盘子里一颗硕大的菜豆道:“你要是喜欢,我跟老婆敦伦的时候你都能在一边参观。”
云琅无奈的点头道:“好吧,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氏的财务秘密你听听也好,不过先说好,我跟老婆敦伦的时候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刘婆说完桑蚕事之后,平遮就过来禀报家里的将作,至于云氏新换的商贾田氏,还没有资格来到云琅面前。
账簿是不用查的,宋乔一天能查八遍,这个又仙女气质的女子在掌握了云氏家业之后,对所有人都不放心。
一方小巧的玉石印章在账簿上用了之后,不论是刘婆,还是平遮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这么有钱?”
曹襄见刘婆,平遮离开之后,才吃惊的问道。
云琅笑道:“上千人,在日夜不停的以最合理的方式为云氏创造财富,而大汉如今,还是完全的卖方市场,当产出小于需要的时候,这样的生财之道是最快的。可惜,你看不起这些泥腿子的营生,否则也能变得富裕起来。”
曹襄摇头道:“王八蛋才会把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视而不见,你听说没有,现在满长安传的陛下的闲话呢。”
“什么闲话?”
“陛下之所以长住长门宫,就是因为阿娇比较有钱…”
第十三章 多管闲事的人
说起阿娇有钱这事,大汉国人已经没人怀疑了。
阿娇自己也不掩饰这一点。
这些年来,长门宫的扩建就没有停止过,富贵镇的扩建也就没有停止过,再加上关中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一百三十七家有医者坐馆的药铺,就把阿娇有钱这事证明了一个十足十。
最早的富贵镇,乃至如今的富贵县,对阿娇有钱且慷慨仁慈的名声帮助并不大。
自从药铺出现之后,阿娇一下子就成了母仪天下的典范。
在大汉,百姓经常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这个时候,从天降下来一个基本上不用花钱的药铺,以及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真正医者,事情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已经没人记得阿娇是一个被废黜的皇后,阿娇也乐意让人这样做。
于是,皇后卫氏就只能在皇宫里以泪洗面。
据说,皇帝已经有了把卫氏的儿子刘据交给阿娇来教育的想法,这让卫皇后更加的坐立不安。
阿娇在这件事上做的极其大气,她派大长秋入宫告诉皇后卫氏,刘据只能由他的亲生母亲来养育,如此环境下养育出来的人才不会有过多的戾气。
“夺人子而育之,本身就犯了伦常,与人性是相悖的,与其将来养育出一个怨恨阿娇的皇子,不如就让这个皇子跟随他母亲一起长大,即便是平庸一些,也好过心生怨恨!”
卫皇后听了大长秋的这句话,亲自绣了一件皇后大衣服派人给阿娇送来,还说,“只要有阿娇在的地方,她将退避三舍。”
阿娇不肯上当,回赠了卫氏一套上林苑新出的金步摇簪子,这种簪子下面有漂亮的坠子,只要走动一下,就会摇晃不定,且有轻微的铃声传来,显得美人儿婀娜多姿。
至于皇后的大衣服阿娇很自然的收下了,说她以前就是皇后,现在保有这样的大衣服并不算违制,还说这样的衣服她有两大箱子,卫氏如果喜欢,她就派人送去。
经过这事之后,刘彻就越发的喜欢阿娇了。
梁翁到阳陵邑出示了云琅的少上造印信,缴纳了罚铜之后,就径直去了街市寻找找饭吃的东方朔。
此时还没有到下午,东方朔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
正在一旁伺候东方朔呕吐的良姬,见梁翁坐着敞篷马车来了,连忙欢喜的推着东方朔道:“夫郎,夫郎,云家的老家人来迎接您了。”
东方朔睁开眼睛瞟了一眼马车道:“云氏家主不来,却派了一个老奴来羞辱我,不要理睬!”
