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这确实是倒打一耙,不光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还把错处都归咎在秦艽身上。两个宫女自然没这么大的胆子,仗得不过是萧皇后的势。
可萧皇后是长辈,六皇子是晚辈,晚辈不听劝阻闯了长辈的宫殿,更不用说六皇子如此这处境。现在人也救了,萧皇后的面子损了,还到底要不要闹下去,撕破脸皮,选择权都在六皇子手里。
所以,这也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让秦艽也是六皇子,把这场事给咽了。
秦艽听出来了,她方才的哭喊也是为了先下一步棋,至于六皇子走不走,用不用,现在决定权不在她手里,她得等指使,她会扑上来抱住六皇子的腿,就是为此。
这时,呼呼啦啦从宫门外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刘贵妃。
她进来后,就先到近前来给元平帝和萧皇后行礼问安。
元平帝倒还好,萧皇后脸色格外难看。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臣妾听有人来报说六皇子闯了凤仪宫,就前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事,没想到陛下也在这儿。六皇子素来温和谦逊、与世无争,今日竟做出如此无状之举,皇后娘娘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能把六皇子都给逼急了?”
刘贵妃的口气中带着几分玩笑,她手中掌着一半宫权,收到消息赶来也无可厚非,只是这话里意有所指的味道太浓厚。
“她二人所言可是真?”元平帝看了过来。
秦艽只是啜泣着,也不说话。
六皇子蹲了下来,抚了抚她的头:“事情是怎样,你就一五一十告诉陛下,陛下自会为你做主。”
然后秦艽就说了。
“奴婢在弘文馆被那些人带到这里,她们问了奴婢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问奴婢在紫云阁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还问奴婢六殿下跟奴婢说过什么没有,问奴婢和六殿下睡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六殿下的异常,问殿下是不是真是个瞎子……”
秦艽边说边哭,小脸上本就一片红肿,哭起来更是惨不忍睹。再看其模样和个头,明显就还是个小丫头,估计还没及笄,一众围观之人面上不显,心中到底唏嘘。
可更让人诧异的却是,她所说的话。照这么来说,萧皇后命人将这小宫女带到这里来,显然是为了想问清楚某些事。
什么事?不外乎和六皇子眼睛有关。
当年六皇子从火场被救出后,因上官皇后葬身火海,元平帝陷入悲痛之中,阖宫一片大乱,等这些事忙完了,才知道六皇子眼睛出了问题。其中具体如何,很多人不清楚,但当初不是没人怀疑六皇子眼盲有蹊跷。
后来发现确实是瞎了,又有人猜测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可能。这种想法随着时间过去日渐淡去,渐渐所有人心里都认为六皇子就是个瞎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却万万没想到还有个人不放弃。
不过萧皇后的不放弃,让人有几分啼笑皆非。
她没有生养皇子,六皇子瞎不瞎眼跟她什么关系,急着考虑这个问题,不如先考虑清楚还能不能再生一个皇子,或者把五皇子记在名下当亲生的养。
元平帝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萧皇后的脸一片青红交加,还撑着想解释:“陛下,臣妾身为六皇子的母后,关心他也是应该的。臣妾这么做,也是因为当年六皇子的病情,胡御医当初诊断……”
“你可以闭嘴了!”元平帝蹙着眉道,又对六皇子说:“你带她回去。皇后娘娘病了,宣御医来给她诊治。”
“陛下!”萧皇后不敢置信道。
“都散了!”
丢下这话,元平帝便走了。
元平帝走了,刘贵妃自然也不会多留,六皇子带着紫云阁的人也走了。
到了凤仪宫门外,六皇子的肩舆抬了过来,被他揽在怀里的秦艽想往边上退,被他死死地拉住,就是不丢手。
“殿下!”
