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进了肚子,然后整个人就会松懈下来。
这就是喝酒的意义所在。
大汉的酒算不得好,很多酒是酸的,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人们喝酒的热情。
看不起那些喝了两口醪糟一般的酒浆就摇摇欲坠的人,云琅却能深切的感受到他们的欢乐。
军营里躺满了横七竖八的汉子,有的即便在睡梦中也会嚎啕大哭。
夏日河曲的晚上凉风习习,顶着满天星斗,受降城的一干将官坐在城头低声交谈。
“没有发现我大汉女子,我特意进了矿区看过,除过零星的几个老妇,看不到一个年轻女子…”
赵破奴喝了一口酒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这么说…”
曹襄往云琅身边凑凑有些难以启齿。
云琅喝了一口酒道:“还是不要说了,说出来让人心里不痛快。”
霍去病躺在城墙上幽幽的道:“如果再给我一万铁骑,我就能把河西掀个天翻地覆,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何愁有去河西是早有预谋的…”
“我知道,陛下对河西的布置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这一次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如今,试探成功,下一次,就该大兵压境了。”
云琅看着霍去病道:“我不问你详情,就问你一句,如果陛下真的给你一万铁骑,你真的能拿下河西?”
霍去病看看李敢跟赵破奴笑道:“唯死而已!”
云琅摇头道:“这不是面对困难的态度,我觉得陛下有八成的可能会对你委以重任。”
“那就自陇右开始,席卷河西地即刻。”
“根据呢?”
“浑邪王与日逐王不和,右贤王与浑邪王,日逐王不和,甚至可以说,那片土地上的匈奴人没有一个不是心怀鬼胎的。”
“我以为这一次很难全身而退,结果,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我在郎莎子等待预料之中的追击,两天没有等来,不论是损失惨重的日逐王还是雄心勃勃的浑邪王他们都没有出现。虽说何愁有他们狙杀了很多信使,然而,我不信就没有一个信使能把消息传递给浑邪王?只能说吗,浑邪王愿意看到日逐王受损,也能看出,日逐王对浑邪王非常的忌惮,宁愿放弃追击我们,也要保持实力应对浑邪王。我甚至敢保证,何愁有那个家伙这时候可能有更多的想法,自从回城,他就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正在召集他的部属在商讨事情。”
“你不觉得那个临川令很奇怪么?”曹襄插话道。
霍去病摇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何愁有在场,出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奇怪。此次出发之前,何愁有就告诉我,可以大胆一些,更大胆一些,他能保证我不会被两面夹击。”
赵破奴苦笑道:“怪不得你敢确定浑邪王不来拯救日逐王的部族,还敢沿着祁连山向北突击三百里。说实话,作战的时候,我总要有一只眼睛在看着南边,生怕浑邪王在某一个时刻杀出来。”
云琅瞅着漫天的繁星笑道:“我们甚至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仅仅就河西之地,陛下的密谍恐怕早就渗透成筛子了。去病这一次仓促进军,很可能就如同去病说的,是陛下对河西的一次试探。”
曹襄笑着鼓掌道:“我到此时才有一种真正参与陛下大计划的感觉。”
或许是过于疲惫的原因,霍去病,赵破奴,李敢在心情彻底放松之后就很快的倒在城头睡着了。
一瘸一拐的谢宁从城墙的另一头巡视过来,见云琅在跟曹襄窃窃私语,就凑过来道:“进入何愁有房间的人,超过了十九个。”
云琅从怀里掏出一封竹简就着火光看了一眼道:“绣衣使者战死了六十一人,受降城里居然还能找出十九个,陛下还真是看得起我受降城啊。”
曹襄大大咧咧的道:“看呗,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云琅苦笑道:“多了…”
曹襄立刻坐直了身子道:“我怎么不知道?”
云琅瞅着眼前的这个家伙笑道:“你那一件不知道?”
“我那一件都不知道啊!”
谢宁哭丧着脸道:“比如我们给战死的将士分了军功,比如我们私自在受降城采矿,比如我们给羌人卖铜锅,比如我们暗中扶持那些女首领,比如我们屯留了大量的财货,比如我们私下里跟白登山做交易…这一件件,一桩桩只要被陛下知道,我们都要落好大的不是。”
曹襄惊讶的道:“你说的这些事我们并没有瞒着谁啊,何愁有是知道的。他什么话都没说啊。”
谢宁找了一个有酒的杯子一口喝干里面的酒水道:“那是因为何愁有想要我们去镜铁山拯救边民。在这个前提下,不论我们犯了什么错,何愁有都能装作看不见,现在,军务完成了,就到了跟我们一笔笔算账的时候了。阿襄,你不觉得这段时间里,何愁有这个人太好说话了么?”
