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年点了点头。朱时春挟了一筷子金针菜,扯着朱大年聊起了菜谱,朱大年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菜肴上,他本就不是爱好伤春悲秋的那种人,眉宇间的那抹轻愁转眼也便散去了。
毕罗折返的半路上,刚好遇到唐律凑过来,跟着她的脚步倒退着走:“怎么了?”
毕罗也不看他:“没怎么呀。”
“你眼睛红了,哭了?”
毕罗唇角含着一丝笑,瞥他一眼:“感动的,不行吗?”
“感动的,应该笑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他突然扶住毕罗的肩膀,手一指窗外的天:“你看,阿罗,雨停了。”
毕罗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望窗外,店铺外的视野很好,不用走到窗下就可以眺望远处的天空。太阳藏在云层后头,淡淡灰蓝色的天空特别澄澈,看一眼,人的心仿佛也跟着静了下来。
唐律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呢。”

Chapter23 龙凤寿饼和红药水
转眼便到了向老爷子的寿宴当天。
海棠小苑开业至今,仍然秉承着每周开业两天、每天开设两桌的规矩,从无例外。偶尔空闲的日子毕罗也会单开一桌,宴请毕克芳和朱大年等人的圈中好友,又或者是唐律和毕罗生意上的一些合作伙伴,但终究规模不大,菜色也并不况外。没有固定菜谱,这样的安排对宾客来讲是吃个新鲜,对厨师而言,反而有了更大的自由度和发挥空间。忙过最初那段时间,毕罗很快就掌握了这种工作节奏,安排起宴席来驾轻就熟,从不会会为了哪个客人发愁菜谱的事儿。
而向老爷子的这场寿宴,可以说是海棠小苑自开业以来,首次承办的重大宴席。寿宴当天,向家一共邀请了100多位宾客,若是海棠小苑当初的规格,肯定容纳不下这么多客人。好在有了展锋的加盟,海棠小苑的扩建工作一直在进行中,因此打通左右两间院子,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寿宴,才没有受场地所限。
毕罗翻阅了《四时春录》中的种种记载,又参考了明清两朝的诸多寿宴记载,最终拟定下来一份长长的菜单,又和毕克芳两个人一块探讨了许多时日,最终才定下这份寿宴菜谱。由于向老爷子的生辰在夏天,毕罗将餐单中大部分菜肴根据时令加以调整,令其更为爽口宜人,兼具清热解暑的
效果。
而随着漫食光的开办,毕罗与桑紫在做菜方面的交流也逐渐多了起来。寿宴上的一些摆盘和创意便是受桑紫的中式意境菜影响,端到桌上,宾客光是看在眼中就觉是一种享受。再兼毕罗对于食物原味和膳食养生的掌控,令这些菜肴在色、香、味俱全的基础上,针对宾客各自的身体特质,兼具某些药膳方才特有的功效,在服务生的细致讲解下,更令客人有了宾至如归的细腻感受。
譬如那道“野鸭桃仁丁”,毕罗用荸荠取代了核桃仁,甜白瓷盘上,用嫩荷花叶做出“莲叶何田田”的景致,当中的荸荠块并野鸭肉丁拼成小鸭形状,鸭肉香嫩,荸荠脆爽,又含着淡淡荷叶的清香,几乎一上桌就被一抢而空,广受宾客好评。
再如那道“奶油菠萝冻”,毕罗用自酿的菠萝酒调味,使菠萝自身的酸甜口感更为浓郁,奶油甜滑,菠萝冻一咬一口汁,连向老爷子尝了一个,也满意地直捋胡须。
但最让向老爷子赞不绝口的,还要属刘师傅的那道“龙凤寿饼”。
要知道为了这场向烨一早同毕罗预订的宴席,毕罗同几位大厨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就连一向坐镇四时春的刘师傅都出动了,特意为向老爷子做了一道当年令他一举成名的“龙凤寿饼”。与外面卖的龙凤饼不一样的是,刘师傅的这道寿饼,形状做的惟妙惟肖毫不敷衍,馅料更是兼
具玲珑心思,从凤头到龙尾,不同的部位切剖开来,是不同的口味,从红豆、花生、莲子再到黑芝麻不一而足,更在寓意上应了“龙凤呈祥、子孙绵延”的好寓意。
向老爷子吃的满意,宾客交口称赞,最有面儿的自然就是向烨了。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清减了些,依旧是白白净净吹弹可破的肌肤,大概是吃多了毕罗自家酿的莲花清酒,来找毕罗聊天时,脸颊染上两团红晕,看起来如同一只白嫩可口的胖团子:“毕小姐!”
