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不敢吭声了,张铉又问道:“陈海石那边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陈海石已经没有问题,他愿意归降,还有赵亮,他也愿意归降将军。”
“将军,卑职愿意率一千弟兄混入城内,等深夜夺取临沂县。”
张铉明白罗士信的意思,比如隋军出现在三十里外,城外抢收麦子的军民一定会仓促入城,罗士信的军队便可趁机混入城内。
但张铉并不想冒这个风险,一旦陈海石事败,罗士信的军队就会陷入全军覆灭的境地,再说,沈光已经率两百斥候入城,已经足够里应外合。
更重要是,如果他们此时现身,就会给陈海石的计划带去不利的影响,反而会得不偿失,既然张铉选择陈海石,他就不想再节外生枝。
张铉摇了摇头,“我们没必要再冒险,耐心等待他们发生内讧。”

第369章 火拼贼王(下)
入夜,位于城南的福庆酒肆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今天将军赵亮年幼儿子满三岁,赵亮特地包下了福庆酒肆,大摆宴席为儿子庆生。
孟让为了笼络赵亮,不仅送了厚礼,还亲自出席酒席捧场,除了孟让外,还有数十名中高级将领也一起出席,使酒肆内格外热闹。
今天孟让颇为兴奋,他担心了五天的麦收终于结束,隋军依旧没有出现,接下来他就要严格控制城池,有了粮食作保证,他便可以坚守几个月不战,直到隋军被迫撤退,他便再卷土北上,重新控制琅琊郡。
孟让心里如明镜一般,朝廷在梁郡重击瓦岗军后,他不可能再去梁郡发展,如果转而去投降瓦岗,他心中又有不甘,何况这次瓦岗军大败,在他心中已经大为掉价,他对瓦岗军有点失去了信心,那么最好的局面就是他继续控制琅琊郡。
要控制琅琊郡,首先就要控制军队,一个陈海石,一个赵亮,都需要他花点血本来笼络收买。
孟让坐到陈海石身旁,举起酒杯对他笑道:“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和将军喝酒,我敬将军一杯。”
四周没有了孟让亲兵护卫,陈海石有一种拔剑杀死孟让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也举杯笑道:“多谢大王!”
两人喝了一杯酒,陈海石笑道:“收麦结束,大王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孟让就是想和陈海石谈谈这件事,他心里明白,隋军斥候一定趁麦收的机会混入了城内,他下一步就要对城内进行大规模搜查,挖出隋军隐藏在隋军的斥候,并开始实施宵禁,他首先需要得到陈海石的支持才行。
“陈将军觉得隋军会派斥候趁收麦期间混入城内吗?”
“那是肯定的,张铉善于里应外合夺城,费县就是这样被攻破,我记忆尤新。”
“我也是这样认为,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大规模搜城,抓出隋军斥候,希望能得到陈将军的支持。”
“呵呵!这种好事情恐怕还用不着我出面吧!”
孟让当然知道搜城有油水可捞,但他只是想借搜城这件事来促使陈海石与自己合作,这件事和以后的宵禁他都必须让陈海石参与。
“我打算让每个将军各自负责一片,陈将军和赵将军负责搜查城南,我想陈将军也不希望别的军队进入城南搜查吧!”
孟让在提醒陈海石,城南可是你的地盘,你愿意让别的军队进来,那我也不会反对。
此时陈海石已经不想再和孟让费心神了,他随口敷衍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听大王的安排!”
孟让大喜,急忙道:“明天一早,请陈将军来王府商议搜城之事。”
“可以!”
孟让心中舒畅之极,他终于把陈海石这块冷冰冰的石头说动了,今天收获颇大。
这时,大堂内一阵孩子啼哭,赵亮的儿子终于被粗鲁的军官们吓哭了,赵亮连忙让奶娘抱孩子回府。
等儿子走远了,赵亮又端起酒杯对众人笑道:“感谢各位弟兄来捧场,大家知道我有几坛上好的高昌葡萄酒,我今天特地拿出来给品一品,各位可以喝个痛快!”
大堂内响起一片叫好声,将领们纷纷倒酒痛饮,这时,陈海石对孟让笑道:“我去趟茅房,回来再敬大王一杯,先失礼!”
孟让还想再和赵亮谈一谈搜城之事,便没有在意陈海石的离去,这时,赵亮给孟让斟满一碗酒,笑道:“多谢大王来给犬子捧场,这碗酒我敬大王,请!”
