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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军部果然是没瞧见人,她心里便提了疑惑,可她是没往女人那方面想过的。
她算着,傅婉初已经跟了荣逸泽,她和沈仲凌那是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沈仲凌对婉初的感情,她知道那是深。她虽然羡慕,却并不嫉妒。人生的先来后到,总是有个秩序的。她不过晚来了几年,后头那么多年可以补回来呢。
郭书年大清早被沈仲凌叫去送衣服,极是为难。偷偷摸摸地去了沈府,刚好梁莹莹不在,他才安下心。不然被她抓住一番盘问,真是想想就冒虚汗。
他是没料到沈仲凌居然在红袖招就过了夜的,衣服送过去后,也没敢多耽搁,带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就直接去了军部。
刚进大门迎头就碰上梁莹莹,客气地端着笑跟她打招呼。他心里藏了事情,面色便端着小心,可越发显得有事情。
梁莹莹本没有疑心他什么,可她自从有了身子,鼻子那是超常的敏感。郭书年从身边过去的时候,她停下来,笑道:“沈副官这是打从哪里来,熏得这身女儿香?”
郭书年本就心虚,被她这一说更是心虚。“有吗?”低头闻了闻袖子,他尴尬地笑道:“哪里来的什么香?……夫人这是来找督办吗?”
梁莹莹点点头,瞥见他提着一包东西,闲笑道:“怎么上衙门还要提着礼?”
郭书年把那包东西换到另一只手上,仿佛要藏似的:“都是些废旧文书,拿过来让机要科的秘书再审一遍,好送去销毁。”
可梁莹莹眼尖,早看到那里头哪里是文书,分明就是一堆衣服。又疑心他的这副模样,走出了几步,她突然回身道:“这大清早的,你要把凌少的衣服送到哪里去?”
郭书年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也没料到她不过是用言语诈他,心虚得就慌了些,更是欲盖弥彰的有事的模样。
梁莹莹越发心疑,走过去拉那包衣服。郭书年看她挺着肚子,也不敢跟她拉扯。这包衣服就被梁莹莹拉过去,散了一地。衣服里头裹着的香散出来,一阵一阵地刺激着她的头,熏得她差点站不住。
梁莹莹坐定室中,手边桌上放着一支小巧的手枪,那是梁世荣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出门的时候手袋里头总放着一把,虽然里头向来没有子弹,只为壮胆。但今天她是恨不得上满膛亲手毙了那个小贱人才痛快。
她喝了一口茶,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郭书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看着桌上的枪,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这个梁小姐,他是见识过的。听董复城说过,刘升谋可是她亲自做掉的。如今要是知道自己把他的丈夫带进了窑子,回头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呢。
“私下里,你总是叫我一声嫂子,嫂子也不难为你。”她用脚踢了踢香气袭人的衣服,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郭书年,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郭书年为难地叫了声:“夫人……”
“我今天不是督办夫人,今天就是你的嫂子。一个女人,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过夜而已。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去闹。如果是个温柔可人身家清白的,就是接进府里头姐妹相称,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总不能骗我吧?你看,我梁家费心费力地为着京州军南征北战,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是不是?今天,要么你说实话;要么圆一个假话糊弄我。若你能糊弄过去,倒也罢了,可哪一天,要是让我知道了实情……你说说,我怎么罚你?”
她的声音是冷冷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盯着他看,手下时不时地抚摸一下肚子。
郭书年一咬牙,这事情看来横竖是瞒不过去的。看凌少那意思,对晚香倒有几分真,早晚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如就交个底。于是他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说,复又补充了一句:“是新认识的,并没有到什么地步。”
没到什么地步?连着两个晚上不回家,还叫没到什么地步?!
