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宅子虽然小了点,却是她花了五百两私房银子置办下的。至今屋主仍然是她,她当然有权收回。
可卢大石却不吃这一套,见她回来反又讹上了,“正好我娘还没找着好位置下葬呢,太太既然回来了,就再支二百两银子来使吧。”
谭夫人当然不肯给,气得跟他又大吵一架,最后房子也没要到手,还生了一肚子气。
回去只好托人找牙行重新找房,可她住惯了平王府,差点的地方看不上,好点的地方又嫌贵,这样弄来弄去,自然是什么房子也找不到的,更添了层恼火。
第350章 东窗事发
好容易伢行给谭夫人想起一处房子,既便宜又够档次,却有个很麻烦的问题,就是得与人合租。
谭夫人原本一听就不乐意了,可那伢行却道,“虽是与人合租,却有道小门相隔,除了进去必须从一道门里走,回去之后锁了门,便也是单门独院了,且那地方离里仁坊近,很是清静又没有闲杂人等,要不夫人先去看一眼,觉得合适再租,如何?”
谭夫人心动了。
里仁坊可是好地方,基本上都是高官要员,连常国公主也住在那儿。要是租到那个地方,和这些官夫人们联络交际也便利些。再者说,常国公主从前也给自已送过礼的,她跟念福又有些不对付,日后倒是可以趁机跟她走动走动。
心里盘算半天,竟是利大于弊,于是谭夫人点头答应,随伢记去看房了。
只是路过里仁坊的时候,却正好遇到常国公主出门,谭夫人忙打开车帘打了个招呼,可高绣茹却象是没瞧见她似的,心事重重的骑马走了,那样的神色,似乎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那是什么呢?谭夫人心中暗暗猜测。只高绣茹却是一肚子火,怎么她闭门家中坐,也被人弹赅了?
延英殿。
高显强压着怒火,把一份折子冷冷的扔到了高绣茹夫妻的面前,“你们自己先看看吧。”
卫宜年二话不说打开了奏折,他的文采虽然起初也不行,可这些年辅佐着高绣茹,对于一应公文处理已经是得心应手,所以他抢在前面拿了来,高绣茹也不怪罪。只是在他脸色大变时急问,“究竟怎么了?”
卫宜年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忽地对着高显伏地叩首道,“皇上。辩解的话臣也不敢多说,可您是知道绣茹的,她会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么?我不是要摆功劳,可如果她真的要贪那一点口腹之欲,我们在西南有多少好东西吃不到,偏要到京城来现眼?”
高绣茹听得还一知半解,却不知道,自己今天在早朝上已经被人狠狠参了一把。
面对卫宜年的辩白,高显虽然还是生气,但神色却缓和了许多。“朕当然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可问题是天下人知道吗?你们也知道眼下是在京城。难道上回家丁的事闹出的教训还不够?怎么又闹出这样的事情?”
卫宜年不再解释,只是伏地请罪。
高显再看依旧懵然无知的高绣茹一眼,略带痛心的叹了口气,“原本朕还想着。你上回丢失军粮之事要怎样从轻发落,可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
不忍心的再看义女一眼,高显略顿了顿,颇为艰难却依旧斩钉截铁的道,“常国公主,骄奢淫逸,押运粮草不力,着革去公主尊荣,降为郡主。并收回隶属常国封地的八个县。只余常都在内的三个县,以儆效尤。”
高绣茹一下子呆了。
说她押运粮草不力她承认,可她什么时候骄奢淫逸了?那封奏折是放在她手边,可那文辞过于华丽,又用了许多典故。实在是出身草莽的她看不太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显显然没心情跟她细说,挥了挥手,让卫宜年把人带下去解释了。
比起高显仅用了骄奢淫逸四字,那封奏折可就骂得厉害多了。简单翻译成老百姓能懂的大白话,上面的大意是这样的。
常国公主,好吃懒做,贪图享受,皇上交待的正经活不好好干,押运个粮草还要贪功冒进,害死了无辜将士不说,竟然还在国难之际,穷讲究饮食。为了吃一盘鹅掌,竟能炮烙十几只鹅,为了喝一碗汤,竟能剖开母鹿的肚子取未出生的小鹿,实在是残忍之极,令人发指。
而最为恶劣的是,她在明知自己犯错之后,仍不思悔改,在皇上责令她闭门思过期间,依旧饮酒作乐。这样的人要是不从重处理,那简直就是没有天理!