曹襄打了一个哆嗦,他又想起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何愁有掀开一块绸布,指着盘子里放着的整整齐齐的尸块对他们道:“看啊,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第一五二章 许良的试验
完成了皇帝旨意的何愁有再一次隐入了黑暗之中,一连半个月,他没有在城中出现过一次。
云琅非常担心,霍去病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忙着从边民中挑选丁壮入军,骑都尉这样的骑兵精锐拿来守城实在是太浪费了。
对于汉人,不论是霍去病还是曹襄都选择绝对相信,他们没有像云琅那样多想,毫不犹豫的就把守城,放牧,维持受降城治安的责任交给了那些挑选出来的丁壮。
只是,两人不约而同的拒绝了那个临川令章同想要统领丁壮的要求。
即便何愁有已经签发了这样的指令,依旧被霍去病以此人来历不明为借口一口回绝。
很多时候,特务机关跟领军大将,以及地方官员想的不一样,如果在紧要关头意见不一,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章同将霍去病退回来的文书交还给了何愁有,涩声道:“某家已经不容于大汉官吏群了。”
何愁有面无表情的道:“你还是大汉人!”
章同喟叹一声道:“只是一个大汉鬼罢了。”
“不是人人都有胆量驳回老夫建议的,既然受降城不容你,你去白登山即可,在边关磨炼两年,回到长安自有你施展抱负的地方。”
章同没有想到会从何愁有这里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他以为只要他抱怨一下,何愁有就会看在他潜藏匈奴四年的份上,强迫霍去病,云琅等人接受他的存在。
毕竟,这些边民,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统御,他只要一上手,就能迅速的建立起自己在受降城的威信,如果去了白登山,他就需要从头再来了,过去的四年艰苦岁月,也就算是白熬了。
何愁有见章同一脸的失望之色,呵呵笑道:“这些少年人很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你莫要以为只要掌握了七千边民就能逐步蚕食受降城的百姓,最后成为整座城最高的发号施令者。霍去病此子乃是陛下看重的少年才俊,心高气傲不说,让他屈于人下他根本就做不到。他连老夫在受降城指手画脚的行为都不能容忍,总想着找个机会干掉我,就不要说你了,惹急了,他就会杀掉你。”
章同脸色发白…“太放肆了!”
“曹襄此人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处处表现的中规中矩,但是此人日后出将入相不在话下,你得罪了他,即便是现在有好日子过,等到日后,他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真的,不论是霍去病,还是曹襄,这两人的行为都能有迹可循,一旦你惹怒了云琅,连老夫都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万万不可把这几人当做一般的纨绔。
他们上过战场死战过,他们也在受降城完美的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到现在,不论是陛下还是兖兖诸公都不再怀疑这些少年人的能力。
陛下希望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少年人,将来承担更加重大的责任,而朝中兖兖诸公则希望能够驱使这些少年,为大汉打下一个安稳的边疆。
所以呢,他们不喜欢你,你就离开好了,这样对你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章同听了何愁有的话,很听话的离开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跟随一队去白登山交易的车队离开了受降城。
刚才的事情就在许良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论是霍去病的蛮横,还是何愁有的无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过了很久,何愁有在翻身的时候看到了许良,就低声道:“一定要让自己有价值,一定要让别人在利用过你之后,发现你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一定要记住啊。”
许良点点头,就从桌案上取过粗粗的一卷子竹简,放在何愁有面前道:“已经准备好了。”
何愁有嘿嘿笑道:“你觉得谁会在上面用印?”
许良想了一下道:“霍去病!”
何愁有摇头道:“你错了,是云琅!”
许良笑道:“这上面记录了受降城里发生的不法事,一旦被追究,后果不轻,自然是脑袋最硬的那个去顶。”
何愁有笑道:“你错了,在一个团伙中,最重要,最需要被保护的人应该是脑袋最硬,官职最高,身份最尊贵,前途最远大的那个。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强者,看起来这个团伙似乎是躲过了一次灾祸,实际上,这是在扼杀他们所有人的前途。以云琅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许良,你就不要难为别人了,直接把文书交给云琅让他用印,最后交给信使带走。”
许良抱着竹简想了一下道:“如果他们接受了章同,您是否就会把这一卷竹简烧掉?”
何愁有摇头道:“不,不会烧掉,反而会在上面填上不堪大用的字样,也不用他们用印,直接送陛下御览。”
许良走出何愁有的房间,大为感慨,跟着何愁有他有一种日行千里的感觉,又有一种登山的感觉,越走见识的就越多,越是爬的高,眼界就越是开阔。
走进了云琅的房间,隔着堆积如山的竹简木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云琅低下头整理一下手上的竹简道:“以后不要多事,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许良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露出一张笑脸道:“我做我的事,关你何事?”
