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了?”
他摇头,眼睛盯着前方没有看她,只是面上浮起淡淡一笑:
“没事。”终于也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会到依依这边来,怎么这么碰巧又看到了那个人?”那关切的语调之下又存了一份小心谨慎的试探!
她却全然不察,听他问起,自然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那人亲口说出的叵测居心,还有她突然而起的熟悉之感,她低声向他倾吐: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以前肯定认识那个人,如果不是他突然露出真面目来,我或许可以想起更多,邵唐,你肯定知道的,我是不是认识他?”
他僵直了身体,手狠狠抓进方向盘中,却仍旧淡淡地笑:
“傻瓜,你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错觉罢了!”
“是吗?”她轻声一问。
“难道你怀疑我的话吗?”他反问。
“怎么会?”她回答一句,不再说话了。
不自禁低头,又将那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认得是那个T那天脱给嘟嘟的外套,脸上突然是掩都掩不住的阴沉!
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心里吃了一惊,想起从来接她起他就一直有些怪异,她真的担心了,立刻问他:
“邵唐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到底有什么事,你别瞒我!”
他反应得很快:
“有点不舒服,刚刚已经吃过药了,别担心!”
“身体不舒服马上就去医院啊,怎么能够耽搁?要不我们今天先不去登记了,过段时间再去也一样啊?”
“你说什么?”那句话让他突然转过头盯着她,眼中居然是丝丝缕缕的冰冷,“你不想和我去登记了吗?”
那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让她楞了一楞,然后立刻笑:
“怎么会,只是你身体不舒服——”
“没关系,小问题,说好了今天就今天,小蕉,今天你一定要成为我邵唐的太太!”他言语凿凿,如同宣誓!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挤出几声笑。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他按下接听键,从蓝牙耳机里突然传出秘书惊慌的声音:
“董事长,出事了!”

 

 

危机

“你先稳住媒体,我马上赶回来。”
处理危急刻不容缓,他明白孰轻孰重,虽然极不愿意,也只有先将登记的事缓一缓,他转头向她道歉:
“小蕉,公司临时出了一点状况,我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今天可能没法去登记了,我现在先送你去依依那里,别再到处乱跑,等我去接你!”
看他的样子她也知道出大事了,心里也跟着着急,这时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
“好,你去忙,不用管我,”也忍不住想知道,“是出什么事了,非常严重吗?”
“有人眼红邵氏的发展,制造了对公司不利的谣言,”知道媒体曝光后这些事肯定会传到她耳朵里,他先给她打一针预防针,“现在这些人想要打压对手真是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黑的可以说成白的,假的可以说成真的,再加上媒体的蓄意炒作制造噱头,这些流言诬陷我可能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真讨厌,如果别人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就肯定不会轻信流言误会你了!”听他说着,她也真的气那些无事生非的人!
“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只要相信我是清白的就好!”他看她一眼,轻笑。
“我当然信你!我怎么可能会听别的人胡说八道误会你?”她连忙申明!
他微笑点头,不再多说,掉转了车头又将她送到了依依那里!
十万火急地赶回公司,马上召开紧急会议,秘书向他报道详细消息,这才说出另一件事来,在秘书和董事会高层眼中,这只是邵氏商业丑闻牵扯出来的一个小小的花边新闻,比起邵氏眼下的危急来根本不值得一提,而对于邵唐,那却是猛然一棒,竟比刚刚的消息更让他震惊恐慌!
“董事长,还有一件事,媒体一同曝光的还有徐永祥留下的一份资料,是蓝小姐的背景调查,他们已经知道蓝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了,在稍后的记者会中你可能会被问道相关的问题——”
“你说什么?”他厉声一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秘书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只顾着报告最重要的事情了,其他的都还来不及,而邵唐又哪里再听得进他的只言片语,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徐永祥居然也握着蓝蕉的资料,临死还把它当做丑闻抖给媒体,他其实从不在乎他们的关系会对他及邵氏的声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所有的事情都被媒体翻出来了,那他还能瞒蓝蕉到什么时候,如果她知道她结过一次婚,她知道她曾经怀过别的男人的孩子,她知道她最亲的人不是自己——
她那样外表柔弱而内心倔强执着的女子,如果知道了往昔的一切,还会不会这样柔顺地陪在他身边?
他手心出了汗,立刻拿起电话想要打给依依,让她先想办法瞒住蓝蕉这一刻,然后尽快安排她出国,而刚刚触到电话,却突然进来一条短信,正是依依发来的,只有一句话:
“刚刚她看到新闻了。”
那屏幕上的字仿佛刹那都扭曲起来,将紧绷的一切都推到了那个濒临爆炸的临界点!
可是他居然没有失态,居然还能冷静地思考,是的,他不能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对蓝蕉,还有邵氏的危急最好的解决方法,他不能输,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能输!
“董事长,会还要不要开?”秘书看他脸色不对,发呆良久,于是小心询问。
他眼睛动了一动,点头,大步走入了会议室中,手机已经关机了,再没有给依依拨那个电话。
事已至此,他也不用慌忙去掩饰了,他相信即使没有吩咐,精明如依依也会最大限度地替他妥善应对,而他现在要合理分配精力,肯定无法在这般紧张匆忙之下同时再去应付蓝蕉的质问,虽然知道此刻她必然已经惊慌无措到极点!
他必须先集中精神应对邵氏的危急,也需要时间考虑应该怎么对她说——仗要一场一场地打,不能仓促应战,必须准备充分,才能一击得胜!