高绣茹听完种种指责,脸上的血色一层层的褪了干净,“你是说…这上面是说陆滢她…”
卫宜年露出一抹苦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再说什么呢?早说了让她不要跟陆滢走得太近,早说了让她夹起尾巴老实做人,可她就是不听。眼下给人拿住把柄,皇上还能给她留下一点封地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可这样的处罚让高绣茹怎么接受得了?
她不是贪财之人,如果皇上现在表示要收回封地,她可以二话不说的拱手奉上,可这跟犯了过错被强行收回的性质能一样么?
“我找她去!”
回过味来的高绣茹简直牙根都生生的咬出血来,那个陆滢,她怎么能这么害她?亏她还以为她是好心,总是做好吃的来讨好自己,原来竟是断肠毒药!
卫宜年将她拉住,“你现在还找她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要人再骂你过河拆桥,吃完了东西就翻脸不认账吗?她不过一个厨子,就算有罪,自有皇上定夺。就算你去把她打一顿,也于事无补啊。”
高绣茹一时噎住,此事说到底,是她错了,可这个错实在让她憋屈!
卫宜年安慰的拍拍她背,“算了,回去吧。好好的替皇上再办几件差,会把名声慢慢挣回来的。我们从前不也什么都没有么?眼下这样,也省了好些人妒忌,没什么的。”
话虽如此,却让高绣茹怎不闷气?
可眼下,还有一件让她更加气闷的事等着她做。
“去小舅舅家道个歉吧。”卫宜年苦笑的看着她,“不说之前的事,光是小姑姑帮忙救了林大人的情份,咱们都很应该亲自上门道谢的。之前皇上没有处罚,也不好出门,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去了。”
高绣茹一想起要去见念福,还要跟她道歉,那心里顿时是各种不情愿,甚至比起面对陆滢,更让她觉得难受。
可平王府是不得不去的,不仅要去,还得带上厚礼和笑容去。先让人给沐家送了个帖子,卫宜年开始准备上门的礼物了。起码有一条,就是得比上回送给谭夫人的更好。
高绣茹不心疼这个钱,就是心里各种别扭,把这些事扔给卫宜年,她去探望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了。
相比起来,面对他们,更让她觉得容易一些。
可是,当那些受伤的将士们望着她依旧信赖的,友善的,单纯的,包容的笑时,高绣茹又难过了。
就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这些淳朴的将士们要白白遭受了这么多的痛苦,甚至有些人还不得不面临伤残的命运,高绣茹的良心实在是过意不去。可她除了在经济上做些补偿,还能怎么样?
“公主?”
看过这些伤兵,高绣茹正黯然离开军营,却忽地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本能的一回头,就见到贺淳带着个异族青年男子带笑向她走来,“刚才还说到咱们大粱朝的女英雄,没想到就遇上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乞颜部族的二王子卓格,奉命前来递交文书的。”
一听说是乞颜部族的人,高绣茹马上一扫之前的阴郁,绷起了战争的弦。乞颜部族可是大粱朝在西北的巨大威胁,虽然没有正面跟她交过手,可高绣茹却是听说过这个部落的骁勇善战,可他们来递交什么文书?
“原来是二王子,失敬。听说你们部族的大王子卓日烈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汉,他有来吗?”
卓格一听,深邃的眼神之中顿时掠过一丝寒芒,不过快得还来不及让人看清楚,他就如常笑道,“大王兄要协助父王处理大事,哪里有空前来?所以只好打发我这个闲人来了。要是公主有意,不如改日到草原上去,相信大王兄一定会非常热情的欢迎公主的到来。”
高绣茹淡淡应了一声,“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叫我郡主就好。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卓格一愣,倒是贺淳在老爹贺宪那里听到风声,非常热情的道,“那些烦心的事就别提了,卓王子是好武之人,正想到军营里去练练,公主要不要一同前来?”
