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去:“我家里穷住的偏,最近的地铁要走半小时,公交车一小时一辆!我都是为了大小姐好啊!”
毕罗:“…”
对着这么大房子说家里穷,也真好意思?
唐律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才哭过:“我家不穷,我穷。房子不是我买的,车也没了,我现在好惨啊…”
毕罗:“…”现世报来的快啊。用人家的钱开饭店,害得人家孩子车都卖了,这就是做人的重担啊!
“我不走了。”毕罗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仔细听,满是绝望:“你松开我,咱俩好好谈谈。”
唐律仰脸看着她:“真不走了?”
“不走了。”她也得能走啊!
唐律朝她特别讨好地一笑,站起来的时候还把饭盒拾掇起来:“你先看看待会要睡哪间房,我帮你收拾一下。”
毕罗生无可恋,扶着额头跟着他往里走:“你让我先给容茵打个电话…”
毕罗觉得唐律的房子特别大。
可唐律觉得,房间
里有了毕罗,特别小。
两个人一起站在厨房,这回不用急着走了,毕罗开始着手收拾桌上的碗碟,一边问:“你家洗洁精在哪?”
唐律快速把上上下下的橱柜翻了个遍,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出一白一蓝两个瓶子,放在池子旁边。
毕罗拿起来看了一眼,将蓝色那瓶递了回去:“这个是浓缩的,放回去。”
唐律虚心好学,指着白色那瓶问:“这个是什么?”
毕罗特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蓝色那瓶,兑水,就是这瓶。”
唐律大受打击:“什么玩意儿,弄这么复杂!”
毕罗说:“谁家都这么弄,难道把浓缩的直接倒碗里?”她摇了摇头:“上一个帮你刷碗的也不知道是你哪一任女朋友,我真同情她。”
唐律大感受辱:“都是家里厨师过来。我都好几年没交女朋友了,今天才交待过的,你不信我!”
毕罗突然想起来时路上小橙说的,他第一任女朋友还是初中时交的,想想那情形,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
唐律站在一旁帮着递盘子拿碗,见毕罗绷着小脸,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特别委屈地嘟囔了句:“你刚才不是这样的。”
毕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刚才当着我大哥的面,你说了我一车好话。现在他走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毕罗有点不好意思,盯着水龙头的水流,反问他:“我要不那么说,你大哥能走这么快吗?”她偷偷瞧
了眼唐律有点茫然的神色,硬是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说不定生意都黄了。”
唐律连盘子都忘记递了,双手攥着拿在胸前,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毕罗从他手里抢过盘子,又把筷子和汤勺都冲洗干净,整齐地摆回饭盒里。这回再拿可不能像刚才那样莽撞了,都是空碗碟,一不小心就磕碰了。
毕罗重新拧开水龙头洗手,就听唐律又问了句:“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吗?”
毕罗头也不抬:“认真啊。”
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紧接着,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来,担在她肩窝:“我不管啊毕罗,你刚才当着我家人的面都说了,要对我负责到底。家长都见过了,你别不认。”
毕罗觉得痒,身体前倾想躲掉他:“你别耍赖…快松开!”就没见过这么会磨人撒娇的。
唐律听到她的嘀咕,怀抱收得更紧,他凑近,刚想说话,突然看到毕罗粉嫩的脸颊,恍然之下笑得更开了:“阿罗,你是不是害羞了?”
毕罗湿漉漉的手指拧他的胳膊:“才没有!你快松开!”
唐律在她脖颈蹭了蹭,“吧嗒”在她锁骨亲了一口,又去吻她的唇。
也算轻车熟路,他亲得温柔,毕罗一开始拧不过他,过了几秒,渐渐在他怀抱里放松下来。两人吐息交缠,唐律看着她的眼睛黑得发亮:“毕罗,我好喜欢你。”
两人额头相抵,毕罗被他吻得晕头转向,陡然间听到他
这一句低喃,心弦一动,来不及多想也没有往日那么多顾忌,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也喜欢你…”
唐律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烛火,熠熠闪光间,看得人心头微暖:“真的吗?”