虽然孟让不擅于大碗喝酒,他更喜欢小杯品尝,但眼前这碗酒他如果不喝下,不给赵亮面子,恐怕他很难再拉拢赵亮了,他也欣然道:“好!我就喝了赵将军这碗酒。”
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大堂内响起一片掌声,这时,一名丫鬟慌慌张张跑来,给赵亮低语几句,赵亮脸色一变,对众人笑道:“犬子身体有点不适,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陪各位喝酒,各位继续,我随后就来!”
他向众人拱拱手,立刻转身下楼去了。
孟让本来正要和赵亮谈谈搜城之事,没想到还没有开口,他便下楼了,他只得郁闷地坐下。
这时,孟让忽然发现陈海石和赵亮都不见了,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难道只是巧合吗?
“大王!”
一名孟让的亲兵跌跌撞撞跑上楼,大喊道:“外面有无数军队把酒楼包围了!”
孟让腾地站起身,却只觉眼前一阵天昏地转,眼前一黑,扑通摔倒在地,其余将领也纷纷摔倒,赵亮拿来的酒中有强烈的迷药,众人都顶不住,接二连三地被迷药麻翻。
此时,守在酒楼外的百名孟让亲兵挡不住数千军队的进攻,被乱箭射杀大半,剩下亲兵纷纷跪地投降。
赵亮手执大刀率先冲上二楼,望着躺在地上的孟让,他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剁掉了孟让的人头,可怜孟让还在等着和他谈明天搜城之事,却糊里糊涂被一刀砍了脑袋。
赵亮举起孟让人头,站在窗户上大喊:“孟让已被诛杀,其他人无罪,我们开城迎接隋军入城!”
酒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此时张铉和罗士信分兵两路,罗士信继续率两千军守在北城门外,张铉则率三千军埋伏在南城门外,他担心一旦计划有变,孟让会从南城门逃去彭城郡,他必须要在南城外拦截。
“将军快看!”
一名士兵指着南城头上大喊:“有火光!”
只见南城头上出现了一个火点,很快,火势越来愈大,终于形成了熊熊烈火,这是他和沈光的约定,事成后,在南城头上点火为信,与此同时,南城门也缓缓开启。
但张铉依然按兵不动,他必须得到沈光的确切消息,才能决定是否入城,这时,沈光奔出城门挥手大喊:“将军,事成了!”
张铉看见了沈光,立刻下令道:“全军入城!”
三千隋军从一里外的田野里冲出,如潮水一般向城门奔去,片刻奔至城门前,沈光上前向张铉施礼道:“孟让已被杀,其余贼将都被陈、赵两位将军抓捕,各处军营也已被控制,请将军入城!”
张铉大喜,回头挥手令道:“大军入城!”
三千隋军开始列队入城,紧接着北城门也开启了,罗士信率领两千士兵从北城门入城,至此,琅琊郡孙宣雅的势力最终被张铉彻底拔除,琅琊郡只剩下王薄率一万弱旅困守在歂臾县。

“卑职陈海石、赵亮拜见将军,愿为将军效力!”
张铉刚来到军营前,陈海石和赵亮便赶来拜见,张铉下马将两人扶起,笑道:“这次杀死孟让,使隋军兵不血刃夺取临沂县,两位将军立下大功,我会如实禀报朝廷,表彰两位将军的功绩。”
陈海石连忙道:“卑职只是立功赎罪,不敢受朝廷恩赏。”
张铉明白他的担心,陈海石原本是隋将,怕朝廷追究他的罪责,张铉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会为你争取应有的赏赐,请陈将军率本部暂时镇守临沂,等剿灭完王薄,我会一并上报朝廷。”
“卑职遵令!”
张铉目光又转向赵亮连忙道:“卑职愿跟随将军攻打王薄,再立新功。”
张铉从沈光那里知道,赵亮是想跟随自己,此人有勇有谋,倒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张铉便欣然笑道:“那你就暂为偏将,跟随我左右!”
赵亮大喜,躬身行礼,“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这时,陈海石一挥手,手下将十几名贼将押了上来,“将军,这些都是孟让心腹,请问该如何处置?”
众贼将一起大喊:“饶命啊!饶命!”
张铉却冷笑一声,喝令道:“推下去斩首,用他们人头来威慑临沂,胆敢再跟随乱匪造反,以此为儆!”