六皇子也不理她,将她抱上肩舆,所幸两人也没多重,一行人很快离开了这里。
都在这样了,秦艽也死了想下去的心,幸亏她身上包着件披风,她往里面躲一躲,也没人能看清她长什么样。
秦艽还从没经历过这种窘状,怎么就这样了。
“殿下,奴婢是不是给你惹祸了?”胡思乱想中,她不小心把这句话喃喃了出来,近乎无声。
没想到六皇子竟然听见了。
秦艽把披风卷成茧状,只对着上方处,露出一个圆洞。
六皇子把洞口堵住了。
昏暗中,就见他薄唇微动:“本殿的小宫女,只能本殿一个人欺负。”
呃?
这不是殿下,是那个人!
☆、第48章 第48章
48
六皇子一行人前脚回到紫云阁, 后脚御医就来了。
秦艽除了脸上的伤外, 身上还有些淤青和撞伤,不过这些伤都不严重, 擦几天药就能好。不过她经历了这么一场,也是心力交瘁, 喝下御医开的安神汤后, 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才醒, 秦艽睁开眼,就看见小绿守在床边。
“醒了?肚子饿不饿, 我给你端点吃的来。”
小绿给秦艽端了碗面来, 浓浓的羊肉汤下面, 底下垫了青菜, 有鸡蛋和醋芹, 香浓可口,秦艽把一大碗都给吃完了。
“你今儿也真是惨, 下次千万别落单了。”
小绿也曾眼红过秦艽, 可这一出出的,她现在反而不羡慕了。箭射出头鸟,如果今天这事让她摊上,她要么死了,要么叛主了, 反正结果都不会好。
“殿下呢?”
“我听小安子说, 殿下有点不舒服,用过晚膳就歇下了。对了, 我在厨房拿了两个鸡蛋,我给你滚滚脸,滚完了再擦点药。”
这是御医吩咐的,用剥了壳的热鸡蛋滚脸,专门用来消肿,睡之前小绿就给秦艽滚了一次。不得不说真有用,所以明明秦艽被烫得龇牙咧嘴,还是忍着让小绿给她弄。等弄完后,小脸被烫得红扑扑的,相反红肿褪了不少。
“给,再用冷水敷一下。”
等敷完脸,又擦上冰凉的药膏,秦艽觉得好多了。
“谢谢你了,小绿。”
“谢什么,好了你继续睡吧,我也去歇着了。”
小绿走后,秦艽睡不着,便去小园子里坐了会儿。
想着小绿说殿下已经歇下了,不过小绿说的话做不得数,她不是近身侍候,只能看到片面的。
秦艽想去看看殿下,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了自己殿下和萧皇后闹成这样,她心中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激荡,这种心情让她一个人待不住,就想看一看殿下,哪怕殿下已经睡着的。
她换了身衣裳,出了房间。
殿中一片静谧,没有点灯,不过有月光的照射,倒是不显黑。
秦艽一路穿行到殿外,没有看到小安子和小平子,就在她心想这两个人跑哪儿去了,同时人也进了殿中,发现殿里不是没有人,王瑜和影一都在。
难道殿下病了?
她一个激灵就往前冲,刚好王瑜转身往这边走,撞在他的身上。
“毛手毛脚的!”王瑜黑着一张脸说。
秦艽很窘,其实她真的和毛手毛脚的没关系,今天两个人这么说她。幸亏王瑜没说什么,走了。
相反影一没走,还站在床前。
秦艽走过去,就看见六皇子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他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眉心蹙着,面部表情不平静,嘴里喃喃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殿下这是……”
“殿下有做噩梦的习惯,每次去凤仪宫,总要做一阵子的噩梦,久而久之能不去就不去那里,今日王瑜拦着殿下不让他去,是殿下非要去,所以王瑜对你才会……”
“殿下为何去凤仪宫就会做噩梦?”
不等影一答,秦艽脑中闪过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
“凤仪宫以前是立政殿,当年先皇后去世后,陛下在立政殿原址上重建了宫殿,后来萧皇后被封为皇后,择了这处宫殿,还为其取名叫凤仪宫。”
也就是说六皇子是触景生情?