说完,继续趴在地上呕吐。
良姬自然不会听东方朔的,在衣服上擦擦手,连忙来到梁翁的马车跟前施礼道:“我家主人喝醉了…”
梁翁靠在马车车厢上笑眯眯的道:“无妨,我家主人只是派老奴来告知东方先生一声:他已经不是罪囚了。”
良姬欢喜的泪如雨下,抱着东方朔道:“夫郎你听见了么?你已经不是罪囚了。”
东方朔听了这句话,哪怕是在大醉中,汗毛也不由得倒竖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踉踉跄跄的扛着良姬就丢上了梁翁的马车。
梁翁笑眯眯的道:“我家主人欢说了,家里少一个马夫…”
东方朔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催促着梁翁道:“快走,快走…”
蒙头转向的良姬还在为丈夫打抱不平:“我夫郎才华盖世,如何能成为低贱的马夫?”
东方朔怒道:“你知道个屁啊,现在莫说是一个马夫,就算是小厮我也当了。只求他们快点走!”
梁翁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东方朔,不过,马车已经开始走动了。
良姬唠叨道:“店铺里还有一些钱财…”
东方朔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瞅着两边,把身体伏在车厢下面,还有意无意的将梁翁挡在身前。
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人,这才撅着屁股对良姬道:“云琅这不是在救我,他这是在害我啊。以前,我奉皇命坐牢,没人敢对付我,现在不同了,我第一不是皇命囚犯,二来没有官身保护,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按死我。你靠前些,把衣裙散开,把我挡严实了,莫要被别人看见。”
良姬大为惊慌,连忙往前挪动一下屁股,把裙摆散开,牢牢地遮住东方朔的屁股,这才哀求梁翁快些赶路。
梁翁傲然一笑,拍拍马车道:“只要上了云氏的马车,老夫倒要看看谁敢动东方先生一下。”
东方朔埋着头怒道:“别为你家主人吹嘘了,人家真的把我一箭射死了,你家主人去找谁的麻烦?另外,我可不认为你家主人在长安已经混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少说点废话,快些赶路是正经。”
果然,马车在出阳陵邑的时候被人给阻拦下来了,一个锦衣大汉阴测测的看着梁翁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梁翁夺过马夫的鞭子,狠狠地一鞭子抽了下来,却被那个锦衣大汉赤手捉住。
梁翁怒道:“不想被我家主人把你碎尸万段,就赶紧让开!”
锦衣大汉犹豫片刻,松开马鞭子道:“云司马殊为不智啊。”
事到临头东方朔反而不躲了,掀开老婆的裙子坐直了身子,整理一下头发道:“某家行的正,坐得端,不怕你们这些阴险小人。”
锦衣大汉怒道:“某家畏惧云司马的风头不杀你,你以为你还能活过几天?”
梁翁慢慢的收回马鞭子笑道:“老奴出门的时候,家主说过,东方先生死掉不打紧,只要我能认出其中一个,他就会把那个人往死里整,不弄到他家破人亡都不算完,就当是给死掉的东方先生一个交代。”
锦衣大汉的面色阴沉如铁,云琅跋扈之名早就传遍了长安,尤其是在皇帝阅兵之时,亲手斩杀了公孙进更是让长安人深知,云琅这人暴怒起来不但没脑子,还不要命。
眼看着锦衣大汉缓缓地让开大路,梁翁坐着马车从大汉身边经过,还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回去好告诉主人,狠狠地收拾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马车出了阳陵邑就开始狂奔起来,东方朔死死的抓着车厢道:“你家主人是不是恨我不死啊?”
梁翁怒道:“我家主人原本让你好好的打理富贵县,将来好把富贵县打造成富贵城。你倒好,偏偏要去上什么奏折,你算是把话说痛快了,却害苦了一群人。就算是我家主人也没有落到好处。”
东方朔长笑一声道:“有些话就该有人说出来,你家主人凭着无双的智慧,三五年就积财无数,对待下人也算体恤,你可知道其余富贵人家的财富是怎么积累出来的吗?他们依靠吸吮民脂民膏过活,仓库里的每一块金子,咬一口都是百姓的血肉。他们贪得无厌,敲骨吸髓,好好地大汉天下,被他们折腾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正在荒野之中呼吸毒沥,与猛兽争食。陛下颁布了《还乡令》野民开始回归,如果陛下不处理那些当初逼迫百姓走进深山的勋贵们,《还乡令》之后恐怕还要继续颁发《还乡令》,一次,两次还可,几次三番之后,还有人会相信陛下的旨意吗?”