士兵将一片哀求的贼将推了下去,这时,张铉又对陈海石道:“临沂只留三千守军,其余士兵按照隋军规矩,每人发五斗米,全部遣返为民。”
陈海石见张铉眼不眨便处斩了十几名大将,心中凛然,连忙抱拳道:“卑职遵令!”
第370章 鲁郡追击
张铉兵不血刃连夺费县和临沂,彻底剿灭了孙宣雅和孟让,消息在数天后传到了颛臾县,王薄顿时大为恐慌。
从他们发现隋军在颛臾县是假驻营,王薄便意识到张铉很可能是声东击西,虚攻颛臾,实攻临沂,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出乎他所料。
原来张铉是用蒙阴堡为诱饵,再虚攻颛臾县,诱引孙宣雅攻打蒙阴堡,隋军则迅速杀回,里应外合夺取费县,继而又策反陈海石和赵亮,夺取临沂县,手段之巧妙,行动之果断,令王薄瞠目结舌。
大堂上,王薄忧心忡忡地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原以为张铉在鲁郡重创自己后,会继续攻打颛臾县,却没想到,张铉虚晃一枪,调头把孙宣雅给灭了。
王薄不由长长叹口气,对妻弟徐顺明道:“上一次我们击败裴仁基南征,就是因为两军互为犄角,使裴仁基顾此失彼,最终惨败,而这一次张铉却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使我们双方都不敢轻易互救,唯恐落入他的埋伏,却被他集中兵力一一吃掉,他破坏了我们两军的配合,此人带兵打仗或许不如张须陀经验丰富,但谋略却远在张须陀之上,恐怕颛臾县也要守不住了。”
徐顺明看出了姐夫内心的畏惧,估计他是想放弃颛臾县西撤,便劝道:“既然我们大部分物资都转移去了鲁郡,连家眷也走了,颛臾就成了鸡肋,我的意思是说,既然颛臾县已不是主要根基,那姊夫也不用留在这里,派一个普通将领守卫,然后转去鲁郡经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王薄默默点头,徐顺明说中了他的心思,颛臾县虽然不会立刻放弃,还需要它牵制张铉的军队,但自己没必要再守在这里了,他应该转去防山新寨。
“好吧!今晚我们押运最后一批物资,连夜离开颛臾县。”
当天晚上,西城门前点满了火把,将夜晚照如白昼,近千辆牛车和骡车停在城门前,满载着布匹铜钱等财物,粮食已经送走,将这一批财物送完,颛臾的仓库便空空荡荡了。
当然,仓库大门上了铁锁,还贴了封条,感觉里面似乎还有不少财物。
王薄披甲戴盔,骑在一匹雄骏的战马上,他不耐烦地问道:“刘将军怎么还没有来?”
“卑职来了!”
大将刘浩春快步跑来,对王薄行一礼道:“卑职去巡视军营,来晚一步,请大王恕罪!”
王薄冷冷哼了一声,对他道:“我走后,你给我死守颛臾县,尽量拖住张铉,至少要拖住张铉两个月,我会给你重赏,但如果城池丢了,你就提头来见我吗?”
“卑职记住了!”
王薄不再多言,厉喝道:“大军出发!”
六千大军护卫着千辆大车缓缓启动,向城门驶去,王薄在数百名亲兵的严密护卫下出了城,向沉沉的黑夜走去,半个时辰后,大军终于消失在夜色之中。
“关闭城门!”