云琅叹口气道:“何右死了,他原本不该死的。”
许良笑道:“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用不着你管,以后清明时分,我会祭拜。”
云琅嗤的笑了一声道:“小狗子,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说。”
许良低声道:“我会长命百岁的。”
说完话,就把那一卷子竹简放在云琅面前道:“监军的文书,要你用印,然后直接送长安。”
云琅点点头打开文书看了起来,还不时地用朱笔在上面圈阅一些字,从头看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
云琅把竹简重新还给许良道:“请告诉监军,大部分都是事实,有一些就偏颇了,我把详情写在上面了,拿回去修改之后,再送到我这里来用印。”
许良给了云琅一个诡异的笑容,就重新抱着文书回到了何愁有的面前。
“他用印了?”
许良摇摇头道:“他认为我们记录的东西不怎么正确,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何愁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打开竹简看了一遍,叹口气道:“他倒是光棍啊,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既然他想当盾牌,那就照他的意思修改吧。”
许良重新抄录了几根竹简,又把已经编好的竹简抽出几根换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对何愁有道:“我想拿给曹襄看看成不?”
何愁有嘿嘿笑着用手点点许良道:“人心经不起揣测,也经不起试验,不过呢,试试也好,就遂了你的意,反正到了我们这里还可以修改的。”
许良嘿嘿一笑,就重新抱着竹简来到了曹襄居住的地方,只说这东西需要他的印信,然后就一言不发。
曹襄一本正经的看完了竹简,提起笔重新写了好长一段文字交给许良道:“重新编篡好,再到我这里来用印。”
许良抱着文书再一次来到何愁有面前把曹襄写的东西交给了他。
何愁有瞅了一眼笑道:“抢功也就罢了,怎么连罪也抢?”
许良笑道:“属下就是想看看老祖宗预料的对不对。”
何愁有大笑道:“不论是云琅领罪,还是曹襄领罪两者区别不大,你再拿给霍去病看,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你就该明白这些人抱团做事,最后的目标依旧是久远的富贵荣华。”
许良也很想知道霍去病是什么反应,就抱着最初的文书来到了军营找到了霍去病,将竹简交给了他。
霍去病看完文书,随手就丢进了烤羊肉的火盆,淡淡的对许良道:“告诉何愁有,受降城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论是好的坏的,都是耶耶一手造成的,就按照这个意思写文书,写好了就找耶耶用印。敢胡乱攀诬别人,耶耶一定会弄死他!”
第一五三章 怎样才能称之为伟大
许良空着手回何愁有那里,一路上泪流满面…
这些天以来积压的心头的委屈,痛苦,失望,难过,不解都随着眼泪喷薄而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愁有见许良一副哭过的样子就皱眉道:“霍去病很无礼?”
许良点点头道:“他把咱们的文书给烧了,还说不按照他说的写,就弄死我。”
徐良觉得霍去病的原话过于彪悍,还是降低一下调子告诉何愁有好一些。
何愁有冷笑一声道:“把以前的文书重新写一遍,交给云琅用印,然后交付使者!”
傍晚的时候云琅等来了文书,看过之后发现内容确实做了一些修改,将大部分的责任全部归结于他了。
于是,他很满意的在上面用了自己的军司马印信。
在军中,军司马其实就是一个类似背黑锅的存在,很多时候把大军放出去,想要完全严丝合缝的遵守军规,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为了不动摇军心,就该军司马站出来背黑锅,朝廷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要将军没有反叛行为,一般只会斥责或者惩罚军司马,而轻易地放过主将。
别看军司马挨骂的次数最多,被惩罚的次数也是最多的,然而,当皇帝真正要收拾大将军的时候,一般都会问责军司马,很多时候,军司马上的问责文书,看似是在领罪,其实就是告诉皇帝,军中的种种态势。
所以,云琅自认自己领罪是最合适的,再说了,这里面有一半的过错其实就是他亲自实施的,领罪也算不上冤枉。
此时的受降城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爆炸一般的态势,因为人手足够多,那些部族送来的牛羊终于有人去放牧了。
这给云琅腾出来了一个很大的时间空隙。
这个时间空隙甚至涵盖了夏粮收获期。
有了这个时间空隙,云琅大胆的拿出来了羌人府库里面的存粮,继续跟羌人兑换牛羊,皮张奶酪等等畜牧产品。
麻布不够,毛衣却无意中成了抢手货,这样的衣裳非常的贴身保暖,也比麻衣结实,对于穷苦的羌人来说,刺痒这种小小的缺点实在是不成为什么缺点。
反正以前的时候毛衣不让他们感到刺痒,满身的虱子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直到跟随苏稚一起照顾伤兵副业织毛衣的那些羌妇开始跟苏稚打听绸缎价格的时候,云琅就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培养出来了一批富人。
毛衣的样子早就发生了变化,当云琅在街上看到一个彪形大汉穿着连帽毛衣招摇过市的时候,此时的毛衣,早就不是他理解的那种毛衣了。
聪明的羌妇们已经开始研究汉家衣衫,看看能不能弄成毛衣…
卫伉又被打了!