梁翁被东方朔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抬出自家主人道:“这些话老奴听不懂,你该跟我家主人说。”
东方朔悲叹一声道:“跟你家主人说有什么用,你以为你家主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智慧超绝,年纪虽幼却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他知道却不说,只能说明他不愿意说,或者说被家里堆积如山的银钱把眼睛遮住了,假装看不见…”
第十四章 云琅的育儿经
云琅从老虎背上把闺女撕下来的时候,这孩子哭得很大声。
慵懒的宋乔自然是不管的,如果丈夫不在家,这孩子这样哭泣,宋乔会慌张的要命,如今,这孩子跟她父亲撕扯,宋乔觉得这才是管孩子的模样。
云音早就该有人出手管教她了,只是不该她这个做后母的来管。
这孩子的亲生母亲,时不时地会派那个老掉牙的老管家过来探望云音。
再加上云家有梁翁,刘婆,平遮一干人维护这个小丫头,把她已经宠的没了样子。
就指望云琅会来管教一下呢,云琅管教闺女的法子却是更加的宠溺。
小孩子跟猛兽在一起不是好事,正在模仿大人行事的孩子,如果将来跟老虎一个模样,云家的脸面会被丢尽的。
何愁有看着云琅脸上的两道抓痕道:“把郡主交给我来养吧。”
云琅把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休想!”
“三岁看老,你想让郡主成为你一样的智慧超群的人可能有难度。”
云琅瞪了何愁有一眼道:“我闺女昨天还作了一首诗,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何愁有笑道:“洗耳恭听!”
“昨日之时,我闺女见家里的白鹅在凫水,诗兴大发,赏赐了他耶耶一首好诗,你听着——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何愁有叹息一声道:“果然好诗,只是,云郎的这首诗不合乐府韵,稍微有些瑕疵。”
云琅皱眉道:“这是我闺女念的。”
何愁有笑道:“老夫以为郡主七岁之后再把这首诗拿出来一定能够震惊四座。现在,毕竟年幼啊。”
云琅想了一下点点头道:“确实不和情理,那就等这孩子七岁之后再拿出来,趁着时间还早,应该让这孩子多写几首诗出来,看看有没有和乐府韵的。”
何愁有大笑道:“人家都在孝义上做文章,你怎么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云琅笑道:“舜帝早年间被父亲瞽叟以及弟弟象陷害,让他修理谷仓的时候,却在谷仓底下放火,舜帝手持两个斗笠跳跳下谷仓逃脱,瞽叟让舜帝去挖井,趁着舜帝在井下的时候,跟小儿子两个往水井里填土,结果舜挖了一条地道逃脱了。
经历了这样的波折,舜帝依旧对父亲以及异母弟弟相亲相爱…说实话,这样的事情我打死都做不出来。
其实呢,我觉得舜帝后来的经历比较有趣…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
舜在厉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帝尧听说舜非常孝顺,有处理政事的才干,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
经过多年观察和考验,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
何公,这样的舜让我觉得很可怕!
以此类推,那些超越了人之常情的孝顺故事的主人公,我一般都会躲得远远地,我真的好怕这些人。”
何愁有看了云琅一眼道:“按照你这样的想法,你以为,我大汉文皇帝为薄太后亲尝汤药,也是心存不轨?”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道:“说远古时期的事情呢,你提起本朝的事情做什么,文皇帝自然是事母至孝,如何能与远古时期大舜的事情相提并论?”
“你觉得我大汉以孝义治国不对么?”
云琅摊开手笑道:“当然很对,只是如果以后出现什么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哭竹生笋一类反常识的孝义故事,那就是欺负我智力不够了。”
“既然如此,老夫就看你如何教养你的闺女。”
何愁有笑呵呵的看着云音用力的抓云琅的头发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天下女子,娇生惯养者莫过阿娇贵人,那么,何公以为现在的阿娇贵人如何?”
何愁有眯缝着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去,良久才道:“阿娇贵人的本性善良,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就是了,只要本性不坏,改变性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何公以为女子善良就是福气吗?我看未必,云氏将来只出端庄高贵的女子,绝对不会出什么贤良淑德样样齐备的女子。她们即便是离开了男子,也能活得顶天立地,让世人不敢因为她是女子而小觑片刻!”