她总以为沈仲凌那是跟旁人不同的,可现在才发现她爹的话才是话糙理不糙。他早就说,男人,是难免去拈花惹草有点风流债的。不过是有人风流在外头,有人风流在里头,旁人没瞧去过。你当了人的妻,当有容人的量。要知道男人是越得不到的越是想得厉害,到了手,也就是三天新鲜。
梁莹莹胸中的火是噌噌地往上蹿,委屈、难过、不甘像是吐着信子的蛇一口接一口地咬着她的心。要是败给傅婉初倒也认了,可对方是个才认识的窑姐。她觉得受到的侮辱比被背叛还要伤她。
郭书年也不知道怎么劝解,看着她眼眶子红着,胸口上下起伏,也知道自己是做坏了事。虽然私心里觉得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没什么,但她毕竟是有了身孕,万一气坏了也是不好。
于是他一边觑着她脸色,一边缓缓道:“那晚香虽然是个窑姐,不过还是个雏,身子还是清白的。我想,凌少也就是逢场作戏。嫂子,您别太往心上去……”
心?梁莹莹冷笑了一声,书上写的原都是真的,尔能负心于彼,于我必无情。
于我必无情!她一直不肯想的这句话,这时候全是字字现在脑子里。她不是不懂,原来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时候却是连装的机会都不给她了。由不得你不去想,由不得你再装。
梁莹莹等着心头那阵绞痛渐渐平息,长嘘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告诉凌少了,我也当作不知道。这是我的家事,我不希望旁人插手。”
郭书年听她那样说,也就把心放了回去。女人嘛,开始的时候总是这个反应的。到后来还不是要认命?她自己的爹就有几个姨太太,就算自己的丈夫再娶一个,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吧。
梁莹莹出了军部就觉得头晕得厉害,肚子也跟着疼。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心的疼带动了肚子疼,还是肚子的疼加重了心的疼。她只能扶着一棵树站定。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好,刚下过的雪,反射了太阳的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她闭了闭眼睛,把因疼痛而生的潮水狠狠压了下去。稍顿了顿,她叫了车去医院。
一路上她抚着肚子:“孩子,你不能有事。你要是不在了,我让他们通通给你陪葬!
一轮检查下来,所幸只不过是假宫缩。听到医生说孩子很好,她的心便放了回去。她在医院的长廊里坐下,来往的大腹便便的孕妇身边多有丈夫殷勤陪同。有时候听到新生命诞生的啼哭和人们的喜极而泣,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凄苦,望着外头的光景就有些失神。
忽然听到有人轻声细语地唤自己:“莹莹。”
梁莹莹转过头看到一道瘦削的身影,冲着自己微笑。她也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幼萱,好久不见。”
两人是中学的同学,荣幼萱中学没毕业早早就嫁了人。在中学的时候,她们也算挺要好的女朋友。
幼萱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瞥见她隆起的肚子,讶然道:“你都有身子了!你看我都不知道,也没去好好道喜。这是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了。你,怎么来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幼萱面上红了红,脸色颓然下来,摇摇头:“我月事过了一阵子了,我以为……谁知道又是诈和。”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说我了,好久没瞧见你了。看见你真高兴。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大姐过生辰,你看这都一年过去了,你都当妈妈了。你要是没事情,咱们下午约吴玉芬和赵琴她们一同打牌热闹热闹怎么样?”