毕罗含糊应了一声,声音娇软,如同小兽:“嗯…”
两个人一起站到了客厅,很大的沙发,两个人偏偏共同缩在一个角落。
唐律将她圈在怀里,手指卷住毕罗的一缕头发,低声说:“毕罗,新餐厅的事,你不用有那么大压力。”
毕罗累了一天,这时有些困了,家里开着中央空调,她光着脚丫有点冷,毫不客气地踩在唐律的牛仔裤上,闭着眼说:“唔…反正钱是唐家的,最有压力的应该是你大哥。”
唐律低笑了声:“他?他也就是那么一说。我投的这些钱才哪到哪,不过是他前些年做生意练手的一个零头。”
毕罗嘀咕:“那他还那么抠门。”
“不是抠门。”唐律低声解释:“他以前谈过个女朋友,应该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挺走心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谈崩了。那之后他性格就有点古怪。”
毕罗闭着眼“哦”了一声:“以己度人,自己受过伤,怕你被坏人骗了。”顿了顿,毕罗做了个颇为深刻的总结:“你大哥挺关心你的。”
唐律笑了声:“他操心惯了。别说我,家里其他堂兄弟,谁家里有点什么事儿他都最先知道。”
半晌,直到唐律
以为她睡着了,毕罗说了句:“有这么个哥哥挺好的。我也想要…”
唐律一听来精神了,摇了摇毕罗肩膀:“我比你大2岁呢,你以后叫我哥也行啊!”
毕罗险些从沙发滑到地上,一下子精神了,转过脸瞪他:“你是想当我哥,还是想当我男朋友?”
唐律一脸茫然:“我一人身兼二职,也行啊!”
“变态!”毕罗推开他:“我困了,你卧室收拾好没有,我要睡觉。明天早起还一堆事儿呢!”
两个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毕罗抱着一件浴袍,瞪他:“看什么看,还不走?”
唐律挠了挠头,一指当中那个圆形浴缸:“我怕你不会用…我先帮你把水放好啊。”
“不用了。”毕罗满脸的不信任:“我不泡澡,淋浴就够了。”
唐律恋恋不舍,脚跟长在地板上一样:“那我在这守着你。”
毕罗扫了一眼门上嵌着的磨砂玻璃,又看向他:“不用了。”见唐律没有半点要挪窝的意思,毕罗深吸一口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黏人?她指挥:“你有这个时间,去洗个水果,我想吃西瓜,你把皮削了。还有葡萄,洗的时候用小苏打粉,多泡一会儿。”
唐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你慢点洗,地砖有点滑,注意脚下。那个,有事儿喊我。”
毕罗心里想,喊了你才有事儿呢!
吃完水果又喝了水,最后睡觉的时候,唐律又开始耍赖。
毕罗扛不
住睡意,沾到枕头就睁不开眼了。明知道这小子不大安分,她也没那精力计较。她闭着眼,伸出两只手拧着唐律的耳朵:“明天早上起来我要是发现我衣服少一颗扣子,你就下岗了。”
客房的床很宽大,唐律躺上去绰绰有余。他也洗了澡,两个人用一样的沐浴露,闻着毕罗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亲昵又有点难以言说的暧昧,唐律趴在她身边,手撑着头:“我哪能是那样不负责任不考虑后果的人啊…”
话应刚落,毕罗捏着他耳朵的手指已经松了劲道。
唐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凑近,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哥这么靠谱的一个人…”
毕罗真的睡着了,粉嫩的嘴唇轻轻嘟着,一侧唇角有个微陷的弧度,眼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旋即便停住了,如同休憩的蝶,弧度优美,看得人莫名心安。
他盯着毕罗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翻身在毕罗身旁躺下来,头枕着手臂,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床头灯,听着身边女孩子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原来家里多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啊。
仿佛整个家都小了,不再是平时那个冷冰冰空荡荡的样子。
真好啊。
天公不作美,漫食光开业那天,清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一年的平城入夏早,雨由小转大,不过一唿哨的光景。剪彩仪式不得不从
简完成,好在来捧场的都是熟人,雨势转大,正好进店避雨。
店铺地段选的好,往来行人见这家新开的店里头人影憧憧,或是凑热合,或是觉得新鲜,或是也找个地方避雨,不一会儿功夫,餐厅已经坐满了人。
容茵看着远近衣香鬓影,人影憧憧,不禁笑着轻声说:“原来毕罗你所说的还有一个有趣的地方,是这个意思。”
毕罗闻言也是一笑,桑紫在一旁说:“别说你了,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要不是看到今天来的都是女客,我还不知道…”
“成大事者不谋于众,毕小姐和唐少这也是怕告诉的人多了,不小心走漏风声,被同行先一步模仿复制了去!”老周听出桑紫的声音透出几分淡淡的不快,连忙打圆场:“不过今天这一看,美人如云,各有风姿,还真是养眼!”说着,他朝窗外努了努嘴:“你们看!”