高绣茹有些犹豫,她是很心烦,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可她现在能干这样的事吗?
贺淳看出她的顾虑,道,“没事,这也是皇上同意的。我还约了公孙弘,他一会儿就来。大家好久没有切磋过了,等比试完了,我做个东,请大家一起去喝酒如何?”
听说公孙弘也要来,高绣茹有些心动了。
她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想当面跟他说声抱歉。连累了他的士兵受伤,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当然,如果公孙弘愿意的话,她也想跟他说说自己委屈。就算是朋友之间,这样不也是很应该吗?
于是,她同意了。却没留意到,卓格打量她时,那别有用意的目光。
※
念福一家今日在外头玩得很开心,更让她们惊喜的是居然在邹元亮家遇到故人了。就是从前在宣城曾经请去医治侯老太爷的孙太医的孙子,孙溪。
第351章 聪明爹和笨娘亲【粉红360+】
之前欧阳康受伤的时候,念福无意中曾在白太医面前漏出曾在宣城见过孙老太医的口风,不料白太医从前受过孙老太医的指点,顿时就上了心,给孙老太医去了信,问他们家有没有子侄愿意来京城太医院进修。
这对于大夫来说是件好事,所以孙老太医让孙子来了。
孙家和邹家交好,还有些亲戚关系,所以孙溪一入京就到邹元亮家来住了,没想到会遇到念福。而从前的穷丫头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娘娘,这也让孙溪甚为感慨人生无常。
沐劭勤对于曾经帮过自己女儿的人,一向是慷慨大方的,立即让人回去备了份厚礼送来,并说要是孙溪要是想在太医院入职的话,他可以帮忙。
孙溪来了几天,见识了京城富贵,虽然有些动心,倒还不至于贪心。他觉得与其在京城做个凤尾,还不如回老家做个鸡头受人尊敬。
所以婉拒了沐劭勤的好意,不过本着多认识个权贵也好多条门路的想法,着意想与平王府交好。
等到离开之时,沐劭勤就在车中问起蕙娘,“你说若是把瑞安嫁到他家,可好?”
方才在交谈之中,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孙溪共有三子,长子刚刚成亲,幼子尚小,但那二子今年十七,正好可以说亲。
念福皱了皱眉,“这合适吗?爹您又没见过他家儿子,万一不般配可怎么办?再说了,瑞安那样出身,人家会不会嫌弃?”
蕙娘却是笑道,“你方才跟白家女孩儿出去玩了,也没有细听,我倒觉得很合适。这宋家的二小子不是孙大夫亲生,是同族兄弟家的孩子,几个月大时抱回,在他家养到如今,也跟正经儿子一样有感情了。不过这个二小子生来有些口吃。所以他家一直担心他日后说亲不易。不过他自己倒是争气,学了一门拿脉的好手艺,将来过日子是不愁的。凭他这样的出身,只要咱家开口,想来必是允的。况且瑞安那丫头怎么说也算是咱们那地方的人,把她嫁过去,各方面的习惯都相近,人也好相处,顶多送她一份嫁妆就完事了。”
“人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们就这么把人送回去祸害乡亲?”念福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把这话说出来了。
蕙娘却是嗔道。“这怎么能叫祸害乡亲呢?明明是做好事好不好?”
沐劭勤也道。“言谈之中听得出来,宋老大夫治家极严,门风极好,把瑞安嫁到他家去。正好受些管教。”
二比一,念福无法了。
爹娘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看问题总会拿这个时代的标准做评判。在他们看来,一个姑娘只要嫁了人,就会被管得老老实实,何况瑞安又没有娘家做后台,她还能怎么闹腾?
其实,沐劭勤对此事也有自己的考量。瑞安再不好,可知道她那些不好的人绝对没有知道她做过县主的人多。当年的乞儿县主实在是太轰动了。要是不给她安排个归宿,世人会不会以为是他找回的妻女容不下之前的义女?