刘浩春一声高喊,城门轰然关闭,吊桥拉起,刘浩春转身便向仓库走去,这时一名参军跑来低声道:“将军,卑职已经清点完毕,粮食确实只有一千石。”
刘浩春低低骂了一声,大部分粮食都被转移走了,而他们有两千士兵,却只留给一千石粮食,还要让他坚守两个月,明显是要让他们去城内掠夺粮食。
数百士兵簇拥着主将刘春浩来到仓库大门前,仓库大门被巨大的铁锁锁住,上面还贴着封条,“砸开大门!”刘浩春低声令道。
几十名士兵用巨木轰然撞开了仓库大门,众人一拥而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呆住了,仓库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几百个装钱的大木斗,地上零零星星只有一点腐烂的钱和布匹。
刘春浩本以为王薄会留一点钱财给他用来激励士兵,但没想到全部给王薄搬走了。
刘春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天后,张铉率领九千军队抵达了颛臾县,县城大门开启,刘春浩并没有抵抗,他率领两千士兵打着白旗出城投降。
王薄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寄托希望的两千士兵连一个时辰的抵抗都没有,直接向隋军投降,而导致士兵投降的导火索就是那座空空荡荡的仓库,这也是王薄做梦也想不到的后果。
张铉并没有在颛臾县停留,他留下偏将杜云思率一千人镇守颛臾县,安抚民众,解散降军。
张铉自己则在刘春浩的带领下,疾速行军向鲁郡杀去。

从颛臾县向西不过三十里便进入鲁郡山区,陪尾山、尼丘山、防山…一座座起伏绵延的大山足有数百里,森林茂盛,人口稀少。
王薄新根基便在距离曲阜县不远的防山,这一带人口稍多,而且防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是落草为寇的好地方。
早在两年前王薄刚到颛臾县之时,便开始在鲁郡寻找退路,他收编了徐圆朗在防山落草的一支残部,便选择防山为他的退路,两年来王薄不断派人过来经营,使他的山寨已渐渐颇具规模。
在几个月前第一次击败裴仁基军队后,王薄便意识到隋军会再次南征琅琊郡,他便从那时便开始大规模转移粮食物资,并把他的家人也转移到了防山新大寨内。
直到张铉彻底剿灭了孙宣雅,王薄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他不得不放弃了老巢颛臾县,撤退去他的第三巢穴。
防山相距颛臾县约有二百五十里,主要以山路为主,崎岖南行,大量的辎重大车行军十分缓慢。
兵法有云:‘三十为一舍’。
意思就是说,军队行军应该一天走三十里,夜晚停下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并等待后面的粮草辎重,行军太快则容易和辎重脱节,导致辎重粮草被埋伏的敌军俘获。
王薄虽然不至于一天只走三十里,但他撤退得确实不快,辎重行军缓慢,一天只走了不到五十里。
行军三天后,王薄率领大军抵达了尼丘山附近,距离防山还有百里,天色已晚,大军便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谷内驻营休息。
“姐夫还在担心颛臾县吗?”徐顺明走到王薄身边坐下笑问道。
王薄摇了摇头,“我不是为颛臾县担忧,我是为从前的妇人之仁而懊悔,我有几次机会直接吃掉孙宣雅,我都没有能下手,假如我拥有全部琅琊郡,也不至于今天这样狼狈了。”
“其实我觉得鲁郡也很不错,北面是岱山、东面是陪尾山、龟山,南面是舟山,西面却是巨野泽,环山面水,物产富饶,而且没有隋军驻扎,是一个割据的好地方,当年徐圆朗若不是贪心北击,也不至于那么快被剿灭,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鲁郡好好发展,或许还有反攻齐郡的机会。”
徐顺明很会说话,句句说到王薄的心坎上,王薄眉头舒展了很多,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准备在巨野泽边造船,若隋军来围剿,我们都躲入大泽之中,若中原大乱,我们又可西图中原,而且巨野泽水系四通八达,甚至能进入通济渠,我这两天就在想,先在防山躲两年,然后进入巨野泽内发展,一步步就能壮大了。”
“姐夫能看得开,最好不过了,大家都说琅琊郡太穷,我们离开琅琊郡看似有点狼狈,可实际上却是明智之举。”
王薄笑着拍拍他肩膀,“说得不错,有长进,时间不早了,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姐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徐顺明返回自己的宿处,王薄着实有点疲惫了,钻进了自己的小帐之中,很快便进入了酣梦之中。
大约四更时分,王薄被亲兵急促的呼唤叫醒了,“大王!快醒醒,紧急情报。”
“什么事?”王薄迷迷糊糊问道。
“我们巡哨发现了隋军的踪迹!”
“啊!”
王薄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他紧张地问道:“在哪里发现,有多少隋军?”
“就在北面二十里外,十几人左右,应该是隋军斥候,都是骑兵,从一条官道上疾奔而过。”
“给我点灯!”
亲兵点燃了一盏油灯,王薄手忙脚乱地打开一幅地图,他们北面二十里外是泗水县,亲兵所说的官道正是通往泗水县。
“难道是鲁郡的隋军?”