毕罗原本在距离厨房不远的一张石桌旁纳凉,六月底的平城,天气已经很闷热了。尤其这地方距离厨房不远,招染了烟火气,更觉得比小院其他地方更要热上几分。毕罗刚从厨房出来,脖上还套着围裙,手里抓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最后一道甜点已经送到席上,她总算能喘口气,这地方往来都是自家人,她也就没那么拘泥,举止动作都比平时豪放许多。向烨的这声“毕小姐”,倒真将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蒲扇险些滑到地上,站起来时难免手忙脚乱,膝盖直接刮到了石凳的边沿。
向烨也没想到自己吓到了人,走到近前,比毕罗这个当事人显得更受惊吓:“毕、毕小姐,你没事吧?”
毕罗弯腰拾起扇子,她隐约感觉到膝盖那儿应该是蹭破了皮,但不愿小题大做,便摇了摇头:“没事儿啊。”她见
向烨脸颊红扑扑的,气色极好,眉眼间神采飞扬,明显心情也极好,便朝他笑了笑:“看向少的样子,对寿宴应该还算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和唐律相比,向烨在夸赞人方面显得就有点拙口笨舌了,不过正是这样,话语间方见真诚:“尤其我爷爷,有好几道菜他都很喜欢,桂花盐水鸭、茉莉核桃酪、奶油菠萝冻,还有那道压轴的龙凤饼…我有好久没见我爷爷在哪个宴席上这么高兴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连道谢都是郑重其事的:“毕小姐,谢谢你,为我爷爷筹备了一场这么好的一场寿宴。”
毕罗浅笑着微微颔首:“向少太客气了。寿宴当然要宾主尽欢,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向老爷子这位寿星公能满意。”她忖度着说:“听起来,你爷爷似乎偏爱甜软的食物。开席前的那道庐山云雾,想来不如席末的茉莉雀舌毫让他喜欢吧?”
向烨眼睛亮晶晶的:“毕小姐猜的一点不错。”
毕罗说:“我想你们家里肯定不缺好茶,不过这茶是我自家找人做的,十窖茉莉雀舌毫。如果向少不嫌弃,我这里还有半斤,今晚走前让人帮忙提着,一并带回家给向老爷子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茶,要多少钱?” 向烨脸颊一瞬间更红了:“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我付钱买。”
毕罗笑语盈盈的:“就当钱都算在寿宴里头吧。都是
朋友,用不着这么客气。”
听到毕罗提及“朋友”二字,向烨的眼神一时有所触动,他点了点头,酝酿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时路上反复思量的一句话:“毕小姐,你在和唐律谈恋爱吗?”
提及这件事,毕罗面上显出几分不自在。
向烨这一次却很执着:“毕小姐,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毕罗左右思量,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害羞的心情,她点了点头:“是啊。”她对向烨做了个说悄悄话的手势:“不过这件事,好多人都还不知道呢,你也不告诉别人啊。”
向烨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和毕罗凑近了些,小声说:“毕小姐,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唐律这次对你应该是挺认真的。他为了你们俩合伙开的那个餐馆,把几辆车都卖了,要不是他卖的都是大家伙儿相熟的朋友,他那个大哥找的又及时,那几辆车真是有去无回。还有啊,他自己那个房子也差点儿抵押了…”
他见毕罗微低着头,脸色绯红,显然是被什么触动了心思,从前他并不觉得毕罗容貌多么出众,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模样的女孩子,真是好看极了。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当他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明白那个时候,打动他心肠的不是毕罗的容颜,而是一个女孩子心里想着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时,那种心思触及百转千回的模样。
他眼看着毕
罗的脸庞越垂越低,双手放在身前,紧紧揪着围裙上的那个小兜兜,手指关节略有些泛红,应该是才干过活儿还没做保养的缘故,可怎么看她怎么都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向烨的声音也不禁放轻了,仿佛怕不小心惊到什么一样:“我是想为我上次说的话道歉,毕小姐,你千万不要因为我上次说的那些话,就误会唐律了。我觉得他对你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他应该想娶你做妻子的。”
“臭小子!老子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跑到阿罗面前献殷勤!你特么安的是什么心!”
