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道:“如果微臣说这是习惯,不知陛下信不信?”
刘彻想了片刻点点头道:“朕还是选择相信,据绣衣使者回报说,你在给妻儿上完户籍之后还一个人感慨了良久,说说,那时候都嘀咕了些什么?”
第一次被刘彻这样温柔地对待,云琅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刘彻这是在调侃他,而天子问话,不回答就会被砍头,云琅只好抱拳道:“微臣当时在说:终于有一个家了。”
“就说了这些?”刘彻进一步追问。
“就这些。”云琅坚定的回答,虽然他知道自己当时说的不是这样的话,可是,又有谁能证明呢?
“但愿如此!”刘彻意味深长的道。
云琅意气风发的进去,却浑浑噩噩的出来,站在木屋外面,他才想起没有说骑都尉战功的事情。
想要再进去,那扇门已经关上了,那两个武装宦官站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云琅甚至记不得自己到底进去了多长时间,不过呢,从何愁有手上那块驴肉的大小来判断,自己跟皇帝谈话的时间很短。甚至来不及让何愁有把整块驴肉吃完。
“没有说战功的事情,这下子麻烦了。”云琅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皇帝能跟何愁有谈起。
“陛下说:一万就一万,多少都无所谓,死过一次的人,多报点花头他也认。”
云琅听了何愁有的话,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身为骑都尉军司马,如果不能给自己那些可怜的部下争取到一些战功,这将是最大的失职。
“你准备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何愁有的屁股一抬,一个年轻的充当凳子的宦官,就迅速爬走了,何愁有环顾四周,指着行在大门道:“还是回骑都尉大营,这里太闷!”
云琅连连点头,很多时候宦官跟家里的女人一样,一旦放出去时间太长了,他们就不愿意回家了。
离开行在的时候,云琅没有看见卫青,在路过一座木屋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公孙弘,很明显,他在这里等了云琅好一阵子,估计有什么话要说。
云琅准备上前问安的时候,公孙弘却挥挥宽大的袍袖,示意云琅自行离去。
做完这件事,仆役就帮他合上了窗户,跟他的主人配合的毫无瑕疵。
第一八八章 分道扬镳
皇帝没有跟云琅谈及前天的战斗,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再提起这件事。
这两年,大汉的将士们总是在杀死匈奴,总是在胜利,而且一次胜利比一次胜利大,这就让皇帝觉得战胜匈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身为皇帝,没有必要总是把这点事情挂在嘴上,那样会显得不稳重。
至于云琅霍去病他们几乎要被坑死的事情,皇帝更加觉得不值一提。
为君王社稷战死,难道不是武士的最高荣耀或者归宿吗?
不仅仅是皇帝这样看,卫青,公孙弘,乃至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这些被坑的人,也咧着大嘴傻笑,觉得皇帝说的很对!
因此,云琅就成了绝对少数,或许还有那些跟随他一起死里逃生的牲畜们还记得那场恐怖的大火。
有了功劳之后,云琅决定忘记那场战争,既然皇帝已经准许骑都尉所部回到受降城修整半月,他就只想带着剩下的三千残兵回到受降城好好地睡几天,然后就顺流而下回到长安,最好永远都不离开骊山。
卫青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对霍去病表现出了极大的情义,却对自己的儿子卫伉看都懒得看一眼,即便是跟他没多少关系的曹襄卫青都询问了伤情,唯独卫伉,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云琅笑而不语,搂着卫伉一起看他爹鼓励李敢。
“小子,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大汉的好汉,一般都不会当别的耶耶。他们大多会把更多的温情给了别人家孩子,对自家的孩子一般都会横眉冷对的,而且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他们总想着通过对别人家的孩子好来刺激自己的孩子上进,却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卫伉眼睛红红的看看云琅道:“别在我面前说我耶耶的不是!”
云琅抬手抽了卫伉一巴掌道:“帮你说话呢,分不清好坏人是吧?”
“那也不能在我跟前说我耶耶的坏话。”
这孩子已经傻掉了,还属于基本上没救的那种,眼看着卫青就要来到自己跟前了,云琅推着卫伉来到卫青面前笑道:“看清楚,就是这个少年,在白狼口一战中,斩首六级!”