何愁有哈哈大笑道:“如此,你更应该将郡主交于老夫来教养,几年过后,必定还你一个英姿飒爽的奇女子。”
云琅鄙夷的瞅了何愁有一眼道:“即便是要送去你那里,也一定要让我闺女把心眼长好了再说。免得被你们给教坏了。”
何愁有挥挥手笑道:“那就等几年,反正老夫目前还死不掉,有的是时间。”
云琅见何愁有不再打自家闺女的主意了,就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道:“不知何公追查绣衣使者失踪一事可有眉目了?”
何愁有摇摇头有些惆怅的道:“我只是没想到事情到了张汤那里居然被他直接给归档了。一个小小的绣衣使者的生死,这时候还真的没有必要仔细追究,毕竟,你骑都尉全部都是有功之臣。我来你这里,就是现在你的山居借住几日,可否?”
云琅四处看看,发现周围没什么人,就低声道:“你要去查验始皇陵?”
何愁有摇头道:“我是汉臣,如何能去朝拜秦帝,只想住在你的山居里面,就近缅怀一些旧人罢了。”
何愁有说完话,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苍老的坐在那里,显得极为颓废。
“去听松阁吧,我有时候想念太宰了,也会在那里居住几日,他的人死了,反而藏在我的心里不走…”
何愁有站起身,俯视着云琅道:“我以为我死之后,就没人再记得他们的音容笑貌,看样子还有你,等我死后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应该还有一个交代。”
云琅让平遮带着何愁有去了听松阁,特意交代,平日里只仆妇负责洒扫事宜,多送酒,少送饭,能不打搅何愁有就不要打搅他,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在那里。
可能是云琅心情不好的原因,低气压也感染了云音,这孩子这会也不闹着要骑老虎了。
同样呆呆的趴在父亲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宋乔悄悄地走过来,瞅瞅云琅脸上的抓痕道:“你看看音儿哭得伤心的,不行就让她跟老虎多玩一会,不碍事的。”
云琅摇头道:“这孩子该学着知道老虎不是她的玩具了。”
“你没看见音儿在屋子里哭,老虎在楼下打转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云琅冷哼一声道:“老虎也该学着减肥了,一个好好的兽中之王,现在已经长成一头猪了,你看看它走路肚皮耷拉在地上的样子,这样下去,它可就活不了几年了。从今后,除了我以外,谁要是敢给老虎喂食,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把睡着的孩子交给了宋乔,云琅就穿上鞋子去找老虎。
这家伙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楼梯下面舔爪子,见云琅来了,立刻就站起来,甩着尾巴等云琅跟他玩耍。
“跟我走,今天要巡视一下大田。”
说完话,云琅就背着手在前面走,老虎赶紧跟上,来到门口,见云琅似乎要去田野,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把身子在门框上用力的蹭,就是不想出门。
云琅在老虎屁股上咣唧就是一脚,老虎这才极不情愿的出了门。
深秋时节,云家的田地已经被深翻了一次,土地里夹杂着厚厚的一层灰色的草木灰。
这是云氏田地高产的不二法门,虽然费工费力了一些,却能让大田的亩产多出那么三五斗来。
大田中央有一个非常大的水塘,这是用来浇水用的,到了秋冬季,这里就是沤麻的好地方。
青灰色的污水里浸泡着大捆大捆的麻杆子,这种东西的外皮只有经过浸泡之后才好剥离,才好留下完整的纤维,而不至于连着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麻线比较便宜,麻布也不值钱,云家自然不屑跟其余百姓抢占这个市场,因此,家里种的最多的是桑,而非麻。
第十五章 干草地上说丰年
泉水被水车吱吱呀呀的送到高处,然后就顺着窄窄的水渠汩汩的流淌进田地里。
这是冬日彻底来临前最后一个灌溉,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土地里的害虫。
农事中,每一场灌溉,以及每一次耕作,其实都是非常有道理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增加农作物的产量。
水渠里的水被一些树枝枯叶堵塞了,云琅蹲下身子刨开了堵塞物,让水流好继续流淌去远处。
站在这片原野上,云琅的心总会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这是中国人的一种通病,只要站在自家的领地上,他就王。
始皇陵上的树木总是长不大,是因为地脉不通的缘故,底下有一座奇大无比的陵墓,水汽上不来,树木因此无法植根于地脉深处。
这是有问题的,因为这样的一个长满低矮灌木的巨型丘陵与周边的景致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云琅在看始皇陵,老虎也跟着遥望始皇陵,那座丘陵对这一人一虎来说都跟家一样亲切。
毛孩扛着一把铁锹从远处哼着悠扬的小调走了过来,两只松鼠在他的身上胡乱窜,他也不在乎,全把自己当做了家门前的那两颗松树了。
少年人两年不见,就已经长成了一个彪悍的棒小伙子,即便是迎着凛冽的寒风,他依旧敞开了衣襟,毫不在意眼前的这点寒冷。
见云琅跟老虎站在一处草甸子上遥望远山,毛孩就很自然的停了下来,守护着自己的家主,而趴在他肩头的松鼠,早就钻进他的怀里去了。
“你有一个小伙伴死了。”
云琅低声道。
“狗子没死,我去阳陵邑粜粮的时候见到他了。”
“你没有点别的想法?”