王薄沉吟片刻,他觉得不太可能是隋军主力,而且隋军主力也不会去泗水县,应该是鲁郡的地方军。
但不管怎么样,王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不能在慢吞吞走了,必须立刻出发,抓紧时间返回防山,在路上实在夜长梦多。
“传我的命令,立刻收拾物品,准备出发!”
王薄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低声抱怨,开始无精打采地收拾物品。
就在这时,山谷口传来几声惨叫,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所有士兵都呆住了。
片刻,几名哨兵狂奔而来,大喊道:“不好了,谷口被隋军封死了。”
山谷内顿时一片混乱,王薄急得眼睛都红了,抓住士兵衣襟厉声问道:“到底有多少隋军?”
“不知道,黑压压的至少有数千人。”
这时,北面巡哨士兵也奔来大喊:“大王,山谷北面出发发现隋军,数千人之多!”
山谷南北都被堵死,士兵们惊恐万分,他极为害怕隋军火攻,使他们被烧死在山谷内。
王薄已渐渐冷静下来,此时除了突围,别无他法,他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杀出谷口突围!”
‘咚!咚!咚!’出战的鼓声敲响,鼓声惊天动地,王薄的六千士兵呐喊着向南突围杀去。
谷外乱箭齐发,将一片片突围的士兵射倒,就在王薄一时无计可施之时,徐顺明疾奔而来,高声对王薄道:“大王,我有一计可以突围!”
第371章 功亏一篑
张铉的前锋在两更时分便追上了王薄队伍,但他们并没有即刻出击,而是耐心等待主力大军到来,王薄探子发现的一队隋军确实是前锋骑兵,他们奉命去泗水县联系当地官府。
直到四更时分,张铉才率领主力大军赶到了王薄宿营的谷地,他们从南北同时向这条长不到三里的谷地发动了进攻。
此时谷内谷外战鼓声如雷,士兵们喊杀声震天,三千隋军弓弩手封住南谷出口,箭如疾雨,将一群群嚎叫着,企图突围的贼兵射翻在地。
“将军,现在是南风,风向对我们有利,不如放火烧谷!”裴行俨向张铉建议道。
张铉摇了摇头,“这里太潮湿,放火烧谷效果不大,倒是会产生浓烟,反而会逼迫他们拼死突围,等天亮后催他们投降。”
就在这时,谷口一片哗然,士兵们惊呼声不断,大地在轰隆隆作响,张铉微微一怔,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牛群冲来了!”
一名校尉大喊,士兵们纷纷向两边躲闪,张铉和裴行俨也急忙催马向旁边奔去。
只片刻,一片黑压压的牛群冲了出来,足有数百头之多,它们背上和屁股上各中了数刀,血流不止,剧烈的疼痛使每头牛都变得十分狂暴,发疯般地向谷外冲去。
“不好!王薄要突围了。”
张铉发现奔牛群后面跟着两百余骑兵,中间簇拥着一人,正风驰电掣般疾奔,他立刻意识这是王薄利用牛群突围了。
“用乱箭射杀!”
张铉当即下令,拦截已经来不及,只有用乱箭射杀这些骑兵。
千余支箭如暴风骤雨般向牛群后面的骑兵射去,只听一片惨叫马嘶,骑兵纷纷中箭倒地,瞬间便倒下百余人。
但牛群已经冲出了一条道路,向远方奔去,剩下的骑兵加快马速,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张铉勃然大怒,喝令道:“骑兵追击!”
裴行俨一马当先,大喊道:“骑兵跟我来!”
四百余名骑兵从两边冲出,迅速汇成一条洪流,向王薄逃跑的方向追去。
王薄逃走使山谷的贼军失去了主心骨,纷纷大喊投降,一队队士兵脱去盔甲,放下兵器,举手向谷外奔来,此时隋军又封锁了被牛群冲开的缺口,开始接受贼军投降。
投降的贼兵被拉到一旁,双头放在头顶,跪在空地内,很快便跪满了数千人。
渐渐的,山谷内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少,张铉随即令道:“放火箭,通知北谷军队一起进谷搜索,顽抗者格杀无论!”
‘嗖——’
几支带火的鸣镝冲天而起,发出了进谷搜索的信号,南谷的秦用和北谷的尉迟恭各自率领三千士兵开始进谷搜索。
山谷内已经看不到贼军士兵,只有数百头老牛和骡子以及上千辆杂乱堆放的大车,满地狼藉,大多是士兵的军毯和物品。
“将军看山上!”