卫青笑吟吟的脸,在看到卫伉的那一瞬间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恶狠狠地道:“既然在军中,我就不好管束你,等回到长安,我们父子再好好地说道一下你私自从军的事情。”
卫伉快要把脑袋藏裤裆里了,云琅恨铁不成钢的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没点机灵劲,我要是你,现在就抱着耶耶的腿大哭,我就不信不能把回家挨揍的后患给解决掉。”
卫伉有些心动,却被卫青一脚踹到一边去了,神奇的换上了一张笑脸道:“能把一个草包,生生的给培育成一个可以斩首十余级的合格将士,卫青在这里谢过了。”
云琅过了片刻才叹息一声道:“这一次好险,骑都尉差点全军覆没。”
卫青摇头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布置,此时的卫青可不是骊山脚下的卫长卿,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你一定要弄明白,否则,将来怎么死的你都不会知道。”
云琅点头道:“慈不掌兵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所以啊,此次回去,我就不打算再出征了。”
卫青点点头道:“你的杂念太多,虽然依靠一些小手段可以获得一时的胜利,终究不能长久,不作战其实也好,你的才智应该用在别的地方。”
云琅幽幽的道:“此次作战,我只是告诉所有怀疑我来历的人,我云琅是可以为大汉作战的,我想弄一些军功来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如今目的达到了,再勉强自己作战,就很没有意思了,也不会让我快活。”
卫青大笑道:“这也证明,你不是什么神人,也会受伤,也会被杀死。”
云琅拍拍胸膛道:“这里刺一刀立刻就死了。”
卫青左右看一下,见距离他们最近的卫伉都在三丈以外,就压低了嗓门道:“我们都出征了,家里没有一个明白人我不放心。”
云琅奇怪的道:“长公主…”
卫青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记住,长平首先是大汉的长公主,然后才是卫氏女主人。”
难听的话说完,卫青就用双手按着云琅的肩膀道:“既然你已经开始教导卫伉了,那就好好的教导,他应该会很听你的话是吧?”
云琅回头看看傻不拉几的卫伉点头道:“应该不是很难。”
卫青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自古以来不论是救火时产生的焦头烂额,还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焦头烂额都会被人家尊为上宾的。
骑都尉何能例外?
因此,皇帝赏赐下来了无数的物品,虽然云琅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里就赏赐了将士们大批的绸缎,五百坛好酒,他还是一样不落的全部接收了。
最让云琅欢喜的是皇帝居然还赏赐下来两头肥猪,听何愁有说这本来是为陛下准备的膳食材料,陛下不是很喜欢,就直接送给了骑都尉。
这两头好东西来到了骑都尉,不光是云琅看着他们流口水,曹襄,李敢这些吃惯了云氏美食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红烧肉,扣肉,一样一半如何?排骨留下来粉蒸,猪头肉蒸煮的酥烂一些,再用木板子压了,下酒最好。”
霍去病听了笑道:“给我两个肘子,我想好好地吃一顿肉!”
何愁有笑道:“那就给我也留两个。”
骑都尉大军离开了那条小河,直到大军离开,皇帝也没有收回霍去病手里面的那半块虎符。
这就是说,霍去病可以统领这支大军回到长安之后,这支军队依旧不会解散,依旧属于骑都尉。
霍去病非常的兴奋,李敢,赵破奴,谢宁,也是一样,只有云琅跟曹襄两个人就像局外人一样看着一群傻子傻乐。
“我这次回去之后,你觉得我去那个地方为官比较好?”曹襄跟云琅两人并辔而行,他也很高兴,只是跟霍去病他们高兴地方向不同。
“司农寺!”
“啊?我以为你会让我进卫尉府呢。”
“你可拉倒吧,三十年之内,卫尉府这个地方就不是你这种人该进去的。好好地在大司农老薛头的麾下混几年,然后争取接他的班,最后掌管这个部门二十年,你就能直接去问一下宰相的位置了。”
“二十年?”
“没错,至少二十年,你还要努力的把不属于大司农该管的事情全力往外推,一门心思的种庄稼,而种庄稼这种事绝对不是一两年就能有成效的,一旦有了成效,这个功劳就会比军功还大。你的位置也将无人可以撼动。这些年你也看见了,咱们大汉的宰相以及高官,一直在走马灯一样的轮换,如果仅仅是轮换也就罢了,你看看,哪一个被轮换下去的人有好结果了?最轻的是罢官夺爵,稍微重一些的会被砍头,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满门抄斩的家伙,一人死了,全家陪葬。”
“可是我觉得卫尉府很威风啊。”
“是很威风,你看张汤,王温舒这些人的名字都能止儿啼就觉得他们很威风。却不知这些人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三木之下何罪不成?敲骨吸髓,罔顾天良说的就是这些人。阿襄,你出身高贵,最不缺的其实就是权势,权势对你来说就是一剂毒药,拿的越多将来死的越惨。你曹氏需要的是真正可以流传千古的功绩,不说别的,只要你能培育出几种新粮食,就足够你让你曹氏风光好几百年!”