于是他道,“这事就这样吧,念福你也别瞎操心了。”
念福只得道,“咱们在这说的热闹有什么用?本人同不同意还两说呢。”
这倒也是。沐劭勤当即派人又去宝光寺见瑞安了。虽不点名道姓,却把男方的家境说了清楚。
可瑞安一听就不乐意了,她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割了无数次手指头,滴血写经可不是为了当个大夫娘子的,还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有什么意思?
可服侍她的丫鬟却道,“我劝郡主还是答应了吧,好容易王爷肯搭理你了,你要是再拒绝,二回可得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这庙里的青菜豆腐你还没吃够?或者说,是要等到太后出来,再治您个什么罪名?”
瑞安一哽,因着沐太后的话,这些天她在宝光寺的待遇一落千丈不说,还受尽白眼。不管怎么样,那家既出过御医,料来条件差不到哪儿去,不如先答应下来,出去再说。
于是瑞安咬了咬牙,告诉那传话的管事,“去告诉王爷,就说我答应了!”
下人回去禀明,念福倒有几分诧异。
蕙娘却很得意,“看到没?姜还是老的辣,你爹你娘做事未必还不如你?”
念福无话可说了,只道,“那要把人嫁去,还是先跟孙家把情况说明的好。别日后听到什么风声,又来怪我们不厚道。”
这个沐劭勤自会安排下去,不过回头他又补了一句,“去跟姑母说,我今日回来,觉得有些头疼,似是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她,就先不见了,等过几天好些再来拜见。”
蕙娘顿时紧张起来,“你头疼?不舒服了?”
沐劭勤才想解释,念福却大惊小怪的道,“哎呀,这可了不得,娘您快去给爹揉揉吧。您一揉,爹就不疼了。”
蕙娘生气了,“坏丫头,你爹不舒服,你还有心思拿他玩笑?”
沐劭勤忍俊不禁的拉着妻子道,“我没事,不过是不想让你们为难,所以暂时找个由头避避姑母而已。”
蕙娘会过意来,一掌把他拍开,再看一眼笑得捶桌,分明早已会意的女儿,气鼓鼓的到一旁独自坐下,“你们爷俩,都不是好人!”
沐劭勤赶紧起身过去赔不是,“我又不是有意骗你,念福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蕙娘犹自忿忿,“那你们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吗?非要这样曲里拐弯的?是不是显得你们都聪明,就我一人笨很得意?”
冤枉。
沐劭勤再看女儿一眼,意思是赶紧走吧,有些事还是夫妻单独解决比较好。
可念福成心搞破坏,故意赖着不走,还在那儿唯恐天下不乱道,“娘,您可别一棍子打翻一船人呀,这主意可是爹想的,不关我的事。我顶多也就是个上梁不正下梁歪,比您早那么一点点瞧明白而已。对吧,聪明爹?”
沐劭勤给她说得又好气又好笑,“哪来这么多歪理?还不快走?”
“那怎么行?万一你跟娘打起来,我得拉架呀。”
沐劭勤突然觉得养个闺女有时也挺让人头疼的,她还拉架?她是巴不得捣乱吧!佯怒道,“你走不走?你要不走的话,回头就不是打老虎这么简单了。”
看老爹居然不厚道的拿欧阳康来作威胁,念福只得败下阵来。不过这种天伦之乐,日后还是可以考虑多来几次的。
窃笑着出门时恰好遇到管家送了卫宜年的帖子过来,说是想明日登门拜访。可沐劭勤都“风寒”了,哪里好见外人?便让管家出去回了个话,让他们过两日再来。便是后来沐劭勤知道,也是一样意思。
可消息传到常国公主府,高绣茹却很是不悦,“她真这么说?”
卫宜年道,“既然是舅爷爷病了,郡主这么说也没错,咱们多等两天就是。”
“可舅爷爷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咱们要上门就病了?是不是看我受了罚,故意甩脸子?”高绣茹今天在外头受了气,心情不太好,对念福也是各种猜疑。
可念福完全不知道朝中之事,这回彻底是躺枪了。
卫宜年劝道,“你也别太多心了,我看小姑姑不是这种人。”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小人吗?”