他被霍去病殴打的快没有人形了,要不是苏稚死命的保护,霍去病能活活打死他。
一个贵公子被人打的满天飞舞的,这样的场面云琅还是第一次见到。
云琅也觉得霍去病下手太狠了,再这么下去,会打出一个变态来的。
霍去病打人从不解释,见苏稚趴在卫伉的身上不好下手,就冷冷的哼了一声,就去了军营,留下一个半死的卫伉给苏稚照顾。
“没事了,没事了,这顿打逃不掉,既然打完了,也就完结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打你。”
苏稚一边安慰厉声嚎叫的卫伉,一边检查他的骨头,毕竟,卫伉瘦弱的身子被霍去病一脚就踹出去三丈远,还有一腿抽在肚子上,抽的卫伉原地腾空两尺多高。
很奇怪,这样暴烈的手段下,卫伉全身的骨头没有大事情,就是下巴有些脱臼,那是霍去病嫌卫伉的哭声太大给卸掉的。
“我就说嘛,你表哥没打算打死你,就想给你一点教训,全是皮肉伤。”
苏稚嘎巴一声给卫伉安上下巴,刚刚安静下来的卫伉身子猛地一挺,又昏厥过去了。
好久,卫伉长吐一口气缓缓醒来,先是惊恐的朝四处看看,然后拉着苏稚的手歇斯底里的道:“他真的想要杀死我!”
苏稚安慰卫伉道:“没想杀你,要是想杀你,第一脚下去你就没命了。”
卫伉依旧尖叫着道:“不是的,不是的,他就是要杀死我,就是要杀死我。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他想杀死我,他把我绑在马上,要我学骑马,我摔下来了,我摔下来了,从那以后我的下巴总是自己掉下来…”
卫伉已经被恐惧折磨的语无伦次了。
何愁有也住在伤兵营,他在静静地听卫伉的尖叫,听了很久之后见卫伉的声音低下去了,就对许良道:“你看,这就是鸡蛋上的一条裂缝,如果有苍蝇飞过来,这颗鸡蛋很快就会坏掉,成为一颗坏蛋。”
许良笑道:“我们有时候也干苍蝇干的事情吗?”
何愁有嘿嘿笑道:“我们是一群听话的苍蝇,在主人没有发话之前,即便是发现了鸡蛋上的裂缝,也只能流着口水苦等主人发话。不过呢,知道那颗鸡蛋有缝隙,将来可以吃的时候,找起来容易一些,所以啊,我们要记住自己见过的所有事情,哪怕是弄不明白也不要紧,将来有一天再碰到别的事情,两项映照之下,说不定就会豁然开朗。”
何愁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选择教育对象上不是很挑剔,只要符合他的眼缘,他就会谆谆教导,至于能不能听进去,能听进去多少,他不负责任的。
同时他也认为,广种薄收才是出人才的好法子,所以,他用起人来用的非常狠,死掉的算他背风,活下来的将会受益无穷。
“文书我用了印信,已经寄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琅放下饭碗随便说了一句。
曹襄放下饭碗道:“应该我来的,反正我犯错犯习惯了,最多被骂一顿。”
云琅摇头道:“我是军司马,事情大半都是我做的,要是让你们顶包,陛下会看不起我的。实话实说最好,将来也没有后患。”
霍去病点头道:“实话实说,事情是我们做下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打了胜仗,我们就算是放屁都是香的,就算是有错,再打两场胜仗就没人记得这些事情了。”
李敢抬头瞅瞅这三个人,觉得这事跟他没关系,就继续吃饭,倒是赵破奴跟谢宁两个眼中多了一丝忧虑。
“郭解今天出城了…”
谢宁低声道。
云琅笑道:“外面的野人不好找了,他准备在边民群中再找一些游侠充实一下他的捕奴团。我听说附近的野人已经没有了,他们准备去远处看看,想弄一些金发碧眼的胡人送去长安贩卖。”
曹襄笑道:“何愁有身边的那个胡姬看起来似乎不错。”
霍去病咧嘴笑道:“有兴趣就去抢,一个大美女跟着宦官算怎么回事!”