第一八九章 失意之时一醉休
曹襄家族早就过了用命去博地位的时候了,他的祖先已经为大汉流过血,卖过命,该有的荣耀已经有了,该有的地位也已经有了,现在他该考虑如何将家族的传承继续下去,而不是要更进一步。
事实上,在刘彻的跟前,想要获得更高的权力很难,同时,刘彻对高级勋贵们的这种行为也深恶痛绝。
只要看看大汉朝中的那些被重用的人就该知道,皇帝正在积极地培植新的勋贵阶层。
因此,云琅以为曹襄现在基本上拿到了混吃等死的资格,那么,不妨将脚步放慢。
当别人都在争权夺利的时候,耶耶选一个好位置老老实实的待着,花长时间来做一个长期项目,将来一旦成功了,也没有人去忌恨他,毕竟,种田种出来的功劳,还碍不着谁的路。
皇帝可能会怀疑统兵的将领,会怀疑手绾重权的官员,至于种地的…粮食出产越多,他越是开心。
云琅必须承认,刘彻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论是历史书上那个煌煌大帝,还是电视剧,电影里的各种形象,都能让云琅对这个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敬畏感,很多时候,喜欢看历史书的云琅执着的认为,这个家伙可能天生就该是皇帝!
在他的身上可能真的隐隐有一些天命之子的影子,否则你没法子描述一个如此暴戾,又如此好战的皇帝能安稳的在皇位上坐了五十四年,还受到自家国民爱戴,这说不通的…
只要一想到今后要在这位帝王的统治下过一辈子,云琅就有些痛不欲生。
就前几天被刘彻弄进草原烧烤的事情,就足矣让云琅产生想要弄死刘彻的念头。
只是——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他很怕弄死了刘彻之后,他熟悉的历史就会沿着另外一条岔道狂奔下去…
刘彻治理下的大汉——足足让这个民族骄傲了好几千年!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长官的意志决定着一支军队或者一个地方的气质,那么,刘彻的气质影响了这片大地很多,很多年,给后人装上了一条暴戾,强横的脊梁。
你敢打我,我就杀你全家…你敢羞辱我,我就把你踩进泥土里,这就是刘彻的土匪本性。
很无礼,却非常的痛快,至少,跟这个土匪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时候,不管是谁一定会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云琅不敢想象,如果把大汉民族的这根脊梁骨给抽掉了,会是一个怎样的模样…
“你回去之后打算干什么?”曹襄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算是认同了云琅的看法,同时,他也很好奇云琅准备干什么。
“种地,养鸡,养猪,养蚕,织丝绸,生孩子,陪老婆,给我家大闺女当马骑!”
这些话云琅说的很溜。
事实上,这也是他最渴望的一种生活方式。
“去病他们不管了?”
“他们本来就用不着我们管,说起来,我们两个才是人家的累赘,是跟着自家兄弟来这边混功劳的,没有我们两个,他们会干的更好。”
曹襄摸摸自己的脸,顺手撕下一块爆起的死皮,虽然疼的要死,却有一种奇怪的畅快感觉。
撕下来一块铜钱大小的死皮,得意的朝云琅晃晃,然后就丢进了风里。
这样的感觉云琅比他来的深刻的多,至少,曹襄没有被烧成焦炭过,没有一块块掰干痂子让自己重生的过程。
人只要想通了,很快就会变得幸福起来。
苏稚从她的战马上跳到云琅怀里的时候,这种幸福感就弥漫了他的全身。
如果不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云琅很想趁着这股子重逢的热乎劲干点别的。
看着苏稚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云琅的身上,即便是不苟言笑的霍去病也摩挲着自己颌下的绒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是一个有老婆的人…
何愁有冷哼一声就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见。
云琅回头就看见马老六那双羡慕的眼睛,抬腿就把这个恶心的家伙踹出去老远…
即便是古板如何愁有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重新来到了受降城,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从交接的那一刻起,骑都尉对于受降城来说就成了客军。
霍去病一干人自然是不能进城的,这是大汉军律所不允许的事情。
而云琅跟曹襄两个事务性官员,自然能够进城走一趟。
来到城主府的时候,朱买臣正在享受他的悠闲时光,两个长相还算看的过去的胡姬,正在他的大堂里跳舞,这家伙则依靠在一张锦榻上,一边小口的喝着酒,一边观赏舞蹈。
秋日里是受降城最美好的时光,他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果子跟点心,还有很多云琅都认不出来的西域食物。
看到云琅跟曹襄来了,朱买臣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用玉如意随意的指指边上的锦榻,就继续观赏他的歌舞。
西域最有名的自然是甜瓜跟葡萄,只是葡萄的籽实在是太多了,咬一口经常塞牙。
甜瓜自然是不错的,云琅跟曹襄两个刚刚从荒原上回来的烧烤人,吃相自然不会怎么好,不一会,就把桌案上的各色果子吃的干干净净。
曹襄把最后一块瓜皮往桌子上一丢道:“请人吃饭,就该有请人吃饭的自觉,这点东西糊弄谁呢?”