秦艽总觉得这个想法有点魔幻,恐怕没这么简单。
似乎看出秦艽的疑问,影一又道:“凤仪宫是按照立政殿重建的,虽然改了名字,但其实和以前的立政殿并无两样。当初都以为陛下是缅怀先皇后,才重建了这处宫殿,谁知萧皇后封后后,点名要这处宫殿,陛下竟并未反驳。不光如此,殿下在没搬到紫云阁前,是由萧皇后暂为抚养,也住在凤仪宫。”
在秦艽惊骇的目光中,影一继续道:“而且还住的就是当年被烧毁的偏殿。那偏殿中一景一物都与之前般无二致,身边服侍的人刚开始没把这事当成回事,甚至还有几分感慨,直到殿下越来越沉默,突然卧病不起,并一宿一宿做起噩梦。
“起先只是当做普通的病症来治,可俱皆无用,后来又说是殿下舍不得先皇后,甚至眼疾所致,就那么病了两年,直到王瑜他们觉得再在凤仪宫住下去,殿下就活不成了,才搬来紫云阁。这都是我听人说的,具体如何就不清楚了。”
“是不是就是在那个时候,殿下变成了两个人?”
影一眼神诧异,于是不等他回答,秦艽就明白了。
一个亲眼目睹母亲葬身火海的孩子,在旁人来看,睹物思人是好的,可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那无疑是在不停地回放当年的惨景。父亲的不理解甚至痛恨,眼睛突然看不见的痛苦,同时身份也开始发生剧烈转变。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秦艽觉得自己的心好疼,疼得让她快窒息了,她哭了,直到眼泪打湿了脸,才反应过来。
她慌忙去擦眼泪,影一一直看着前方,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好了,你看一会儿吧,我去吃些东西。”
然后影一便消失了,秦艽也不知道他去哪吃东西。
见六皇子额上出了很多汗,她去拿了帕子来给他擦。他也没醒,闭着眼睛他看起来格外的柔弱,就是也不知到底做了什么梦,让他这么难受。
秦艽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什么时候亲了上去,她也没自觉,后来反应过来,她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就这么趴伏在那儿,听着他的心跳,睡着了。
*
再次醒来,秦艽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发现自己挪到了床上,身上盖着薄绸被子,身边躺了个人。
她慢慢地爬了起来,又抬起头,撞进一张俊脸中。
本来刚醒就有点迟钝,突然看到这么一张让人窒息的脸,秦艽当时就懵了。直到被人抱进怀里亲了一百回合,才反应过来。
“殿下,你醒了呀。”
这样娇娇笨笨的她,让宫怿有点爱不释手,又亲了两下才松手。
“我早醒了,见你没醒,就没叫你。我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谢谢小艽昨晚陪我一起睡,我感觉好多了。”
“我陪你一起睡?不对,我昨天是在下面,没有在床上。”
太聪明的小宫女果然不好哄!宫怿眨眨眼,道:“可是我醒的时候,小艽就在床上。”
“难道是影一把我挪上去的?哎,不对,影一不像会干那么无聊的事。”
梁上某处,叼着草的影一,抖了下耳朵,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那就是小艽自己上来的。”
“我怎么可能自己上去,我睡着了。”
“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人,睡着了也会到处乱走?此症又称为梦行症,说不定小艽就是梦里爬上我的床,但自己却不知。”
“还有这样的病?”秦艽看了宫怿一眼,心想自己要不要告下罪,毕竟僭越的人是她。
“殿下,奴婢不该不小心睡了您的床。”
宫怿一脸大度:“无妨,我不介意。”
“那奴婢先起了,也免得等下被别人看见不太好。”
宫怿拉都没拉住,就让秦艽滑下床跑了。因为秦艽脸上还有伤,今日自然不能跟去弘文馆,哪知六皇子今日也没去,让王瑜去告假。
本来秦艽还觉得是不是不好,可看两人都视若平常的样子,似乎这种事没什么好稀奇的。
是夜,秦艽侍候宫怿躺下后,准备退下去休息,哪知宫怿却不让她走。
“我每次一旦做噩梦,就会连着做数十日,但昨晚的梦好像只做了个开头,后面就没有了,我猜是因为小艽陪我一起睡的原因。”
☆、第49章 第49章
49
还有这种说法?