一名士兵向山上指去,只听见山上传来一片片惊鸟的鸣叫,这是有贼军士兵逃上山了。
“二叔,我们要搜山吗?”秦用跃跃欲试问道。
张铉摇了摇头,“没有时间搜山了,暂时不要管他们。”
这时,尉迟恭带着一名官员匆匆赶来,“将军,泗水县令来了。”
泗水县令名叫魏守礼,鲁郡曲阜人,年约三十岁左右,长得身材矮小,和身材雄伟的尉迟恭走在一起显得十分滑稽,不过他看起来颇为精明能干,不像庸庸碌碌之人。
“下官魏守礼参见将军!”魏守礼向张铉深深施一礼。
张铉之所以要找泗水县令,主要是考虑将缴获的物资暂时放在县城内,不影响他们继续追击贼军。
“魏县令免礼,请问泗水县城距离这边有多远?”
“约二十里左右,北谷外有一条官道,直通县城。”
张铉点点头,回头对校尉谷平道:“你带一千弟兄将战俘和物资先押送去泗水县,等我回来再处置!”
“遵令!”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蹄声,只见大群牛正缓缓向这边走来,正是刚才那群奔牛,只是没有了中箭的狂暴,变得和平常一样的温顺,都显得有点筋疲力尽。
在牛群后面跟着数十名骑兵,为首骑兵正是陈旭,他上前向张铉行礼道:“启禀将军,这群牛自己奔累了,便分散在原野上吃草,裴将军让卑职把它们赶回来。”
“裴将军呢?”张铉急问道。
“他率其余弟兄继续追下去了,很可能会一直追到防山。”
张铉心中顿时有点担忧起来,他很了解裴行俨,裴行俨极为倔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担心裴行俨会遭到防山贼军的伏击,张铉当即喝令道:“军队立刻集结,准备出发!”
士兵们迅速集结,张铉又对校尉谷平和县令魏守礼道:“物资和战俘就交给你们了,我回来后处置!”
两人连忙答应,张铉率领七千士兵迅速离开了山谷,改向走官道,向防山方向疾速奔去…
防山是距离曲阜约十里的一座大山,有十几个山头,方圆约五十里,山高林密,地形十分复杂,山中沟壑纵横,可藏数十万大军,自从王薄把这里作为他的新基地进行经营后,山寨迅速扩大,一座座建筑物修建起来,大量的粮食物资在这里囤积。
王薄愿以为张铉占领琅琊郡后就此罢手,他则转道鲁郡,在这里重新建立根基,但他却忘记了,鲁郡也是属于青州的范围,张铉怎么能容易他在鲁郡建立根基,张铉毫不犹豫追杀而来。
此时王薄已经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他应该在东平郡建立根基,那样张铉或许就会放过自己,他一面自怨自艾,一面拼命奔逃。
但后面隋军骑兵却紧追不舍,距离他们不到一里,王薄被追得焦头烂额,不停地回头张望,他只感觉对方越追越近,一口气奔出近百里,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前面便是进入防山的岔口了,王薄和他的手下战马已经筋疲力尽,但隋军战马确实强健有力,这样下去,再奔出几里他们就会被追上,但他们距离防山还有二十里。
王薄眼珠一转,对徐顺明大喊道:“我要继续前奔,顺明来引来他们!”
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徐顺明大喊一声,“大家都跟我来!”
徐顺明带着六十几名手下冲进了小道,向北面的防山方向奔去。
而王薄猛抽一鞭战马,带着另外十几名亲兵冲过了岔口,继续向西奔逃,也就是逃向曲阜县方向。
而只片刻,裴行俨便率领三百多名骑兵疾奔而来,他们战马要强于贼军,尽管战马也同样疲惫,但依旧还能奔跑。
奔至岔道前,裴行俨勒住战马,他远远看见大队骑兵向北去了,“这里通往哪里?”裴行俨一指小道。
“将军,那边就是通往防山!”
“那前面呢?”裴行俨又指向前方。
“前方通往曲阜县!”