朱买臣懒懒的道:“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就告诉揭者,就说我不在,是你们自己硬闯进来的,你还指望我能有多好客?”
云琅笑道:“城守这一个多月过的如何?”
朱买臣坐起身瞅着曹襄道:“无非干着平阳懿侯的旧事,能有什么难度,只是你们摆在城外渡口的东西倒是让我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快些拿走才好。”
曹襄笑道:“跟我家祖宗学着点,没什么坏处,这世上的聪明人多了,干成大事的可不多。”
朱买臣挥手斥退胡姬,聪明的揭者早就开始重新布宴了,不大功夫,三人就进入了胡吃海塞的状态。
酒过八巡之后,朱买臣按着酒壶道:“陛下来了?”
云琅点点头道:“来了!”
“目标可是受降城?”
云琅摇摇头道:“不是受降城,是白登山,冒顿的坟墓挖了一年多,听说有发现了。”
朱买臣皱眉道:“冒顿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用不着把他挖出来吧?有匈奴左贤王在建章宫跳舞,已经不错了。”
云琅大笑道:“不知左贤王的舞蹈跳的如何?”
朱买臣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道:“胡乱舞动罢了,就是模样滑稽,尤其是跟侏儒优伶一起舞蹈,经常让人捧腹大笑。”
曹襄笑道:“有人给陛下出主意,起出冒顿尸骸之后,就塑造成像,逼迫匈奴人与我们决战。”
朱买臣摇头道:“匈奴人无父无母,不会在乎一个死人的。”
云琅丢下手里的羊骨头道:“不对,这样做能打击伊秩斜的威望,如果运用的好,说不定可以逼迫伊秩斜在我们选定的战场作战。”
朱买臣举起酒碗道:“来来来,我们饮酒,那些事情自然有人操心,且让我们借这秋风共饮一碗,谋一醉,也好有好梦入怀。”
云琅端着酒碗道:“城主莫要萎靡,受降城已经变得繁华了,如果城主想要功绩,还是该从受降城上做文章。”
朱买臣怒道:“有一个宦官告诉我,不得改动受降城现有的章程分毫,我能如何?”
云琅一口喝完碗里的酒笑道:“这是陛下认可的章程,自然不能动,然而,以城主的智慧,难道就没有发现,城外的那片渡口,可以重新安置一座瓮城吗?”
第一九零章 死里逃生之后的安慰
云琅虽然不愿意再去参加大汉这些非常残酷的战斗,却不愿意自己开拓出来的东西逐渐消亡掉。
受降城是孤独的,所谓独木难成林,一座受降城即便是发展的再大,一样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在受降城的周边形成一片新的城市群,他的发展才会迅猛起来,即便是到了没落时期,也能多支撑好久。
朱买臣绝对是一个人才,只要看他在对付东越的事情上就能看的出来,这个出身贫寒的家伙,绝对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
既然如此,让他萧规曹随的去治理受降城那就是对人才极大的浪费。
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在维持受降城现有的章程的同时,再去开拓另外一座新城,一座完全由他说了算的新城,应该能让这个家伙快速的勤快起来。
如此作为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每一任官员,都会想方设法的弄一座新城出来,如此一来,每一座城市的出现,都将代表当时最先进的治理理念,这样的城池只会常用常新,永远都不会没落。
告别大醉的朱买臣,云琅跟曹襄两个踉踉跄跄的爬上了城墙,俯视着脚下的大河。
“知道不,这条大河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妙了,河水滚滚东流,会连续不断的把受降城一带的产出运送到关中,而因为逆流的原因,关中的财富很难流淌到受降城来。如此几十数百年以后,边地就会成为供养长安的沃土,且永无止境。”
曹襄坐在箭楼的台阶上笑道:“如此说来,你赞成以地方供养关中的政策?”
云琅笑道:“必须如此,只有中央强大了,才能有效地威慑地方俯首帖耳,否则,一鸡死一鸡鸣的让人厌烦。”
“如果皇帝贪婪无度呢?”
云琅笑道:“那就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责任了!”
“你以后就会明白,现在多说无益。你看啊,大河的河面已经回落了很多,冬季的枯水期就要来临了,我们做好准备之后,就要顺流而下了。”
“你看起来非常的兴奋啊!”
云琅看着曹襄大笑道:“我喜欢所有未知的东西,喜欢探究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喜欢把这个世界的所有秘密都装在我的书本里,然后弘扬天下,让世人知晓,世界的本质,知晓世界的本源,知晓这个世界是可以通过改造,让世界向我们低头,完全为我们汉人服务!”
曹襄背靠在台阶上大笑道:“你的愿望可能比去病的愿望还要难以实现。”
云琅笑道:“不难,不难的话我来到这个世界做什么?”