秦艽目光凝滞地看着宫怿, 又想起昨晚她睡着后, 他确实好像没做噩梦了。因为她睡觉一向比较警醒,如果他还是时不时喃喃自语, 她肯定会醒的。
想起昨晚听来的那个故事,秦艽犹豫地看看他, 心软了。
“那殿下先说好, 我们要先打一个商量。”
“什么商量?”
“你不能……呃……不能……”
“不能什么?”
“你不能再对奴婢动手动脚了, 也不能再亲奴婢,再抱奴婢。”秦艽一口气说完。
这些话她其实早就想说了, 但每次总会被他轻易岔开过去, 等事后再想起来, 又不是合适的机会, 就这么一直拖着。
“难道小艽不喜欢我亲你抱你?”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而是这么做是不对的。”
“哪儿不对?”
“奴婢二十四还想出宫,殿下这么做, 会害奴婢以后嫁不出去的。”
秦艽心想六皇子是个君子, 素来体贴入微,她这么说他以后肯定不会再明知故犯了,至于那个人,她还是能躲开就躲开些。
而这个出宫想法,秦艽并不是胡乱说的, 而是那日和丁香谈后有感。她不想像宫里那些女人争得乌眼鸡似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身份局限在宫女上,熬到二十四出宫。
“你还想出宫, 你出宫想上哪儿去?还嫁人?有人敢娶你吗?”
“……”
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宫怿也意思到这种话不该是他说的,忙换了口气:“我是没想到小艽还计划着出宫,原来你不是想永远留在我身边。”
这个问题实在太不好回答了,秦艽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乌眼鸡的含义。
“宫女都是二十四可以出宫回家,每个宫女都要面临这一关,所以都要提前打算,奴婢就是先提前打算。”
打算?想都不要想!
“那小艽今晚留下陪我睡吗?我不亲你了就是。”
“那殿下说话算数?好吧,奴婢回屋沐浴更衣再来。”
“你那儿不方便,我这边热水不断,你回去拿件换洗衣裳就行了。”
“这怎么行?”
“我不介意和小艽分享沐浴用的水池。”
最终秦艽被说服了。
等人回来进了浴间,宫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影。”
没人理他。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颗金珠,弹过去。
影一掉了下来。
“影,帮我干件事。”
“不干。”
“你还没听我说,你就不干了?”
“我的任务是贴身保护你,师弟。”最后‘师弟’两个字,声音略重,一般影一都是自称属下,要是自称师兄时,就代表事情没得商量。
影一轻轻一跃,还不等他摸上梁,又一颗金珠破空射来。
“师兄,你看我身娇体弱,身中奇毒,还每天做噩梦,你于心何忍。”
“我又不是小宫女。”
借着这间隙,影一终于上了梁,找了个地方坐下。
“让你帮我干件事,跟小宫女什么关系。”
“她出来了。”
宫怿当即不说话了。等发现影一是骗他的,他连弹出数颗金珠,可惜影一早有防备,隔着根柱子,晾他也没办法。
又过了会儿,梁上传来一个声音:“我不对女人出手,你想让我去教训那个女人,结果肯定不尽如人意。”
“那我自己去!”
宫怿声音气哼哼的,面罩下的影一面露笑意。小师弟有多久没这么哇啦哇啦了,想必从止知道,肯定会很高兴吧。
*
秦艽从浴间走出来。
她小脸被蒸得红扑扑的,脸上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饱满又多汁。穿了身粉白色的齐胸襦裙,发髻放了下来,长发垂在身后,越发显得娇小。
秦艽感觉六皇子哪儿怪怪的,再看过去又正常了,她也没有多想,把灯都吹熄了,只留了墙角的一盏,来到床前,从脚头的位置爬上床。
床上有两床薄被,一床常用,一床备用,秦艽拽过备用的那床,躺下。
就是这枕头不太好,是一个长条,她想起那日玉屏问自己话,中间提到的同床共枕。这就算同床共枕了吧?