“没有,我老娘虽然为人不好,喜欢嚼人舌根,又没有自知之明,还喜欢占人便宜,我要是不在她身边,她会被别的婆娘们给欺负死的,再说,我小妹刚刚进了内宅,我也放心不下。”
云琅点点头道:“种庄稼其实没什么不好。”
毛孩笑道:“我喜欢种庄稼,不喜欢去当官也当不来官。”
云琅笑道:“其实我也不适合当官。”
毛孩抓了一把干草扭成一把刷子把老虎身上的草芥刷掉之后道:“如果全是庄稼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情了。”
云琅点点头,毛孩说得很对,很有道理,问题是总有人讨厌当庄稼汉,讨厌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咱家的地不够种了。”
毛孩非常农夫的坐在草甸子上,抱着腿跟他的主人提意见。
“早先的时候,咱们家种出来的粮食总是够我们吃两年的,从前年开始,就刚刚够吃,现在,家里又进来了十二户人家,明年的粮食就不够吃了。”
“你觉得家里的桑树种的太多了么?”
“是啊,刘婆恨不得把家里的粮食地全部重上桑树,家主回来之前,我已经跟她吵了一次了。赚钱重要,吃饱饭更重要,我觉得刘婆这几年被丝绸的收益冲昏了脑袋,总想着赚钱,脑袋里就没有别的事情。”
云琅也找了一处干草茂密的地方坐下来,见老虎想要跟着趴下,就在它的肚皮上拍了一巴掌,不准它趴下。
“家里最肥沃的田地要用来实验新粮食,次等的肥田要用来种植庄稼,再次等的土地要用来种植油菜,最后剩下的土地才能种植桑麻,这是朝廷规定的,也是我们家一向的方略,不会改变的。刘婆要的桑田会有的,你要的粮食地也会有的。”
毛孩见家主确认了他的主张,就高兴地道:“这就好,这就好,粮食地万万不敢少,家里总要有两年的存粮,我这个粮食管事才不会发慌。”
云琅笑着一边继续骚扰老虎,一边得意地道:“明年夏收之后,我们就要在大田里种植大白菜,这是云氏第一次以善于种植扬名天下,你要从现在就做好准备啊。”
毛孩抓抓脑袋道:“白菜这东西是高产,可是这东西也耗地力啊,看来明年开春,地里要加一倍的肥料才好,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多少力气去开荒了。”
云琅捏碎了一块土坷垃,细心地丢进大田里笑道:“云氏种地自然要与别人不同,我们家准备精耕细作。”
毛孩奇怪的看着家主道:“咱家引水灌苗,虽高处之田,一亩所收也有三担余,家主还要如何的高法?”
云琅笑道:“我们还可以继续挖掘一下产量,最近读了一本书叫做《淮南鸿烈》书里面有一篇叫做《主术训》的说:一人跖耒而耕,不过十亩。中田之获,卒岁之收,不过四十石。也就是说,人家淮南国中田一亩所产足足有四担,比我们家高…”
毛孩不等云琅把话说完就断然否定道:“这不可能,即便是上林苑皇家肥田,一亩所收不过两担余,普通旱田,一岁所收一担已经堪称丰年。咱们家从选种,育种,施肥,灌溉,捉虫,堪称做到了极致,更有家中畜牧肥料支撑,才有三担余的产量,不管家主是从那本书里看到的这句话,小的都以为是胡说八道。即便不是胡说八道也一定是很少的一点田亩能出产这些粮食,想要大田里也产这么多粮食,毫无可能!”