梁莹莹本因为沈仲凌的事情烦着,正不想回家对着那空院子,听到有去处便应了她。
幼萱将电话打给了另两个相好的女朋友,等了一会儿,吴玉芬和赵琴陆续坐着车过来。四个人坐下很快就垒了四圈。说说笑笑里,那些不快倒是都忘到脑后。
打到了八圈的时候,丫头明月端了一碗药过来:“四小姐,喝药了。”
幼萱这才停下手,皱着眉头把药吞了下去。吴玉芬笑道:“这是什么药,看着苦口,你却吞得这么利索。”
幼萱用明月递来的帕子沾了沾嘴角:“还不是我三哥给我寻来的,补身子的药。浩成也找大夫开了补药,每天光喝这两位的药都喝饱了,都喝了好多年了,也没瞧见补出什么来。”
赵琴笑道:“你从小身子就弱,病西施一样的人物,是要多补补的。你还年轻着呢,慢慢就补回来了。”
幼萱知道她安慰自己,便报以一个欣慰的笑。
梁莹莹笑道:“这两位开出的方子那自是好方子,回头抄一份给我。我有个要好的女朋友,也是身子弱,我拿回去让她试试。”
幼萱笑道:“找方子可不容易,这两位爷可都是不好遇上的。不如你直接拿一包回去,找个药铺一配就出来了。”于是招呼明月去拿药。
明月去了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却说药都煎完了,下回药补过来的时候,她再给梁小姐送过去。
这事情本不急,梁莹莹就放下了。
第十五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马瑞第二日又来找婉初,留了车票给她,说是自己在京州还有些要务,不能亲自送她。婉初也不以为意。
离开的日子定在了后日,她在这里没什么再可挂心的事情,唯有荣逸泽那里,得了他许多照顾,总要亲自郑重地谢过他才能安心。想来想去,在大街上流连许久都寻不到一个称心的东西送给他,最后还是决定请他吃顿饭。
婉初按着地址寻到了丹阑大街二十一号,荣逸泽却是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看她找来,面上早有三分笑意。
“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过来看看你,请你吃顿饭。”
荣逸泽眉头挑了挑:“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道你为着什么名头请我?”
婉初笑了笑:“自然是为了谢你才请你。”
荣逸泽转身跟叶迪交代了几句,就开车载她到了城郊一处别致的馆子。
下了车,只见庭门下书三个苍朴的大字“杏花村”,一杆“酒”字旗在北风中猎猎作响。迈进院门,鹅卵石铺就一条长道,路两旁种植了几十棵杏树。
此时是深冬,花木凋零,本没什么好景致。可昨夜里下了场干雪,满世界银装素裹的,却有了些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的意境。想来若是春天来时,杏花开满头,自然有另一份情调。
馆子不大,厅里头就十来桌座席。屋子里暖,外头是飞扬的雪。杏花村菜色杂陈,多是野味,以好酒名噪京州。酒是店主自家酿的,清洌里又有香甜绵长,后劲十足。
婉初往他酒杯里添了酒,举起杯子道:“我知道跟三公子说谢谢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可如果不说,于心,就过意不去。我先干一杯。”说着喝了一杯。
荣逸泽笑了笑,随了她一杯。想起几个月前在拂山小镇子里,两人也是这样相对而坐。那时候她还拦着自己不让喝,此时却喝得如此豪气,心里便是一阵柔软。
婉初捏着杯子,歪头看窗外雪下得又密了些。都道是门前六出花飞、樽前万事休提。这样的光景,想说道别却又觉得勉强。
去年这时候初初相识,也是酒桌上。只是那一席的热闹非常,都似乎是云烟湮灭,人事都已经恍惚是前世种种。待风卷云去、月动星移,却是他们两个形单影只地相对而酌。堪堪受了他的算计、他的照顾、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婉初说不出自己该用哪一种情绪来面对他。
哪一种似乎都不太对。于是她想,她是不得不逃开的。好像只有逃开了,才有空余的心去看清自己的心。她只觉得不该同他纠缠下去,而不去想,是不是真的“不想”。
荣逸泽看她眉目间一片惘然,也不知道她又想起什么心事,正想要说什么,婉初却拿定了主意似的,落下杯子,又斟满一杯:“这一杯是道别酒。今天坐在这里跟三公子吃这一顿饭,喝这一杯酒,也不知道下回是何时何地。”
荣逸泽脸上的笑渐渐隐去:“道别酒?你要去哪里?”目光是言不由衷的全然平静。
“我大哥找人来寻我。我侄女下个月出嫁,我这个做姑姑的,总要去送送她。”婉初一直没看他,目光落在杯子上。
“然后呢?”