宫怿清了清嗓子,秦艽以为他要说什么,顿时坐了起来。哪知他只是躺下,秦艽只能跟着又躺下。
“小艽,我睡不着,要不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
“说说你以前的事。”
说着,他把她往这边拽,最后两人变成面对面的状态。
“奴婢以前的事乏善可陈,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那你进宫之前呢?你的家,兄弟姐妹父母?”
秦艽大概的说了下,其实她的家就是普通的农家小户,若说与人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她有个极品的阿奶,总是喜欢挖她家的东西给叔叔家,美曰其名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其实叔叔家就是只进不出。
但这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因为乡下类似这样的人家,很多很多。
“可是我看小艽不像出身农门小户的姑娘,你说你以前不识字,进宫后才学的,我有些不大相信。”
秦艽看了看宫怿。
认真来说,她等这个问题很久了。当初等着倩儿问自己,倩儿没问,等着王瑜问,王瑜也没问,她就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这个问题会来临,没想到是这种时候。
她的来历和经历,看似无可挑剔,实则若让有心人来看,漏洞百出。首先她就是个农家女,却初入宫行事便不同寻常人;再来她识字,而且学得远超一同进宫的那批人,这种进度实在令人惊骇,只可惜她当时没有这个觉悟,进了文学馆以后才懂,什么叫露得太多,可惜有些晚了;再来就是前两次和六皇子见面了。
大抵是她从始至终就是个外人,所以即使在那个梦里,她也不知道暗中有个影一。她以为自己无懈可击,实际上如果影一一直都在,第一次和六皇子见面,她所言的偶然经过,明摆着就是撒谎。
还有之前那次她偷偷看了他很久,这两样加起来就是一个别有心机的小宫女,偷偷接近六皇子,并找机会出现在他面前,还强行要去他身边,最后果然去了。
所以当初发现倩儿设计她,她出于梦里梦外的记忆作祟,觉得特别难以接受被利用。事后回想了下,倩儿没放弃对她说明来龙去脉,大抵还是多亏了她身份背景单纯,她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在徐令人手下。
换一份经历,不难想象她的下场,也许会旧梦重演,也许可能会被彻底隔在他的世界之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和隐情,见识到一个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殿下。
“其实奴婢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什么事?”
“奴婢从入宫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地做着一个梦。起先奴婢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很多梦里的东西都应验了。”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梦里的内容是什么?”
“其实就是梦的奴婢自己。”秦艽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看着床顶上的承尘,“梦里奴婢也进宫了,可惜同伴却死了,也没有来到殿下身边,而是去了司膳司……”
秦艽的梦,戛然而止在她被六皇子救了,来到紫云阁。其中并没有提到萧皇后,即使是给人办事,也是‘上面’吩咐的命令。
“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梦就结束了。所以当初第一次和殿下见面,奴婢其实并不是偶然经过那里,而是奴婢第一次出掖庭,心里很急着想去证实,现实中是不是真有一个容貌绝美的盲眼皇子。”秦艽侧过身,看着他:“殿下,你信奴婢说的话吗?”
宫怿伸手摸着她的头发:“信。”
“为何?难道不觉得这事很荒谬?”
“小艽说得我都信。”
秦艽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宫怿则内心翻腾的厉害。
他说这话并不是张嘴就来,而是出于各种佐证。秦艽的来历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就是这份清楚明白,才让她的行举有很多不通常理。但如果说有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似乎就能解释通了。
而宫怿信的另一点,则是那句谶语。
梦是让她主动提前来到他的身边,谶语是让他留她在他身边。如果不是笃信上官归不可能会有东西查不出来,他肯定以为这是出于何人安排之手。可没有人安排,就这么莫名其妙发生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小艽……”
抬眼看去,才发现人睡着了。
他凑近了些,细细去看她的睡颜,手指勾画着她的轮廓。勾画到她的唇时,他舍不得挪开,在上面摩挲着。
渐渐渴了,以唇代手。
他没有敢亲的太深,怕吵醒了她,却越亲越渴,他难耐地在上面磨蹭了几下,移开。将她揽进怀里,强迫自己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