 

 

伤害

开车到依依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她还没睡,披着金色流苏的披肩,坐在吧台边摇晃着一杯红酒,看到开门进来的邵唐,眼中突然绽开了一簇亮光!
这个画面…好熟悉,曾经烙刻在她脑海中的美丽时刻,夜色他常常就会这样开门进来,她迎上去偎在他怀里,不会被他推开…
这是他送的公寓,她坚持要他一直留着钥匙,虽然这几年,他再也没有打开过这扇门,或者是像这样打开了,却再也不是为她而来。
她也迎上去,却是在一步之远的地方站定,轻声问:
“怎么样了,处理好了吗?”
“蓝蕉呢?”他没有回答,先问她。
“刚刚才睡着,一晚上一直不停给你打电话,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对她的打击很大。”
“她没给院长打电话吧,还有那个阿彬,没有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放心,我已经找借口拦住了,一切都等你亲口向她解释。”
他点点头,向她笑一笑:
“谢谢你依依,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拿了你的钱,我岂会不替你把事情办好?”她淡淡地说,然后再问他她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准备怎么给她说?”
他眼光闪烁,显然还在犹豫,刚想要开口听一听她的意见,却突然听到蓝蕉的声音:
“邵唐,你来了!”
她半梦半醒听到声音,马上就清醒过来,推门出来果然是邵唐来了,几步冲到他面前,其他的什么也不说立刻就直奔主题:
“邵唐,电视里说的那些是怎么回事?我…我真的有那么不堪的过去吗?”
原本去看电视新闻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烦扰邵唐的事是什么,却不想在那些恶意中伤的词句后居然听到了关于自己报道,那一字一句吐出的陌生复杂的经历只听得她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那些人说她没有清白的身世,曾经与劫匪串通抢劫过邵家的金绿石猫眼,她最初接近邵唐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那颗猫眼石!
那些人说她早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甚至在马来西亚同居三年,为那男人打过一个孩子,被一脚踢开后再回头缠上邵唐!
那些人说她的背景如此复杂不堪,难怪邵唐要千遮百掩!
她只觉得晴天霹雳,熟悉的世界在一刻间轰然崩塌,她不敢相信那些刀子般的言语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那么一段荒唐而龌龊的人生,更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会和邵唐以外的男子有过肌肤相亲,她又惊又怕,立刻打给邵唐,可是无数次拨过去,无数次关机,她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幸好依依一直陪在身边安慰鼓励,煎熬了整整一天,这时总算等到了他,就要得知那个真相了,她却突然害怕起来!
如果一切是真的,教她怎么去承受?
这时她拉着邵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盼望从他口中说出,那些事不过和诬陷他的流言一样都是捏造的,可是他回望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说:
“抱歉小蕉,我骗了你,以前在你身边的人,确实不是我。”
她重重地、不断地吸气,却仍旧感觉不到有氧气流入肺中,那一刻已经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可是她还能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在打颤,却冷冷地逼着他: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要把我丢在这里?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愿意一直照顾我?”
“小蕉,我爱你,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些都不会改变,”邵唐双手扶着她,声音中有着无奈的祈求,“既然已经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就没有必要再知道了,可不可以当这些都没发生过,我们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过我们的日子,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她蓦地打断他,“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我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明明知道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和你结婚?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怎么,现在就不愿意了吗?”他忽然开始冷笑,手放开了,眼睛斜睨着她,被她那句话刺伤的地方涌出了咬牙切齿的怒火,连带着这几日见她为T神思恍惚积攒下的暗火一起,一瞬间便疯狂灼尽了他的理智:
“想起了旧情人就对我不屑一顾了吗?终于把那句不愿意说出来了是吧?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你和那个男人的事吗,就算是他强/暴了你,玩腻了一脚踢开,这些事你也想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节快乐哦大家!