云琅对毛孩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一个泥腿子敢质疑人家淮南王集合了淮南名士联合书写的《淮南子》,这让他如何不欢喜,至少,在云氏,除过亲眼所见,没人相信什么狗屁的名士之言。
云琅是种过地的,不论是在长安,还是在受降城他干的都是种地的活计。
长安旱田一亩八斗,水田两担一,受降城旱田一亩一担二,水田两担六。这是一个常数。
可就是这样的产量,在士大夫们的嘴里就变味了。
晁错复说上之言曰:“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作者不过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三百石。”
五口之家一年收获一万八千多斤粮食,去除缴税,还能剩余一万五千斤,一人平均三千斤粮食,如果这是真的,再说天下有饥馑之忧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了,简直没天理!
泰州司马庄熊罴言:“临晋民愿穿洛,以溉重泉以东万余顷故卤地,可令亩十石…”
儒者贾让之言:“若有渠溉,则盐卤下湿,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秔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就这,云琅还故意把这些人说的亩产换算成了六十二斤的小担,如果以大汉律法规定的,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担的算法,大汉百姓早就小康了。
老虎几次想跑,都被云琅抓着尾巴不准走,因此,只好站在云琅身边不耐烦的打哈欠。
“那些人的说法或许有些以偏概全,但是啊,他们有一点说的没错,麦子一亩地确实能产六百斤粮食,(此处的一亩地为现代一亩地的七成)而且为我亲眼所见,并非如你所说的极个别田土,而是成千上万的田土,出产都是这个数字。”
云琅想起当年自己去关中平原上看到的万顷良田,那时候,随着收割机走过之后,骄傲的农夫就抓着一把麦子凑到云琅鼻子跟前欢喜的道:“看清楚,一亩地打了九百斤麦子!”
关于这个丰收的喜悦,云琅记得很清楚…
毛孩欲言又止,很明显他对主人的话也是不信的,只是碍于主人的威严,不好直接说出来。
云琅呲着一嘴的白牙朝毛孩笑道:“那是在梦里…”
毛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家主人还没有发疯,不过,他很快就听主人继续道。
“我的梦一般都很准,我们就朝这个目标前进吧!”
毛孩张大了嘴巴惨叫一声,连铁锹都不要了,就一路烟尘的跑回庄子了。
第十六章 此一时,彼一时
毛孩这个农田主事以为家主疯了。
习惯性在云家骗吃骗喝的曹襄也认为云琅疯了,觉得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什么事情都不顺的缘故,硬生生的把一个好好地智慧过人的家伙给逼疯了。
他立刻就回到上林苑的家里去了,找母亲问问,云琅的侯爵到底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霍去病都成长乐冠军侯了,自己早就是平阳侯,只有云琅是一个可怜的少上造,连高级一点的宴会都没有资格参加,这可能伤了云琅的自尊心。
他以为,只要云琅封侯了,那家伙可能会变得正常一点。
长平不满的看着儿子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皱着眉头道:“从容,从容…”
曹襄抬手就把披风丢掉道:“我从容个屁啊,阿琅都快要发疯了,我就弄不明白了,阿琅在河西有拓土之功,有斩首二十七级的军功,更有稳定治理受降城之功,至于冒顿陵墓的事情就不说了,怎么样也能换一个关内侯回来吧,怎么就没有了动静?”
长平捧着一碗热茶啜饮一口道:“我解答之后,你是不是应该去自领惩罚?”
“因为你刚刚口出污言秽语,对你母亲不敬,也失了勋贵官员的体面。”
“好吧,好吧,两鞭子的事情,我从小挨到大了,快说,什么时候给阿琅封侯?”