果不其然,不少男性路人见他们这间店里除了工作和服务人员,宾客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都跃跃欲试想要进来,哪知在门口就被拦住了。解释清楚原由,告知对方这间慢食沙龙专为女性开设,这些人不仅没有扫兴而去,反而各个扒着窗户四下打量,简直将这家“漫食光”当成一道风景观赏!
而随着这些聚集在窗外看景的男性路人愈见增多,更多从这条街道经过的行人和车辆都聚集过来,女孩子更是三三两两走到门
口,跟服务生打听片刻,便嬉笑着拿了座位号往里走来。
一看这情形,桑紫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后厨去:“我还是先过去准备着…”
毕罗一把将她拉住:“客人还没点单,你急什么?”
桑紫语塞,又说:“至少菜谱上的那些菜…”
毕罗笑了:“你今天早上两点钟就过来准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桑紫看看毕罗,又看同桌坐着的容茵,坐下来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就是…有点紧张。”
前些天几人一起来观摩餐馆,桑紫提出一些有关厨房的修改意见,都不是什么大的变动,好改好加,唐律让工人记下来,一下午功夫就做好了。得知餐厅日后的西点部分由容茵提供,桑紫倒是松了一大口气:“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毕罗说:“menu上还是有几样中式甜品的,你也不是完全解放了。”
容茵笑眯眯的:“听阿罗说你做菜可好吃了,中式甜点更是一绝,什么时候让我尝尝?”
桑紫眉眼熠熠:“开业那天,我专门做一桌菜给大家吃。”
两个人初次见面,彼此说起话来倒是很客气。事后容茵还对毕罗说:“我还怕桑紫知道了西点由我负责会不高兴,是我小瞧人家了。”
也不意外。无论唐律还是毕罗,都已经有了成功运营的例子在前,可对于桑紫来说,这是她做主厨的第一间餐厅,她急需通过
漫食光在平城打响名声扎稳脚步。来一个容茵帮她分担西式甜品部分,其实也是转移了部分压力。桑紫是聪明人,聪明人从来不会只看眼前的蝇头小利。这一点,毕罗对她有信心。
餐厅开业前的十多天,大家伙已经相互熟稔起来。说起开业当天邀请的朋友,毕罗请来了朱大年和朱时春父子,容茵请来了她在平城认识的另外两个好友,老周和唐律的路子最广,宾客名单拟定下来老长一串。其他人都乐呵得不行,唯独桑紫压力最大,高兴的也是她,到了关键时刻,紧张的也是她。真到了开业这天,更是凌晨两点钟就自己开车过来餐厅准备,开业仪式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好笑又可怜。
毕罗劝她:“时间还早,客人顶多也就吃些茶点,你先去后面休息休息。”
可桑紫舍不得走。满是宾客的餐厅,灯火明亮,窗外雨水淅沥沥地越下越急,坐在这儿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这间餐厅,她是主厨,所有的宾客都是为了品尝她的手艺而来,这感觉和筹备四时小宴又不一样。四时小宴风光无限,可地方永远是租的,场地是临时的,宾客来了又走,最后就是她也要离开的。她像一只迁徙的候鸟,看似无拘无束,却连个可以安心休憩的归处都没有。
漫食光是她新一段征程的起点,也是她从此时此刻开始的——家。
老周去而复返,怀
里抱一束鲜花,神情却有些异样。
容茵“呀”了一声,惊叹:“路易十四紫玫瑰?好大手笔!”