 


黑洞

那一句话是兜头泼下的冰水,让她全身起了根本无法控制的颤抖,她强撑住最后一丝力气站在那里,就听邵唐的声音缓缓叙述那段荒谬的人生,每个字都是深冬薄薄的一片雪,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将她冻成寒冷的雕塑。
一次偶然的绑架,所有错误的开始,那个绑匪强占了她,威胁她帮助抢劫金绿石猫眼,又逼迫她跟他在马来西亚同居三年,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不过不是意外流产,而是被打掉的,因为那个不被期待和喜爱的孩子于她是耻辱,于他是负担,后来她出意外忘记了一切,他厌烦了,便将她甩回来,自己一走了之,一直到现在——那段被她遗忘的过去,就是如此无情而荒谬!
她只觉得那寒冷已经令她皮开肉绽负荷不了了,可是无数的雪片还在割面而来,还在争先恐后地嵌入血肉里:
“你肯定还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吧,其实你也不是完全忘记了,你应该还记得——你不是说做梦都梦到他了吗,不是说你肯定认识他吗,不是说他不像坏人吗?现在才来放不下,现在才觉得他是好人,现在才想重修旧好吗?不过你最好先去查查清楚那男人究竟是谁,他到底杀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坏事,再去问问人家现在还会不会要你!”
“邵唐!”依依猛地一喝,打断那些从未自他口中吐出过的毒箭般的字句!
而被那些利刃刺中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呼吸!
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啜泣从她的喉咙深处爆裂开来,她颤抖得愈加剧烈,眼泪决堤,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去了,只有从他口中说出的,比电视里那些人描述的更加不堪的过往在脑海中重组,一幕一幕,击碎她关于往昔那幸福宁静的假想,击碎她世界中的一切!
依依狠狠瞪两眼邵唐,手伸过来拉她:
“蓝蕉,别这么在乎…”
她推开她,再也无法面对任何人,掩面奔入房间里,重重关上门,只留无法抑制的痛哭之声隐隐传来!
“你为什么跟她说这样的话!?”依依怒极了,一把攥住邵唐的衣服,低声地咬牙,“你非要说得这么难听来伤害她吗,你明明就知道——”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突然觉出了他也在抖,使出全力地压抑着,只有像这样抓着他才感觉得出来!
“邵唐…”她试探着叫了他一声,再叫一声,他的眼睛才落到她身上。
不是刚刚那恨意的疯狂,里面全是恐慌和脆弱——他从来都小心翼翼掩饰起来的东西,这时再也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发间,口中轻声呓语着,茫然无措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依依,怎么办依依,她被切除了海马体居然还对那个男人有印象,我不想失去她,我不想让她想起那个男人的好,我知道不该这么做,可是我又该怎么办…”
只敢对她说,仿佛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日子,他咬牙承担起所有的事,转过头的一身伤痛,从来都只对她一个人说。
心突然柔软得仿佛吸饱了水的海绵,柔软得再也支撑不起任何的怒和恨来!
其实他们何其相似啊,都想要攥紧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幸福,都在不留任何余地,近乎毁灭似地用着全力!
她忘记了所有原本要说的话,只是回抱着他,轻拍着他,恨不得能够多生出几只手来护着他,替他遮挡住所有的烦恼和是非!
他的脸隐藏在她香气的发间,那熟悉的味道,令人放松的味道让他竭力前行奔走的心陡然涌起了说不出的疲惫和困倦,也让那铁血手腕背后的的软弱和犹豫全部都清晰而纠结,他痛苦地倾述着:
“依依,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坏很坏了…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停下来,好像永远都走不出这个黑洞了…”
那悲哀得近乎绝望的语气正正割进她心里,她没有说话,却有一千一万句的“对不起”在心里汹涌成河!
当年是她用血淋淋的事实教导他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教导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那些是有毒的罂粟,碰一碰便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那是曾经心如死灰的E会做的事,但曾经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死灰也会复燃,会因为面前这个人心忧而忧,心痛而痛——可是一切都顿悟得太迟了!
是已至此,悔恨也太过多余,她抑制住心中澎湃的懦弱的情感,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只有坚强,才可以替他分担。
轻声地安慰他,轻声,却坚定:
“不会的,我会帮你的,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绝望