曹襄摇摇头道:“抢不成,那个胡姬居然是绣衣使者,最要命的是攀上了博望侯的关系,成汉人了,要是不小心抢了她,回到京城估计会被陛下强迫着娶了这个胡姬。兄弟们一个个身娇肉贵的,要是生出来一个一只眼睛绿,一只眼睛黑的孩子,那样一来,就成长安的大笑话了。”
云琅笑而不语,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在后世,很多人会认为是一种荣耀的。
伟大的博望侯的事情,直到现在依旧是军中的禁忌话题,事实上,在长安也是。
一个小小的郎官,在十四年中,就走完了很多人需要两辈子才能完成的关内侯使命,本身就处处透着不寻常。
结交大月氏的任务其实是失败的,还被匈奴囚禁了很多年,旌节上的穗子都掉光了这才冒险逃回大汉。
这样的状况不足以封侯,然而,刘彻却大张旗鼓的为博望侯举办了最奢华的酒宴,欢迎他回归大汉。
在酒宴上,刘彻三次落泪,握着博望侯的手坐在首位,亲自奉酒三觞向在座的大臣们叙说博望侯的功绩,满座公侯潸然泪下。
酒宴散尽,却没有一个人对别人说过博望侯到底立下了那些功绩,只是派出家里的揭者,去新建的博望侯府送去了请柬,即便是远在长门宫的阿娇,也派大长秋亲自登门邀请博望侯去长门宫小住一些时日。
第一五四章 不能乱改革啊!
论到对博望侯的熟悉程度,不论是曹襄这个百事通,或者是霍去病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大汉人,全都没办法跟云琅这个外来者媲美。
至少,云琅会唱《苏武牧羊》,知道大汉还有一个跟博望侯有着同样命运的人,会再感动大汉一次。
曾经被那句“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帷”感动的潸然泪下。
有些人的功绩需要时间来发酵,时间越久,就越是醇香,在这个过程中,渣滓慢慢的沉底,慢慢的被人遗忘,只留下一个悲苦而又坚韧的大汉人扶着没了穗子的旌节,在雪中吞毡牧羊。
无数的目光穿越了时空,就留在那个牧羊人的头顶,想要给他一点温暖,一点食物,却徒呼荷荷。
云琅是不同的,他回到长安就能见到那位伟大的博望侯,因为官职跟地位的缘故,他甚至能邀请博望侯喝一杯。
博望侯如今是长安城里的明星,有些人确实仰慕他的高风亮节,有些人则只是想看看这个坚韧不拔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卫青自然是不同的,他只想看那张被博望侯刺在后背上的西域地图!
博望侯背上的刺青谈不到美观,毕竟,你指望一个匈奴人堂邑父能干出什么美妙的手工活来。
好在,这幅地图刻的足够深,足够大,所以一点都不影响阅读。
刘彻坐在锦榻上,卫青跪坐在右边,公孙弘跪坐在左边,其余的大臣们围成一个弧形跪坐在大堂中央。
最中间的位置是留给博望侯的,他赤裸着上身,跪坐在那里,宦官隋越跪在他的背后,一点点的抄录描绘他背上的那副西域图。
抄录完毕之后,隋越又在博望侯的后背上涂满了墨汁,然后找了整张的白色绢帛贴在他的后背上,重新拓印了一张原图,这才有两个宫娥上来,为博望侯清洗后背。
穿上衣衫的博望侯自然威严大气,群臣齐声恭贺,即便是历来小心眼的刘彻也哈哈大笑,笑的张扬且豪迈。
“受降城骑都尉验证了博望侯带回来的消息!”
“偏将霍去病率领一千铁骑,千里奔袭,大破匈奴日逐王,一路向北扫荡三百里,可谓杀敌无数,血流漂杵!日逐王以为他就是霍去病大军的主攻目标,在四两水严阵以待准备决战的时候,霍去病突然折道向东,一日袭破镜铁山,杀敌三千,救回我大汉边民七千四百余人,本身折损不到三百余。哈哈哈…此战,张骞当为首功!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卫青公孙弘对视一眼,齐齐的露出笑容俯身拜道:“实至名归,再稳妥不过了。臣等谨为陛下贺!”
刘彻待群臣三呼之后大笑道:“一群小猴子完成了朕的意图,可笑白登山一众名臣宿将,却畏首畏尾裹足不前,跟朕说什么深入敌军腹地,前无坚城可依,后无援兵可恃,除却损兵折将之外不会有第二个可能。来人…将此战之经过详细录于绢帛,送到白登山,朕要看看苏建如何回答朕!”
卫青大惊,连忙出班启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霍去病等人只立下区区微功,如无博望侯帛书引路,恐怕结果与白登山诸将所料无差,如何能以这点功绩去羞辱我大汉宿将。一旦苏建将军羞怒难忍,为了一雪前耻轻率提兵北上,这才是我大汉的灾难。”
刘彻看了一眼卫青道:“霍去病首先是朕的将军,然后才是你的外甥,朕要臧否麾下将士,还轮不到你这个当舅舅的出面干涉。苏建等人当初既然胆敢两次抗旨,那就要做好迎接羞辱的准备,我大汉男儿能成人所不能成,方为好汉。在朕的眼中,没有什么名臣宿将,只有敢为天下先的猛士,隋越,赏赐受降城诸将美酒百担,告诉霍去病,朕准备听他继续给朕带来的好消息!”