向烨被吓了一跳,连毕罗都被这声吼惊呆了。看到唐律站在月亮门,西装拎在一只手上,另一手正在挽衬衫的袖子,一副准备打架的架势,她连忙上前拦人:“你又抽什么风!”
向烨反应更快,不等毕罗再说,他往石凳后头的金镶玉竹林一绕,显然已经打算从另一头开溜了。
唐律见状就要追,结果后腰被毕罗紧紧搂住,他自然能挣开这点小力道,可若是真的挣脱,难免毕罗要受伤。
唐律的脸色忽青忽白,小厨房的灯光映照下,一张俊颜神情颇为诡异:“阿罗?”
毕罗感觉他似乎没使力气,听脚步声向烨应该也跑得够远了,才略松开手,让他转过身来:“嗯?”
唐律的脸色似乎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你跟他都聊什么了?”
“没…没聊什么啊。”毕罗咬了咬唇,
她不大习惯撒谎,可又不得不撒谎。唐律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卖车唐清辰赎车那点儿事闹得满城风雨,连向烨都听到了风声,肯定觉得特别下不来台。
唐律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深觉自己晚来一步,又好在来的勉强算是及时。就他刚冲到月亮门那儿到时候,毕罗低垂着头,脸颊染着淡淡绯红,显然受到极大触动的样子,向烨则跟他凑得特别近,那距离、那动作,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一般。
唐律觉得自己脑袋莫名有点绿。
他深吸一口气,扶住毕罗的双肩:“阿罗,就算我现在还在试用期,你也不能这么敷衍我啊。你告诉我,刚才那个小子都跟你聊了些什么?”
毕罗低垂着头不肯讲。唐律正着急,也跟着一低头,就见毕罗系着一条桃粉色的小围裙,身上穿着粉蓝色的短袖五分裤,那是成套的一身衣服,亚麻质地,领口和袖口的位置绣着一圈银色的栀子花,也不知道她从哪淘换到的款式,不中不洋的款式,颜色极衬她的肤色,看起来清爽娇俏,真如记忆里某人拈花一笑间捻在指尖的那朵栀子一般,撩拨心弦。
唐律觉得喉咙一紧,正要俯首一亲芳泽,突然眼尖地瞥见毕罗裸在外面的小腿上有什么东西一略而过,他定睛一看,顿时不干了:“你腿怎么了?”
唐律大概是真着急了,说话间的语气鲜见的透着抹厉色。
他弯下腰去检查了下,抬起头来看毕罗时,眼神里透着无奈:“你这是在哪磕的,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锅毕罗可不肯再替向烨背了,她连忙解释,一边想将受伤的那条腿向后撤:“没有…就是刚才向公子来,他喊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一站起来…”毕罗下巴朝一旁的石桌石凳一扬:“就磕在石凳上了。”
唐律看了一眼那石凳,再要检查毕罗的膝盖,见她拼命将腿往后藏,干脆用手攥住她脚踝:“你躲什么?”又问:“他喊你一声,把你吓成这样?”