长平叹口气道:“给去病封侯呢,是因为陛下刚刚褫夺了柏至侯许昌的爵位,然后才有长乐冠军侯的出现。现在云琅也面临封侯事,这是一定的,陛下早年间就已经给云琅许诺过要在合适的时候给他封侯,这次在白狼口再一次提起了封侯事,因此,云琅封侯只是时间问题跟爵位问题。自从陛下任命公孙弘为丞相之后,就立下了规矩,无盖世军功者不得侯。而关内侯之数为二十四数,且不再增加,如果云琅要关外侯,随时都可,可是,云琅要的是关内侯,这就很麻烦了,补一位关内侯,就必须褫夺一位关内侯,现在,你来告诉我,褫夺谁的爵位比较合适?”
“啊?怎么是这样啊,不过依我看,公孙敖的爵位可以褫夺了吧,早看他不顺眼了。”
长平优雅的放下茶杯道:“凭什么?就因为你不喜欢?”
曹襄摊摊手道:“看来阿琅的关内侯基本上没指望了。”
长平笑道:“庄青翟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欢…”
曹襄立刻大笑道:“能不能快点啊!”
长平摇头道:“最近张汤与庄青翟之间闹的不可开交,你以为朱买臣为何要被发配到受降城受罪?就是因为他一向与庄青翟交好,陛下不派别人去受降城,偏偏派了朱买臣去了受降城,你以为是何意?”
曹襄找了一根鞭子随便在身上抽了两下就对母亲道:“我能把这个消息告诉阿琅不?”
长平点头道:“可以,只是要等去病从祖庙回来再说,外面现在都说你们跟去病之间已经起了纷争,这件事就不要出去解释了,任其自然就好,记得拿捏好轻重。”
曹襄笑道:“当然要等他回来呢,我跟阿琅两个还等着他在骑都尉里裸奔呢。对了,去病封侯要进祖庙拜谢大汉历代先皇,李敢,赵破奴,谢宁他们是怎么回事,也不见他们回来。”
长平笑道:“也一起进去了,这是陛下在勉励他们呢!”
曹襄拍拍大腿大笑道:“早知道陛下是要用我们兄弟来取代那些勋贵,我还担心什么呢。好了,我现在可以安心种地去了。”
曹襄说完话,就要离开,长平的一张脸却阴沉了下来喊住曹襄道:“种地?说清楚!”
曹襄笑道:“接下来的几年,朝堂上比较乱,阿琅说不是个当官的好时候,最好沉下心去干一些水磨功夫的事情,等出了成绩,正好风波也就过去了。”
长平皱眉道:“他这么说的?”
曹襄点头道:“是啊,今天还告诉他家的农田主事,要把亩产弄到六百斤呢。虽然是疯话,不过他真的要开始种地了。”
“六百斤?”
“六百斤!”
长平的嘴巴也微微的张开,然后就对曹襄道:“既然阿琅这样说了,你就跟他去种地吧,这几天会给你弄一个大司农司的官职,阿琅就不必了。他跟你不同,你需要功劳来撑门面,他不需要,他立下的功绩越多,就越是招人嫉恨!”
曹襄答道:“阿琅也是这么说的,总之,我连再也不去军中厮混了,有了这一遭,谁也不能说我们没有为大汉流过血!”
长平目送儿子离开,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帷幕道:“这里说的话不许外传,你父亲那里也不成!”
牛氏抱着儿子从后面走出来跪坐在长平面前道:“不会说的,一个字都不说,就是阿琅家的白菜我们是不是要一些种子过来,宋乔去年种了很多,家里的白菜堆得跟山一样高,咱家都没有吃到多少,都被长门宫给拉走了。”
长平面无表情的道:“你要想明白,阿琅虽然已经被我收为义子,我们反而不能跟他提更多的要求。兄弟之情是需要长年累月维持的,不能一味地索取,互利互助才是他们兄弟的长久相处之道。”
牛氏有些委屈的道:“大白菜多好吃啊,加了豕肉跟豆腐一起熬煮,信儿最是喜欢。”
长平从牛氏手里接过孙子,逗弄了一会道:“怎么可能会少了我信儿的一口吃食,只是不该借着信儿的名头去跟云氏提条件,以后要记住了。”
“可是阿襄…”
“阿襄是阿襄,你是你,不可混为一谈。”
牛氏尽管很聪慧,却弄不明白婆婆话里的意思,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难道反而要生疏了吗?