隋越领命,躬身退下。
公孙弘长笑一声道:“陛下,非是微臣煞风景,霍去病,云琅等人确实功勋卓著,只是您的这几只小猴子如果再不调教一下,可能会酿出大祸来。”
刘彻笑道:“他们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公孙弘从身后从吏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卷子竹简放在面前道:“仅仅是利用战争消耗光羌人壮男,人命羌妇为部族首领一道,陛下就该好好的敲打一下。”
刘彻皱着眉头道:“什么道理?”
公孙弘强忍着笑意道:“受降城诸将以为,女子掌权的部族便于控制,因此就扶持女子,打压男子,军司马云琅甚至给羌人女子开辟财源,让获得了丰厚身边的女子持家,至于羌人男子,如今过的苦不堪言。”
刘彻不明所以的瞅瞅卫青。
卫青连忙摆手道:“微臣委实不知!”
张汤在一边出班启奏道:“启禀陛下,此事该是出自军司马云琅之手。”
刘彻奇道:“为何如此肯定?”
张汤笑道:“名扬关中的云氏庄园,就是妇人持家!受降城短短一年时间,就经历了连番苦战,男子陨落乃是必然之事,云琅扶持女子部族,不过是云氏庄园的故智罢了。微臣以为,并非坏事。”
趁着张汤絮絮叨叨说话的功夫,刘彻已经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封奏折,稍微想了一下道:“瑕不掩瑜,霍去病整军,云琅抚民,错在抚民,功在征伐,因此,叙功霍去病,问责云琅即可,边地形势错综复杂,非我等在朝堂上所能预料的,只要云琅能分清主次,其余不过小事,申斥一顿也就是了。”
公孙弘暗自摇头,他算是看清楚了,皇帝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年轻人。
否则,就文书中所述开挖铜矿,且私自存铜这一道,就够云琅夺爵罢官的,如今,不过是轻飘飘一句申斥就算是过关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惩罚程度去面对这项罪责,一月前被同样罪名斩首的严道刺史余琼岂不是太冤枉了?
既然皇帝已经做了最后陈述,公孙弘自然不会再提余琼那个倒霉蛋,笑吟吟的收回了那份文书,递还给从吏道:“归档吧!”
阿娇靠在一张软榻上,背后就是道飞瀑,山风一吹凉气袭人。
宠溺的在胡乱爬的闺女屁股蛋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就对大长秋笑道:“陛下现在越发的想把长门宫变成朝堂了。”
大长秋笑道:“不如给陛下在正南边再修建一座大殿,专门用来接见臣子,以及外邦使节如何?”
“他会嫌弃我们胡乱花钱的。”
“陛下应该只是随便说说,我们只要开始修建了,陛下也就会同意。”
“那就修建吧,记得找云琅来画图,长安城里的那些宫殿一个个死气沉沉的看着就不舒服。对了,你说云琅这一次会遭灾,是不是真的?”
“公孙弘已经拿到了文书,自然是要拿给陛下看的,好在老奴昨晚把受降城的入息给陛下看了,陛下非常的满意,今天再听公孙弘搬弄舌根,估计不会把云琅怎么样的。”
阿娇挪动一下身体,把闺女从床边拽回来抱在怀里道:“有用的人永远都有用处,没用的人呢,用了一次就不想用第二次。谁喜欢用傻瓜呢?还是聪明人多一些好。你说东方朔是不是如同云琅说的脑袋进水了,只要他好好地治理好富贵县,慢慢的把富贵县变成富贵城,他的官职也会从县令变成刺史。他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给陛下上什么《万言书》,如今富贵城的城墙都没有开始修建呢,就说要把全大汉的州城都变成富贵城。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他。”
大长秋皱眉道:“救得了也不能救,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第一五五章 汪,汪,汪
在富贵镇乃至富贵县里任职三年,东方朔自然属于率先富裕起来的那一批人,这是很自然的事。
他没有办法像云琅,霍去病,曹襄那样占据大片的肥沃土地建立一个个巨大的庄园。
也没法子像李敢那样弄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庄园来繁衍自己的家族。
他只能在富贵县最靠近骊山的地方修建一座三进的宅院,来满足他仁者乐山的愿望。
这里原本是东方朔的乐土,是他个人最私密的花园,在这里,他最喜欢赤身裸体的吟风啸月,作歌,作舞…
今天,他穿的非常整齐,端坐在那个亭子里品茶。
六月天里能喝到新茶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事情,只有夫人去云氏探望云氏大妇才能获赠一些,因此,他喝得非常的贪婪。
每一口茶水他都要在口里品味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吞咽下去,他想把茶水里面的香气一丝不剩的品味光。
良姬跪坐在他的对面,见东方朔意犹未尽,就准备把没有味道的茶叶丢弃掉,再给他冲泡新茶。
东方朔按住良姬的手,从小小的陶甑里面掏出茶叶,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良姬,当年你如果肯拿着五万钱离开,以你的本事,那五万钱应该变成十万钱了吧?”