脚踝处传来灼热的温度,毕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都说唐律最是心高气傲,可好像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弯腰甚至下跪的,也从没见他有过半点犹豫…向烨临走前说的那些,言犹在耳,越是回想,越觉得脸颊发烫得厉害。
唐律见毕罗又开始发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谁,脸颊又像刚才那样红扑扑的,顿时更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的同时一手挽起毕罗双腿,另一手撑在她后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毕罗怕惊动了后厨的人,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在手上使力气,狠狠推他肩膀:“快把我放下来…”
“寿宴都结束了,你着什么急?”唐律面色微冷,睨了毕罗一眼,那眼神跟他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大有不同,倒是一时间把在他
面前嚣张跋扈惯了的毕大小姐给吓唬住了。
毕罗知道这个时候再提起向烨的名字,似乎不大好,没别的办法,她只能悄悄儿从小围裙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朱时春发了条微信,嘱咐好给向烨捎上半斤十窖茉莉雀舌毫的事情。
唐律抱着她走进她平常看书休息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没有点灯,毕罗的手机屏幕显得格外亮,目光一扫,看到“向烨”两个字,唐律顿时不乐意了。
毕罗被扔在贵妃榻上,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扔”了下来。虽然不怎么疼,可到底也有点吓人的。
更吓人的是唐律看着她的眼神。
“那姓向的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唐律两指拎过她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将手机往旁边的高几一扔,随即俯下身,捏了捏毕罗的下巴:“小萝卜,你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给我交待了,不然——”
毕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脸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她是不想告诉唐律吗?一则是她想替唐律保全颜面,另一则,要怎么说她送向烨茶叶,本身也有感谢人家的意思在。尤其听了他后来说的那两句话,更叫人觉得那半斤茉莉雀舌毫没白送。到现在毕罗每每回想,都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难怪世人都喜欢听奉承话,哪怕不是真的,光是听一听,也叫人心情舒畅啊。
唐律气得脸色都变了,抽了一口气问:“你这是打算坚贞
不屈了?”
“不是…”毕罗哪看不出唐律是真生气了,可她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天,这会儿脑子转得没有平时快,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搪塞他。
唐律抓了张椅凳子坐过来,手指在毕罗脸颊刮了刮:“你脸怎么这么烫?”他缓缓凑近,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眉眼,不错过她神情的星点变化:“阿罗,姓向的都跟你说什么了?”
毕罗的眼睫低低垂着,房间里虽然暗着,远处厨房的灯火却透过些许亮来,映过纱窗,真有几分灯火朦胧的韵致。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景,这样明明暗暗的光线里,又是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唐律发现不仅是“别有风景”,应该说是让人“别有心思”才是。
毕罗不抬头都觉察到气氛有点微妙,她本能地揪紧了围裙边:“我送那个茶叶,是因为向烨说他爷爷喜欢喝。然后我想到你说向老爷子也是大人物,而且人家这么给面子,说来就来,真的到咱们海棠小苑来办寿宴,还来了那么多宾客…我觉得除了饭菜做得好,怎么也该表示一二,既然向老爷子喜欢这个茶,我就送一些,也算聊表心意。”她偷偷瞟了一眼唐律的神情,说:“还有就是,向烨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唐律仍然定定看着她。
这简直是拷问。毕罗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应该和盘托出——部分真相:“他其实是来道歉的
,上次在桑紫的百花宴,他对你有误解,他这次来是跟我说,其实你是个很值得托付的人,我如果要跟你谈恋爱,也、也蛮好的。”毕罗头一次这样半真半假的讲话,觉得真是穷尽心力,面对着唐律,气都短了半截。
唐律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里的那股子狠意仍不见消减,扯着嘴角一笑:“这话是怎么来的?我跟你谈恋爱,还要他评断一二?”他皱了皱眉:“他在百花宴说我什么了?”显然,他也想起上一次竹林附近,向烨和毕罗一起走在最后面,似乎当时这小子还给毕罗递了块手绢,最后被他一把丢了回去。
毕罗觉得头疼。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他就听不出话里面人家向烨的好意吗?光盯着别人的错处不放,这是什么毛病?
毕罗哪里知道,像唐律这样堪称“情窦初开”的典范,一旦动了真心,吃起醋来简直不要太拼命。
当然,对于“被吃醋”的那个人来说,也确实“很要命”。
毕罗觉得唐律实在太对付,心思百转间,把心一横,半闭着眼推了唐律一把:“就知道问这问那的,我是犯人啊!我腿疼,你要不管给我上药,我找时春帮忙去!”
“嘿!”唐律袖子一挽,站起身双手往毕罗身后一撑:“事儿还没交代清,你这是打算赖啊?”
毕罗把脖子一扬,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客气地瞪着他:“我赖什么了?”
她反正现在讲
道理也讲不清,对付唐律这个混小子,她还不如耍混呢!