裴行俨沉吟一下,一调马头向北奔去,他认为王薄逃往老巢的可能性最大。
又奔行了一刻钟,他们渐渐追上了王薄的骑兵,裴行俨张弓搭箭,在奔行中一箭射向为首之人。
为首贼将被一箭射中后背,惨叫一声,摔下了战马,周围的亲兵纷纷调转马头挥刀向隋军杀来,裴行俨挥舞长槊,勇不可挡,杀得贼军骑兵人仰马翻,瞬间便挑翻了二十余人,其余贼军被隋军骑兵团团包围。
裴行俨疾奔至贼军首领面前,虽然他没有见过王薄,但他知道王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黑瘦老者,是个文人,而眼前此人只是三十余岁,长得十分魁梧健壮,显然不是王薄。
裴行俨忽然意识到自己追错方向了,王薄刚才一定是向曲阜县方向逃去了。
他顿时又气又急,用槊尖顶住对方胸膛大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徐顺明!”
徐顺明被一箭射中后心,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勉强一笑:“用我的性命换主公逃生,值得啊!”
裴行俨大怒,“你去死吧!”他怒吼一声,一槊刺穿了徐顺明的胸膛。
其余王薄的亲兵也全部被隋军杀死,众人静静等待着裴行俨的命令。
裴行俨沮丧万分,恨得他狠狠将马槊插进了泥土里,追了大半天,他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被王薄逃掉了。
第372章 兄弟反目
张铉率领主力军队在下午时分赶到了防山,裴行俨羞愧万分,下马行礼道:“卑职没有能追到王薄,卑职判断失误,请将军处罚!”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判断不失误,就能追到王薄,是这样吗?”张铉笑问道。
“正是如此,王薄军队在岔口分兵两路,一路向曲阜县逃去,一路是逃向防山,卑职考虑王薄的老巢在防山,而且人数众多,便以为王薄在其中,却不料王薄是向曲阜县逃去,卑职浪费了这个良机!”
裴行俨越说越悔恨,他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再把自己大骂一顿。
“卑职当时应该兵分两路去追击就好了,卑职一时糊涂。”
“你不用再自责了。”
张铉笑着安慰他道:“这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将军说什么?”裴行俨略有点愕然,什么叫未必是坏事。
张铉从自己马袋中取出地图,在一块大石上摊开,对旁边亲兵令道:“去把刘将军找来!”
不多时,刘春浩匆匆赶来,躬身行一礼,“参见将军!”
张铉之所以把刘春浩带上,是因为他对防山很熟悉,仅次于徐顺明,有他在,张铉就能找到攻克防山的办法。
“请问刘将军,从这些岔口向西走,还能不能再上防山?”
张铉指向地图上的一条岔口,正是王薄分兵两路逃跑的地方。
刘春浩想了想道:“到曲阜后再绕道向北,倒是可以去防山的北麓,但从那边到王薄的山寨实在太远,道路极为艰难,至少要走两天,而且小道很多,如果路途稍有不熟就会迷路。”
“为什么不说西麓?”
“将军,西面都是悬崖峭壁,根本上不去。”
张铉沉吟一下又问道:“你跟随王薄多年,你觉得王薄会从北面绕回山寨吗?”
刘春浩果断地摇了摇头,“将军,王薄最大的特点是绝不会置自己于险地,既然将军大军已经杀进鲁郡,他就不会再考虑防山了,他曾经给我说过,如果防山保不住,他就回去东平郡,如果东平郡再不顺利,他就直接去投奔瓦岗,卑职觉得他应该是去东平郡了。”
“可是他的妻儿在防山,还有…那么多的粮食和财物,他都要放弃吗?”裴行俨不解地问道。
刘春浩嘴角卷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对王薄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是他的性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况且他的儿子并不在防山,应该在渤海会手中,防山只有他的妻子徐氏和两个女儿,他不会太在意。”
张铉收起地图问裴行俨道:“王薄的亲兵可抓到活口?”
裴行俨犹豫一下道:“只有两名士兵,其他都被杀了,卑职因为想问话才他们性命。”
“把他们带上来!”
片刻,两名被俘的王薄亲兵被领了上来,一个头部受伤,另一个则没有受伤,两人被带到张铉面前,都低下了头。
“这两人将军认识吗?”张铉问刘春浩道。
刘春浩点点头,“两人都是王薄的心腹亲兵,我认识他们。”
张铉这才对两人道:“你们两个上山给我送个口信,如果山上投降,我一个不杀,都放他们回乡,王薄的妻女我也会带回北海郡去,不会伤害她们,可如果不肯投降,那么我一旦杀上山,鸡犬不留!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