东方朔温柔地看看良姬隆起的腹部感慨万千。
良姬笑眯眯的道:“然而妾身如今存了十万个云钱,还置办了这样大的一座宅院,还有六个仆人使唤,比当初那五万钱好的太多了。”
东方朔苦笑一声道:“拿在你手里的钱,是真真正正的钱,放在我身上的钱,不过是一种虚幻的东西,梦醒之后就回消失。”
良姬看着东方朔道:“妾身出身风尘,一生中见过的实在东西太多,唯独不会做梦,跟着郎君做一场梦,也好。”
东方朔吧嗒一下嘴巴将嘴角的茶叶沫子吞进去,苦笑一声道:“噩梦你也喜欢?”
良姬重新给东方朔烹好了茶,等着茶水变浓的功夫低声道:“郎君能把噩梦变成美梦是吧?”
东方朔摇摇头道:“这一次不成了,我损伤了阿娇的利益,没人肯出手帮我。”
良姬沉默了片刻,给东方朔倒满茶水道:“郎君没有做错是吗?”
东方朔摇摇头道:“我觉得我的血就要变凉了,所以想趁着血还热的时候为那些野民多做一些事情。
都说苛政猛于虎也,那些野民其实就是被陛下的苛政逼迫的进了山林,始作俑者是皇帝,然而,山民出山的时候,人们只会说皇帝陛下仁慈无比,却忘记了到底是谁当初用苛捐杂税逼迫良民入山的。
此次,我只是说明白了山野之民的由来,告诉世间所有人,我们不能重蹈覆辙,把野民寻找回来,再把他们逼迫入山。
我仅仅希望那些豪门大户们要善待奴仆,要善待部曲,减轻一下奴仆,部曲们的敬献…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痹政,谁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
应雪林进了秦岭,最终带回来了四千三百户野人,这个当初骑着驴子走进秦岭的中年汉子,没有被秦岭里的野兽吞噬,而是在秦岭里面转悠了半年时间,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四千三百户野人下山。
为此他大病一场,至今还住在医馆里慢慢调养…
我觉得以后不会有应雪林这样的官员再去做同样的事情了,所以,就写了《野人疏》…”
良姬低声道:“可是,云氏的奴仆,部曲过活的很好啊,比外边的自由民还要好一些。”
东方朔笑道:“傻女人,但凡是开宗的家主,没有一个不是通情达理,智慧超绝之人,他们的眼界之高,早就超越了区区一点钱粮。每一个家族在第一代,第二代的时候,都能做到善待部曲,奴仆,因为他们知道,钱粮不过是死物,部曲,奴仆才是一个家族传承中不可缺少的助力。可是啊,所有的家族都是一样的,只要富贵久了,就会腐朽,他们明明知道虐待奴仆,部曲就是在自寻死路,却死不悔改,只知道享受眼前的利益,不顾他人的死活!”
“您说,云氏以后也会变成一个吃奴仆肉,喝部曲血的家族么?”
良姬简直不敢相信丈夫的论断,在她眼里,云氏家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个家主。
在云氏生活的每一个人都过得非常开心,哪怕是清扫马厩的奴仆,也能穿新衣,吃饱饭…
“云琅活着云家就不会变,所以说呢,留在云氏的那些妇孺们是幸运的,一旦云琅故去,云家会变化的比任何家族都要快。”
“云琅在,他特立独行的样子别人没法说,因为他出自山门,山门中人自然有山门的规矩,他遵循的是另外一套规矩,虽然与大汉的规矩有所不同,大家多少还是认可的。一旦云琅故去,他的子孙就没有他那么坚决的意志来坚持旧有的传统,为了合群,会变得更坏!”
良姬瞪大了眼睛道:“即便您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云琅活的可能比您还要长久!”
东方朔苦笑道:“云氏变故自然是非常久远的事情,然大汉目前面临的事情却迫在眉睫啊。陛下征战三年,山中逃户增加三成,我不敢想陛下若是征战十年,大汉天下还有甘于服役的子民么?征服匈奴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啊…再说了,一个人治病,难道不该在疾病尚在腠理时治疗,难道非要病入膏肓之后再治理吗?”
良姬低头垂泪道:“难道就不能等我们的孩子降世之后再说吗?您这样做,我很担心他不能见到他的父亲。”
东方朔长叹一声,拉着良姬的手道:“我怕孩子降世之后,我就没了说话的胆量。且看着吧,如果我能侥幸过关,此生一定闭嘴不言,一定会以滑稽的语言来让所有人都高兴地…”
良姬还来不及回话,一队红衣人就走进了东方朔家的后园,一个方帽上插着白色羽毛的督邮来到东方朔面前道:“时辰到了,走吧!”