“然后?”她眼光在无波的酒杯里一漾,“大约会是在定州北地住下吧。”她心里也是不能肯定的。
且不说跟这个大哥没什么感情,就是有,也不过是念着一丝血脉。若他有心呵护,早几年便来了。此时找来,怕也是辗转听说了她的婚事。这婚事于家庭而言,无异于一抹耻辱。这位大哥怕是要借着这个名头,让自己远离是非之地。
可是有个去处,总是一点寄托,这个地方真是有太多的是是非非。现在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谁又知道以后呢?
荣逸泽略带寂寥地笑了笑:“京州城里,就没什么能叫你留恋的东西吗?”
他这话问得忐忑,他只当自己是潇洒的,可真到这时候,才知道潇洒不过是因为不在乎;倘若在乎了,又怎么敢潇洒?
他的心意他是确定的,却不敢确定她的心意。该是有几分喜欢的吧,那些日夜相对,那些温情怀抱,总不能一点喜欢都没有吧?
婉初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有吗?没有吗?这是她最不敢问的问题。让她拿什么答他?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最后只能淡然一笑:“算了,不说这些,喝酒。”
他的心却是寂寂沉沉到冰封谷底了。
是没有的。她那里,原来他是没一分一毫叫她留恋的。
“但使情亲千里近;须信,无情对面是山河。”她可不就是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吗?他们之间就是这样隔着千山万水的,任他怎样跋山涉水都走不到她心里。现在更是绝情,连人都要躲他躲得远远的。
可她就是对自己无情,也是他自找的难受。
是呀,他都给了她什么呢?帮着沈伯允坏了她的婚事,当初要不是自己,她怎么会阴差阳错地给代齐生个孩子?她这一路坎坷虽不是他一手造成的,自己却是那个在悬崖边推了她一把的人。
他是不信命的,有时候又有些无可奈何。身体里头的一个人说,你就是说了又怎么样?爱就爱,她不爱也得爱;另一个人说,再等等……
嘴唇动了动,他只好说:“好,喝酒。”
他这场酒喝得就有些急了。婉初开始还能随着他,后来却跟不上。再后来他再倒酒的时候,婉初慌不迭地拦着:“三公子,你喝太多了,仔细回头要难受的。”
难受吗?他的心早就难受了。他向来是意气飞扬、万事都洒脱的一个人,女人前头也是一派悠然自得。可真就有那么一个人叫他挫折难受。
那些意气飞扬没什么好纪念的,这挫折难受却是蚀骨灼心地叫人牵挂,又叫人食髓知味、甘之如饴地欲罢不能。
白玉致总说“问世间情为何物”,他现在想来,下一句合该就是“一物降一物”罢了。
婉初看他喝得太急,就索性结了单子推着他出去。又恐他开车危险,把他从车上哄下去,邀他一同走走。
两人一路无言,那馆子本就在城郊,吃的就是个野味新鲜。周边也没什么农舍,都是荒木树林。走出了一阵,四下更是静谧了。只能听见脚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口前呼出的热气,出气成雾。
两人并肩走着,深深浅浅的步子,手就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到了一处。虽是戴着羊皮手套,荣逸泽还是觉得碰着的那一处是滚烫的。碰得心有一下没一下酥,整个心都集中在了那一处,却是百爪挠心般不知所措。
若这一刻握住了,便是自己的了吧?反正是挫折了,总不能更坏到哪去吧?
他一颗心都扑在这上头,婉初也是一肚子心事不言不语,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多余的。再说下去好像要水落石出什么秘密一样,索性就更沉默了。
这样并肩而行,仿佛又是去年的模样。却不想,同样的两个人,做着相同的两件事,中间却似隔了万水千山一般。
这颗心,原是不一样了。荣逸泽心中自嘲,如何铁石打成心性,却为花柔?
又想起曾经相处过的一个小姐,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泪眼婆娑地问他:“我有什么不好?”她自然是没什么不好,白玉致也是好到极致的女子。
只是他不喜欢。
便这一句,就能让听的人肝肠寸断,伤得痛心拔脑,输得一塌糊涂。
是啊,不喜欢。偏偏是你不喜欢,偏偏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一个。
这一条路,原是没有目的地的,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去点破。好像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仿佛就能走到天荒地老一样。
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不远,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胖的那个低声道:“怎么办,还有一个?”