“你来晚了,如果你生在文皇帝时期,该有一番大作为,我们的陛下喜欢打仗,喜欢扬眉吐气。”
“不晚啊,任何时候都不晚,只要我来了,世界就会不一样!!”
米酒虽然爽口,后劲却大,两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被城头上的寒风吹拂一下,很快就醉倒了。
刘二背着云琅,曹寿背着曹襄,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这么兴奋,总觉得这该是好事,高兴总比愁眉苦脸的强一百倍。
第二天云琅醒来的时候,发现苏稚正坐在窗前梳头,长长的黑发从肩头撒落下来,最后在她丰盈的臀部形成一道美丽的弯,让人遐思无限。
“你醒了?”苏稚转过头,眉目如画!
云琅掀开被子瞅瞅自己的身体,咆哮道:“你这个臭女人,昨晚那么重要的时刻我竟然没有感觉!”
苏稚来到云琅身边,在他额头亲吻一下道:“您不是没有感觉,而是太有感觉了,让妾身一刻不得闲。”
“我不管,你要赔我!”
苏稚轻笑道:“真拿你没办法,是你昨晚强迫妾身的,妾身见您力大如牛,只好从了,现在却来责怪妾身!”
云琅的手非常的灵活,三两下就把苏稚身上的衣衫剥掉,拖进被子里咆哮道:“要赔我,一定要赔我,两次!不,三次…”
苏稚一双白玉般的胳膊搂着云琅的脖子轻声道:“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把,只是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可是在军营里,妾身投入进去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识的…”
“谁耐烦管那些!”

下午的时候云琅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正在干活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不管是站的近的,还是站的远的,都愣愣的看着云琅,只有马老六活泛一些,还知道挑挑大拇指!
隔壁的曹襄从帐篷里探出头看着云琅道:“回长安之后我们兄弟联手杀遍青楼,也好名扬天下!”
云琅笑道:“我喝醉了。”
曹襄笑道:“喝醉了还如此骁勇,做兄弟的只能说一句佩服!”
“这么说,都知道了?”
曹襄点点头道:“你小妾叫的那么大声,我们想不知道都难,好在,何愁有去了木排,估计这会也该知道了。”
云琅大笑道:“无所谓!”
“有所谓啊!”
朱买臣从曹襄的帐篷里钻出来大笑道:“少上造之豪迈,朱买臣已经领教,如果少上造已经志得意满,我们不妨现在就勘察一下渡口地势,也好弄一个章程出来。”
云琅摇摇头道:“腹中饥饿,双腿发软,此时只适宜安坐饮酒吃饭,不耐操劳。”
朱买臣大笑道:“既然少上造的锐气已挫,这座新城自然就该某家来操持!”
云琅笑道:“正该如此!”
朱买臣等的就是云琅的这句话,过来说起瓮城的事情,也不过是客套一下。
如今得到了准确的回话,自然不愿意跟云琅这个寡廉鲜耻之徒在一起。
苏稚表现的远比云琅要好,除过初为人妇有少许的不便,驱使那些羌妇们给伤兵治疗依旧有条不紊。
虽然那些羌妇们总喜欢在苏稚的耳边说一些悄悄话,然后就快快的跑开,苏稚也只是付之一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好意思的模样。
娶医生当老婆就是这样的,人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些过分的行为,在她眼中也是有医学依据可以解释的,因此,夫妇敦伦不过是一种再普通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没有什么好害羞或者不能为外人知的。
大战过后,而且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之后,如果云琅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热情才是怪事情。
要知道在野外,如果鹿群或者某一种兽群,在遭受了重大创伤之后,群体中的母兽就会自然而然的进入一个生育高发期,以弥补种群数量,繁衍壮大种群。
回家的喜悦在骑都尉军中蔓延,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军律就不太严厉了。
何愁有也放弃了自己的那张死人脸,也开始整天笑着面对世界。