东方朔点点头,起身道:“廷尉还是少府?”
督邮笑道:“阳陵邑!”
东方朔的眼睛一亮,瞅了督邮一眼道:“我居然不得死?”
督邮笑道:“阿娇贵人以为,她家的狗,只应该由她来教训,还说这条狗平日里看家护院还算顶事,走动劳碌还算勤勉,就是喜欢狂吠,只要把狗嘴闭上,还算是一条好狗!”
东方朔的面皮抖动一下道:“虽然阿娇贵人救东方朔于刀斧之下,只是这番话,很难让东方朔起感激之心啊。”
督邮冷笑道:“讥笑宰相皮里阳秋,嘲笑上官尸位其上,字字句句影射陛下为败家子,能保得住头颅,你还指望阿娇贵人怎么说?”
东方朔笑道:“汪汪汪汪汪…”
督邮怒道:“你说什么?”
东方朔继续大笑道:“汪汪汪汪…”
“说人话!”
“咦?怪哉,你我同样都是贵人门下走狗,缘何会听不明白我说了些什么?”
“你,混账!”
“汪汪汪…”
刘彻慵懒的靠在一张锦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时不时地在后背挠两下。
阿娇殷勤的捏着皇帝的脚,一个勤快的孩子在地毯上爬来爬去显得活泼。
“教训一下也就是了,真正算起来,东方朔也算是忠勉,就是管不住他的那张嘴。”
阿娇听刘彻这样说佯怒道:“你不想杀东方朔,直接豁免就是了,为何要用我的名头来饶恕他?”
刘彻嘿嘿笑道:“没法子啊,羞刀难以入鞘啊,朕那一天在朝堂上暴跳如雷,如果再赦免他,岂不是说朕当时说的话全是屁话?”
阿娇停下手奇怪的看着刘彻道:“咦?你居然自认那天说的都是屁话?这太难得了。”
刘彻继续用玉如意挠着后背道:“回去想了,发现这个混蛋说的很在理啊,我确实是一个败家子,一个需要老婆救助的败家子…有些丢人啊。对了,我现在欠你多少钱来着?”
第一五六章 云琅努力的结果
“你好好的陪陪闺女,跟我多说两句话,我就能豁出死力去给你赚钱。我一个女人要那么多的钱财做什么,你把钱财都用在国事上我只有欢喜的份。你是家里的大树,妾身不过是一颗攀在你身上的藤萝,你长得高大了,妾身才能站的高,您要是倒塌了,妾身就是一个被牛羊践踏的命。”
刘彻笑道:“好啊,耶耶今天就算是卖身还债了!”
阿娇掩着嘴吃吃笑道:“妾身的库房里刚刚收拢了六万个足色金币,还是用你的模样做的正面,精美异常你要不要?”
刘彻丢开玉如意哈哈大笑道:“看来耶耶今天需要努力一些才成啊,哈哈哈哈…”
闺房里的话都是大同小异的,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姓,在这个时候只要精虫上脑,什么承诺都敢有,什么大话都敢吹,事后会不会后悔就很难说了,毕竟是一种见仁见智的事情。
宋乔抱着云琅写的情书,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脸红的宛若桃花。
她万万没有想到,云琅竟然会在信里说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也根本没想到,男女之事在云琅的笔下居然会变得那么活色生香。
一句“家事尽托付于汝。”后面就是足足六斤重的腌臜话,让宋乔心旌摇动了两天。
有时候会低头看自己的胸部,她很怀疑自己的胸部并没有云琅描述的那么美丽,有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抚摸一下臀,那里真的如同信里说的那么让他迷醉?
苏稚的胸可没有她的大,臀部也没有宋乔的圆润,对这一点宋乔还是非常自信的。
从云琅的信中,宋乔敏锐的发现,夫君跟苏稚好像还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让她一时间有些心酸,又有些骄傲。
大女从来不叫宋乔阿娘的,只叫她大娘,这不是别人教的,而是宋乔亲自教的,她知道大女的阿娘就住在富贵县里,并且经常有礼物送过来。
夫君不在,这个女人是不敢登门的,来的人只会是平叟,也只能是平叟。
尽管平叟的儿子在云家担任揭者,平叟每一次拜访都是先送来拜帖,两天后才会登门。
毕竟,云家的门槛在不断地变高,尤其是在霍去病,云琅救回七千边民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敢用少上造的礼节来拜访云氏。
老虎大王变得痴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云琅不在就没人敢驱使老虎自己去山里捕食。
吃腻了家里准备的饭食,老虎就会去云氏养鹿的地方咬死一只鹿,拖回来等仆役们去毛,剥洗干净之后才下嘴。
对于猪肉,羊肉,老虎是不屑一顾的,只有大块且没有骨头的牛肉才是老虎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