可毕罗恰恰算错了一点,对付唐律这种人,讲道理,她尚且能胜算五五开;可要比耍混,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这句话,毕罗自己也有点心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瞧见唐律突然就笑了,还来不及问他笑什么,就见他俯身压了下来…这个吻,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霸道。
毕罗这才知道,从前的那些吻,他有多照顾她的感受,哪怕是初吻那一次,因为沈临风他们两个闹了别扭,跟这次相比,也都称得上和风细雨。
可毕罗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讨厌…两个人的呼吸都越来越急促,她悄悄抓紧了唐律肩膀的那块衬衫衣料,感觉到他终于肯松开一点,想解释:“唐律…”
“我喜…”
“喜欢你…”
“真的…”
每一次,他都不让她说完。
最后毕罗也恼了,隔着衬衫恶狠狠地抓他,可惜一点用都没有,这家伙反而越来越放肆,胆子也越来越大,甚至隔着衣服在她胸口捏了捏…
毕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刚想打他,谁知道这人自己瞬间退出几步远。
他将手上的那件西装外套随手一扔,另一手在唇上一抹,那动作很是随意,可在毕罗的眼里,却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传说中“行走的荷尔蒙”,那一瞬间,实在要命的吸引人。
唐律朝她扬了扬眉:“我去拿药
,乖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毕罗才反应过来:“什么呀,药不就在房间里嘛…”隔着纱窗,她听到远处似乎传来泠泠水声,院子里有一处水龙头,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毕罗不想进厨房闻那股烟火味儿,就喜欢在这个露天的地方洗手洗水果…
光线实在太暗,毕罗眼睛有点散光,夜晚的时候视力并不太好,只能依稀看到水龙头那儿确实站了个人影儿。
她小声喊:“唐律?”
她感觉那人影的动作似乎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这家伙终于回来了,毕罗被他满脸满头是水的样子吓了一跳。
唐律开了灯,从洗脸架上拿过毛巾,裹在头上随便擦了几下又挂回去,转过身朝毕罗一笑:“吓着了?”
毕罗点点头,她的神情里透着一丝懵懂:“你洗头干嘛?”
唐律瞥她一眼,从柜子里拿出药箱,一边找出酒精和棉签,一边说:“天太热。”
毕罗有点懊恼地看着他:“房间里有空调,你洗头发多麻烦…”
唐律拎着药箱走过来,将她腿扳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给你省钱啊。”
“开个空调,电费才走几块钱。”毕罗小声嘀咕。
下一秒,她就说不出话了。
血都能缓缓流到小腿,伤口虽然不大,却有点深。沾着酒精一消毒,那滋味儿实在够酸爽的。毕罗紧紧揪着裤子,瘪着嘴瞪他:“你不要趁机打击报复。”
唐律一只手掌包握着
她的小腿,另一手捏着棉签,神情专注,听到她这话,挑一挑眉,没有抬眼却笑了:“我刚才已经报复过了。”
毕罗反应过来时,脸已经红透了。这方面她向来说不过他,只能嘀咕了句:“流氓…”
唐律显然已经对这个词免疫了:“在这方面,我觉得大小姐很有必要丰富一下自己的词汇库。”
半晌,毕罗挤出一句:“厚脸皮!”
唐律“噗嗤”一下乐了。用酒精消毒的部分是最疼的,说话间毕罗光顾着对他生气和害羞,几乎忽略了疼痛。唐律将棉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拧开一瓶红药水:“虽然不大好看,还是抹一点这个,好得快。”
毕罗对这个倒是不大在意,小的时候她抹这个抹的多了。哪会想到唐律的小心思,其实是借这个由头让她没法穿短裤短裙?
唐律边上药边想,向烨这小子,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从自己手上撬女人。他跟毕罗在嘀咕些什么,找一天喊他出来喝个酒就问清楚了,不过该提醒的话还是要提醒到,他和毕罗都是心思比较纯挚的人,可刚才那种情形,落在别人眼睛里,可能就会解读出不一样的意思。在他这儿不会有什么,但对毕罗,终究是不好。
以及,他看在眼里,哪怕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心里也不舒服。
这么想着,他抬起眼,看着毕罗:“阿罗,以后在公众场合,别跟别的男人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