泡在河水里的木筏已经非常的稳定了,木头里面装着的金银依旧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损失,为此,何愁有可是检查了不下十遍之多。
堆放在受降城外的物资开始往木排上堆积,放在最底下的是骑都尉自己的货物,放在上面的全是分派给周边军队的物资。
经过绣衣使者不懈的探查,从受降城到云中这一段的河道已经被完全探明,这一段河道水流平缓,河道通畅,想要行舟没有任何问题。
即便如此,在何愁有的监视下,两批六座木筏依次离开了渡口顺流而下。
每个木筏上都坐着六个敢死之士,在何愁有一声令下之后那些死士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第一九一章 令人满意的北狩
云琅坐着一个很大的羊皮筏子在大河上晃荡了一圈子之后,重新来到岸边。
试过一次之后,云琅对羊皮筏子这种东西喜欢到了骨子里去了。
首先,这东西很轻,偌大的一个羊皮筏子一个汉子就能扛着到处跑。
其二,这东西的载货量很大,只要控制的好,一个巨型羊皮筏子载重一两千斤不在话下。
其三,如果有必要,这东西还可以结成船队,前后呼应照顾,要比木筏子来得更加轻便,易于掌控。
一条大河九十九道弯,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描述,而且把大河的弯道还少说了很多。
当汹涌的河水簇拥着沉重的木筏冲向弯道岸边的时候,云琅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够驾驭好这些木筏。
霍去病从来不肯把自己的命运拴在老天的裤裆里,他只愿意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自己的判断里。
因此,要他带着骑兵上木筏,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认为世上能带着他跑的最快的东西就是战马,尤其是他的那匹命运多舛的乌骓马。
因此,在收拾好了金银细软之后,骑都尉的骑兵就骄傲的沿着老路回京城了。
白狼口烽燧被云琅给炸掉了,事后又没有人提起白狼口烽燧的守卫者,幕烟自然就带着一干部下,继续跟着霍去病走了,现在,他是霍去病的部将了。
马老六遗憾的看着幕烟以及同伴们骑着马离开了,泱泱的跟着云琅上了木筏,如果有的选择,他当初一定不会选择跟着云琅跟曹襄的。
曹襄的胆子跟别人的长的不太一样,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是草原上的狼嚎也能让他尿裤子,如果他身边有一个自家兄弟,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走两趟,前提是,他的兄弟得走在前面!
上了木头筏子也一样,他不顾苏稚的白眼,硬是挤到了云琅所在的木筏上,再也不肯下去。
何愁有如同大将军一样骑坐在一根巨大的木料上,喊一声“出发!”就松开了缆绳率先顺流而下。
曹襄抱着自己的救生衣对云琅道:“你可没给何愁有穿这种即可以救命的衣服。”
云琅仔细的帮苏稚系好软木救生衣的带子道:“我说了,也给了,何愁有说不成功就成仁,我有什么办法。”
“老何这人最近不错,弄好了,将来会是我们的奥援,别把他得罪死了。”
云琅笑道:“你我可能是天下唯二说何愁有是好人的人。”
曹襄道:“不是这样的,我依旧怕何愁有,可是我发现,何愁有是这个世上不多的可以讲道理的人。说实话,讲道理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讲道理的人,比如,我陛下,比如我亚父,比如我母亲。跟他们相比,我宁愿跟何愁有打交道。”
云琅松开缆绳,让民夫用长杆子撑着木筏离开河岸,眼看着木筏顺利的进入了河流中心,才看着曹襄笑道:“怎么,也被那场大火吓坏了?”
木筏最前边只有云琅苏稚曹襄三人,曹襄轻轻的叹口气道:“虽然我亚父做的没错,那时候我们活该被牺牲,可是,我的心还是有些隐隐发冷!”
“如果是公孙敖把我们逼到绝境呢?”
“我只要不死,就会与他死拼到底!”
云琅拍拍曹襄的肩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来自亲人的伤害最让人无可奈何,所以啊,很多时候,敌人可能都要比与你志向不同的亲人还要可爱一些。至少,敌人伤害你是应该的,亲人唉,亲人啊…”
曹襄淡淡地笑道:“我有母亲,你狗屁都没有…少离间我们母子,我死了,最伤心的就是我母亲。”
云琅搂着苏稚的腰笑道:“我有老婆!两个!”
曹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到:“我要是愿意,可以有一百个老婆,这不算事!”