“一起捉了算了!”瘦子道。
“上头只交代捉那个男的。”
“上头可是交代无论如何也得捉着男的。万一放了那女的,她跑去求救怎么办?”
两个人目光中又交换了意见,终于达成统一。
这头荣逸泽终是耐不住了,在又一次双手相触的时刻,裹住她的手。可刚碰上她的手,突然两眼昏黑,晕过去了。
渐渐地,婉初才有了知觉,但眼前还是黑暗。稍稍动了动手,双手被反绑缚在身后。眼睛是被布蒙住的。婉初快速地回想着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连成一线,她知道,这是被人挟持绑架了。可她猜不到,谁会来绑架自己。
是沈仲凌?她脑子里突然闪出他的名字,会是他吗?她心里怕会是他的。又有些气馁,为什么会认为是他?可不是他又是谁呢?她认识的人不多,能有仇的就更少。她能体谅沈仲凌的难处,可他囚禁自己的行为多少也让她寒心。于是,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了。
婉初稍稍动了动,空间很狭小。静下心来听了听,听到了细微平静的呼吸声。
“是谁?”婉初低声问。
然后是小小的无意识的“嗯”了一声。是个男人。
“三公子?是你吗?”婉初小心地问。
按着往常,一记手刀也不会让他昏睡到此。只是喝酒喝急了,后劲跟上来,才失了警觉。荣逸泽听到有人叫他,渐渐苏醒过来,分辨出那是婉初的声音。禁锢的感觉和眼前的黑暗也顿时让他清醒起来。
这场景让他心里一惊,往事似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过来。又被绑架了?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快速地思索着缘由,辗转过一圈,想到了一个人。难道又是他?同样的手段玩两次,这个人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可那人这回绑架自己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他的身份?荣逸泽冷静地又仔细把事情前后过了一遍。不可能,他自己做事情向来小心。如果说对方要打什么主意,想来不过就是收购股票的事情。如果只为这个,他并不紧张。对方应该不过是想吓唬自己一下,让他消失一阵子,避过股东大会而已,所以他并不紧张。
婉初没听到他回答,又低声叫了一句:“三公子,你还好吗?”
荣逸泽这才缓过神:“还好,你呢?”
声音很近,看来他们离得不远。
“还好。”
第十五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2
“你在哪?”荣逸泽偱着声音挪了过去,没挪几下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身体。
婉初小声地“啊”了一声。荣逸泽才知道碰到了婉初:“冒犯了……我们这是被人捉了。看样子这次真是连累你了。”他这话里倒有万分歉意。
婉初心里正在疑惑这回是沈仲凌动的手脚,是自己连累了荣逸泽。却没想到他先道了歉,心底便过意不去:“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如今也算得上难兄难弟了。”
荣逸泽怕她受惊害怕,便有意逗她,让她轻松下来,于是又往婉初处移了移。“如果能是患难夫妻,不是更罗曼蒂克?” 荣逸泽的气息轻轻扑在婉初的耳侧,有微微的酥痒。婉初还想往后退,可是无处可退,只好转过脸去:“三公子真是无处不风流。”
荣逸泽低声爽朗地笑起来:“婉初,你也这样看我吗?在你面前,我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他虽是笑着,可话里头都是认真。她真是想不明白,如今这境地,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心里确实带着一点欢喜,这境况虽然是难如人意,但她却是和自己在一处的。看这境况,一时半刻他们也是走不掉的。虽然也是鄙夷自己有些“趁火打劫”的想法,可他也是坚定了主意,这一回无论如何都要把心里的话表白给她听。
婉初这才想起被捉住之前一瞬间,他是突然牵了她的手的,面上便热了热,不愿意再接他的话题,依旧背过脸去:“三公子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不然你的肺腑之言要说给阎王爷听了。”
“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荣三都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