毕罗和容茵都曾在F国留学,对于这种产自F国的著名玫瑰自然印象深刻。桑紫却听得愣住,她看着老周,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放后边去吧。”
老周咳了一声:“好像还有一张卡片呢,应该是哪位老朋友送的。”
桑紫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站起身,从老周怀里接过玫瑰,往插在花束中的卡片瞥了一眼:“我来吧。”她对毕罗一笑:“我还是不放心…我去下休息室,就去后厨等着了。”
毕罗点点头。
桑紫走了,老周在她的位置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哎,可算忙完了。各位都是大神啊,礼物和花,咱们那些服务生真是拿到手软。”
毕罗说:“谁的朋友能比你老周多。”
老周理直气壮:“唐少啊!”说完,还朝她眨了眨眼。
这些天大家同进同出,毕罗和唐律在谈恋爱的事,几个人都看得明白。老周总把夸赞的话挂在嘴巴上,常常开口就是:“咱们唐少和毕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毕罗一开始听了还会脸红,到后来已经熟若无睹。倒是唐律,听一回笑一回。
有人笑就是捧场,老周这马屁拍得更起劲了。
十一点整,客人们陆续点餐。唐律招呼完一阵,坐回桌边,问毕罗:“累吗?”
毕罗叹了口气:“简直闲的长
蘑菇。”
应酬有老周他、唐律,后厨有桑紫和她的那些伙计,就连容茵也满场转悠,观察记录各类甜品的受欢迎程度,唯独她,哪哪都派不上用场,茶水喝了三壶,卫生间去了五趟,期间还往家里打了两个电话。
海棠小苑那边什么都是她操持,确实辛苦。可到了漫食光这边真的什么都不劳她操心,反倒别扭得慌。
毕罗发了通牢骚,末了说:“我简直比这些人还像客人。”
唐律笑眯眯的,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他最近多了个毛病,和毕罗说话时,总喜欢玩她的头发。毕罗的头发渐渐长长了,想去修剪,这人却不让,说还是养长好看。于是天越来越热,别人的发型都越来越清爽,唯独她,头发长过肩膀,还这么披散着。看起来倒是不难看,只是更方便这家伙把一绺头发绕在指尖把玩。
“当客人也没什么不好啊。老板就应该是最严苛的客人。你现在这状态就对了,待会挑起毛病来,千万别客气。我、老周、桑紫、容茵,前厅后厨,林林总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挑!”
毕罗皱着眉,有点发愁:“我怎么记着,这家餐厅是记在你名下的呢。文件可都发给你哥检查过了。”
唐律笑嘻嘻的:“也没错啊,你是老板娘。”
毕罗啐了他一口,把自己的头发抢救回来:“没正经。”
刚好身边没别人,唐律对着毕罗的脸颊轻轻咬了一
口,语气颇为幽怨:“这话也没错啊,自从吃了你做的饭,我可是连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越说,声音越低,眼睛里却是含笑的:“大小姐可千万不能做那没良心的负心人…”
餐厅里服务生走来走去,毕罗生怕被别人看到这边的动静,脸颊飞红,忙不迭地推开他:“你正经点儿!”
可其实除了他们两个,餐厅其他人早忙得不可开交,谁还有功夫去留意这两位东家私底下的小打小闹?