苏稚抱着云琅挂帆的柱子不满的对曹襄道:“你要是敢带坏云郎,我跟你没完。”
曹襄翻翻眼皮道:“我都是被你的云郎给带坏的。”
云琅没工夫参与苏稚与曹襄的吵架,前边的何愁有已经被水流冲出去了百十丈远,后面还有木筏还在准备依次出发,朱买臣就站在码头的尽头,目送云琅他们快些滚蛋。
与朱买臣挥手作别之后,云琅就有些感慨,不知道下一次再见这个人,会是什么时候。
进入晚秋,大河的水就变得清澈无比,如同一条青色的玉龙在山峦草原之间蜿蜒盘旋。
这里水流平缓,如果眼力好一些,甚至能看到河里那些暗青色的鲤鱼,正在溯流而上,大河下游并不是一个很高的过冬地点,它们已经习惯了河曲这片鱼饵丰富的地方。
到了明年,这些鲤鱼的鳞甲就会变红,当夏日的雷暴过后,它们就会迎着夕阳再一次跃出水面,再次挑战那座可能存在,可能并不存在的龙门,希望能够化龙腾飞。
刘彻来到了白登山,他第一次登上了钩子山,此时的钩子山因为水脉被截断,山上尽是一些枯死的灌木。
有半座山峰已经被三万民夫挖掉了,昔日那座深邃的洞窟,如今变成了一座大坑。
民夫们驱赶着牛车,马车,驴车,沿着那条盘旋的土路,一点点的把深坑里面的泥土运送到外面去。
负责挖掘冒顿陵墓的绣衣使者士师闫长春就跪倒在尘埃里,卑微的将头埋在手背上,皇帝没有发话,他一动都不敢动。
“棺椁呢?”刘彻查看完毕了这个大坑,轻声问道。
闫长春连忙回答道:“在第二道坑道里面,想要完全起出来,还需要三天。”
刘彻笑道:“不用那么费事,在底下打开棺椁,确定里面的尸骸就是冒顿之后,就装在袋子里运回长安,这里的事情就算作罢了。”
闫长春恭敬地道:“奴婢这就派人开棺。”
刘彻并没有在钩子山逗留太久,吩咐完毕之后,就走上了云琅建造的那条铁索桥。
瞅着桥下缓缓流淌的瞎子河水对公孙弘道:“谢长川一生给朕上了十六道奏折,其中四次,提到了这条河,两次说两军交战之后,尸体都会堵塞这条瞎子河。如今看来,这条河这么小,即便是堵塞了,也没有多少尸体嘛。”
公孙弘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条瞎子河来自草原,尽头是一些不大的泉眼,到了这个时候正是草黄水枯的时候,瞎子河自然不会太大,一旦到了春夏,这条河河水就会猛涨,到时候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谢长川给陛下上奏的两道军报说尸体堵塞了河道,恰恰都是在夏日,那时候的瞎子河如果还会被淤塞,则说明谢长川的战报中禀报的战事确实惨烈。”
刘彻笑道:“就是有了白登山,才能不断地让匈奴人在这里流血。如今,这一幕终将成了往事,十年之内,白登山将再无战事,下一次,就要看受降城的了。”
卫青笑道:“受降城将战线又向西推进了四百里,向北推进了两百里,以前只有白登山的孤军在前,如今,受降城取代了白登山,我大汉也将要图谋河西了。”
刘彻纵声长笑。
笑声还没有停下来,就看见闫长春背着一个大口袋急匆匆的跑过来。
刘彻停下脚步,闫长春匆匆的扑倒在地,连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冒顿的尸骸已经找到。”
“有何凭证?”
刘彻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宦官隋越大开的布袋子,里面确实装着一具骸骨。
闫长春颤声道:“冒顿的大弓,宝刀全部找到了,棺椁里面还有记录冒顿功绩的石板。”
刘彻松了一口气,对卫青道:“我们回宫吧,此次北狩,朕非常的满意!”
第四卷 马放南山之忧
第一章 东方朔守节
阳光从窗棂外照射在了残破的床铺上,东方朔伸手遮挡一下阳光,哼哼了两声之后,就从铺满麦草的床铺上爬了起来。
顺手从床铺边上的麦草堆里掏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大大的一口,这才将两条腿垂在床沿上喃喃自语道:“这酒太酸了…”
说罢揉揉沾满柴草的脑袋,趿拉着鞋子熟练的打开牢房的大门,踉踉跄跄的来到牢房外的院子里,手搭凉棚瞅着天空白亮亮的太阳道:“这么亮做什么…”
一个正在给驴子刷毛的狱卒笑道:“已经到晌午时分了,太阳再不亮,我们要他作甚?”
东方朔笑道:“说的对,贼老天!记吃不记打!”
狱卒笑道:“记吃不记打的是你,但凡你肯低一下头,也不至于常住我阳陵邑监牢了。”
东方朔等眼睛适应了外面强烈的阳光这才放下手道:“不是不能低头,而是不敢低头,这一次低了头,下一次膝盖就会发软,再下一次就要把头杵进泥土里才能满足人家,这样就太无趣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低头。”
说着话从腰上解下酒葫芦又喝了一口,把酒葫芦递给狱卒道:“喝一口?”
狱卒摆摆手道:“正伺候这畜生呢,你喝你的,可是要出去?”