长平知道牛氏不明白,也不准备给她解说,她毕竟只是曹襄的平妻,曹襄将来一定是要尚公主的,那时候,见过大世面的公主应该能明白,越是重要的关系,平日里就越是不能过分的去打扰,一旦开始打扰了,就该是生死关头!
东方朔的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他弄不明白云琅为什么会把他叫来磨坊,看他磨面,就想通过观察想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拉磨的主力是云家的那头肥老虎,云琅也背着一条绳子跟老虎一起拉磨。
云家的那个漂亮的丫鬟跟那个丑丑的丫鬟在磨盘边上不断地往磨眼里塞粮食。
看样子云琅跟肥老虎已经拉了好长时间的磨盘,边上的麸皮已经堆积的老高了。
云琅满头是汗,老虎也累的不断咆哮,不过,看云琅的模样没有停歇的打算。
“军司马可是要来拉磨?”
等了好久,云琅依旧一句话都不说,东方朔忍不住问道。
云琅抬头看了东方朔一眼,从肩头取下布巾子擦拭一下脑门上的汗水淡淡的道:“拉磨是一门可以让人安神静气的好活计,你以后要多干一些才好。”
东方朔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某家只是为国进忠言,并无不妥之处。”
云琅催着耍赖的老虎站起来继续拉磨,一边转着圈子一边对东方朔道:“既然你把国朝的弊端都给端出来了,那么,你有什么好的法子来解决么?”
东方朔笑道:“某家只需捅破众人竭力维持的假场面,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
云琅停下脚步无奈的摇摇头道:“也就是说,你只负责放火,至于大火烧到了谁,会烧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你是不管的是吧?”
第十七章 兄弟?那是自然!
东方朔大笑道:“这是自然,我的目的在于唤醒你们这些懒惰的老爷,催你们多干一些事情,只要你们多干了事情,对大汉就有好处。如果好处能够再大一些,我还愿意再干那么几次。”
云琅点点头,示意东方朔稍待,他从老虎的身上解下特殊的鞍具,弄来了一盆添加了蜂蜜的温水让老虎舔舐。
很长时间没有剧烈劳作过的老虎,需要这些蜂蜜来安慰一下肠胃。
“其实啊,大家都没有闲着,公孙弘在满天下的搜刮富户,就是想让老百姓身上的负担轻一点。张汤满世界的拷打犯官,目的就在于犯官们贪渎的财货,把这些财货以及犯官的妻儿被变卖掉,老百姓又能松快一点。我呢,在受降城把羌人,氐人往死里欺负就是为了能让西北边地的军队做到自给自足,减少关中的供给,这里省一斤,大汉百姓就少负担十斤。霍去病带着两千人就敢深入匈奴腹地千里之遥,在那里出生入死的跟匈奴人作战,目的呢?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击败匈奴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你看啊,现在的局面其实还算不错,有用的官员正在拼命地干活,没用的官员呢正在玩命的贪污,张汤这样的酷吏呢,正在拼命的擒拿贪官弄钱,边关的将士们在玩命的杀敌,身在后方的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拖后腿算怎么回事?”
东方朔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认为现在的大汉朝堂上真的很好吗?”
云琅点点头道:“当然很好,皇帝没有酒池肉林吧?宰相没有卖官鬻爵吧?文官没有全部都化作豺狼吧?武将们还是在苦苦的给大汉开疆拓土吧?
这些你都不能否认吧?
既然大家都没有犯大错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风气努力的维持下去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你挑什么事啊?还要求变革!
你知不知道变革一次百姓就要倒霉十年?
用这倒霉的十年赌将来百年的国运,是一件多么需要慎重的事情啊,你脑袋一热就给丢出去了。
我且问你,赌输了怎么办?”
东方朔的脸色有些发白,避开云琅凌厉的眼神,低下头道:“野民苦不堪言!”
云琅给老虎擦完嘴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次在边关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骑都尉的将士其实已经换了一茬,你知不知道霍去病身上取下来的箭簇能有半斤重?你知不知道曹襄为了能有胆子赶上霍去病的步伐,硬生生的把自己敲晕了五次?这世道,谁过的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