因受邀前来的宾客里,除了朱大年父子皆为女客,容茵制作的甜品在女孩子中大受欢迎、供不应求。没办法,只能辛苦她跑到后厨,临时加班做起了新一轮的甜品。
中途毕罗起身去卫生间,顺便到朱大年父子所在的转角桌位问候。
因为这家餐厅主打“慢食文化”,又专注做女性饮食沙龙,若不是今天试营业,毕罗又想邀朱大年父子来帮着挑一挑菜品上的不足,本是不会接待任何男宾的。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满了菜肴,别人吃的是个新鲜热闹,朱大年和朱时春这对父子吃的就是个讲究和门道了。尤其朱大年,专挑菜谱上难度高的菜肴点,端上来之后对着碗盘又是好一阵研究,末了还跟朱时春嘀嘀咕咕,两个人吃的好不热闹。
看到毕罗来,朱大年特别高兴地招呼她,待毕罗走近,他说:“大小姐,这个桑紫的摆盘和一些调味,还真有点意思。

朱时春说:“就是份量太小,不大实在。”
朱大年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做出总结:“年轻女孩子肯定喜欢这种地方。”他看向毕罗:“咱们四时春,不能这么着。”
毕罗笑了:“那是肯定的。”
朱时春抢话说:“爸,大小姐的意思,是让咱们交流学习一下,桑紫如今在业内也是一号人物。咱们学学她这里面新鲜的东西,四时春的传统不会变的。对吧大小姐?”
毕罗点了点头:“师弟说的对,四时春的传统不会变,但是多一点花样和变通,总没坏处。”
朱大年一挥手:“这个不难。摆盘也是个学问,我年轻时候也捣鼓过这个,不过没有这个桑紫做的这么精细,我回去问问我那两个徒弟,看他们谁感兴趣,从今天起就练起来。”
毕罗见朱大年说起自己的规划来干劲十足,心里一暖,端起茶杯说:“朱伯伯,我敬您一杯。”
朱大年兀自沉浸在研究和开发新菜色的计划中,突然听到毕罗这么一句,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朱时春用胳膊肘兑了兑她,才回过神,匆忙端起茶水,和毕罗碰了碰杯。
“这么长时间以来,四时春都是您和两位师傅撑着,哪怕我回了国,对四时春的照料和贡献也很有限,还给大家伙儿闯了那么大的祸。我捣鼓开新餐厅,外公不说我,您也一直支持我,如果没有您,就不会有海棠小苑和这家餐厅。
这么多年,您辛苦了。”她见朱大年怔怔的,不禁一笑:“其实我今天邀您和时春来这试菜,也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您肯定会帮忙提意见,也会从这些菜肴里受到启发,但我初衷是希望能让您放松放松,就当随便到一家什么餐馆吃饭一样。”
说完,毕罗将一杯茶水喝尽,又倒了一杯和朱时春碰了个杯:“时春,也谢谢你。四时春有你在,我心里特别踏实。”
朱时春笑了,他瞅一眼朱大年,又偷偷在桌子底下兑了下自家老爹:“姐,看你说的,把我爸感动得稀里哗啦,简直了!我真怕待会他一路哭着回去,太丢人了。”
他这么一打岔,朱大年那边也不揉眼睛了,蒲扇般的大掌在他后背拍了一记:“满嘴胡吣!”
毕罗本意也没想弄这么煽情。但有些感谢的话,不说出口,哪怕明知道对方会有相同的默契,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她突然张开双臂,抱了抱仍然一手捂着眼睛的朱大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朱伯伯。”
然后站起身,招呼服务生,轻声叮嘱:“空了的盘子及时撤,这一桌是咱们自己家人,多顾着点。”
唐律给朱时春打了个随时联系的手势,手势做的隐秘,是两个男人间的默契。朱时春朝他微微颔首,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说:“爸,大小姐,咱们先坐下。还有几样甜品没上呢。”
毕罗
扶着朱大年的肩膀:“你们先坐,我有点事要跟容茵说一声。”
她神情沉稳,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风度,与几个月前刚回国时那个彷徨茫然的小女孩子简直判若两人。朱大年看着毕罗朝门口走去的身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许久,问朱时春:“时春,我是不是老了?”
朱时春端起茶壶给自家老爹添了点新茶:“爸,您瞎想什么呢!”
“唐律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他叹了口气:“大小姐也长大了,遇上什么事,他们两个都能轻松解决…”
“爸,都说术业有专攻,解决这种麻烦是唐少的专长,跟年纪不年纪的有啥关系?”朱时春一时没领会到自家父亲感慨的原由,他觑着朱大年的神色,揣度着劝道:“您看,自打有了唐少,再遇上点什么事儿大小姐一点都不愁,咱们也能安心研究新菜色,这不是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