卫宜年不知道怎么跟她沟通了,“算了,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说…”
“卫宜年,你老是这样算怎么回事?”高绣茹心中的火气被一个借口彻底激化了,“每回都是这样,有个什么就不跟我说。既然这么不想跟我说,咱们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
卫宜年忍了忍,“那你到底想让我怎样?跟你吵跟你闹吗?那样能解决问题吗?”
“那也总比这样强!总是一副你有理的样子,难道我就很不讲道理吗?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话呢?”
她失控之下甩出的这句话让卫宜年忽地冷静下来了,看妻子一眼,“你见过他了?”
他是在问,可心里已经肯定了。
高绣茹一哽,忽地没来由的一股怒气无处宣泄,高声承认道,“对,没错!我见过他了,可我找他说话,找他道歉他都不理我。就连后来我们一起去吃饭,他也理都不理的走了,我见到大皇子来,好心去叫他,可他还嫌我多管闲事。你要不要去调查下,看我有没有说谎?”
卫宜年的脸色有点不好,却只是问,“你还和大皇子一起吃了饭?”
“那又怎样?”
看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卫宜年气结,“你没事跟他吃什么饭?不是早说了吗?王储未定,咱们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你怎么都不听的?”
“那你要不要把我关在家里,成天煮饭绣花才安心?”
卫宜年气得无话可说,铁青着脸扭头就走。
高绣茹更加郁闷,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恨恨的砸了一屋子。可心却象四处漏风的破房子,莫名的凄惶。
她想拼命抓住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抓住些什么。
第352章 岳父和女婿
是夜,卫宜年成亲后第一次没有回家。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喝几杯,却在那知情识趣的姐儿劝慰下,不知不觉就喝得酩酊大醉,等到醒来时已经追悔莫及。
那姐儿瞧出他的懊恼,善解人意的道,“贱妾不过风尘中人,大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下回见到,你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你,仅此而已。”
要说这姐儿之前留给卫宜年的印象只是温顺婉约,如今却有几分正眼相看了。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艰涩的问,“你…可要我帮你赎身?”
那姐儿笑了,大清早的洗净脂粉的脸上颇有几分率真,“大爷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做的就是这个买卖。要是个个客人都象您这般豪气,妈妈一定会笑死的。”
卫宜年不觉跟着她的笑容也笑了笑,心中尴尬减轻了大半,可犹豫再三,还是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只放下一大锭银子就走了。
“等等!”看他厚道,那姐儿从枕下摸出一块已经很旧,却洗得很干净的汗巾递上,“这是您的东西,别拉下了。”
这是当年,高绣茹还不知道卫宜年的真实身份时,在一次战斗中给他包扎伤口用时,算是妻子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卫宜年一直很小心的珍藏着,从来不曾拉下。
感激的冲那姐儿笑笑,卫宜年走了。
眼看他出了门,一个男人忽地从暗处闪身出来,进了青楼,将一张银票放到那姐儿面前,“方才那位客人昨晚都跟你说了什么?”
姐儿将银票推了回去,和气的道,“大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可我要是乱说坏了名声,往后…”
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上了她的喉咙。
那姐儿脸白了白,终于颤抖着出声了,“他…那位客人似乎与他妻子感情不太好…”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那男人离了青楼,兜了几个圈子,绕过小半个京城才来到专门招待外国使节的驿馆,不直接进去,找了间茶楼坐下,让一个小孩过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穿着斗篷的高大男人出来了,进了茶楼的雅间,将头上的连兜帽放下,赫然竟是卓格。
男人低低的把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卓格摸着下巴想想。告诉那人。“去找阿珂,让他想办法混进他哥那里去…”
出了青楼的卫宜年,归心似箭。
虽然心中羞愧万分,可他仍是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跟妻子谈谈心。并向她认错。
却不想回到家中,高绣茹却冷冷的告诉他,“我已经让人把你的东西搬到楼下了。”
卫宜年一怔,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高绣茹便道,“我军务繁忙,只怕没时间替你生儿育女,你还是去纳几个妾吧。”
毫不留情的扔下这句话,高绣茹就走了。只留给卫宜年一个决绝而冷漠的背影。
※
在家养了两天,把那点皮外伤养得七七八八了,欧阳康上平王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