蓝蕉扑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之中,哭声在那软枕之下凄厉而模糊,可是无论怎样的泪雨滂沱,也无法将心中的悲哀和绝望冲淡,无法将那荒唐的往事冲淡——居然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
难怪会觉得那个男人似曾相识,原来他们竟然有过那般肮脏的纠缠,早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也不会想到他竟然那样作践过自己,被他威胁禁锢着,那到底是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是怎样的厌恶绝望,才让她可以硬起心肠去扼杀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她那么喜欢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想她的孩子都会带着满满的爱和希望来到这个世上,可是曾经的他们究竟是一对怎样恶毒的父母,有着怎样仇视和疯狂的心,才会做出那么冷血的事来?
无法探明那是怎样的心态了,就算是那般深刻入骨的痛,她也全部忘记了,而那个人,应该更是从来都没在乎过吧,孩子和自己于他都是随手可以丢弃的废物,所以四年前走得潇洒干脆,四年后就算重见了也装作不认识,看着什么都不再记得的她,他在心里可能已经嘲笑过她无数次了吧!
她狠狠攥紧被子,指尖都苍白生疼了,胸口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恨——恨那个人,更恨自己,原来婷婷说的没错,她真的配不上邵唐,有过犯罪前科的她,被坏人玩弄抛弃过的她,哪里高攀得上邵唐?
那急速的抽噎间全身已是大汗淋漓,忽然有手轻轻抚摸她的背,邵唐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小蕉,对不起,刚才我话说得太重了,你别哭了好吗!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身不由己的,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还是像原来那样生活就好了…”
他的声音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抹了抹满脸的泪痕,突然坐起来,拔下指手上的戒指还到他手上。
“小蕉你干什么?”他猛吃一惊,攥紧了她来不及缩回去的手。
“我配不上你…”她还在抽泣着,断断续续吐出那几个字,是的,曾经安心地依靠着他,是以为他们相爱,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是这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知道了真相,原来他们什么都不是,她没有亲人,她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抛弃了她,她始终都是一个人——一切都清楚了,教她还有何脸面心安理得地麻烦着他?
而他的脸色已经完全铁青,只是紧紧攥着她,紧紧攥着那枚戒指:
“你这么在乎那段过去吗,为了那段遗忘的过去就要抹煞我们这四年的一切吗,难道你还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她蓦地打断他,提高声音尖叫起来,“我恨他,我恨那个混蛋,我真恨不得把他——”
“那就不要推开我!” 他忽然俯身抱住她,用力将她圈在怀中,在她面前低到了尘埃里,
“不要再说什么配不配的话,所有的事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小蕉,我用了四年的时间难道还不能让你明白吗?你要因为早就过去了的事离开我,你都不会顾虑我的感受吗?我们都要结婚了,我已经认定你是我太太了,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这是从来都自信高傲的邵唐啊!
也是那个不离不弃守在她身边的人,不在乎她的出生和遭遇,照顾她,爱护她的人,她平白无故地受了他四年的恩惠,却还是他低声下气的人!
她擦去眼中重新涌出的泪,轻轻吐出几个字:
“邵唐,我不值得…”
“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他牢牢抱紧她不愿有一丝一毫的松手,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不能离开,你答应过永远陪着我的,我要你陪我一起渡过邵氏眼下的难关,我要你陪我度过生命中每一个难过和高兴的时刻…”
邵氏眼下的难关——对了,那个难题还在困扰着他啊…
她想要挣开的,脑中转过那个念头,力气又陡然消散了,可是被他这样紧紧地抱着,她却再也无法安心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再也羞于从他的怀抱中获取支撑的力量,从内心腐蚀出来的悲凉和绝望将她掏成了空洞的躯壳,可是这个空洞的躯壳也被牵制住了!
这一刻脑海的混沌之中又有一点东西挣扎着浮现出来,她深深感受到了曾经也有过一样的心情——泪水和绝望之后的心如死灰,却依然撑住了这个木然的身体,只因为心中有个声音在喊——
还给邵唐!还给邵唐!!

 

 

麻木

这件事对蓝蕉的影响似乎也只限于那天晚上一时的伤心难过了,然后,好像真如同邵唐所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们照常过他们的日子,她依旧忙着筹备婚礼的事,所有她会接触的人都经过了小心的筛选,所有人都只会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也感谢地笑,照常是一个幸福的准新娘子模样,对着他也照常温柔亲近,照常在背后给予他最大的鼓励和支持。
所以虽然他仍旧被徐永祥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可是看着这样的她,却又是满足而高兴的,又总会生出无穷的力气去应对那些繁琐的纠纷。
然而在那样的幸福光环之下,准新娘子却一日瘦过一日,脸上的红润也只是刷上的一层腮红,有细心的人关切地问,她轻描淡写地答,没事,有点累。于是也没有人再多问什么。
邵唐也只是不断叮咛她多休息,然后是连连的抱歉,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却抽不出空来和她一起忙碌,她说没事,公司的事最重要,你好好解决眼下的危机,不能为其他的事分心。