东方朔把酒葫芦系在腰带上笑道:“如果你阳陵邑大牢肯管饭的话,我也不想出去。”
狱卒摆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你家婆娘可能要等的发急了。”
东方朔出了阳陵邑大牢,外边就是热闹的集市,他把软帽往下拉一下,遮住了额头上的那块乌青,这是昨晚喝醉之后不小心撞伤的,不能让良姬看见,要不然她又会哭一天。
昨夜喝酒喝得太多,今天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东方朔走路自然就东倒西歪的,一件长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让他瘦而高的身体显得越发的单薄。
路上的商家,行人对东方朔的邋遢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皮匠小心的把挂在门口的割皮刀收起来,免得东方朔一不小心撞在上面把小命丢掉。
即便如此,东方朔依旧跟一个小童撞在了一起,他想俯身去搀扶那个摔倒的孩子,一个彪悍的妇人斜刺里杀出,重重的推了东方朔一把,重心不稳的东方朔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妇人在东方朔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叫骂了两声,就拖着自家的孩子匆匆的走了。
欺负东方朔不算什么,如果被良姬看见,那就麻烦了。
既然摔倒了,东方朔也就不忙着站起来,坐在地上稳稳心神,好走的稳稳地去良姬开的食肆里吃饭。
一辆朱红色的四轮马车停在路边,马车帘子掀起来露出一个身着锦缎袍服的女子,她怔怔的看着垂着头坐在地上的东方朔。
过了片刻,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东方朔的身边低声道:“朔郎,一向可好?”
东方朔撩起头发瞅了一眼美丽的女子笑道:“昔日一舞动长安的美人儿,今日还是这般明艳,可喜,可贺。”
妇人莞尔一笑,蹲在地上帮东方朔穿好鞋子道:“郎君当初休妾身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东方朔大笑道:“我当初是怎么说的?不记得了。”
“您说不能与妾身长久的在一起,否则等妾身年老色衰了,您会发疯!”
东方朔抚掌大笑道:“此言大善呐,你看看今日,容光依旧美的不可方物,见到你安好,是我今日遇见的最好的一件事,足矣让我痛饮三杯啊。”
女子一样展颜大笑,细心地将东方朔头上的草芥一一拿掉,熟练地将披散的长发绾了一个发髻,从头上抽下一枚玉簪固定好东方朔的头发道:“妾身这些年置办了一些产业,阳陵城西就有一座宅院,虽然不大却也雅静,郎君不如与妾身同去,看看妾身的舞技有没有失色。”
东方朔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不好,看了你跳舞,我就会兽性打发,而你又不会拒绝我,这样不好,某家要守节!”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的拍了东方朔一巴掌道:“你堂堂男子汉守得哪门子的节,为谁守节?”
东方朔抓抓头发道:“如今我吃的,用的,喝的都是良姬供应,自然要为她守节。”
女子娇笑道:“这好办,妾身这里有十万钱,拿给良姬,夫郎与美美一起去城西的宅院,以后,夫郎的吃用,由美美来供应如何?”
东方朔抓住女子的手笑道:“不用了,看到你过的如此惬意,我就不要去添乱了,扶我起来,腹中饥饿,要去良姬那里吃饭了。昨日,良姬说她从云氏菜园弄了一些秋韭,要给我做韭菜盒子吃,如此美味断然不可错过!”
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搀扶东方朔起来,却见东方朔从旁边的树枝上折下一段柳枝插在头上,褪下青玉簪子放在女子手里道:“万万不可让良姬看见!”
说罢,依旧踩着软绵绵的步伐,向集市深处走去。
女子满怀失望。
目送东方朔离去,这才泱泱的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东方朔气喘吁吁地向良姬开的食肆走,从昨日中午到今日中午,他一口饭食都没有吃,即便是被良姬喂了一些粥饭,也吐得一干二净,来到良姬食肆,他已经气喘吁吁。
守候在门口的良姬赶紧把东方朔搀扶到店里埋怨道:“就不能少喝一点酒吗?监牢里不许我过夜,睡死过去可怎么好。”
东方朔气喘吁吁地道:“我要是醉死了,你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带着孩子好好地过日子,千万莫要多想,该嫁人就嫁人,把孩子养大我在地府之中也感激你。”
良姬用湿布擦拭了东方朔的手脸笑道:“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前你忙公务的时候也是整日里不着家,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你,现在也不错,白日里你总在我眼前晃荡,晚上虽然不在,妾身却知道你睡在那里,这很好。”
东方朔抽抽鼻子,闻着韭菜盒子发出的奇香拍着肚皮怒道:“快快端上来!”
良姬连忙端着一盘子刚刚煎好的韭菜盒子放在东方朔面前道:“等一下,现在吃会烫嘴,先喝点白粥!”
东方朔那里忍耐的住,提着一个韭菜盒子的角就狠狠咬了一口…嘴巴已经被烫出燎泡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美味的韭菜盒子。
一盘子韭菜盒子吃完,东方朔才忍着疼痛,喝了几口温热的粥,直到疼痛减缓才道:“这东西奇香无比,如果拿去售卖,你会有一个好生意。”
东方朔吃韭菜盒子的时候,小店边上已经围满了馋涎欲滴的食客,纷纷嚷着要吃这种被菜油煎炸的两面焦黄的东西。
良姬一边说没有,一边又给东方朔端出来一盘子。
如此一来,食客们就叫骂着离开了,很快,小小的食肆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东方朔把最后一个韭菜盒子吃掉擦擦嘴道:“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